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过去挂。”绍韩点头,但不动。林曦以为他是不放心,想着绍钥虽然讨厌,但毕竟是半个救命恩人,何况绍韩还亲自找她,她不能不表示表示。才来没两天,她就对老妈的口头禅体会倍至――“有人好办事呀”,真是有人好办事,便是小小的打针挂水,也是有人好办事。认识一个护士,你就可以不用等,即来即治,别人眼睁睁看着,一声不敢吭。如果她的水平不够好,她可以请资深的同事帮忙,包管一针见血。谁都不认识的人,就得按部就班的来,你急她不急,也急不来,满眼都是病人,谁顾得上谁林曦看等候的输液瓶排成一长溜儿,心想不知绍钥的病重不重,如果重的话,真得厚着脸皮去求个人情;再看她的胶布已剪了不少,一时用不完,忙打个招呼,要跟着绍韩去看看。绍钥正站在输液室里皱眉,满鼻子的消毒水味儿,还人来人往,你咳过来他咳过去;他想想发毛:没病也染上病了正想逃跑,就见绍韩进来,前面走着一个小护士,只露着一双眼睛,但他扫一眼那体形轮廓,立时就知道是个美女,当下也不想走了,笑眯眯的等着她上前。林曦细瞅两眼,看出绍钥没病到要开后门的地步,遂道:“绍先生先坐下来吧,要等一下,今天人太多了。”绍钥一听声音,恍然大悟,暗暗痛心:我是一片丹心向明月,他倒好,明月偏偏照沟渠我有什么意思再看林曦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顾盼生姿,怨气忽又散了,便涎着脸笑:“西子妹妹,你的帽子好漂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在这儿工作了待会儿你给我打针好不好我不要别人给我打针你给打一针我马上就好了”林曦看他还是滑头滑脑的样子,神气十足,脑中忽的一闪:他要是病了不会去军院那儿他们都熟,肯定好好的伺候着,何必跑这儿来排队赶场子哼没病装病,故意来找她的想到这儿,心里厌烦,不想再理他,只回头望着绍韩:“绍韩先生,今天事多,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再来。”绍韩点头,眼睛看着她不动。林曦想着绍钥把他骗到这儿来,跑前跑后的,真替他生气,再看他脸上不似以往那么僵,线条柔和些,一双眼睛也不似以往那么冷,闪着一种光,好像有点急;她忙道:“你别着急,他没什么事。我们这儿人多,一会儿就过来了。我再去看看。”绍钥一直伸着脖子看,见林曦没影儿了,这才收回目光,忽发现绍韩的眼睛落在他脸上,冰冷的,看到哪儿,哪儿就要冻坏一块。他暗暗打个唉声:怪事呢我怎么一见美女就管不住舌头非要说点话才痛快我已经不敢喜欢她了,不就是她长得美我多看两眼嘛,你还跟我来这一套有本事去找正主呀拿我当枪使还拿我撒气气愤因病人实在多,到处人满为患,这些实习生们都成了生力军,处处勇当大任。林曦第一天来就进入角色,至今她已挂了27个水,最多的扎3针,还有5个扎2针,今天的都一次过关。她想着绍钥轻浮,实在不想握他的手,便请那个技术不错、对她也不错的潘芸陪着一起去。绍钥看那个护士长得一般般,手上还生冻疮,红红紫紫的一大片,他急着叫林曦:“西子妹妹西子妹妹你给我打针我要你给我打针”潘芸拿起他的手看看,保养得很好,皮细肉嫩,血管清晰,便冲林曦道:“你来吧,肯定没问题。”林曦不好再推,只得拿起止血带。绍钥盯着那一双小手在自己手腕上扎橡皮绳,几要流口水;他也见过不少美手,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真正的十指尖尖、如葱似笋,那个柔软呀,是男人都会想入非非林曦连叫两声“握紧拳头”,他才照着做;她知他的眼睛死盯着她的手,来气,便重重的打他的手背,一下、两下、三下公报私仇结束拿起针头,那边潘芸已消好毒,林曦静静气,托起他的手。尽管她想着多扎他两针才好,但职业道德还是稳稳的占了上风,他是她的病人,她该一针扎进去。绍钥就觉手面一刹刺痛,随即一缓,他睁开眼,正想感叹:美女打针也疼呀忽觉手背上又开始抽疼,仿佛有尖利的东西往里钻,他定睛一看:天呀没进去林小美护士要返工林曦往回撤针,针尖不出皮肤,停住,左手食指轻按静脉的走向;稳一稳心绪,再进针还是没回血绍钥咬着牙,将另一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换一只。”绍钥咬着牙,又将第一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再来再来”绍钥咬紧牙,又将第二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这次肯定能进去。”绍钥咬紧牙,再将第一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林曦偷偷看他的手,原本白白瘦瘦的,如今差不多成煮熟的酱猪蹄了;再瞄瞄他的脸,还是满不在乎的笑意;她突觉这人其实、真是、的确,挺好脾气的。她轻轻的道歉:“对不起”端起托盘,低着头出去。绍钥如聆仙音,急着回:“不关你的事,是我手长得不好”潘芸忍了半天了,听着他这句话,实在忍不住,“哧”的笑出来。绍钥觉着自己的脸又发凉了,他也顾不上,旁边来了一个小姑娘,真是美林曦小声抱怨潘芸:“你怎么都不帮我害我打了5针,我都没信心再去挂水了”潘芸笑:“他吃了蜜一样,非要你打,我凑什么热闹。”林曦不好再说,心里沮丧无比,遂回头闷闷的去剪胶布。方毅得了五子的消息,知道今天柯静熙会来,算着林曦该下班了,便直奔医院接她。林曦换好衣服,想着绍韩那儿得去打个招呼,便拎着小包出来,就见绍韩站在室外,似要喊人,她忙问:“怎么了水完了还是手肿了”绍韩摇头,问:“你要走了”林曦应一下,又笑:“有值班的护士,你喊一声就行了。”说着又过去看看,见绍钥正跟隔壁的漂亮小姑娘搭话,眉花眼笑的。方毅问了两个护士,找到输液室,见绍家两兄弟一个站一个坐,全盯着林曦;他心里发狠,但面上若无其事,上前扶住林曦的肩,笑:“这么巧四先生,你也生病了看来是冷风吹多了,四先生要保重贵体呀”又笑看绍韩:“五先生也陪着来真是手足情深”林曦看他到了,急着要走,再看绍韩还望着自己,她便移了一步,轻轻说:“你哥哥没大病,还有大半个小时就挂完了。我有事,就先走了。”绍韩站在窗口,看两人出了门诊,往大门去;他取出手机:“两分钟后出正门。”柯静熙悄悄移到窗后,将窗帘拉了一条小缝。杜雷在后院缓缓的打拳,动作很慢,却力贯全身。她猜出是太极拳,他比那些老头老太太打得威风多了,还轻盈――她不知为何想到这个词,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他像一只白鹤,一起一落,翩翩起舞;但她知道,其实他的心情不好。他心情一不好,就会在后院打拳。她听小杨说过,他平时只在晨起临睡前打拳,那是锻炼;如在别的时段,就是心思不顺,他在静气。她看过两次他在别的时段打拳。一是去年除夕;二是她说服他的那个下午。这是第三次。她看着那个身影,莫名的,她的心中充满怯懦。她怀念那个黄昏,她多么像一个英雄,她的力量在瞬间暴发,无坚不摧而今,他就在面前,没有障碍的眼前,而她却不敢前行一步。她怕什么呢是他还是自己因身体的缘故,她从不敢和同龄人玩耍,等到病好了,已是大姑娘,历过九死一生,心境与常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所在的单位是事业性质的,稳定,待遇一般,人多事少下,自然无聊,偏又是八女二男的搭配,那些三姑四婆们闲得发慌,便想替她说媒,被婉拒后大受伤害,一致认为她扮清高、作深沉,等着看好戏;随她年龄渐长,仍无男友,讥笑嘲讽便蜂拥而来;当初她进这个单位纯属巧合,并非靠关系后门,如今便是任人欺负;好在她热爱生命本身,活着便是乐趣、便是幸福,这些闲人碎语只是人生蛋糕上被碰走样的奶油,不好看,但可以吃,而且回味起来还挺有趣,她笑看这一切。但她是寂寞的。她一直在寻找像家那样的温暖,在父母之外能容她休息的一个地方。她遇到他,也遇到这个地方,等待、守候,再等待、再守候她不敢相信这个幸福能让她握在手里,那她的人生将是多么的圆满她怕这是她幻的一个梦,她一开口,这个梦就会醒。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应该是她离开他吧。他常常坐在房里发怔,给他分析财务收支时他不再像以往那么专心,她忙晚了还是小杨送她回去林曦老远看见小青和五子站在报亭旁张望,她忙拉方毅的袖子,很是欣喜。方毅接过她的包,笑道:“去吧,他们常念叨你”林曦抿嘴一笑,小跑上前。方毅看着她胖嘟嘟的背影,企鹅一般,不觉低笑出声。柯静熙听着外面喧闹不绝,知道他们到了,忙将账册一收,开门出来。林曦一见她,张开双臂:“静熙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柯静熙紧紧抱住她,感动不已。她喜欢这个小姑娘,有她在,她的信心就会变得很足。杜雷听到声响,赶忙收势,往正屋来。方毅也正好进门,两人一前一后,遥遥呼应。杨松健厨房里忙得一头汗,看小青出来后就不进去了,气得探出头来喊。林曦静熙好笑,一齐进厨房帮忙,弄得杨松健不好意思,讷讷的直搓手。林曦跟静熙低笑:“他烧菜最难吃,咱们赶他走。”静熙称是,两人合伙把杨松健撵到门外。旁人看他出来了,都瞅着笑。方毅上前拍他的肩:“小杨同志哥呀你一出来,我们的晚餐就有盼头了这是众望所归呀”杨松健别的无所谓,但对厨艺一直挺自诩,自认识苏方以来,饱受打击,如今看杜雷也面带微笑,自尊心严重受损,便赌气:“以后我不烧了”众人更好笑,笑声震天。方毅回到杜雷身边,低笑:“听听,人家不干了,你还不赶紧确定厨娘”林曦最好奇柯静熙是怎么说服杜雷的,杜雷那模样,说话做事还不铁板钉钉,苏哲方毅加上一个信水都不行,她怎么就行一吃完,她立马拉柯静熙到小青房里,连逼带哄加利诱,非要刨根问底。柯静熙想想,道:“好吧,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叫你进来,再告诉你。”林曦看她神秘兮兮的,更激动,忙到外面转圈,等着水落石出。方毅瞄着林曦,心想她肯定能得些独家爆料,遂也不急着点拨杜雷了,只坐在一处说闲话,等有了底再做打算。约五分钟,柯静熙将门开了一缝,林曦忙溜进去。静熙已脱了外面的长羽绒衣,单穿着里面的羊毛衫,林曦忙道:“你脱衣服干嘛小心感冒快穿上”又面露笑容,窃窃的问:“你怎么说的”静熙微微一笑,慢慢把毛衫往上拉。林曦一眼瞥见那红红的伤痕,吓了一跳,半晌出不了声。静熙慢慢把衣服放下,再将那天所说的话复述一遍。林曦先发愣,后万千感慨:就是铁石心肠,也敌不过这番话呀杜雷这百丈钢终于碰到绕指柔了;再看静熙默默坐着,丝毫不觉得冷,她忙帮着把她的羽绒服套上;拉拉链的空儿,她脑中有个什么一闪,好似哪里不对劲儿,下意识的,她又去掀静熙的衣服。静熙想拦,顿一下,又松了手。那些伤痕的颜色奇怪,怎么那么红边缘还那么齐整她见习时也看过一些缝合,书上也学过,不该是这样的吧林曦轻轻伸手摸一下,那道红立时缺了一个口,下面是银白的伤疤;她再往下抹,红一寸寸的消失,蜿蜒的白显在眼前。林曦将手指举到眼前细看,又捻一捻,分辨出是口红;无法抑制的,她偷笑起来:“杜雷一定吓死了,血淋淋的,视觉效果震撼”静熙想笑没笑出:“我本来不想骗他的,但我恢复得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又不会就近看那会儿我只想把他留下来,什么办法都行”林曦暗想:没准儿她也害怕今后杜雷知道了会生气,所以不敢再主动了;杜雷那样的人,应该痛恨欺骗的。这倒麻烦,也不能天天涂吧,再说涂也没用,一摸就没了她凝思苦想,转念笑:“现在不是有许多奇怪的护肤品,增白呀袪斑呀除疤痕呀,什么都管,要是以后杜雷问,你就说用了除疤灵,疤没弄掉,颜色弄掉了,他哪会懂这个呀,肯定听你的你本来也是做手术留的疤嘛,又没骗他。”静熙听她这一说,只觉茅塞顿开;这也是她的一个疙瘩,尽管这不是欺骗,但又似欺骗,她是不惯做这样的事的,于心难安;她更怕有那么一天,她如何解释这下好了林曦见她抬眼看着自己,满是感激,更感好笑,便道:“你还要特别申明,你是为他用的,花了好多钱呢要他赔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