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吃的很饱,搁下筷子后,便跟王妈打了声招呼,到庭院里走走顺便消消食,夜里的庭院更是寂静,像是山谷里的远山,披上了厚重的静谧,就连月光都仿似染上了清寒,凛冽,冰凉。可是白露并不觉得冷,她很喜欢这样的温度,划过燥热的心口,留下一抹熨帖的温凉,刚刚好。“你在做什么”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佝偻着的身影正隐在树底下看起来很是可疑。白露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走近后才看清这人手里握着一把镰刀,锋利的白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凉的光。白露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我问你在做什么”那人躬着身子,背对着她,并未因她的到来,停下手里的动作。咔嚓一声,断裂的树枝掉落在地面,打破了一院的寂静。白露想这人是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故意忽视她的话,因着那人背对着她,夜色又浓,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更猜不透那人有什么意图。难道是请来的佣人“大晚上你在这里砍什么树”白露很生气,这人居然在她的面前砍树,其实当时买这个宅子时,她就存了个心思,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照料这几颗老槐树,老人家说过,越是古老的树越是有灵气,像这样活了几百个年头,甚至更久的老槐树,更是宅院里的守护神,白露心疼还来不及,哪里忍心将它们砍去。这人简直是在作死“我叫你住手,听见没”白露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对方挥着镰刀,一下一下地砍着,镰刀锋利,刀下即断。咔嚓,咔嚓,不一会儿就落了一地的断枝。“住手,”白露一个跨步,上前拽住对方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我喊了你几遍,你是真聋还是装聋作哑”话落,短暂的沉默后,那人缓缓转过了头,立体的五官在月光下泛着泠泠的白光,朦朦胧胧,仿似蒙上了一层白纱。他偏着头,微阖的眼眸里射出一道幽冷的光,缠丝一样的视线落定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并没有说话,一下子挤进两人之间的静默,像是发酵的酒糟,携着浓烈的气味汹涌袭来。事实上,静默是无色无味的,可是那个晚上,白露仿佛喝了一大罐甜酒,晕晕乎乎的她差点就忘了惩治眼前这个凶徒。白露蓦地彻回手,摇了摇头,恢复一丝清明的她立刻找回自己的主场,“你叫什么名儿是王妈请来的佣人”后面那句几乎可以肯定。这人难道脑子不好一问三不知,就在白露打算放弃的时候,一道好听的男声穿透夜色缓缓传来。“阿一。”他说他叫阿一,说完这句话,一直保持不变的姿势终于动了动,他直起腰身,幽深的目光笔直地看了过来。白露蓦地一惊,这会儿才发现这人居然如此高大,修长的身形看似羸弱,落下的阴影却毫不费力地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仿佛才意识到的白露,心间落下一层莫名地恐慌。这人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可是那双深沉的眸子,却叫她感到战栗,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白露稳住心神,还不忘要树树威严,语气便沉了几分,“阿一是吧,你听着,这个院子里所有的树都不能动,砍更是不可以。”说着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镰刀上,脸色不由黑沉了几分。见对方不答话,白露更是有种难以沟通的挫败感,正打算去找王妈把这人辞了算了,却见一直都一副雷打不动样子的某人终于开口了。“不是砍。”他淡淡地解释着,却搞得白露一头雾水。“树年龄大了,更要修剪,集中养分,才可以避免枯竭而死。”简单的几句话,说明了他刚才的作为。声音凛冽,似金属之音。听在耳中好似有回声一般,刚中带柔,夹着一股独特的腔调,此番浑然的糅和,韵味十足。尤其是他黑着一双眸子,一本正经的解释时,沉静的样子很难不让人信服。更何况还说的如此有理。白露扫了眼地上的断枝,发现他砍的的确都是树杆上的旁支,这些枝桠如果不修剪了去,确实会抢了主干的养分,时间一久,是有可能会造成树木枯死。再加上缺少浇灌,还会枯死的更快。“嗯,那以后这些树就交给你了。”白露似是想起了什么,已经转身的她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修剪工作最好在白天。”大晚上挥着镰刀,还是有点吓人的。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听出她的潜台词,白露远远地见王妈寻了过来,立刻提步迎了上去。“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王妈刚才远远地见小姐站在大树下,似乎在和谁说话,这会儿看过去,树下什么也没有,难道新来的那个男工,她已经见过了“小姐,你刚和谁说话呢”白露挑了下眉,闪烁的眸子飞快地划过一道光,“你请的人倒是不错,就是有些呆头呆脑的。”王妈跟在她身后迈进门槛,心下直觉好笑,小姐这人看谁都是呆头呆脑的,不过了解她的人必然明白,有时候这呆头呆脑四个字从她嘴里出来也是一种欣赏。小姐说过,她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男主露面了哦大家有木有喜欢的、第4章白露上了二楼,洗了个热水澡,四五月份的天气虽然有些凉意,但气温已日渐转暖,白露从浴室出来,正巧王妈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这又是什么自从国外回来你没少倒腾这些,我都快被你养胖了。”国外那阵子,养生食材并没有国内的齐全,王妈那会儿没少念叨,恨不能一回来就要把那先前落下的全给补回来。这不三天两头便给她整些药粥补汤什么的,搞得白露现在一看到这些就怕了。而且黑乎乎的一大碗,还放在晚上喝,简直要人命。王妈心知白露的抗拒,可是这是好东西,对滋补身子更是大有益处,这孩子身子太虚还总不承认,好在她在身边,不然指望她自己没准就把自个儿给养没了。王妈笑着将食盅揭开,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儿扑面而来,白露掩着鼻子,连连后退。“赶紧的,趁热喝。”王妈不由分说地将汤药倒出来搁在白露面前,一双眼睛故作凌厉地盯着白露,可不给白露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白露哀嚎了一声,没办法,老老实实地端了起来,鼻子一捏,一鼓作气全喝了进去,其间没给自己半点喘息的机会,因为她知道,中途但凡停了下来,后面的她是无论如何都喝不进去的。中药炖地太入味了,一口下去,齿间残留着一股难闻的药味儿。王妈见她皱着眉头,连忙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她,“赶紧漱口。”“这下您可满意了吧,”白露无奈地放下茶杯,心里却没有半点怨言,王妈对她的好,她又怎会不知,只是这中药味实在太难闻了,每次喝药都像是在受刑。王妈听后,心里直乐呵,这小祖宗居然还拿话兑她,面上却见好就收,可不能让这小祖宗更来劲儿。每次让小祖宗喝药,都像是在求爹爹告奶奶,她也快没辙了,好在这孩子知道她的苦心,这每倒腾一次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总算都没白费。王妈收拾好东西,叮嘱了一声早点睡,也不再看某人直哼哼的不服气样儿,带好了房门,退了出去。白露仰躺在床上,直觉满嘴的药味,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人还越来越来精神。她索性从床上爬起,披了件外衣走出了卧室。白日里一个人在宅子里闲来无事,白露将装满戏服的房间整理了一下,其实也没怎么整理,就是将上面的灰尘清扫了一遍,她手上有伤,不能沾水,不过就算这么随便的弄一下,也比先前看起来好多了。最起码清爽了不少。墙上的戏服都没动,原样摆在那儿,只是地上的都被她收整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柜子里,一件一件的挂好。红红绿绿的一大片,让人眼花缭乱。戏服的针脚紧密,图案精美独特,不仅可以看出做工人的手巧心细,还可以看出没少花心思,单就衣摆上的祥云图都能变化出不同的花样儿,更别说每件衣裳上特有的图案所表达的符号和意蕴。白露想象不出究竟怎样的容颜才能驾驭这么精美的戏服,而不被它本身的艳丽所压住。相较于戏服,白露更感兴趣的是穿这戏服的人,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啊“哎呀,差点就忘了,”王妈一路找了过来,见白露站在柜子前,微微松了口气,那模样似乎是早就知道她在这里。白日里忙活了一天的她,这会儿才想起来白露手上的伤口还没换药。白露放下戏服,转身看着推门而入的王妈,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顿时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王妈朝她招手,白露走了过去,在她的示意下,乖乖地坐了下来。对于王妈的一脸紧张,白露直觉对方有些小题大作了,一个伤口而已,看把她吓得。王妈却不赞同,“你别小瞧这伤口,要是感染了,可有你罪受。”说着,动手揭开绷带,在看清内里时,动作明显僵在了那里。白露诧异地看去,视线在触及手心的那一瞬,也僵滞在那里。“怎,怎么会这样”王妈死死地盯着白露的手,恨不能盯出个洞来,先前赤红的伤疤居然不见了,白皙的手掌好似从来就没有被划伤过,完好的不留一丝痕迹。白露皱了皱眉,她也解释不通,先前还鲜血淋漓的画面,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反观王妈一脸的苍白,白露想着要是不找个说法,老人家没准又要多想。“看,这不是好了嘛,我的自愈能力一直都很好,你忘了那个美国医生的话了”王妈顺着她的话开始回想,那医生的确说过白露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她恍惚着收回视线,然后又看了一眼白露的掌心,似是不确定,又多看了好几眼。白露见她这将信将疑的样子,心知这事还真不好糊弄过去,可是她也解释不通的东西,怎么让对方信服,还真是有点难呢。“好了,好了,不要多想,你看这伤口愈合的连一个疤痕都没有,多亏了这特殊的体质呢。”虽然身子虚,可是自愈能力强大啊。白露说着,眼里噙满了笑,王妈看过来时,见她没什么异样,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白露见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面推着她往外走,一面撒娇道,“你看你都忙活了一整天,明天还要早起呢,走,去休息,要是把您给累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会打理大小事物不说,还处处替她着想,这样的王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可是要好好珍惜呢。王妈快要迈出门槛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地赶紧跟我说啊。”白露脸上的笑一僵,得了,说了半天,王妈还是没能放心,白露表面上应着,心说能出什么事,有些东西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啊。不过这伤口愈合的确实有些稀奇。短短一天的时间,哪怕愈合能力再强,也不能恢复地如此迅速啊,看来改天得打个电话好好咨询一下。这厢白露有了自己的打算,而回到卧房的王妈,也同样有着她自个儿的盘算,看来请风水师傅来看看这个事,已经不能再拖了,虽然这宅子住着挺好的,不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这块石头要是不能落下,往后只要发生一点古怪的事,都免不了往那个方面想,到时候可就不好了。白露重新躺回床上,这会儿渐渐来了睡意,正在她快要睡着时,黑暗中传来一声动静,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立刻穿上拖鞋,拿起床边的手电筒朝楼下走去,那声音似乎是从一楼传上来的,这动静理应传不到二楼,尤其是白露的卧房还在最里边,可是白露就是清晰地听见了那声响,才想着下楼弄个清楚。可是来到楼梯口,那声音又仿佛突然消失了般,整个大厅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打窗棱发出的声响,在一片漆黑里显得格外清晰。白露晃了晃手里的电筒,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正在她打算转身回房时,一楼的大厅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吱呀声,门开了,月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落在地面上,好似覆盖了一层白霜。夜,似乎有些凉。白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心下有些疑惑,难道是新来的佣人晚上忘了锁门白露拿着电筒朝一楼微开的大门走去,眼前的月光离得越来越近,可是白露却有一种怎么也靠近不了的错觉,她蓦地停下步子,黑暗中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越发明显了。夹杂着急促的喘息,越来越近“谁”白露朝四周扫了一圈,却不见一个人影儿,那声音反而又近了几分,杂乱的脚步声仿佛踩漏了鼓点,惊慌失措。“哎呀”白露闻声,手电筒立刻打过去,却见一女的正摔倒在地上,清秀的脸上挂满了痛色,似乎摔地不轻。白露走过去将大厅的灯打开,回头见女子还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任何表情。白露朝她伸出一只手,“你能站起来吗”女子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脚好像崴到了。”“扶着我的手臂慢慢站起来,地上凉,待太久对女孩子身体不好。”白露将女子扶到椅子上,回过头静静地审视着她。“你叫什么名字甄筝”她记得王妈给她提过这个名儿,这人应该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