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到背上,双手一摊:“我走错路了”进了值班室,方毅不等人问话,笑:“金齐明还在吧帮我打个电话给他。”那几人互相看一下,都怔着不动。这小孩不一般刚才抓住时一点不慌,不象是本校的学生,还不准人拽,现在又直呼校长的名字。领头的示意一人打电话,脸上堆了笑:“小朋友贵姓”方毅微微一笑,并不搭话那人眼神不定,正思忖,就看电话已接通。方毅接过电话:“金伯伯,你的学校好看,我不知怎么的就进来了,耽误几个叔叔睡觉,你帮我求个情”又压低声音笑:“您老替我遮着点,别叫我爸知道,不然,他拿大板子打我”说完,将电话往领头那人手里一塞,直往门口去。靠外的一人想拦,手刚伸出,旁边一人喝住,又冲方毅笑:“稍等等,这儿大,路不好走,一会儿我们开车送你。”生隙林曦看同学都匆匆去吃饭了,独晓宣坐着不动。早上她未等晓宣一起晨练,不料她却一直等她,结果迟了到,被生活部扣了1分,引得406皆有些不满。她心里歉疚,便上前笑:“吃饭啦,吃完饭陪我去拿包裹,有好吃的”晓宣原本鼓着嘴,后听她有讨好的口气,还说有好吃的,哪里还坐得住,忙起身挽着她:“那得赶快邮局要等的。”林曦将纸盒抱到桌上,撕开封,叫晓宣挑点先尝尝。晓宣一看,真是好吃的,竟然有牛肉干。她忙抓过一把,边嚼边羡慕:“你妈多好,还舍得买这个给你吃林曦笑笑,正要说话,就觉得晓宣却猛拽她衣袖:“看,是那个王八蛋”她顺着她手指方向,透过茶色落地玻璃窗,正见康永在阶下锁车,似乎要往邮局来。冤家路窄林曦恶气翻涌。上次冒那么大风险死谏周瑞芳,原想板回两分,没想到事与愿违。听说周瑞芳是去生活部查询过,无奈生活部一干人等牙尖嘴利,再者她毕竟是位老师,实在也拉不下脸硬讨。之后朱萍又求徐春去拉关系。徐春先满口答应,谁知回来后却将她们好一通教训,说什么谁不好得罪,偏把康永得罪了,就算范勋亲扣的分也有好说的地方,但那个康永绝无回旋余地,还要她们以后当心点。分没讨回来,蹭了一鼻子灰,惹得林曦跳跳青眉这三人更将那康永恨上一倍。康永拾阶而上,刚推开玻璃门,就感四道鄙夷目光罩着自己,顺着看一下,竟是林曦和毕晓宣。他隐约有些出汗,忙垂了眼帘,装没看见,往柜台去。自那日后,他与林曦碰过两面,一是在食堂,一是在宿舍区。她的目光清洌轻傲,睨着他,不带一丝烟火,令他不敢正视。他也反复问过自己,为什么呢他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在生活部一年,谁不知道他秉公无私为何就在那一瞬,他控制不了自己周瑞芳来时,他心里是想顺水推舟的,但嘴里却说出相反的话,并且义正辞严。待她走后,他又懊恼不已。他不是怕自己损面子,他并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他亡羊补牢过,比这桩还出糗,他无所谓,事过无痕;但他为什么就耿耿于怀她呢就是因为她不正眼看他全校的女生都对他青眼有加,她居然不正眼看他但她不正眼看他与他何干他要她正眼看他干什么晓宣眼尖,看康永买了快件信封,急忙拉着林曦蹿到靠墙的桌椅旁,伸手将两张桌上的沾水笔全抽出来。林曦会意接过一支,塞一张新买的信封给她。康永拿好信封往这边来,见晓宣左手悬空拿着白信封,右手把沾水笔舞转得风车一般;再看第二只笔在林曦手上,一副正经写字的模样,只不过嘴角上扬,微有讥讽。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抬腿过去,坐到林曦对面,微笑:“笔借用一下。”“不好意思,”林曦跟他对上视线:“我还没用好呢,我想是我先到这儿的。”康永一笑:“我等你。”林曦慢吞吞的蘸了墨水,小心翼翼的拿过信封,一笔一画的描起来。康永跟着一垂视线,见她一双手纤巧细致,白净如葱、柔若无骨,尤其是平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背上还显出两个浅浅的小窝儿,极是美丽。晓宣看他盯着林曦真等起来了,来气,遂摇着笔扬声道:“今天真是倒霉,走得累死了。哎呀,有自行车的人真是好命呀你说我们也去偷辆自行车好不好,骑起来人模狗样的,跩得很呢”林曦磨磨蹭蹭写完三个字,觉得康永探灯似的紧瞅着自己,大怒,正好晓宣指桑骂槐,遂接:“我不骑。现在交通事故那么多,不小心就撞死了。你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狂妄无人,哪天跌进下水道,或是滚到车轮里,哭都来不及。所以累就累点吧,平头百姓最安全。”“是呀,”晓宣眉飞色舞:“前天我还看见一条癞皮狗被压死了,哇七窍流血惨呀咱们回去时可别再看见一条,哎呀,中饭都得吐出来。”林曦眼角余光瞄着康永,见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脸平常,她衡量一下,觉得不可太过,遂轻轻碰一下晓宣的脚,一边将水笔放回墨瓶:“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迟到了要扣分的。”又冲康永道:“不好意思让康部等,我赶时间。”康永微笑:“不要紧,我有车。只要不跌进下水道,不滚进车轮,就不会迟到”林曦听他不省事,怒气上冲,遂也笑:“这倒是,康部吉人天象,当然不会跌进下水道康部慢慢写”康永听她省掉下半句不说,时间还特意空出来,言下之意明了,好气好笑――真是蝎毒妇人心再看桌上有个纸盒,看上去不轻,便道:“怨仇易解不易结。我车上有篓子,这个我忙你们带回去吧。”晓宣把盒子一下抱到胸前:“这里面全是好吃的,不要你带。”林曦笑:“康部的话我听不懂,谁和谁有怨康部是跟我们说话吗”康永顿一下,后道:“我工作中有失误的地方,有时是难免,有时是疏忽,希望能体谅”林曦扬着嘴角:“不敢不敢领导总是对的,错的是百姓,尤其是态度不好的,更该死。”康永知道一时解不了,只得笑:“那我就不学雷锋了,你们路上小心。”晓宣立回:“不要紧,我们又不骑车”期中前一周,丙护2召开竞争学生会换界选举候选人班会。因每个部门都有人报名,周瑞芳实在高兴――以往的护士班总是死气沉沉,天塌了也不知道躲,这个班倒是个异数,生机勃勃不说,还有出色人才,真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喷薄欲出――虽然有时会出些格,但这不是大问题,根基是好的。自己再努力些,不愁不调教出一个全校注目的好班来。她仔细看着那八个待选职位,在学校的竞选大会上,丙护2只有一个候选名额;要在全校二十多个候选人中,包括老生班级的原先干部中脱颖而出,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这个人选真要慎之又慎啊。林曦早被选为学生代表,因而悠闲的隔岸观火,看那群竞争者闭门大作竞争讲稿。晓宣报了文艺部,她的理由是:凭什么看别班的阿猫阿狗冲我们耀武扬威我参加竞选,不为别的,就为一口气。林曦听她这通慷慨陈词,又好笑又点头,拿过她的讲稿删删改改,增些颜色。于锦华和刘巧文报了宣传部,另有人各报的别的部门不等。林曦冷眼评估这些人,实力较强的惟是肖娴。竞选成功的前提条件有许多,但关键在于要让选民熟悉认可。谁会选一个名字也没听过连面孔也不熟悉的人呢哪怕这个人说得再好。刚到校时,肖娴便代表新生班级主持过中秋晚会,虽是初次登台,但她悟性好,台风落落大方,还能临场发挥的增加台词,颇是幽默诙谐,引得台下几次哄然。除此之外,她还善于交际,尤其是和外班人员,不论新生老生,楼上楼下,见面无不点头说笑,竟比同窗还来得亲热。林曦一向不喜探询旁人私事,但有晓宣这个报话筒在,疏而不密的对全班各宿舍各人也小有了解。肖娴住409,与徐春同一宿舍,据说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互不顺眼,小吵小闹不断。起初还有人劝解,渐次便没了,只随她们闹去。原先肖娴也有两个谈得来的,但不知不觉间就无人理了。那日老班撤了她的文艺委,回去后,不知怎么又和徐春拌起来,引得各宿舍的探子皆奔过去,轰然惊动了半层楼,最后还是闻静说了两人一通,才拉开。407是刘巧文、吴靓和跳跳去看的,回来描绘了半晌。就她而言,她亦不喜肖娴,只说一件事:自从就任宣传委以来,她就敏感到肖娴时常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但每每与她正面接触,她又变成满面春风的模样,嘘寒问暖的好像是自己的知心挚友。她从未见过如此善变的人,心里很不自在;而肖娴跟她说笑时,她又不能冷脸相对,仍得打叠起精神回应,这般几次,真觉得人类无比虚伪,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员,郁闷。此时此刻,她又想,要是他们在就好了,这种人哪能到她的面前来方毅寄来的零食她只分了晓宣,其余的都藏着,每天吃一点,温馨无比。他最懒写信,但他有他的方式表达他的想念。以往,她不喜这种方式,但在如今,她除了满满的感动以外,再想不起其他。唉,人一到了异乡,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呀评选结果不出林曦所料:肖娴落选了。得票最多的是徐春,其实她并没有谈关于竞选的事,大多话题围绕着四楼的舍务,语调低沉,神情凝重,极是感人。有些眼泪软的女生听着便哭了,章洁、黄小雨各弄湿了一条手帕,另外象朱萍、跳跳、甚至陆萧等也都红了眼圈。晓宣排名第二,因她活泼开朗人缘好,只比徐春少了一票。输于芥末,自然有些沮丧,林曦拉她下楼转了一圈,待去吃饭时,她便恢复往日笑颜了。回到407,刘巧文望着林曦,冷不丁的发问:“你为什么选肖娴呢连你在内,只有两个人选她”晓宣一直以为林曦定是选她的,如今一听刘巧文的话,不觉诧异,瞪大眼睛望向林曦。林曦原本觉得这是可说可不说的事,后见晓宣为了那一票耿耿于怀,干脆不说了,如今被刘巧文一提,再看旁人,尤其是晓宣探询的目光,心里不觉气恼:你明知道晓宣只缺一票,偏还当面问这个,究竟是什么居心遂看她一眼,淡然道:“我选谁是我的权力,我想我没必要回答你为什么”她一向谦和有礼,就是有不愉快也极少表露,如此冷淡不悦的口气还是第一次,引得众人等皆面面相觑。刘巧文看她薄面含霜、不怒而威,也不想再讨没趣,遂讪讪道:“不说就不说,当我没问。”室内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晓宣又坐了一刻,早早过去了。林曦没留她,有些烦闷。次日,林曦连食堂都不去,只倚在床上抱书苦读。眼看期中考试将近,不用功是不行了。晓宣没过来,必也是在用功吧,林曦这样安慰自己。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看不下去,遂放下书,蒙头大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腹饿难忍,便起来胡乱的找了几块饼干充饥,正要再看书,就听下铺有低低的说话声,一个是吴靓,另一个听着耳熟,却想不起来,于是探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向上的黑眼睛,竟是秋荻。林曦见了秋荻,便不想看书,遂趴在床边跟她俩说话。不多会儿,吴靓要去食堂,单留秋获下来。林曦和她话还未说完,便邀她上来继续。昨天不欢而散,晓宣心里也不舒服,闷了一个上午,要来找林曦诉诉,却见秋荻坐她床上,说笑得融洽,她发酸,转身回406。秋荻望着那张宫装小女孩的照片,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十分标致。林曦笑着低问:“怎么样是小美人吧”秋荻亦笑:“确是小美人,不过不是你。”林曦很是惊异:“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秋荻微笑:“你问我是不是小美人,如果是你,你不会这么问的,这肯定是别人。”林曦一听,随即笑了,感慨:“高山矣,流水矣”又叹:“她们都说是我”林曦拿着照片,目光柔和:“这人不是我,但也不是女孩子,他是我哥哥苏哲。”秋荻再没想到这会是个小男孩,于是又就她手细看。林曦低笑:“我哥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你看看,他都能扮女孩儿。他妈妈就想生个女儿,没养成,于是拍张照片过过瘾。有一次他妈给我看,他要撕掉,我赶紧藏起来,就成了我的了。”说着又得意:“他拿好多照片跟我换,我就是不换,气死他”秋荻听得低笑。林曦忆起往事,有些伤感,慢慢道:“以前在南京,好玩的事多着呢;到了这儿,全是烦恼。”说着,往后一靠,倚到枕上。忽觉手上一暖,秋荻将手覆到她手上:“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林曦抬眼望着她,忽觉一阵怪异:她怎么会在一个还不算熟悉的人面前吐露心声她一贯都是扮演安慰人的天使角色,怎么如今成了寻求安慰的弱者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