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拽着他的裤脚,将脸颊贴在了上边,“是谁钦哥,告诉我,是谁男的还是女的”赵钦嫌恶地将腿挪开,程乃谨脸色惨白,不住地追问:“到底是谁钦哥你就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努力变成什么样的”“你真想知道”赵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想,非常想”“他是个男的,不过,你不要抱什么指望了。我就喜欢他一个男的,其他男的都他妈不可能。”程乃谨的嘴唇翕动着,他愣了一会儿,消化完了这个消息,突然尖利地笑了一声,“钦哥,你说的是不是章之恒”赵钦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地叫,语气还这么奇怪,就已经有些不想坦白心思,奈何程乃谨这样实在非常烦人,索性要他彻底死心。“对,是他没错。小谨,你再怎么样也变不成另外一个章九,差别大了去了,何必呢再说了,除了他我也不喜欢男的,你就赶紧死了这条心,别恶心你自己也恶心我了。”他看见程乃谨将手握成拳放在胸口,俯下`身去,不住地笑着,状似癫狂。“为什么呢这太好笑了,哈哈哈哈,真是个黑色幽默”程乃谨不住地说着,“赵钦,你他妈是不是瞎了你自己亲口说的话你说他恶毒又任性,这是你亲口说的,怎么就忘了呢你怎么能喜欢他呢赵钦,你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赵钦脾性暴躁,已经是花费了十足的力气来哄人,他觉着自己已是非常仁至义尽,“我他妈怎么就不能喜欢他了他恶毒任性是一回事,但我就是喜欢他恶毒任性,你管得着吗你”程乃谨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他盯着赵钦说:“就算你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你的。他被李世远迷得像个傻`逼一样团团转你果真是瞎了才会看上那个被操了几次就晕头转向的废物,他脑子里就只有男人的精”话音未毕,他便挨了赵钦凶狠的一巴掌。“你你为了他打我”程乃谨侧着脸看赵钦,神情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湖面,“你以前是为了我打他”“打你怎么着了”赵钦终于克制不住在他面前露出流氓一样的本性,“你他妈再在我面前这样说他坏话,我就能弄死你。行了,程乃谨,赶紧滚吧,操,整个晚上都给你毁了。”程乃谨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就又是那副温温和和的面貌,如果忽视掉他面上的泪痕与掌印,与平时的他几乎如出一辙。他说:“钦哥,对不住了,是我失礼。你就当我今晚喝多了突然发疯吧。但是我的心意确实是真的,你不接受也无妨,我把它好好放在心底就行了。”赵钦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得了,赶紧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程乃谨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欠了欠身,“那我先走了,再见,打扰了。”当晚的时候章九回去得比较晚,又挨了李世远一顿说。他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章九在衣柜里翻找睡衣,头也不回:“出去跟朋友聊了下天而已。”“哪个朋友”李世远有些不痛快。“你不熟的。”“到底是谁”章九终于转身,不耐烦地说:“我出去干什么都要跟你汇报是吗李世远,你是不是管太宽了”李世远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说:“我管这么宽还不都是因为我是你男人”章九冷笑了一下,“你是我男人就可以管这么宽了我也是你男人啊,我怎么没管你每天见了谁,跟谁吃了饭啊”“因为我比你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你他妈还挺看得起自己的哈。”章九白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就要进浴室洗澡。李世远在他背后开口:“之恒,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讲清楚一些比较好。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爱你,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出轨背叛了我,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章九扶着浴室的门框,回头看向李世远,目光似箭,他说:“那我也丑话说在前头,李世远,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他妈绝对会亲手把你杀了。”他看见李世远的神情恍惚了那么一秒,然后就沉默下去。他攥了攥拳头,砰地关上了浴室的门。一个多星期后,成哥那边的人将照片和资料交给了齐端。章九接了齐端的电话,便驱车赶去了他的住处。他看着桌上摊开的那十几张照片,画面里是两个男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其中一个高大,另外一个瘦削,都是章九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的背影。照片上他们进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另外有几张是拍了他们停在楼下的车,其中一辆是章九很熟悉的银色宾利,车牌号章九都能倒背如流。他经常开着这辆车出去晃悠,后视镜上的装饰物还是他亲手挂上去的。这是李世远的车。他冷着一张脸,再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半天,将纸张在手里攥得发皱。齐端说:“这是前两天拍到的。真没想到,他居然在唐英勇手下办事。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职位,但是油水相当多。说起来,你爸倒了以后,唐英勇倒是上位得很快,程乃谨这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出乎意料啊。”然后他皱着眉,斟酌着开口:“李世远倒是没调查到什么大动静但他为什么会和程乃谨混在一起,还私下偷偷见面恒弟,他该不会是”章九冷笑了一声,灯光在他眼里沉了下去,“好,好,真他妈有能耐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齐端看他情绪已经开始不稳,也不便添油加醋,就说:“你先冷静,然后再慢慢调查,别他妈傻了吧唧地就冲上前质问。”“我知道。”章九将照片和资料都拢了起来,收回了文件袋里。他面上是一个僵硬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人想起崩裂前的结冰湖面,只需要一点敲击,就能彻底瓦解。“我现在非常冷静,我会好好地、慢慢地、仔细地查的。”14李世远现下正俯视着章九熟睡的面庞。橘色夜灯的光线在上面拉出了长长的阴影,乌黑疏朗的睫毛即使在闭着眼的时候也微微卷起,嘴唇柔软而饱满,这使他看起来像某种陶制的人偶。他见过这张脸上出现的任何一种神情,或喜或怒,或思或忧,或悲伤或猜疑。章九很多时候就像一个透明的容器,非常容易就能被看个清楚明白,李世远以前看见这个容器里全是堕落和放纵,金钱和权利为他染上的彩色光芒太多,反倒混成了一片浑浊的黑。但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他伸出了手将这个容器里的混合物摇匀,一切都缓慢沉淀下来,他看到的却是一片干净的白。那个时刻,章九坐在浴缸里,像一只被瓢泼大雨淋湿的流浪猫,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流着泪看他,向他伸手要他的拥抱,他在那一瞬间摇摇欲坠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后悔。他现在想,如果时间能倒退回那个九月的炎热夏末,他宁可从未遇见过章九。因为他太高估自己将性与爱,肉`体与灵魂切割开来的能力。近来一段时间,章九似乎有些奇怪,情绪忽上忽下,李世远日夜与他住在一起,却探寻不到根源。这让他心底有些发慌。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将章九把握得很好,却没想到也有捉摸不透他情绪的这一天。李世远感到一种直觉他们这样看似相依为命的日子不会再长久了。就像在无边好梦中沉睡着,却一直有人在往身上滴落冰水,要将意识一点点唤醒。李世远俯下`身,在对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翻身下床。他挑了一套深色的衬衣还有一条蓝黑条纹的领带换上,然后悄然无声地出了门。夜色如雾,在车灯的照射下弥散开来,朝他开启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他摩挲着胸前的领带,那是章九在浩大劫难前送给他的一样物事,那时他并不觉得有何特别,因为章九送他的东西名目繁多,琐碎杂乱,他难以一一记住。但现在这条领带却让他感到一丝令人卷眷恋的安全。他想,事情结束后,也许他们能一起去买一次衣服,挑各种款式和颜色,然后看对方逐件换上。章九喜欢穿鲜艳一些的颜色,在置装上面从来也不吝啬,李世远以前不喜欢他花里胡哨的这一点,现在倒觉得这点特性很有点可爱之处。只可惜,从那次以后他便没有穿回他以前那些衣服。它们全都被遗弃了。开了许久的车,终于来到一片陈旧而稍显荒寂的居民区。他在一栋楼前停了车,然后迈步上楼。楼梯间灰尘遍布,光线晦暗,不时有蜘蛛网扫落在脸上,被他挥手拂去。四楼左侧的那扇门被轻轻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些微光亮,似乎是专门等着人来。他来到它的面前,推开了它。程乃谨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他的左边是一老旧台灯,散发着屋里唯一的一点光芒,他的右边是一盆死去多日的兰草,枯萎的枝叶垂在花盆边缘。他从紫砂壶中倒出茶水,再将小巧圆润的茶杯向面前站着的李世远一推,然后抬头:“先坐吧,喝点茶。”李世远没有坐下,也没有接那杯茶。他只是站在沙发前一米远的地面上,低头凝视着程乃谨。“远哥,”程乃谨轻轻地叹了口气,“怎么不喝呢我泡了这么多年茶,手艺还是可以的啊。”“我没这闲情逸致。”李世远依旧是站着,“我就想再说一次,你上次说的,不可能。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想做到什么程度,又何时才能收手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就算还在国内生活,哪里能对你再造成什么威胁”程乃谨向后仰,靠在了沙发背上,微闭着眼看向李世远,“远哥,你终究还是后悔了是吗我就知道,天天跟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吃饭,睡觉,洗澡,做`爱,不可能不产生什么感情。远哥,你心志如此不坚定,真是让我大大地失望了一场。”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形成一个颓丧而不满的神情。李世远攥紧了拳头,“我绝对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程乃谨,到现在你还是不肯跟我坦白,他妹妹到底是不是死在你手里”程乃谨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出来。他的眉眼温柔而恭顺,却让李世远遍体生寒。“啊,对。你这么聪明,早就猜到的事情,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盘问我你不就是怕面对你也参与了的事实吗”程乃谨咬了咬下唇,“但其实是我所做的又如何,结局已定,人死不能复生,死于我手,或是死于意外,又有何区别她不过是一智障的孩童,永远不会长大成熟,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千篇一律像单行线一样的人生,结束在十四岁,或是结束在八十四岁,到底有什么区别”虽然是已经猜测到的结果,李世远还是被他的词措所震惊,“程乃谨,你他妈是疯子吗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你怎么下得去手”程乃谨向他伸出了一根食指,“第一,她看到了我在章君国书房里偷他的东西,没有那些就没有后面的检举材料,而她会在某一天将这点事情去告诉她的好哥哥,你的好情人,不解决掉这个隐患,我后面只会是不得安生,麻烦多多。”他接着又伸出他的中指,“第二,她即便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女孩,那也姓章,是章君国的亲生女儿,杀了她,让章家人尝一尝这种滋味,与我的一直以来的目的是相统一的。”李世远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这个人一般,牙齿咬得死紧,面色苍白,“程乃谨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程乃谨长叹一声,闭上了眼,“远哥啊,现在跟我讲这种虚伪的话有意义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清楚吧。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啊,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们心里都养着一条毒蛇,日日夜夜往外喷溅着毒液,又暴戾又无情,倘若并非如此,你一开始又何必答应助我一力颠覆章家”他睁开了他深灰色的双眼,“李世远,你该不会以为,你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善良的好人吧别异想天开了。”李世远向前了两步,死死地盯住他,程乃谨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你到现在都不承认你从一开始就在哄骗我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关于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他妈全都在骗我程乃谨,我是后悔了没错,我最后悔的就是信了你这个卑鄙小人,章九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候”“到时候”程乃谨笑了起来,胸膛不停起伏着,“李世远,你别忘了那天晚上是谁把他支开的,别忘了你在操`他操得相当愉快的时候,他妹妹正在水里挣扎着不能呼吸。要是他知道了这个真相,你猜按他的性格,会不会把你活剐了再说了,我从来不曾骗过你,我的经历与仇恨都是真的,没有经过多少润色,李世远,是你自己滥用同理心,反倒怪我骗你”程乃谨很满意地看着李世远那张痛苦而挣扎的脸,像正在被地狱的业火烧灼一般。他开始循循善诱:“远哥,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被供出去了,你难道还有好果子吃你想想你在海外的那些银行账户,迟早被查出来,那么庞大的一笔数字,拿的时候是轻松爽利,要否认掉来路可就不那么容易喽。”他站了起来,向李世远走去,诚恳而真切地看着对方,“你的事业才开始逐步稳定,成功脱离你的父亲,好好地站立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了,你现在可以好好地一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