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他在,她是否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草儿,小草儿,她会是什么样子袁方希望她多像方缘一点,迷你版的方缘一定很可爱。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这一天,b市人民医院精神科的走廊里,很多人都看到,有一个男人靠着墙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是家人刚刚没了吗真是可怜。”有患者家属猜测着。“哎,得了精神方面的病,其实走了也好,对病人,对家属,都是解脱,”也有人这样想。方缘做了一个梦,梦中她颤栗的趴在一叶扁舟上,双手紧紧抓住船沿,在湍急的河流中浮浮沉沉。风雨飘摇中,她惨白着一张脸,无助的望向两岸穿梭而过的景色,似乎是想要寻找能够挽救她性命的那根稻草。最终,伶仃飘摇的小船还是没能撑住,被一阵波涛打翻,方缘落入水中,毫无挣扎的力量,就这样一边被水流冲向下游,一边沉入了河底。就在她即将窒息的那一刻,有一只手抓住了她。那只手似乎力大无穷,轻而易举的就将她从湍急河流中拉了出来,然后将她拉上了岸。方缘因为被水呛到,剧烈的咳嗽间,她看到了袁方的脸,他担心的看着她,问:“你有没有事”方缘摇摇头,没有说话。须臾之间,周围景色骤变,是她躺在病床上,无力的看着天花板,而旁边的袁方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他咬着牙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脖子,一点点用力:“你还要拖累我多久”方缘觉得自己的脖子几乎就要断掉,但意识却是格外清明,她直直的盯着袁方,然后闭上双眼不再挣扎。“方缘,方缘”袁方有些急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缘,你醒醒”方缘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梦中的窒息感源自她的双手。她一直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而袁方,一直在努力的将她的手掰开。方缘立刻松了手,大口的喘息儿,一身冷汗。“做噩梦了”袁方帮方缘擦去额头上的汗。“嗯。”方缘静静的回答了这一个字,便推开袁方的手,转身又躺了下来。无视在一旁有些僵硬的袁方,方缘闭上了眼睛,哀伤却没有眼泪,恐惧却无法倾诉,她的心中只剩下一片悲凉。梦中的情景无疑是她心中的缩影,她已经陷入绝境,恐惧、无助,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她。而袁方,拯救了她。从某个时刻起,方缘发现身边的袁方原来不是幻觉,她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她身边的,她只知道他真实,温柔,他是如此耀眼,在他的照耀下,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卑微的蝼蚁。她曾伤他那么重,也曾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让他放下,让他重新开始,可如今,她是如此依赖着他,贪婪的汲取着他给予自己的温暖。方缘的意识和思维时好时坏,有时候她是真的认为袁方是幻觉,有时候,是她让自己认为。在她还能够控制的意识中,她选择了自私一回,将他继续当成自己的幻觉,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如果你的存在,不再只是个幻觉,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是否我痊愈的那天,就是我们彻底离别的时刻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永远只是个幻觉,我宁愿一直病下去。可是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会转瞬即逝,到那时,她会剩下些什么原来,同样是一根稻草,它可以是拯救她性命的那根,也可以是压垮她的那根。“方缘”袁方轻轻的问:“饿不饿我熬了粥,要不要喝一点”方缘闻言睁开双眼,坐起身,扯着袁方衣角,将他拉倒自己跟前,然后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就让她再多自私一点点时间吧,就只一点点的时间就好。袁方自从给初夏打过电话之后,便知道方缘的病情已经无法继续隐瞒,可他没想到的是,首先找到医院的,不是方缘的家人和朋友,而是他母亲。两人正在吃饭,袁方夹了一片青菜,放进方缘碗里,一转头,就看见袁母已经踏进了病房。“妈你怎么来了”袁方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脸上满是惊讶。“咱们对门儿老张说是在医院看见你了,我起先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袁母脸上有些不自然,语气有些生硬:“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还不说实话明明没走,还做出走了的样子。”对门儿老张从医院看病回来,跟她说看到了她儿子,并且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对没看错人,这让袁母也不由得信了几分。袁母前几天就来过一次医院,只不过漫无目的,根本无从找起。袁母给袁方打电话,袁方明明说自己在工作,可电话那边明明传来医院广播声音。于是今天一早袁母又来到了医院,一直漫无目的找,直到中午时分,正要放弃时,却看到袁方拎着保温桶走向住院楼。袁母远远的跟着袁方,直到他走进某个病房。穿过玻璃窗,她看到袁方笑着对病床上的人说着什么,然后打开保温桶,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盛好,摆在病床的餐桌上。袁母记下病房号,找护士问了袁方照顾的病人是谁,护士给出的答案,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她。袁母早该知道,能让一向理智的袁方变得如此反常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让袁方伤心了整整五年,并且从此关闭心门,不再接受新的感情,袁母对方缘的不喜可想而知。方缘,抑郁症。无论是人还是病情,都不是袁母所能接受的。“对不起,妈,她需要人照顾,”袁方带着歉意道:“我怕你担心,没告诉你。”“是方缘她的家人怎么没在身边”袁母虽然不喜方缘,但良好的修养让她保持着镇定,态度温和。“她有些抗拒见到家人,所以一直瞒着。”袁方解释说。“糊涂”袁母闻言斥责道:“怎么能瞒着家人这样她病情就能见好吗她是病人,有些事儿,不能由着她来,你既然照顾她,就要负起责任,一切以治病为先”“是我疏忽了。”袁方惭愧道。“哎,妈知道,无论妈怎么说,现在这种情况,你也不可能扔下她不管,”袁母叹了口气儿:“但有一件事儿,你得听妈的,就是赶快联系她的家人,对她恢复有好处,也省的人家那边担心。”方缘的家人一来,两人之间自然而然便有了距离,到时候再好好劝劝袁方,他应该会听自己的吧,那么,这对无论是对袁方,还是对方缘,也许都是件好事,袁母心想。“在她家人没来之前,你就不要来回跑了,妈从今天开始给你们送饭。”袁母瞄了一眼袁方做的饭菜:“你手艺哪有妈好。”“妈,要不我每天回家取吧,天气这么冷,你就别跑了。”袁方虽然不舍得累到袁母,但之前每次他离开方缘去准备饭,虽然拜托了护士看着点方缘,但他总是不放心。如果袁母帮忙做饭的话,即使他来回取饭,也应该不怎么费时间。“那就这么定了吧。”袁母看着一言不发,埋头慢慢吃饭的方缘,心中又是一番感慨。那时,袁方带着方缘去医院看望思宁,袁母第一次见方缘。方缘活泼开朗,笑容时常挂在嘴边,思宁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姐姐。而从袁方看她的眼神中,袁母知道,自己儿子被这小姑娘栓的死死的。只是谁也没料到后来的事。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真实的过去段海若自从收到初夏的短信后,也隐隐觉得不对劲,方缘这货虽然“闭关”时会时常联系不上,但总会隔段时间在群里冒个泡,嘚瑟几句,贫两下,可这回三个多月了,一点声响都没有,确实是有些奇怪。要是放在以往,其余三人肯定能觉察到不对劲,可偏偏这三个月来,段海若初到a市,忙着找工作,卓一晨忙婚事更是焦头烂额的,而初夏更惨,封闭培训,连手机都上交了,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方缘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段海若打给方缘的电话,要么是被拒接,要么就是关机,这让她越来越不安,根本没办法安安稳稳的继续求职。她查到b市主要几家医院的咨询电话,挨个询问精神科有没有叫方缘的病人,结果还真被她就这样查到了方缘的消息。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同名同姓,所以她决定先去医院,若真的是方缘,再联系方家人,省的到时候不是,给他们徒增烦恼。段海若连夜买机票飞往b市,等她到达医院,来到方缘面前时,天才刚蒙蒙亮。方缘还在睡,但却一直皱着眉,似乎正在做一个不太好的梦。段海若看到方缘憔悴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儿:遇到事儿了第一反应就是跑,她跟四年多前有什么区别,白长了年龄,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你是谁”袁方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显然他刚才短暂的离开是回家取饭。“段海若,方缘的朋友。”段海若仔细打量了袁方一番说:“你是”“袁方,方缘的”袁方放下保温桶说,停顿了一下说:“同学。”袁方红杏他怎么会在这段海若心里满是疑惑:“你一直在这照顾她”“嗯,有一段时间了。”袁方回答。“有一段时间了那你为什么不联系她的家人”段海若一股怒气从心口升起:“你不联系也倒罢了,你还拒接电话,关机,帮着隐瞒”“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昨天我已经联系过她哥哥了,他今天应该就能赶来了。”袁方语气诚恳的道歉。段海若闻言也不好再指责什么,听说方家人即将赶来时,也稍稍放下了心,她坐在了陪护床上,心里有很多疑问:“你呢,为什么会在这”“如果我说是天意,”袁方笑了笑:“你会不会相信”段海若平静的说:“天意我不信这个。”“我陪家人看病,碰巧遇到的。”袁方说了实话。“海若”方缘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认出了段海若,她从床上坐起来不确定的问:“是你吗”“是我,”段海若站起身,走到方缘身旁,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怎么答应过我的说了身体觉得不太好的时候及时告诉我们,怎么都忘了”“什么”方缘有些反应不上来:“海若,我记性最近不太好,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段海若笑了笑:“你最好是真的想不起来,你要是装的糊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不等方缘回答,袁方轻声说:“快去洗漱,吃饭吧。”方缘看着袁方,眼中一亮:“你来了我这就去洗脸刷牙。”“这怎么回事儿”段海若觉察不对劲儿,待方缘走进厕所洗漱,便开口问道。“她总是忘了我在她身边。”袁方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失落:“或者,在她眼中,我一直都只是个幻觉而已。”幻觉方缘的病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段海若眉头紧锁,看了看黯然的袁方,心中感慨:这两个人,也不知还要彼此牵绊多久。方缘吃了饭没多久,便去了心理治疗室,而袁方和段海若则坐在食疗室外等候。“你和方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袁方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许久的沉默。“大概四年半前吧。”段海若算了算大概时间回答。“那时的她,”袁方欲言又止:“那时的她,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段海若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一个20出头的女孩子,大着肚子,人生地不熟,严重营养不良,在医院打保胎针,你说是什么样子”段海若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接了袁方的胸口,他痛的半响无言,许久之后才黯然的说:“是我不好。”“你不好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哪里不好了”段海若淡淡的说:“是她一声不吭就跑了,是她明明怀孕了,还作死不好好吃饭,把自己搞得营养不良,也是她,即使产检医生告知孩子不太健康,也要坚持把孩子生下来。”“这全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段海若异常的冷静,语气也很平淡。段海若一番冷静客观的表述,却让袁方更加内疚自责,他目光直直盯着前方的墙壁:“你,都知道了”“你是指什么方缘的过去还是你们的过去”段海若说:“她从未说过,可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们这几个朋友还是能猜出一二的。”未婚生子,在异地人生地不熟,并且抗拒联络家人。还有什么可深究的答案无非就是电视剧中最常见的那种。即使她没说,她们也知道,那是一段伤痛的曾经。“能不能详细的告诉我,她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袁方红着眼睛请求。段海若看着袁方,不由得叹了口气儿:“当时,据说她是昏倒在一个胡同里,是一晨把她送到了医院。也就是在医院,我第一次见到她,后来因为她先兆性流产,一直在医院保胎,所以我们慢慢成了朋友。”“一开始的时候,她很消极,每天不声不响,吃饭都是一晨硬逼着吃下去。多亏了一晨,一直照顾着方缘,每天下班都往医院跑,医药费什么的都二话不说给垫上。”段海若由衷的感慨着:“对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