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过来的,我怎么不明白你就是想当然,满脑子诗情画意,不现实”秦怡的声音提了些。林曦忽觉憋气,便往被窝缩:“不说了不说了,我困死了”林蔚天听秦怡悠悠的叹了两口气,忙欠身往她脸上看:“怎么了”秦怡摇摇头:“没什么,我是自寻烦恼,烦烦不了的事”看他不躺下,焦虑的眼神,她忙拉被子:“快躺下,受凉了。”林蔚天依言睡好,又伸手在她肩头处掖两下,摁得密不透风。她心上蓦的一暖,二十年了,他对她还是如初,这也该是一种幸福。人的事,并不是由人想的,谁也参不透命运的轨迹,所以,还是顺其自然最好。如她,嫁他时何尝不是糊里糊涂,也怨过也叹过,被人笑过被人说过,但他们还是走下来了,虽然清贫如斯,然而他敬她爱她,怕她宠她,她想要的一切,他给了大部分,足够了,所以她是幸福的。她的女儿更出色,应该比她还幸福;她反复的想着那两个孩子的脸,她的信念愈来愈坚定:是的,她的女儿一定会更幸福因为她更美丽、更善良、更聪慧,她还有最好的守护使者苏哲看着方毅坐回来,手指里多了一支烟,点上,很慢很慢的吸一口,脸上无比享受;他一扬眉,隐着淡淡的嘲讽:“有那么好味儿你不是掺了大麻在里面吧”林曦一走,他的怨气和酸意无法驱解的冒出来。他想她,想得心都疼,但他无法再告诉她。他和他的君子协定束缚着他,他成了一个困兽,自己将自己圈进笼里,心甘情愿,却又苦不堪言。方毅轻轻一掸烟灰,笑:“曦子高兴曦子只在乎我们”是的,曦子高兴,曦子只在乎他们。苏哲觉得心里一稳,微微笑起来。他拿起红酒,加一个杯底递过去:“戒掉吧,刚开始,容易”方毅一扯嘴角,笑又不笑:“我变成大烟鬼不更好曦子就不会理我了。”苏哲忽觉有些不自在,说不上怎么了,有点戚然似的,他望着他的眼睛:“不,我也不想你变成烟鬼”方毅一怔,眼睛转过来。两人对视良久。末了,方毅微笑,反手将半支烟摁进纸杯:“我先洗澡,背上痒,待会儿帮我推一下。”杜雷送静熙到家,又匆匆往苏哲这儿来,进门一看,那两人都穿软绵绵的单衣,额上见汗,似是切磋来着。他看着兴起,赶忙把外衣脱掉,冲苏哲笑:“来,我们试试”苏哲正要上前,方毅拽着他笑:“别别,这阵子他身子虚,你别把他整趴下,明天嫂子给你脸色看”苏哲发笑,跟着起哄:“真是真是我看你脸色不好,我不跟你玩”说着,套家常衣服。方毅也跟着拿衣服穿。杜雷想辩,不好意思开口,看他们收拾好了,才冒出一句:“你们别胡说八道”苏哲方毅先不听他接话,便想丢手了,后听他还回嘴,回得却又没水平,一齐放声大笑。杜雷有些出汗,忽想起来的目的,遂往沙发上一坐,沉声问:“你们对绍韩有意见”方毅盘腿坐好,冷笑:“他是冲着曦子来的,前面都有行动了。他能配得上曦子吗简直是做梦”苏哲压着怒意:“曦子根本不喜欢他,他非缠着曦子,居心不良要不是他救过我,我早给他好看了。”杜雷看之前绍韩只跟林曦说话,苏哲方毅又是那态度,有点奇怪,如今听两人一说,总算理清了。从心里说,他并未觉得绍韩有什么不好,就算是追求小妹也无可厚非,但看两人都气哼哼的,倒不便再说下去。方毅问:“他是不是要来参加你的婚礼”杜雷点头:“是啊,绍钥先提,他后来也问了一句,我没推掉”“没关系。”方毅端起酒杯:“正好让他死心”苏哲忽想起耳闻的伴郎的事,跟杜雷确认。杜雷也正为这个为难,一听他问,更有些吞吐:“是这样的我们觉得你比我高不太好看”苏哲来气:“那曦子不是比小柯高,她怎么就好看了再说我比你高吗我们拿尺子量”方毅赶紧帮衬杜雷:“你是高,你比我们都高至少高2厘米”又劝慰:“人家新娘子,选谁当伴郎伴娘是人家的权力,你就不要为难杜雷了噢”苏哲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七窍生烟,再看杜雷一脸歉意,定是无法更改,他只觉身上酸水横流,骨头都要浸酥了,遂闷哼:“真是,好女人实在不多”方毅不太懂他什么意思,但瞥着杜雷有些尴尬似的,猜到必是他们之间的暗话,他也顾不得了,想着能和林曦一起陪同他们过完婚礼,心花怒放,遂起身:“我困了,我先睡觉,你们慢慢聊”杜雷打好地铺,见苏哲还倚着床头看书,他知道他和林曦是更好的,而且他还更能吃醋,他本来是一心想让他做伴郎的,无奈静熙非要方毅,说他长得好,会把他比下去,坚决不同意。她也没事跟他计较的,就这么一桩,怎么能不答应她,而且她也是为了他。“看什么不早了”他一边问一边凑上去看,都看不懂。苏哲还有些余气不消,又发不出来,只闷闷回:“经济学。”杜雷暗暗叹气,慢慢道:“我看得出来你们对小妹都好,这是小妹的福气。但有时我想想,也挺担心”苏哲被他点到痛处,再看不下去,遂将书一合。杜雷又道:“不管怎样,大家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没解不开的梁子方毅对你是没话说的,对小妹更是不能再好,将来一定不会让你们为难,现在嘛,让着些”看他不出声,眼神沉思,他倒有些忸怩似的,咳一声,慢慢问:“信水还好吗”苏哲伸手在他肩头一拍,微笑:“放心她很好你还记得给你烧过饭的那个男孩吗他一直爱着她,他们会很幸福”心香方毅早在电话里叫西装不好,领带不好,皮鞋不好,统统不好,全部要换新;但直到节前,他和林曦才有空凑到一起买东西。林曦兴奋之极,前一天晚上就把要买的东西列成单,确保一次到位。他已帮她搞定了休假的事,以她回家为由,她有了一周的自由。她不是不爱学习,她只是更爱休息还有,更爱跟他们在一起秦怡得知林曦要做伴娘,算算是回不去了,便也不回去,要留下来陪她;林蔚天左右为难,最后选了27回老家应个景,28又上来,大刀阔斧的忙菜。这些天,苏哲总陪在医院,林曦一怕他染上病毒,二怕他被人看,一心想赶他走;他便往角落里藏,总之守着。方毅被方正抓差,过不来,他总算得了机会和她单独处处,但秦怡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又令他正襟危坐如柳下惠。“曦子和你在一起,阿姨放心”他想着她的眼睛,慈爱信任、言犹未尽她放心他,他怎么能辜负她早晨,他牵着她出来;傍晚,他领着她回去;仿佛又回到五六年前,一个未及弱冠的男孩子,一个豆蔻梢头的小姑娘,永远走在一条线上,来来回回、风雨无阻。为着伴郎的事,林曦原以为苏哲会醋意大发,不想他竟安之若素,除了偶尔飘几句似酸非酸的小语,竟没别的作为,纳闷之余,她更多了欣喜,拉着他的手,心满意足。他的手跟方毅的不一样。方毅的手温存,给她力量;而他的手熟悉,握住了,气息相通,身心舒适。她偷偷瞄过他的嘴唇,厚薄均匀,色泽鲜润,那种奇妙的触感在她心头荡漾,涟渏一般,一圈一圈,由小到大,渐渐的,大得着不了边,令她有些模糊,好像哪里被加重了,哪里又被削轻了,她拼装不出原形。他再没吻过她,但这样也不是不好,会有别的代替,而且更好。每晚临行前,他总慢慢的抱住她,一寸寸的拥她入怀,她能觉得时间也是一寸寸,清清晰晰的长在他手上。他俯下脸,贴着她的鬓角,时而轻如鸿毛,时而重于泰山,但无论怎样,她都喜欢。他的左手总是由下斜向上,满满的横过她的腰她的背,护着她,怕她受凉;他的右手总是扶着她的颈项,暖暖的,纠缠着她的长发。她的脸总是靠着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棉衣,他的心跳就在耳畔;她喜欢长长的吸气,鼻子里满是他的味道,慢慢的,再把他的味道吸进身体里。她眷恋他的怀抱,安全的、沉溺的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混混的:曦子快点长大曦子快点长大她知道他为何要她长大,他想像杜雷那样,明天做新郎。林曦看着静熙一遍遍的清点红包、整理嫁衣,一会儿不得闲,忍不住偷偷的笑。静熙回脸瞥见,微微红一下脸,随即又好了,上前笑:“看,今晚还叫你过来,你妈妈没说吧”林曦从口袋里摸出双份大红包:“关键是我非常乐意”静熙笑而不语,四下看,还想忙点什么才好。林曦看看表,劝:“别弄了,你都理多少遍了睡吧,明天一早要去化妆,下午要去拍外景,晚上还有十来桌,够你累的呢”静熙笑着摇头:“不累。我从没这么有劲过。”林曦听她如此直白,有些好笑,但看她神情异常幸福,又好奇:“你怎么这么想结婚你没听过,婚姻是”话到一半,忽觉得不吉利,赶紧打住。静熙看过来,目光温婉:“人的最后归宿总是坟墓呀我早点进来踏实”林曦见她不避讳,说的又有趣,绷不住的笑。静熙摸摸她的手,微笑:“你还小,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婚姻对女人多重要。”又仔细看到她脸上:“你不会等到我这个年纪的,你等得及,他们也等不及。”林曦听她说“他们”,微愕一下,看着她发怔。静熙觉察,轻声问:“曦子要嫁给谁”林曦移了视线,好一会儿,回:“我不知道”静熙看着她,声音爱怜:“我知道你知道,你只是不想知道。”林曦一颤,慢慢看过来,半晌,她浅笑:“静熙,你特别像我一个好朋友,说话口气特别像。”静熙微微的笑:“那我就是你的好朋友”林曦拉上被子,用下巴紧紧夹住:“我喜欢我们这样,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那多好”静熙向下缩一缩,也用下巴夹住被头:“你知道吗我以前还生病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医生能给我做手术,手术做完我就能跑、能跳、能大声的笑;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后来我好了,我又想,我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等我找到工作了,我又想,我要找个男人,跟他结婚,生个孩子。”“每个人都有无穷的愿望,没到那一步,愿望没出来,就以为没有,其实,只是时候不到,条件不到;时候一到,条件一到,它们都会出来。”林曦静静听着,想着那张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脸,她的心忽上忽下、疼痛隐隐。“静熙,如果我跟你说,我对他们都是一样的。你信不信”静熙好一会儿不出声,后轻轻点头:“我相信。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我想做手术,我还想活下来,这两个愿望是并行的,它们不能分开,一分开,对我就没有意义了。”林曦只觉胸口一轻,连日来积在心里的块垒风吹云散,她把头靠向静熙的肩:“有你这句话,静熙,我真幸福”静熙稍稍一侧脸,贴着她的头:“你陪着我等待明天,我更幸福。”林曦忽觉得想说话,挡不住似的,一句句的冒出来。“静熙,你知道吗那时我们自封风尘三侠,方毅是虬髯客,苏哲是李靖,我是红拂女。”“那会儿,方毅最狡猾,苏哲最老实,老师总说:苏哲,你别跟方毅在一起玩,一出事,他肯定先跑。方毅是先跑,但他总是会回来,带着解决的法子回来。”“他们不喜欢我跟男生说话,我对谁好一点,他们就不高兴;苏哲直接就拉脸,方毅不拉脸,笑眯眯的,但暗地里使坏。但他们都怕我生气,我一生气,他们什么都顾不上;我以前和一个同桌好,他们就背后欺负他,把他脸都打肿了,我气死了,说再不理他们,真的,我几天都不理他们,后来,他们到我面前,互相打一个耳光,也把脸打肿。”“我知道他们有很多地方不好。苏哲脾气暴,有时还不讲理,动不动就打人;方毅会使小绊子,说话气死人,有时就是个笑面虎;但我就是喜欢他们,这世上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们。”“方毅不仅是我的哥哥,他也是苏哲的哥哥,我们生气吵架,他就是和事佬,有时还两边不讨好,谁都气他,但他不在乎,他只要我们好好的。苏哲表面凶,其实他的心最软,他对你好了,怎么都不会变。”“我们也吵架也怄气,但都是一会儿,我们都怕对方不高兴,哪怕还生气呢,也会装着不生气了,结果也就真的不生气了。”“我不轻易相信人的,但我相信他们,沧海可以变桑田,白云可以化苍狗,但苏哲永远是苏哲,方毅永远是方毅,他们对我永远都是一样的。”“我对他们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方毅是哥哥,苏哲不是哥哥,就好像家里面,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爸爸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