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说道:“快走吧,快走吧。”狼狠命的挣扎了一下,我吓得立刻躲到他身后,闭上眼,不停的说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想杀你”造化、百福冲到我身边,对着狼所在的地方狂吠起来。他放下弓箭,上前看了看,对我说道:“原来被猎人装的套子套住了,怪不得刚才没有攻击人。”听他如此说,我才放心大胆的跟着他走到狼的面前。“一只离群的幼狼,等死罢了。”他看了一眼,冷漠的说道。造化、百福围着狼,得意地狂叫,那狼警惕盯着我们,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不要那么可怜的看着我,我看着它无声说道。它的眼睛好像要沁出泪水,内心百般挣扎,最后妥协在对狼儿的同情中,我对他说道:“放了它吧。”他扬扬眉,嘲笑道:“你要作那东郭先生么”“它不会伤人的。”我坚持道。“妇人之仁。”嘴上虽这样说,他还是照了我的要求,走到铁夹前。我拿出带来的糕点,对着那头狼说道:“你不要咬他,”我指了指身边的他,接着道,“你肚子饿就吃这个,他现在帮你,不要咬他,知道了么。”说完我飞快的把糕点丢到狼面前。“它哪里听得懂你说的话。”他好笑的说道,一面小心谨慎的拉开铁夹。“懂的。”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狼的眼睛,不断的在心里对它说着:你若敢伤他,我定会杀了你那头狼好似真的听懂了我的话,竟乖乖的低下头吃着我给它的糕点,不再挣扎。狼一离了铁夹,便飞快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转眼没了踪影。他望着幼狼离去的方向,严肃说道:“快走,不然一会儿狼群来了我不保证你的安全。”“谁要你保护,我可是它的救命恩人呢,它怎会伤我。”我不以为然地得意说道。他冷眼看着我不明情况的样子,竟然一言不发的策马离开。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我说笑话呢赶紧回来啊”空旷的草场上,只有我与造化、百福的声音响起,立即又被呼呼的风声掩盖。心里着急,却半点办法没有,只得泄气的坐下来,盯着地面,他怎么说走就走,实在太过分了我指着造化、百福骂道:“胤禛是个阴险小人胤禛卑鄙无耻”“再说一次。”他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看着我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瞪大了眼,见他丢了一把花在我面前,我捡起鲜花看了看,扬起笑脸对他说道,“我对造化、百福说:爷真是一大好人,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爱打抱不平,人又儒雅俊秀”“我方才听到的是阴险小人、卑鄙无耻。”他将我抱上马,我笑着说道:“爷听错了,不信你问造化、百福。”他冷哼一声,我怕他把我丢下马,急忙抱紧他,嘴上说道:“好困,我睡着了,好困”“掉下马我可不管。”他冷淡的说道。“随便。”闭上眼,发觉他的手渐渐收紧,我扬起笑容,竟沉入梦乡。其三十四 流萤康熙五十三年五月五日事天渐渐热了起来,转眼便到了端午。夜幕降临的时候,园中的仆妇、太监们得了假,各自邀了朋伴去看龙舟竞渡、荡秋千。我命小太监把凉榻移至院中小池边,又备了各色时令鲜果、糕饼,雨前清茶,也不用红鸾、秋蝉伺候,斜靠在凉榻上自得的欣赏起这院中夜景。无人引导,却见他入了我的院子,笑着问我:“怎的不与众人一块儿去看龙舟东郭先生不是最爱凑热闹的么。”自那日草场回来,他便叫我“东郭先生”,我气不过,怎样反驳也无用,干脆默认。我起身,对他说道:“我又不是有热闹就去看的,”边说着边让他坐到凉榻上,“天气渐热,人多的地方,一股子臭汗味儿,我可受不了这个。”他哈哈笑出声来,接过我递给他的香茗,略饮了一口,说道:“你这院子好香。”“院中的芍药、睡莲已经开花,还有新移的几株夜合花期也到了。”我解释道,转身折了一枝淡雅的素色芍药送至他面前,却想起“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1的诗句来,脸上一阵发热。他并未留意我脸上的羞赧,接过芍药闻了闻,淡淡说道:“并不像是花的香味。”停止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笑着回答,“那便是艾草和菖蒲了。我晚间吩咐了小太监把艾草、菖蒲挂在门眉上,再加上天气有些潮湿,那气味儿越发浓烈起来。”“应该是了。”他笑了笑,不再追究院中香味为何。见他看到凉榻边几架上放着的丝线及一个未做好的荷包,我慌忙掩了掩,说道:“做着玩儿,不入眼的东西。”他不理会我的举动,拿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这五色线有什么讲究2”“南边端午用五色线制成荷包,有驱邪之用。”我站起身,指着腰上挂着的三个荷包对他说道,“你看这个是我额娘给我做的,这个是姐姐为我做的,还有大嫂嫂做的。”他抬眼看着我炫耀的样子,笑了起来,“南边讲究真多。”“上月我给二哥哥做了三个荷包,他说喜欢,今日得闲给哥哥再做几个。”我指着几架上未完成的女红,轻声解释。“可是上月合着我的信函一块儿送去川省的”他复又问道。我点点头,“你与亮工感情倒比亲生大哥还好。”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这可没法儿比,”我想了想,开口说道,“大哥哥大我许多,跟阿玛一样严肃,哪里能跟他疯玩。家里只有二哥哥最能闹,还有小哥哥也常带我玩儿,呵呵”“小哥哥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哥哥”“是阿玛的至交,湖北布政使家的大公子,因与二哥哥相善,我都叫他小哥哥呢。”“我知你说的是谁了,倒是常听亮工说起,说他才能一流,只是不得见过。”我听他称赞小哥哥,心下高兴起来,又见他并未佩带,拿着荷包颇感兴趣的样子,便拿出早早做好的一个香囊,对他说道:“这个给你。”他看了看手中的香囊,笑了起来。“很难看么”我有些生气他的笑,又想到给他做物件的都是宫中顶尖的绣工,不禁有些气馁,大声讨还道,“还给我不给了”我伸手作势要夺回,却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手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太笨了,做针线的时候老是扎到手。”“以后不许做荷包、香囊了,你二哥若要,我差人送他些宫里的精巧样式。你这个又比不上”他冷冷的命令。“觉着不好就还我,还拿在手上做什么。”我低喃。他听见我的说话,冷冷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会儿回屋记得上点药。”我看他把香囊纳入袖中,又说些自相矛盾的话,不禁好笑起来。静谧中,我们久久没有作声。满天繁星的夏夜,暑气渐消,蝉鸣也少了日间的浮躁,变得清丽可人起来。氤氲的水汽升起,恍惚中看见点点莹光,夜幕中泛着优雅的飞舞。“流萤。”我轻轻说道。有股莫名的温柔思绪滑流过我的心田,缓缓融入夜色中。夏日已然到来。注:1诗经郑风之溱洧: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2佩香囊,端午节风俗。应劭风俗通记载:“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命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卷八记载:端午节物,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小,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并皆茸切,以香药相和,用梅红匣子盛裹。自五月一日及端午前一日,卖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士庶递相宴赏。陈示靓的岁时广记引岁时杂记提及一种“端五以赤白彩造如囊,以彩线贯之,搐使如花形,或带或钉门上,以禳赤口白舌,又谓之搐钱”。以及另一种“蚌粉铃”:“端五日以蚌粉纳帛中,缀之以绵,若数珠。令小儿带之以吸汗也。”这些随身携带的袋囊内容物几经变化,从吸汗的蚌粉、驱邪的灵符、铜钱,辟虫的雄黄粉,发展成装有香料的香囊,制作也日趋精致,成为端午节特有的民间艺品。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康熙五十三年五月五日事他用了些果饼,便就着院中的清凉,和衣躺下小憩,我从屋里拿了床薄衾为他盖上。“胤禛”我轻声唤他,却见他已沉睡,许是白天的劳累吧,我闷闷的想着,移了张几凳坐在他身边,轻轻摇着团扇,为他纳凉消暑。胤禛,心里轻轻唤着,他听不见,他不知道,那个香囊是特意为他做的,更不会知道香囊内除了香草,还有我的发,结发,结发,他怎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看着他的睡颜,竟有难得的安详。我坐在凉榻旁的几凳上,久久的凝视。他的眉又微微皱起,“胤禛”,梦里会有什么烦心事呢,担心朝堂上的纷争抑或忆起“桂花之约”的知己“桂花之约”,想起他诗中的思念,心被什么纠紧,很想问他,那人是谁,这样占据他的心,经年不消。想起我难过的时候,阿玛、哥哥都会吻吻我的额头。我凑上前,轻轻在他额上印上一吻。“不要再难过了”我轻声说道。突然觉得一阵羞涩,忙起身走到池子边,装作欣赏锦鲤的样子,缓缓平复心底的狂跳。“爷、福金,元寿阿哥、天申阿哥来请安了。”小太监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进来吧。”我吩咐道。见着奶嬷嬷及一干仆妇、小太监领着两个小阿哥进了院里。“福金吉祥,给福金请安。”阿哥们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但眼神中已然有了皇家孩子特有的傲气与漠然。“起吧。”我轻声说道,指指熟睡的他,将他们领到几步开外的石凳上坐下。我对随同而来的奶嬷嬷们说道:“你们也热闹去吧,小阿哥就在这玩儿,晚些时候我差人送回去。”“是。”一干人等诺诺答应退去不在话下。我笑着问两位阿哥:“可去看龙舟了”天申噘着小嘴,嘟囔道:“三哥嫌我们烦,不带我们去看。”“天申。”元寿阿哥轻声的阻止天申阿哥的抱怨,解释道,“福金不要见怪,天申的意思是三哥忙,我二人太小,怕会妨碍哥哥做事呢。”我笑着把天申抱至膝上,说道:“不怕不怕,一会儿你阿玛醒了,让他带你们去。”说着我拿出南边的粽子、糕点给他们吃,却听见天申小声说道:“阿玛才不会带我们去呢。”我拿出帕子,拭去他嘴角点心的碎末,说道:“我去央他,定带你们去看热闹,可好”“真的么,可不作兴骗人。”天申歪着脑袋说道,就连较为成熟的元寿也瞪亮了眼睛。我捏捏天申的小鼻子,允诺道:“不骗你。”接着我取来雄黄酒,轻轻涂抹在两位阿哥的额上,嘴上说道:“饮过雄黄酒,百病都远走。”1又问他们道:“奶嬷嬷可给你们佩了驱邪避虫的荷包没有”他二人摇摇头,我便把腰上佩的嫂嫂、姐姐为我做的那两个荷包解下,为他们佩上。天申满心欢喜的看着精致的荷包,呵呵的笑出声。我打开一个肉粽,喂他吃了起来,元寿阿哥也自拿了一块五毒饼吃。天申看着又拿了个五毒饼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福金会不会讲故事奶嬷嬷只会讲三仙女、白云格格的故事,听得我们都不耐烦了。”“故事”我眨眨眼,想起在家里额娘、嬷嬷讲的故事,脸上笑了起来。天申着急的又问道:“会不会么”“那我今日与你们讲一个白娘子的故事可好”天申高兴的看着我,元寿也凑到我身边,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话说宋时,”我开口讲道,“美丽的西湖边上有个在药铺作主管的小官人名唤许宣。”“不是我朝的么”天申疑问的抬起眼,“西湖是苏杭的那个么”我点点头,笑道:“以后有机会你们也可去那里玩玩,烟雨江南,可是一大美景呢。”“福金,继续继续。”天申在心里想象片刻,回过神来,催促道。“那日清明,许宣至寺院进香,归途遇雨,只得搭船回家。船未行多远,便见上来一个白衣素裙的娘子和一个青衫丫鬟。因了雨大,他便将借到的伞转借与那个白衣娘子。不想那娘子由此对许官人中意万分”2“福金,什么是中意呢”元寿仰头问道。“中意就是”心中突然浮现他的身影,怎么会想到他我慌忙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