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拔了。第二天中午店老板火冒三丈,跳着脚的骂自己老婆糊涂蛋,刀疤和黄眉长出一口恶气:“兄弟们啊,总算替你们小小的报仇了。”它们喜滋滋等着看老板把变味儿了的狗肉扔掉时候的沮丧表情,万万没想到老板根本就没扔,而是继续把它们作成火锅、骨头汤、饺子、烩面、砂锅。刀疤和黄眉只好相对苦笑,对那些盘旋在冰柜上空的狗亡灵们表示歉意:“得嘞,遇到这么黑心的奸商,哥们儿也没办法了。”相比之下,旁边的烧鸡店两口子本分许多。烧鸡店的门面房和狗肉店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沿着渠边建造彩钢板活动房。狗肉店的黑心老板用砖头砌起来半截女墙,烧鸡店就没这么谨慎,简单的用篱笆扎了个后院,时候长了个别地方已经出现了松动。隔着篱笆,刚出卤锅吊起来沥水的鸡挂满了长竿。熊猫的喉咙咕隆咕隆的蠕动着,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往下流。黄眉也馋,但它一看到熊猫那个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瞅瞅,瞅瞅,你那样儿,真给狗丢人你就不能出息点儿你上辈子一定是个饿死的猪托生的。”熊猫很委屈:“肚子饿也是我的错你不也是哈喇子乱流么我是饿死的猪托生,那你是啥”刀疤早已习惯这俩货没完没了的拌嘴了,它在篱笆外面转圈儿,琢磨着哪里进去可以最快的摘到烧鸡,哪条线路逃跑合适。大中午的没法下手,它们决定晚上来。按说这种篱笆墙,对于刀疤它们根本不算事儿,所以它们第一次来时很自信。结果,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被一只小京巴给坏了。其实那也不是纯种的京巴,不知转了多少窝,早就变得不知道像谁了,只有那地包天的嘴和小短腿,能让人看出它和京巴有某种血缘关系。那天小京巴儿本来看见它们了,似乎被它们仨吓住了,没敢叫,躲进了院角的小窝里。熊猫有恃无恐的就钻了进去,黄眉紧跟在后面,刀疤机警的在外面望风。院子的竹竿上空空如也,鸡已经收进去了。这难不倒熊猫,它毫不费力的找到了藏鸡的地方:木棚。虽然黑灯瞎火,但狗本来就不怎么依靠眼睛,挺着鼻子就摸了过去。要死不死的,熊猫和黄眉刚钻进棚子,京巴猛的冲了出来,对着棚子口一通狂吠。黄眉耳朵尖,听见活动房里的脚步声,赶紧示警让它们快出来。黄眉听到刀疤的叫声一愣,然后就听见开门的声音、烤鸡店老板脚步声,情知道不好,一拉熊猫转身就跑。熊猫的嘴都够着鸡腿了,但保住狗命重要,只好不舍的放开,两只狗夺路而逃。门口突然出现强光,照的它俩一阵眩晕几乎找不到出去的路。主人本以为来的是小偷,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和棍子,一看却是两条狗,气不打一出来,二话不说挥棒子就抽。黄眉和熊猫在院子里四处逃窜着躲避,京巴忠心耿耿的跟着它们试图偷袭。熊猫尾巴被抽了一下,疼的嗷嗷直叫。好几次棒子都贴着黄眉的毛过去,惊的它一阵冷汗。刀疤一看势头不对,在另一边篱笆外狂吠吸引店老板注意,趁他拿手电照刀疤的时候,熊猫离的近,先从进来的窟窿钻了出去。黄眉迟疑了一下,也赶紧跟出去。小京巴在后头一口咬住了它的后小腿,黄眉恼羞成怒,反口去咬京巴,就这么一耽误了工夫,烧鸡店老板赶来了,一看它们要跑,丢掉棍子随手抄起个东西丢了过来,正砸在身子钻了一半的黄眉屁股上。砖头反弹起来,京巴一看赶紧松嘴躲开。黄眉忍着痛噌的钻了出去,歪着屁股夹着尾巴瘸着腿玩命的跑。烧鸡店主人冲了出来骂骂咧咧,直到这三条狗消失在夜色中。这两天一聊起来这个小京巴,黄眉就觉得屁股上格外疼,心里是忍不住的怒火中烧。刀疤也暗自懊恼自己低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看着小不点儿一个,还挺勇敢。黄眉舔着自己红肿的腚沟子,骂完了不忘了给句评价:“嘿,这个小狗崽子,还真特奶奶的护主。你还别说,看到它我就想起我当年了。”熊猫唔了一声:“对啊,你还别说,这家伙还真是。”黄眉眼睛一横:“真是什么比你强,对吧”刀疤听着它们的谈话,静静的看着远处。漆黑的夜晚,路灯看上去像是铺在天空里的道路,在无尽的苍穹里蜿蜒而逝。黄眉和熊猫的话它听的很清楚,却不想评论,过去的事情它也不想再想。哪一条流浪狗,没有一段忠心耿耿捍卫主家的美好时光呢变幻不定的命运,早已在千回百转之后把我们变得面目全非,全然不是旧时的模样了。烧鸡店就在眼前,灯光从窗口透出来,像只熟透的橙子。2黑背犬布莱克蹲在桌子边,呆呆的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主人,有些不知所措。它的主人姓陈,据说曾经声名显赫,省内首富、人大代表、协会主席等光环一大堆,在当地也算是跺一脚颤三颤的人物。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布莱克记事的时候,他就患了绝症,变得骨瘦如柴、气若游丝,每天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一动不动的,满是老年斑的脸上毫无表情。贵宾犬伊莲娜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尖尖的耳朵偶尔动一下。外面房间里,几个人争吵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我是长子,这家产理应有我一半。”一个公鸭嗓子急促的说。布莱克厌恶的皱皱眉。它很不喜欢这个死胖子。自打它有记忆起,它就讨厌这个死胖子。他每次来的时候总要踢它屁股,然后一声怪叫,兴奋的用大拇指擦一下鼻子,撇撇嘴走开。伊伊莲娜冷哼一声:“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李小龙啊”李小龙那是谁伊莲娜不屑的看看它,对它的无知实在没话讲。但那个时候布莱克真的不知道李小龙是谁,直到有天伊伊莲娜指着电视说你看,那个穿黄色紧身衣的人就是李小龙,它才注意到这个人也是在打完人后一声怪叫再用拇指擦擦鼻子骄傲的走开。“你是长子,对,你也知道你是长子,可这个家你回来过几次咱妈卧床八年,你伺候过几次咱爸这回病倒,你又来看过几次现在立遗嘱了,你想起你是长子了,你长什么啊净长心眼了吧你根本就不配做个长子”一个女高音似乎要把整个屋子都震翻。老人似乎也听到了,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来。布莱克更不喜欢这个女人。如果说它对陈老大是讨厌的话,那么它对这个女人的感觉就是憎恨。她是主人的二儿媳妇,据说有八分之一的日本血统陈老二在日本留学并落户,媳妇就是那边找的。布莱克没见过活的日本女人啥样,但它见过没穿衣服的日本女人。庄园之前请了个保安,这小子没事儿就在监控室看男人女人不穿衣服的电影,边看边说:“嘿,这日本女的就是骚”布莱克不知道骚是傻样儿,但看那保安痴迷的表情骚应该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吧但它知道老二媳妇肯定和骚没啥关系。她的体型远没有电视上的日本女人好看,尽管穿着衣服,布莱克也觉得她的腰肯定不比水桶细。腰粗没啥,还偏喜欢穿紧身长裙这一点和保安看的电影里倒是吻合兜的自己像个会走的大粽子。但布莱克讨厌她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她每次看到布莱克和伊莲娜时如避蛇蝎的表情:“哎哟,怎么还养着这两条脏东西呢,臭死了我说老二,赶紧让你爹把这俩东西扔了,太脏了”陈老二是个大胖子,日本呆了几年,变得整天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听到这话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是嘿嘿的笑。整个家里如果有个布莱克不那么讨厌的人,除了快死的老陈头,就是这胖子陈老二了。他人不坏,只是怕老婆,老婆说一他不敢做二。有次春节吃年夜饭,老爷子心脏病犯了,全家打120,老二想开车把老爹送医院去,老二媳妇说啥不让。怕人听见,他们走到隔壁房间。“他是我爹我得送”陈老二愤懑又可怜的哀求。老二媳妇指着他的鼻子:“我说陈建国,你给老娘听仔细了。这车新买的,拉病人不吉利,何况你爹还快死了,万一死车里,咱这车还要不要了谁爱拉谁拉,你不许去”陈老二气的一甩手,硬着脖子往门口走:“那是我爹我就要送。”胖女人一听,突然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我不活了啊,我不活了。陈老二,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说要爱我疼我一辈子对我百依百顺的,现在就开始不听我的了。老天爷啊,这叫我怎么活啊,我干脆死了算了。”她一边翻滚,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头发,很快就成了一个比女精神病还精神病的精神病。撒泼的样子把躲在墙角睡觉的伊莲娜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冲出房间。“我不管你们怎么分,反正荣和集团三水湾码头和木兰游艇是我的,造纸厂和影视公司也是我的,还有富春山居那二十八套别墅,还有那个高尔夫球场,哦,还有那两架直升飞机。”一个娘娘腔尖声尖气的说。布莱克直到,可视电话里一定是又是那张肥嘟嘟的大白脸。这是家里的小少爷陈老四,一个梳着油亮分头、穿格子长裤和条绒背心、喷香水、拔腋毛、涂口红、修眉毛、每周都要去做美容的爷们儿。说是去韩国学习唱歌,去了四年了,唱的还不如以前没出国的时候。陈老二说,他这位弟弟每天做的事情非常简单:睡觉、吃饭、化妆、领各种各样的美女玩,卡刷爆了就找老爷子:“爸,给我还钱。这个月我很省,才花了28万。你看我都没衣服穿了。”如果没记错,他自己的衣服就放了整整八个房间。有次他把一些不穿的衣服从韩国托运了回来,衣服有多少就不说了,但是托运费就花了两万。“啥老四,你这也太贪心了吧你啃爸啃了多少年了,每月那么大开销,你好意思吗三十大几的人了,你正儿八经说,你挣过一分钱吗哪怕一分钱。你还想要别墅、球场、游艇、码头和直升机,我呸给你两巴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有些学究气的女人气呼呼的说。她是老三陈建华,是安和大学的应用化学教授,也是陈家兄妹里唯一一个参与荣和集团事业运营的人,是负责集团融资投资、科技研发和消费电子设备板块的副总裁,也是集团监事会主席。“我说二姐,这么说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我是啃老,我是花销大,可咱爸愿意啊老爷子愿意给我钱,怎么地吧我有钱花干嘛要挣啊你老公会挣钱,可不是跟人私奔了么,大把的银钱都是别人了了。你得吸取教训”陈老二是个音乐迷,家里所有的设备都是最好的,可视电话的外接扩音器都是高保真的,把陈老四的那口娘娘腔衬托的抑扬顿挫。陈老三气的声音都开始抖了:“老四,你、你、你胡说你这个烂仔,不好好学唱歌也就算了,还吸毒和赌博,欠一屁股债被人拿刀追砍,不是你,爸能急成那样、气成那样爸就是被你活活气病的,你还有脸说”老二媳妇也扯着破锣嗓子帮腔:“对,老四,你三姐说的很对,爹就是你气死的。遗产,你没份儿。”娘娘腔鄙夷的笑笑:“天哪老陈家是怎么了,一点家规都没有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拜托,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要发言也得我二哥说啊。二哥,请把你的女人关进笼子里”破锣嗓子激动了:“我说老四,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我是老二媳妇,陈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怎么就是外人了陈老二,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我是不是外人”旁边的孩子哇的哭了。这是破锣嗓子和陈老二的孩子,起名叫做陈大阪,因为是在大阪出生的。布莱克对院子里的小鸡小鸭都很照顾,但很不喜欢这个孩子。因为它从没见过这么残忍和没爱心的孩子。伊伊莲娜的尾巴尖儿至今还是秃的,那是这孩子拿打火机烧的。他还把一只小猫的嘴用胶带缠上,把尾巴和前腿用胶带捆个结实,然后把它从三楼的阳台丢到院子里草坪上:“你不是有九条命吗我看你这次死不死”要不是楼底下的金毛犬莱西反应快,一口叼住那只猫,只怕它有20条命也挂了。那孩子期待的好戏没看见,气急败坏的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砸下来,差点儿砸着莱西。它们跑开了好远,还能听见那孩子恶毒的诅咒声。如今,这么一群人为遗产争得不可开交,看样子足够那个头顶光秃秃的大肚子律师头疼一阵的。同样头疼的还有家里的保健医生,他面对老爷子的病束手无策。其实,布莱克早就知道老头子没救了。狗鼻子最灵,能闻到死亡的气息。“他的灵魂已经抛弃他了。”伊伊莲娜悄悄的告诉布莱克。布莱克点点头:“昨晚我看见两个人来,一个黑衣服,一个穿白衣服,用手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几下,就不见了。”伊伊莲娜叹口气:“那是黑白无常。他死定了。我们该怎么办呢我看这几个人都不待见我们。布莱克,你拿个主意。”布莱克看看伊莲娜,又看看窗外,许久没有吭声。伊莲娜幽幽的说:“那好吧,等送走了老陈头再说吧。也不差这几天。我想离开这里了,哪怕做只流浪狗呢,也比这里好。”布莱克知道伊伊莲娜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陈家几个子女这会儿在争遗产,没人注意它们。但一旦财产的事儿说好了,它俩肯定是第一批要被清理的对象。布莱克还是一个老将军特意送给老陈头的,纯正的昆明犬狼青,虽然老陈头只训练过它一些基本技能,但前阵子跟着小保安没少练。小保安不看日本电影的时候,就爱带着它巡视,又是跑又是跳,还连什么跨越障碍之类,反正就是翻来覆去的折腾它。听小保安和同学打电话,他也是个名校毕业生,但学了坑爹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