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哥安静地站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她被荣音感染,也哭起来,哥哥就搂着她说以后有时间了就送她过去看他们,说不定如果他们动作快的话,她还可以顺便看到他们的宝宝。荣音就佯装生气地锤了哥哥一下,藤原则是笑。她则开启了唠叨模式:“对了,等会儿上飞机你要是晕的话就睡觉吧,虽然没多远,但还是要飞一天呢,而且多多少少要倒一点时差,你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嗯。”“你们坐的是头等舱吧飞机上的食物很一般,要不要我去买点来你们带上吃”“不用了。”“藤原睡不着的话正好可以照顾荣音,她睡觉可是要踢被子的,等会儿在飞机上睡着了说不定还伸腿踢脚的。”“连这个也给我说出去”“还有,在机场注意扒手,人来人往的,说不准就被偷了。还有,比小偷更讨厌的是骗子,你们一定要注意”“嗯。”眼看着那两人快招架不住,哥哥及时地把她拉回来,说:“星儿,他们家里有派人来接的,不用担心。荣音平时话那么多的一个人,你让她也说两句。”荣音眼泪汪汪地拉着司徒星的手,颇为舍不得地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别老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要不是那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还不知道你都没盖好被子。你哥哥他才不是个心疼人的,不然你怎么会现在还单身。”她脸绯红:“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哥哥笑而不语。然后荣音趁藤原跟哥哥和叶轩情说话,把她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她和罗弦的进展,她红着脸说哪有什么进展。期间哥哥只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又回头跟藤原说话去了。画面转到几个月前,半睡半醒间,她似乎看到自己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她这样多久了”听声音,是罗弦啊“自从那天过后就一直这样子。”司徒律的声音很无奈,“不跟我说话,不出门,也不吃饭。”“你就让她这样睡着”罗弦皱眉。“她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刚开始在司徒御房间里到处看一看,碰一碰,后来就一直坐,再后来就不回自己房间了,就着他睡过的床一直睡。”司徒律叹了口气,“我跟她说她哥哥会回来的、爷爷虽然瘫痪了但是精神很好、以后我会代替司徒御好好照顾她什么话都说了,她都不回应。”罗弦轻声说:“在她心里,谁都不能代替司徒御的吧”“对啊,即便他那样不辞而别、即便是他算计了爷爷、即便星儿跟他毫无血缘关系。”“她今天吃东西了吗”“没有,准备等会儿她醒了再叫人过来打营养针。”“老是打营养针,这样下去不行的。”“我知道,所以请你来劝劝她。”“好,我知道了。诶,她醒了”于是她看见罗弦和司徒律齐齐走过来,一个蹲在她床边,一个站在后面。罗弦温和地看着她:“要坐起来一点吗”她点点头,他就搂着她的背往上抱了抱,把枕头竖起来垫在背后,她呼出一口气,说:“你来看我。”罗弦点头:“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出去逛逛吧,老是呆在床上什么也不干会发霉的。”她摇摇头。“听说后天你爷爷出院,回家来养病,你要不要跟你二哥一起去接他”她顿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下周有我们计算机系和你们金融系的篮球赛,你哥哥以前不是打篮球很在行吗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事,她闭着眼睛想了很久,但还是摇头拒绝了。“唉”罗弦忍不住叹气。司徒律在后面说:“就是这样,说什么都没用。唉”罗弦抬头温柔地望着她,说:“那你起来吃点饭吧,不然你哥哥他知道了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会伤心的。”她犹豫了,这话司徒律也说过。“起来吃点吧,我喂你。”他的声音深情款款,她突然有点脸红。司徒律悄悄走了出去。“靠着营养针再营养也不如真的饭菜好,你记不记得你哥哥在饮食方面很注重所以即便他现在不在你也要过得好好的,不然他以后回来了,还不得把我们给骂个半死他那张嘴不饶人,你知道的。”他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她勉强弯了弯嘴角,点头表示愿意吃饭。司徒律不知何时又站在门口,见她点头,便朝外面扬了扬手,走进来一个老女仆。她仔细看了看,是以前服侍哥哥的那个。她还是原来的样子,表情淡淡的,步子又稳又慢,不抬头看人也不会让人觉得倨傲,听说很多年以前是服侍哥哥的父亲的女仆,服侍大了哥哥的父亲,然后服侍大了哥哥。这次事件,甚至是哥哥的不辞而别好像对她没什么影响,她还是每天早上按时打扫房间、拉开窗帘、端上饭菜、到了晚上拉上窗帘、放洗澡水、整理用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最后检查她的被子盖好没有就关门出去了。老女仆端着加了盐的白粥走进来,走到她的床边时罗弦站起来接过了盘子里的粥碗。老女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帘。她也很惊讶,真的要喂她罗弦不慌不忙地端着碗,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放到她嘴边,目光灼灼的。她被看得十分不好意思,便乖乖张开嘴喝了。但是长时间未进食,而且刚刚醒过来没多久,她一喝下粥就捂着嘴咳了两下,罗弦慌忙拍她的背,老女仆及时递给他一张纸。等他擦了她的嘴巴之后又递给他一杯温水,她喝了一小口,觉得舒服些了,罗弦再小心翼翼地喂了半碗白粥,她摇头说可以了。罗弦细心地帮她擦了嘴,让老女仆带她去浴室洗漱去了。司徒律走进来,坐到旁边,颇为无奈地说:“还是你行。”罗弦坐到他旁边,整了整衣袖,沉默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司徒御不在,你们爷爷也住院,现在是你当家,司徒星以前活泼好动,人也善良可爱,司徒御最宠她。请你以后也能够好好对待你这个妹妹。”司徒律好笑地看着他。罗弦严肃地说:“至少,让她按时吃饭,每天出去走走。学校那边我相信你可以搞定。”司徒律敛了笑容:“我是她哥哥,虽然这么多年来感情不如她跟司徒御,但是既然她是我司徒家的人,我就绝对不会让她有一丁点的不好。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着,还是她及时出来打破了僵局。“罗弦二哥”她还不太习惯叫司徒律,“你们都去忙你们的吧,我没事。”那两人齐齐站起来,嘱咐她好好休息,多出去走动走动,道了别便前后脚离开了。她看着俩人的背影,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老女仆扶她站到窗边,夕阳西下,阳光正好洒进窗子,把她身上的白色睡裙照得反光,老女仆脸上的表情也无比柔和。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本子,是哥哥平时用来练小楷的。里面的内容她早就看过了,但还是忍不住翻开来看。哥哥学什么都很快,包括让她苦恼不已的毛笔字。她看不出那些字好在哪里,但是哥哥写的字就是很顺眼,即便是他平时写的那些龙飞凤舞的字。她翻到其中一页。哥哥经常写周邦彦的词:关河令秋阴时晴渐向瞑,变一庭凄冷。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更深人去寂静,但照壁孤灯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蝶恋花月皎惊乌栖不定,更漏将残,辘轳牵金井。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绵冷。执手霜风吹鬓影。去意徊徨,别语愁难听。楼上阑干横斗柄,露寒人远鸡相应。苏幕遮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这一页的最后那句应该是即兴加上去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她合上本子,哥哥,我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老女仆静静地站在她旁边,就好像从前一样毫无存在感,但她突然听见她说:“酒已都醒,梦也该断,路人皆去,命人自在。小姐,回自己的卧室吧。”她呆呆的,似懂非懂,好像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由老女仆搀着,一步一步走出哥哥的卧室,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木然躺下。酒已都醒,梦也该断,路人皆去,命人自在爷爷出院回家的几天后,她由二哥带着去看了爷爷。爷爷坐在大床上,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只是眉眼间没了以前的那种凌厉,原来仅存的几缕黑发也变白,现在一头白发,倍显苍老。她喃喃地喊了声“爷爷”便没了下文。爷爷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是星儿啊”屋子里一时安静得针落有声,只听见每个人的呼吸。二哥问老管家:“爷爷最近在屋子里吃饭,还习惯吗”老管家低头回答:“习惯,二少爷,只是老爷最近不怎么说话,希望你多来陪陪他。”“嗯,我会的。”“老爷其实头脑是很清楚的,有需要的话,二少爷不妨拿工作上的事问一问老爷。”“嗯。”爷爷一直看着她,突然说:“管家,送二少爷出去吧,我跟我的星儿说几句话。”二哥一怔,随即跟在老管家后面出去了。爷爷招手让她坐过去,她乖乖地坐到爷爷床边,很意外地,爷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星儿啊,这么多天了,想爷爷了吗”她低了头没回答。“哈哈哈,我知道,星儿一定是想哥哥了,才会这么不开心。”爷爷笑着,“你一定很想你哥哥。”“我也有想爷爷的。”她轻声道。爷爷丝毫不介意这话是真是假的样子,说:“星儿啊,你哥哥他没有错。他不过是完成了他对自己的诺言。”她抬头。爷爷却转了话题:“听说这么久星儿都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能不吃饭呢”“不饿。”“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饭别说你哥哥了,就是爷爷我也会心痛的啊”她不语。“不过我可听你二哥说了,他去找了那个叫罗弦的小子过来,结果他喂你喝了半碗粥。”她默默脸红。“哈哈哈,我的星儿真是长大咯,有了喜欢的人了。”既然爷爷知道了罗弦,想必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地位、家庭背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可听起来,爷爷好像不是会反对的样子,好奇怪。“爷爷”“好了好了,回来这几天也没出过屋子,星儿陪着我到外面转一转吧。”她点头应是,找来轮椅,在管家的帮助下让爷爷坐上轮椅,由她亲自推出了司徒家的大门。外面的阳光真刺眼,但是空气很新鲜,看起来天地很宽广。可能哥哥就在这片天空下的某个地方,也像她一样正在看着这片天。有的事啊,不去想就不痛。“记忆会一直在,痛苦的就让它沉睡。”二哥走在她旁边,她静静地垂着眼帘不说话。四个人就在司徒家的私人大花园逛了逛,爷爷见她心不在焉的,无奈地笑了笑:“管家,推我回去吧。”她推着轮椅的手顿了顿,又听爷爷说:“星儿,你跟你二哥逛一会儿再回来,他有话跟你说。”她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二哥,但二哥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听爷爷的话,她只好松开手,看着老管家推着爷爷不慌不忙地慢慢走远。“有什么事”她顺势坐在喷泉水池边,不再往前走。二哥不介意地陪她坐下来,好像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开口说:“星儿啊,其实你哥哥她没有离开。她就在c市。”她眼睛猛地瞪大,激动地问:“那他怎么”“其实,应该说她是你姐姐才对”姐姐什么意思“你哥哥他的父亲,也就是我们俩的大伯,他的妻子柳华在他们一起逃亡之后生下司徒御,而司徒御却不是男孩子。只不过她从小女生男相,性格也不像女孩子一般腼腆、柔弱,所以爷爷当初在看到她时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就是男孩子,把她带回家。然后在司徒御刻意的掩饰和隐瞒下,这么多年来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性别有差。可能是我们眼拙,也可能是我们从未想过要怀疑,但她能做到这么多年不露一丝马脚,我真的很佩服她。”她怔住了,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哥,是女生而且,他们谁也没有发现。这突然而来的一大串信息,她一时无法完全接受。“或许,她经历的苦痛,比我们都多得多。她只是不说。”是啊,哥哥总喜欢笑着面对所有人,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让她哭、让她表现出她脆弱的一面的尤其是当哥哥面对她的时候,就更不会了。也许,她应该长大了,学着坚强,学着一个人去面对。“现在她正以女人的身份活着,而且活得挺好,就是那次咱家企业面临倒闭危机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