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不同,从来不买任何人的帐。她手里扔了椅子,语气也不良善,“大家站着等了你半天,你姗姗来迟不说,还摆架子坐着彩排,合适么”沐珂是何许人,刚刚出道便是大红大紫,不出一年便靠着超高人气,一跃成为鼎星一姐。出道五年,红遍香江,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是“特殊对待”惯了的。现在受欺于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就是她再想忍让,这百八十号人看着,她的面子也下不来。助理看出两人之间火光乱窜,赶忙冲上来夹在中间,手抓着椅背,低声提醒着沐珂。“kathy,别说了,陆董还在下面看着呢。”沐珂怎么压得下这气,一把推开她的手,将椅子甩到宋洁儿一边,“你是要替他们出头呢,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又睨了一眼助理,“走吧。”心里有气憋着,无奈身边有人聚过来,沐珂不好发作,微微沉了脸,一副女王逡巡的架势。沐珂要走,这个消息迅速炸开,宋洁儿的经纪人率先冲了过来,哪里不清楚宋洁儿这小妮的脾气,拉着沐珂赔礼道歉了半天。沐珂的经纪人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全看沐珂一个人的意思。沐珂接过自己的双c包,笑意渐浓,柔着嗓子说还有通告要赶。导播、导演都一并上来,一再强调,“这彩排没了您真是没办法进行。”冷清跟着陆铭涵也一起过来,放在以前哪里敢想象自己能和如此多的艺人站这么近,可现在就是十个沐珂围着她,她也能从容不迫。身边的陆铭涵是一脸高管的内敛严苛,和私下里的他差异极大,沐珂斜眼看着他,觉得比这台上女人的勾心斗角还来得精彩。陆铭涵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可一路走来,气场依旧强劲到能让众人屏息凝神。沐珂收了些傲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有意无意黏在陆铭涵的身上,余光还瞥着冷清。宋洁儿不说话,站在一边咬着下唇。冷清在近处一看,沐珂虽然更为美艳,宋洁儿却沾了年纪的光,看起来清纯可人,长相在这批新晋艺人中算是最好的一个,又因为与生俱来的冰冷体质,只怕香港又要多一个有名的冰山美人。陆铭涵笑道:“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彼此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他转向望着沐珂,“kathy是前辈,这些师弟师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便当成一笑,听过就算了吧。”可能陆铭涵也看出宋洁儿有红的潜质,言语中都有些偏着她。沐珂哪还有什么话说,纤长的睫毛扇了两扇,大大方方点了点头。宋洁儿的经纪人连忙让她赔不是,小姑娘僵着脸,不甘地说了声“对不起”。沐珂嘴角有轻微的讥笑,看也不看她,转而盯着冷清,“冷小姐的这条裙子真漂亮,我还说打算订一条。”冷清心内一闷,这女人是将矛盾中心向她一边扯啊,还能怎么办,只能敷衍着对付几句,“kathy穿起来一定更漂亮,我就算了。”沐珂有意无意和鼎星未来“老板娘”表现得熟络,余光轻蔑地瞥向宋洁儿,待要再说,被晾在一边的宋洁儿竟是极不买账地走开。沐珂本以为占尽上风,轻轻松松吐出一口气,可陆铭涵却又一次插`进,简单一句便彻底扭转了局面。“洁儿,”陆铭涵上前拉着她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tiffany的钥匙扣,低声,“给你买来了。”全场都是静悄悄一片,这话刻意说得很低,还是钻进了在场人的耳朵。宋洁儿却没好气地推开,一副懒散的语调,“现在不想要了。”转身而去。冷清慢慢咽了口口水,余光扫视着四周各异的表情,心里暗喊不好,腹诽这混蛋没大脑,就不能私下里再泡妞办公室里,可可正抱着小布偶喝着椰奶西米露,小嘴一动一动,手里还抓住新出笼的蛋糕,恨不得长出两张嘴来。冷清刚一推门走进,她便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过来要她抱抱。冷清的食指骨裂,此时还包着厚厚一层,小心翼翼地护着,弯腰将她抱怀里。手点着她的小鼻子,说:“可可不乖,怎么吃这么多甜品,小心会变成小胖猪”可可才管不了这许多,此刻在她脸边“啪”的一亲,脸贴脸地蹭着。陆铭涵示意保姆先出去,自己坐到老板椅上,开始一份份地翻阅文件。冷清抱着可可站去他身边,用孩子的脚丫子碰了碰他的手臂,引过他的注意。“你和那宋洁儿什么关系,我怎么闻出浓浓的奸`情味儿来了。”陆铭涵掸着胳膊,瞪她一眼,“八卦,我和她没关系。”“没关系还买东西哄她高兴,与其信你,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冷清垂目望了望他,说得漫不经心,“我也没别的意思,别让我丢脸就好。你知道的,我们现在身份特殊。”陆铭涵合上文件,笑着望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原来是这么回事,若是你吃醋,我倒是可以考虑收敛收敛,可你这样的话就难了。”冷清“切”了一声,抱着孩子转身不望他,嘴里却嘀咕着,“还是个雏就算了,连骗骗小姑娘的伎俩都这么差劲。”陆铭涵手中拿着钢笔,此刻紧紧握在手里,一阵嘎吱嘎吱的响。这个女人实在是知道的太多了,此刻,他简直有杀人灭口的冲动。冷清哪里听不见这声音,冲怀里的可可一个劲地乐着,就差摇头晃脑开怀大笑。视线一转,瞥见桌上有张请柬,弯腰让可可代拿,小丫头聪明地打开摊在她眼前。“新郎:乔言,新娘:秋逸”还没读完,陆铭涵的脸色竟是瞬息一变,晦暗不明。他猛然起身,一把夺了过来,揉在手中,攥地紧紧,不吭声,起脚往窗边走去。高大的身子迎光而站,在地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一条完美的弧线勾勒出锋锐的侧脸。冷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摸了摸可可的头,声音不稳,“爹地这是怎么了。”声音带着微颤,本是为了纾解心中奇异的感觉,却在这哑哑的音色中,让她更加慌了手脚。什么奇异的感觉她说不清。只觉得那道长长的影子长了腿,一点点爬进她的眼中,将整颗心都笼罩进去。喉结滑动,在一阵沉默后,他微微转过脸,看着这对彼此相靠的“母女”,艰难的勾出点笑意。“乔冷的婚礼,陪我去。”低沉的嗓音让冷清一愣,分明是低到尘土里的请求即使怕被拒绝用了精简的祈使句。冷清不解,陆铭涵,怎么了4、04 缘来是你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平稳行驶。乔言和秋逸的婚礼在马尔代夫高调举行,陆铭涵自然要带着冷清和可可一同前往。乔言这个男人冷清是见过的,她和陆铭涵之间的协议瞒不得他的两位兄弟。在他所经营的“言明祥实”私人会馆中,冷清第一次见到这个在香港同样风头正劲的男人。陆铭涵的性格不羁,几乎能和任何人打成一片。乔言就恰好相反,孤傲漠然产生强大的气场,逼退在旁的所有人,只有他才是绝对的王者。这个男人,太冷,稍稍接近一步,就冻得人受不了。陆铭涵却像是太阳,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视线不自主地转向他那一边,俊朗的身形,纤长的手指放在键盘上,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是在思考,还是在分神男人的眉头微蹙,留给她一副绷紧的侧脸,下颌线是锋锐的匕首,大喇喇刺开空气里的沉闷,挑开她面前遮住的那道屏障。“咦,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顾少卿将头从后面伸过来,手在她的唇前点着,“有什么高兴事,说来听听。”冷清挑眉,似是在辩驳:哪有在笑。抬手在唇上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确实扬了起来。顾少卿见这女人呆了,顺着她刚刚的视线望过去,陆铭涵坐在另一边办公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突然恍然大悟,“哦,原来在看陆二。冷清你完了,你们之间仅靠一份契约维系,你这边假戏真做,陆二会很为难的。”冷清早已涨红了脸,顾少卿的口无遮拦是著了名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在她身上。顾少卿是西九龙重案组的组长,在他身上很好地体现了“警察就是有牌照的流氓”这句话。冷清此刻在心里动起扎小人的念头,那小人背后要赫然写上顾痞两个字。冷清立刻否决,“少鸡婆,我干嘛要喜欢那个混蛋。”转眼看到可可的头点来点去,已是困得不行,将她小心圈进怀里,瞥他一眼,“睡觉”这女人分明是在躲他。顾少卿毫无长性,觉得没意思,视线无处可落,扫过陆铭涵,“这男人在做什么。”“在发呆。”冷清不回头,低声答着。“呵,被你发现了。”“他这两天心情不好。”“呵,又被你发现了。”冷清斜一眼后面的男人,手顺了顺可可的长发,只是寻常好奇一般,问:“有什么不高兴的。”顾少卿不说,故意卖关子,“秘密”甚至嫌这女人不够失望,不紧不慢地添上一句,“陆二和乔冷认识多年,相亲相爱,他这么一结婚,他们俩可怎么办”陆铭涵和顾少卿都是一身白色的西服,胸前别着白玫瑰,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迎着阳光,投下两条狭长的影子。冷清也是白色的礼服,长长的下摆拖在身后,打扮成小天使模样的可可在后面提着,两只大眼睛笑得弯成弦月。“顾少卿”顾少卿止不住浑身哆嗦,一转身便看见冷清疾步前行,不偏不倚直冲他的方向而来。他慌了神,连忙要跑,被陆铭涵一把抓住,“干什么去,四处都是宾客,你赶紧收敛点。”冷清越走越近,顾少卿急得直揉头发。自从那天在飞机上随口说了一句之后,冷清的好奇心就被完全带动起来,时时刻刻追着他要问个究竟。顾少卿能怎么回答,当然是否认了,冷清却认定了他在说谎,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此刻她两步并成一步,忙乱中不忘拉着可可的手,凑到顾少卿的身边,低声,“乔冷和那混蛋真的不在搅基”“搅毛基啊”顾少卿甩了陆铭涵的手,嫌恶地瞪他一眼,转眼看向冷清时,又蔫了下来,“小姐,你放过我吧,陆二他真的喜欢女人,不然可可是从哪儿来的”冷清低头看了看可可,小女孩子正弯着腰抠草玩呢。她毫不示弱,一昂头,“可可又不是他女儿,只是长得像罢了。”“你还真信哪,男人那嘴是人能相信的么”“反正不是。”冷清扁扁嘴,转念一想,喃喃,“他喜欢女人,保不定那乔冷不喜欢,谁知道呢”顾少卿哭笑不得,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闲的发霉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个爱较真的女人幸亏冷清调转方向,转而站去陆铭涵的一边,不然他这个下午岂不是要度日如年。若是放在过去,陆铭涵一定会忍不住过来插嘴,可今天却没有。他始终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眉心微锁,褐色的瞳仁里是望不穿的深邃。冷清抬头望着他,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竟然需要如此一副仰视的姿态。轮廓分明的一张脸,年轻俊朗。衣服被熨得板正,领口也从来纤尘不染,连纽扣都是手工打磨。她尤记得那只被扯下的铂金袖扣,上面用细致的纹路刻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精致到苛刻的程度,从来都不够真实,她这样的女人,如何比肩尝试告诉自己,如果她会留恋于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就不会一路南下,到香港这个陌生的城市,不断尝试重新开始。可这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平。她对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怎么可以陆铭涵能察觉到一阵灼目的视线,低头望向一边,冷清果然仰面望着他。四目相撞,她回神,转开了视线。陆铭涵拉着可可的手,冲她浅笑,“怎么了”冷清抬着头,却避了他的眼睛,一脸苦巴巴地望着百合扎成的铃铛,回道:“你怎么了”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似难回答。陆铭涵愣怔片刻,音乐声中已传来一阵骚动。两个相偎的身影慢慢走来,踏在百合铺成的路上,距离越拉越近。胸腔里的一颗心紧紧收起,越来越闷,越来越痛,他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可可被他紧紧握住,小脸皱在一起,不停甩着要挣开这份禁锢。冷清发现不对劲,可可撅着嘴,眼睛红了一圈。一看那只小手被握成白色,赶紧抓上陆铭涵的胳膊。“喂,松一松,孩子嫌疼呢”待陆铭涵松开桎梏,乔言和秋逸已经在交换戒指了。掌声,欢呼,夕阳,白鸽,一切美好的事物在此刻迸发。陆铭涵却起脚退了出去。“喂,婚礼还没结束,你去哪儿”陆铭涵顿了脚步,转头向她一笑。那抹弧度,映在越加浓烈的夕阳之下,竟然有种凄凉的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