,脸色惨白,双眼紧紧闭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无论众人如何呼唤,昏迷不醒的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闪开闪开大夫来了”沈家老二沈守武,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扒拉着众人,急急火火地嚷着。“唉把老太爷抬到炕上,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认真把了半天脉的郎中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吩咐说。“爹呀”郎中的话,如同晴天响雷,吴氏第一个失声痛哭了起来。“老天爷呀守武他爹呀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了俺哟让俺以后可指靠谁哟”见丈夫晕倒还一直没怎么当回事儿的姜氏,此时听完郎中的话,可真的是傻眼了六神无主的她,一屁股跌坐在屋子当中间,呼天抢地的哭嚎了起来。“大夫,不会的,俺爹他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同沈安一起出门赶的集,怎么可能就俺爹到底是得的什么病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俺爹吧”悲伤中的吴氏,已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抓住郎中的胳膊,不肯相信地苦苦哀求着。“娘娘你先别哭,俺爹还活着呢兴许,兴许还能救得过来呢”正陪着郎中的沈守武,见母亲一直哭个没完,忙上前将其拖抱到旁边的椅子上,安慰着。“先听听大夫怎么说,没准真的能救过来呢。”他一边重新走向郎中,一边回头继续叮嘱安抚着自己的母亲。姜氏这回真是从未有过的顺从,果然立刻止住了哭声,伸长了耳朵细听着。一家人全都屏气凝神,将目光转向了手拈着胡须,沉吟不语的郎中,焦急地期待着。“从脉向上看,你爹应该是中风导至的迅速昏迷,这种情况,主要是由于恐慌惊吓,造成情绪过度的波动引起的。”大约半盏茶的沉默之后,郎中终于开了口。“这种情况非常严重,甚至可以让人在数小时或几日内死亡。只怕只怕你家老太爷,很难再醒转过来了老夫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呀”他一番耐心的解释之后,断然下着结论。“大夫,求求您了,救救俺爹吧”郎中的一席话,将全家人的希望彻底浇灭了姜氏已再次哭嚎了起来。声音悲怆的吴氏,又一次的向郎中苦苦恳求着。“只能是开付药,试试运气吧”被吴氏的孝心深深感动着的郎中,亦是一向敬重沈老太爷的为人,此时面对着病入膏肓的沈家老太爷,无力回天的他心情也是非常的沉重。医者父母心,为了给极度悲伤的沈家老小些许的安慰,他还是答应了给老太爷用些药,试一试。第四十八章 醒醒爷爷“爷爷爷爷”随着这撕裂人心的喊叫声,跌跌撞撞的沈金贵,一头撞了进来。他“扑通”一下跌跪在爷爷的炕前,抱着爷爷的身体,用力摇晃着,嘴里一个劲地呼唤着。“爷爷,爷爷您醒醒您怎么了您睁开眼睛看看贵儿,跟贵儿说句话啊爷爷呜呜。呜呜”见爷爷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他,恐慌、心碎地哭喊着。“爷爷,您最疼贵儿了,为什么现在却不理贵儿了不跟贵儿说一句话了呢爷爷”无论悲痛欲绝的沈金贵如何的呼喊,双眼紧闭的沈老太爷,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难以接受这一切的沈金贵,捶胸顿足地痛哭着,念叨着,这伤心的一幕,真是撕人心肺、断人肝肠他不相信,不相信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爷爷,会舍他而去;不相信一向坚强的爷爷,会醒不过来,他抓起床头桌上的药碗,用小勺舀着,送到爷爷的嘴边:“爷爷,张开嘴,喝了药您就会好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抖动的手,将药一勺、一勺慢慢灌入爷爷口中,嘴里一遍遍反复念叨着,好象爷爷真的能听的到似的。牙关紧闭的沈老太爷,并没有听从孙儿的话。药,一点也没能进入到他的口中,只是顺着嘴角,一直往下流。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更是传统的“小年”。已深懂经营之道的沈金贵,老早就与四叔沈茂才商量好,要在“小年“这一天,联手好好赚他一把所以天刚四更,他就与四叔一起出门了。今天他们贩卖的是鸡蛋,因为要过年了,再穷的人家,也是要备下几个的。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今天的生意可真是特别的好,四叔管收他管卖,做出了平日几倍的好买卖。忙的这叔侄俩人,饭都没顾上吃两口虽然也听到了远处呼声震天的批斗声,但由于忙碌,更多的也是因为反感,所以,谁也没有上前去看上一眼。天近黄昏了,他们才挑着货担往回走。货筐里,还挑着特意给爷爷留的鸡蛋,还有给自己和四个弟弟买的“乌拉草”草鞋。因为听四叔说,这种草鞋又耐穿又保暖,是东北特有的草做成的。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又加上要过年了,所以狠了狠心,给兄弟几个每人买下了一双。兜里,还有给妹妹七凤买的一付“玉米”状的小耳坠。一身疲惫的叔侄二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盘算展望着来年的光景。进堡的时候,天早已摸黑了。正当沈金贵准备让弟弟妹妹好好开心一下时,刚拐进自家的胡同,便隐约看到站在后院侧门口,等待着自己的七凤,而且还听到了七凤断续的抽泣声。他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我回来了妹妹,出什么事了”妹妹七凤从小就象个小大人一般,帮着母亲缝衣做饭,照顾弟弟妹妹,一向是很少哭的他感到事情的不妙,慌忙高声问向妹妹。一听到哥哥的声音,沈七凤却“哇”的一下,放声大哭了起来没等妹妹断续的说完,不敢想信自己耳朵的沈金贵,就扔掉担子,哭喊着飞奔向了爷爷这边。第四十九章 主持大局阴郁了一整天的老天爷,好象也承受不了这滞息的压抑,开始落起了雪花。那纷纷扬扬的晶莹雪片,让被悲伤包围着的沈家大院,更添加了几分凄凉。沈家堡声名远播的沈老太爷,这个一向最宠爱心疼沈金贵的慈祥老人,却听不见他最疼爱的孙儿的声声呼唤,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守在病榻前的沈家儿子媳妇们,一刻也没敢离开。他们各各面色沉痛,神情茫然,面对不省人事的父亲,不知该如何是好。父亲,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家里大小的事情从来都是由他老人家决断、拍板。而今,父亲的突然发病,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让每一个人都痛苦无助、束手无策,只能呆呆地守在老人身边,默默地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室内,静的出奇,几乎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当。当”自鸣钟清脆的声响,将趴在炕沿上一直握着爷爷的手,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沈金贵,拉回到了现实,他抬眼看了看钟表,时针已指到了正上方午夜十二点。他那酸涩肿胀的泪眼,环视着一屋子的亲人。父亲,向来生性懦弱,再加上时断时续的烟瘾折磨,而今爷爷的突发病症,将他打击的更是寡言、呆滞了;二叔沈守武,平时虽然能言善道,但关健时刻,却总是怕承担责任、缺少担当;三叔沈守德老实憨厚,平日只知道默默做事,此时此刻,更不会有什么主张;爷爷的四个儿子中,只有四叔沈守义见多识广,为人正直仗义且有担当,但自从留书离家后,只来过一封家书,说是随八路军去了渤海,后来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只怕爷爷都难以等得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了;奶奶姜氏,早已难承重击,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斜歪在卧榻上睡着了,围坐在卧榻边的娘和大娘婶婶们,时不时帮她掖一下被子。她们这些妇道人家,此种时候,是更不敢多言半句的“唉现在家里太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了”沈金贵长长叹了口气,暗自思付着。他轻轻将爷爷的手放进被子里,转过身背靠着炕沿,坐在了脚踏上。“爹、二叔、三叔,咱们商量一下吧”劳累了一整天,却水米未进的他,沙哑着嗓音说话了。“你说吧贵儿,我们听着。”二叔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大哥沈守文,忙应着。“娘,你跟大娘婶婶们,一会儿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你们做呢。”。整个沈家大院繁重的家务操持,全是女人们的事,他心疼地看了眼一脸哀伤倦容的母亲,首先说道。“娘,记得明早过来时,将我攒下的那百十块银洋带过来。”稍做沉思,沈金贵又叮嘱着母亲。吴氏不明白儿子想做什么,但知道儿子一定有道理。她什么也没问,点头答应着。“沈叔,明天你就带着我娘给你的钱,去给爷爷置办做寿衣用的一应物品。记着,全部都要上好的,置办好了交给我娘她们做就行了。”“听老人们说过,人活着时做寿衣好,一来可以冲喜,兴许爷爷会好起来呢;二来,万一爷爷醒不过来,也不至于”说到此,他的喉咙又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沈叔,官中帐上还有多少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接着开口。“还有大约两千大洋。前些年闹小鬼子,家里被掏了个干净,这阵子才刚刚好些,也只有这么多了。”一直在外屋候着的沈安,听到孙少爷的吩咐,早已来到近前,他小心奕奕地回复着。“孙少爷,明天置办东西,还是用官中的钱吧”从小疼爱金贵的沈安,实在不忍心用金贵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那仅有的血汗钱。忍不住小声又补了一句。“不用。官中的钱不能动,要用来给爷爷请大夫治病。如果爷爷真的醒不过来,我们要用那些钱,让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爷爷,风风光光的走”他用力抹了把眼睛,再次哽咽着说。“爹,您身体不是很好,接下来几天里,来探望爷爷的人肯定不会少。明天开始,您就只负责接待人来客往的事情吧。”他转头看着蜷缩在爷爷脚边的父亲,不无心疼地说。一语未发的沈守文,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二叔,一会儿您也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您就去县城,再请好大夫,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干看着。要找医生想办法救爷爷,县城里的大夫若不行,咱就去省城爷爷这儿,有我和三叔守着就可以了”金贵有条有理的一番安排,不由得不让众人点头赞同着。尤其是忠心耿耿的沈安,更是暗自为沈老太爷欣慰。欣慰沈老太爷真没有白疼这个孙子,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却果然是个识大体、顾大局、有勇有谋,有主张,遇事敢担当的好孩子。“天不早了,大家还是赶快回去睡一会儿吧。”“对了沈叔,明天顺道去通知我姑姑,她可是爷爷最疼爱的女儿,一定要让爷爷见到她”临了,金贵又忙向刚要迈步出门的沈安,补上了一句。金贵口中的姑姑,就是沈老爷的女儿沈玉叶,那个从小被姜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沈玉叶,在日本鬼子进村前的头一年春天,嫁到了离堡三十多里地的婆家。沈玉叶的婆家,也是当地显赫一时的地主富户。玉叶出嫁的那天,可真是风光排场,光陪嫁的嫁妆就摆出了一里多远八人抬的大轿,鼓乐喧天,绫罗绸缎数不胜数,算的上是当时首屈一指的一场婚礼了。无奈,其夫一家的为人却不怎么良善厚道。尢其是沈玉叶的婆婆,对待儿媳妇,决不会输给她的母亲姜氏,使的从小娇养惯了,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的她,什么都得从头学起,日子过的那可真叫个苦不堪言。为人媳妇的她,再也没能享受到,在娘家时的那份安逸、舒坦。第五十章 雪在飘雪,飞棉扯絮地下个没完,天地已呈琉璃一色。洁白的积雪早就没过了脚面,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这漫天的飞雪,并没有阻挡住沈家大院的老老少少,一大早,所有人就按步就班,各自行动着。一整夜没有合一合眼的沈金贵,在母亲吴氏的好说歹说下,才勉强喝了碗热粥。仅只一天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好象瘦去了一圈,眼圈发黑,眼睛里布满了血红的丝线。向来自信的他,面对昏迷不醒的爷爷,却是一筹莫展了,只能不停地将母亲熬好的药,慢慢喂到爷爷嘴里,又眼睁睁看着药,顺着爷爷的嘴角又慢慢的流出但他依然徒劳地重复着,寄希望哪怕能渗入爷爷腹中一滴,也是好的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卷起的雪沫,无情地直扑向窗户。天寒路滑,更增加了出门人的艰难。“唉,这种鬼天气,不知二叔能不能请到大夫”眼望着窗外,他长长叹息着,一脸担忧地揪着心。时近正午的时候,外出采买的沈安首先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如果立着不动,活生生就是一个大雪人全身上下,见不着一点衣服的颜色。众人赶忙帮他拍打掉满身的积雪。不知摔了多少跟斗,几乎被冻僵了的他,蹲在火盆旁烤了半天,才慢慢说的出话来把个金贵心疼的赶忙盛了碗热粥,递到沈安叔的手上。此情此景,不免更加重了沈金贵的担忧担忧二叔的平安;更担忧这恶劣的天气,大夫肯不肯出诊前来如果请不来郎中,那爷爷醒过来的希望,不就更加渺茫了他痛苦地用力击打了下墙壁,暗暗诅咒着这该死天气。未正时分,二叔沈守武,终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