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慕容恒回了一个字。又说了一阵话,慕容恒温柔地拥她入怀,方才转身自窗户离去。温彩望着夜色,她的心还是太过柔软了,不想无辜之人被牵连其间,可冷老夫人一家她是不想放过的,但明月庵冷氏一族又有何罪,只是因为他们与冷老夫人是族人就要被治罪么青莺轻声问:“郡主,冷家犯的可是灭六族的大罪,别说冷家保不住,便是冷家的姻亲都要受牵连。属下听闻,黄昏时分,御林军便已拿了冷家六族的家主下狱。”家主关入大牢,其他人要逃也不成,只能坐以待毙。冷家的姻亲更是斥骂着冷老夫人婆媳,骂她们累及了自己。让冷老夫人全家被族人、姻亲所弃,这样就够了。黄昏时分,刑部官员带着御林军抄没了长庆候、定远候两府,只见一箱箱的财物抬出了两俯。顺郡王府。大皇子慕容慬气极败坏地将书房的瓷瓶砸在地上。长宁候周世子静默地看着他发泄。“老五就是个蠢货蠢到了极点冷家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在这当口居然出了这等事,冷家完了老五这回也完了”周世子半垂着脑袋:“玉郡主离开长庆候府,又有大理寺的名捕护送,我们的人着实不敢下手。”“温彩这女人就是个祸害,谁沾上谁倒霉,江南的事被她一搅合,就乱成了一锅粥,原以为还能借冷家与老五的事来对付这女人,没想到却功亏一匮。”失策啊就是那么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竟让他失去了田家的资助,更让田耀祖惨死江南。周世子道:“殿下还得早做决断。五皇子被囚宫狱,这一次可不同以往,是真的惹怒了皇上,万一宫中有人动了刑罚,他一个扛不住,说些对殿下不利的话”慕容慬面容黑沉得如同要淌下墨汁来,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沉思,“老六、老八一看我与老五失势,早早就投了太子一派,原想与老五联手反抗,这局还没布好,就”他咬了咬唇,“老五这也是自找的,之前说好了,他怎么对付旁人都可以,但温彩这娘们得留给我,想动温彩不成,倒是被人算计了他和冷四小姐。”他怎么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就似早早就知晓了他们的计谋一般。皇帝对他、对周贵妃到底是念着情义的,但是若像五皇子慕容悰那般诅咒皇帝,皇帝也不会容忍,就如这次。顺郡王知晓皇帝的底线在哪儿“殿下,你还想着玉郡主”“既然不能得到,那就毁去。她若活着终究是我的心头大患,几次与她交锋,本王都没落到好。这臭娘们就必须得死”顺郡王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温彩碎尸万段。这个女子太厉害了,只是那玉佛里的人偶到底是怎么回事,顺郡王可不会认为那是巧合,还有冷家佛堂里搜出的小人,也似乎在说有人在算计冷家。可是现在,若说冷家无辜,那玉佛里藏着皇帝人偶就是证据,冷家这回的罪名是坐实了。即便是皇帝,在这虚虚实实间也必须要拿冷家治罪。“镇远候府把卫森严,明处有温青布下的护卫,暗处又有雍王的暗卫,只要我们的人一靠近镇远候就会被发现。”“难不成我们就要等着太子、雍王联手对付我与周家。”冷家是完了五皇子也完了上一次,皇帝能念着父子之情保住五皇子一条命,那这一次呢,五皇子纵容冷家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就算皇帝要容,便是文武百官也容不得了。周家再不反击,就是下一个冷家。这不是一人生死,是一个大家族,弄不好还得牵连上周家的六族、九族。周世子道:“父亲的意思,要殿下争取做冷家大逆案的主审官。”谁晓得五皇子会不会供出大皇子来,也唯有如此,才能保全自己。“再有十几日便要过年了,这件案子已让大理寺和刑部共审,他们能审什么朝廷就要休沐过年,一拖就要拖到正月十六之后,年节之后朝堂和衙门的琐事多了去,最快也得明年二月才会审理此案。”周世子道:“殿下心里有数就好。若没有旁的事,在下告辞”慕容慬道:“你与洛玉的婚期可订下了”“订下了,明年五月初二。”“久则生变,本王可听说洛玉倾慕太子。”洛玉虽未嫁入太子府,可未必就真的死心了。她可是从小就照着储君妃来培养的,寿春长公主更是从小就给她灌输“你是储君妃,你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等想法。近来洛玉可没少去太子府作客,说的是探望太子府的贺兰良媛、周良媛、郑良娣,可她们早前原与洛玉没有甚交情,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周世子能尽早迎娶洛玉,对慕容慬来说也多有助益。慕容慬觉得这一年实在糟透了。周贵妃虽然保住了位分,可在后宫的势力早不如前。因新人入宫,而皇后为了太子,将江南的美人献给皇帝为嫔妃,周贵妃已整整一月没见皇帝的面。太子得慕容恒襄助,先是肃清江南官场,再是剪断冷家,无论是慕容慬还是五皇子,都断了一翼,没了田家提供的钱财,慕容慬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出手阔绰地度日。太子在第一时间对江南官场进行了大换血,除了小部分官员是皇帝安置的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太子和慕容恒的人,而太子又刻意扶持了太子府周良媛的娘家叔伯父兄等人,再加上贺兰柔的父亲贺兰绝,整个江南已成太子的囊中之物。温彩近来无事便是整理自己的嫁妆簿子,安然阁的两间空屋子临时置成了堆放嫁妆的库房,从江南带回来的上等绸缎,再到名家字画一应俱全。双双道:“禀郡主,五郡主来了”自打上回在长庆候府共同经历了那一幕之后,五郡主便与人道“彩彩与我算是生死之交,我的个天,冷家玉佛炸裂时,险些没把我俩给炸死,我俩就离那玉佛三尺远,不,是两尺远。我母妃说,彩彩是个祥瑞人儿,我才毫发无伤。”时不时她就来镇远候府串门,而近了年节,再加上京城近来发生诸多大事,各府取消了宴会,年轻小姐们也正是烦闷得紧。五郡主携着几名婆子、丫头进了安然阁,抬头就看到廊下的花木架子,虽是隆冬,可秋菊、月季开得正艳,仿若春天一般。“彩彩,还是你这儿暖和,我母妃照着你说的地龙也在我们王府花房弄了地龙,可花房的花还是不如你侍弄的开得好。”“瑞王妃用的是我荐给匠人”“是啊,也是那对父子俩。”温彩搁下擦拭兰花叶上尘土的抹布,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将五郡主迎进花厅,“头一年使着是要差些,地龙上的泥土还没烤干呢,明年冬天就好了。”麻嬷嬷领着两个粗使丫头摆上了果点。五郡主迫不及待地捧到手里,“这又是你折腾的新吃食”“珍珠奶茶,最合早上吃,你尝尝。”五郡主笑着呷了一口,点头道:“没了羊奶的膻味,有一股子桔子香味,不错。”两人刚坐下不久,温彤与温绿进了安然阁。姐妹二人一直住在芙蓉院,早前董氏便与梁氏建议“四小姐到底是嫁过一回的,侄媳妇你不会留她在府里过年节吧这可是连她亲娘、亲兄都不待见的。”梁氏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道:“阿彤怪不容易的,早前的事原怨不得她。要是我们也容她不得,她连个去路都没了。”温彤知道这事后,颇是感激。梁氏还担心温彤多想,便唤她到桂院谈心,还道:“你只管住在府里,你住一年,我和候爷便照顾你一年;你住十年,我与候爷便照顾你十年;你若是在这里住一辈子,前半生我与候爷照顾你,待你老了,自有我与候爷的儿子照顾你。”意思是:温彤在镇远候府住多久都可以。感动得温彤当即就痛哭了一场,只说温青比她同胞哥哥还亲近。梁氏有孕,温彤便主动帮忙打理后宅一些琐事,得了空又去照顾徐氏留下的小小姐巧妹。温彤刚进来,温彩就打趣道:“你们这几日不是帮大嫂置备年货么,今儿怎的有空过来了。”温绿笑道:“年货单子大嫂和梁婆子、汪婶子早就拟好了,杂货铺早早就把东西送上门了,四姐和我只是照着单子点点货。”温彤见自己得梁氏信任,又有差使办,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废人,无论是大小事倒也办得用心,“今儿还有一批鸡鸭鱼要送来,说是午后才到。我先来六妹妹这儿讨杯奶茶吃。”姐妹二人与五郡主见了礼。温绿年纪略小,问道:“五郡主,今儿又有什么新鲜事我们可最喜欢听你说话了,旁人嘴里的寻常事,被五郡主一说出来,就精彩得跟故事一样呢。”五郡主莞尔一笑,搁下茶盅,指了一指,双双立时提了瓷壶蓄了奶茶。“昨儿我陪母妃入宫探望皇后娘娘,崔氏没了。”温彩看着旁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温绿眨着水灵的大眼睛:“是今年秋天新入宫的嫔妃”五郡主叹了一声,温彤轻声道:“是五皇子的侧妻崔夫人么”早前五皇子是安王妃,崔氏便是崔侧妃,后来又降位思过候,人称崔夫人。五郡主兴致勃勃地道:“真是可怜了孩子,还在襁褓中呢就没了亲娘。皇上也是可怜这孩子,才让崔氏带着孩子出了宫狱,在皇宫挑了个小院供她们母子居住,谁能想到这崔氏竟寻了短。”崔家因江南的官商勾结案,被牵连其间,崔丞相被免职,虽未下狱,但一旦江南的案子彻查完毕,降职是免不了。若是旁的哪人家的皇子姬妾诞了皇孙,从此母以子贵,偏生嫁的人是五皇子,且是犯是大逆不道之罪的皇子,这事就另当别论。“听说崔氏寻短自尽之见,曾有崔家人给她送过一封信去,她看过信后就寻了短。这事被皇上知道后,颇是震怒,当即就将崔丞相连降数级,贬为青州做知州,并下令今日就带着家眷赴任。”温彤忆起那个美丽的女子,虽与冷晓同嫁五皇子,可五皇子最宠、最信任的还是崔氏,谁能想到呢,崔氏竟这样的去了,便是一个幼儿也没能留住她的命。温彩道:“莫不是那信里写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温彤接过话道:“崔家看着位高权重,实则亲情寡薄,怕是崔家生怕崔氏累及他们,说了绝情之话。”五郡主拊掌一拍,竖着大姆指道:“温四说得不错,正是如此呢。那信是崔大爷写的,说崔家不会再认崔氏这样谋逆之罪的女儿,他们崔家自当从未有过她崔氏哪里受得这等到打击,她原还指望着得娘家看顾一二让她们母子生活下来呢,偏生娘家的兄长说这等伤人心的话,当天夜里就悬梁自尽了。”崔氏一死,皇帝追查此事,颇是大怒,虽然五皇子被贬庶人,那也是皇帝的儿子,而酅氏也是皇帝的儿媳,因着一封信就逼死了崔氏,皇帝岂不对崔家寒心。江南的案子,被查、被降职、流放的官员已经太多,皇帝原没有严惩崔家的意思,可这事一出,皇帝便有了别样的心思,一个对自家亲生女儿都能如此寡情的崔家,怕是对君王也未必真能忠心守义,索性将崔丞相降职打发得远远儿的,这样一来崔丞相的官职便空下来了。几人感叹了一番。温绿暗自庆幸自己与温青兄妹交好,在温青夫妇待温彤的事上,温青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五郡主,近来可有什么新鲜的好事”五郡主歪头想了一阵,“有啊听东宫传来消息,周良媛有喜了,今儿一早皇后娘娘就派人把周良媛接到她宫里养胎。周良媛在皇后宫里还没坐热,太子殿下就把周良媛给接回东宫了。”温彩见过周素兰,那是一个真正的才女。慕容恪打小在民间长大,了晓民间疾苦,他是喜欢真正有才华的女子,何况周素兰才貌兼备,再加上周家以前在江南被各方势力打压,又养成了内敛、守礼的性子,即便得宠,也是有礼有节。五郡主压低嗓门,很是八卦地道:“大家都说太子殿下最宠的是谢良娣,只等谢良娣诞下长子便要晋封为太子妃,以我之见,谢良娣未必就是最得宠的。”温绿面露诧色:“京城人都知道,东宫里最得宠的就是谢良娣了。”温彩笑。她可是听慕容恒提过东宫的事,周素兰与贺兰雪是同一天嫁给太子的,那天夜里太子是留在贺兰雪房里的,毕竟贺兰雪的娘家势力比周家要大许多。周素兰失宠而不卑,每日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对郑良娣也是恭敬有加,还帮着郑良娣打理太子宫,进退有度,闲来无事便抄佛经,某日正在她宫里抄经,太子便进来了,看到她的那手好字时,立时就被吸引了。后来,经过一番长谈,太子越发觉得周素兰不俗,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儿,有才华,又有见地,竟行事作风,不卑不亢,进退得度,比起行事严厉的郑良娣,又多了几分圆润;比起柔弱又醉情诗词、多愁善感的谢良娣,又多了几分坚韧。一来二去,相处多了,太子对周素兰就越发不同。五郡主闲话太子宫之事时,太子慕容恪正与周素兰相对坐在临窗案前对奕。宫娥捧着一碗药盏进来,笑盈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