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我不是它的主人。偶然有一次听我姥姥跟我说起,这是我妈预备留给她儿媳妇的。那时我年纪小,不懂它到底要戴在谁的身上,但后来我就懂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有的时候,我们的决定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那天晚上我下了决心跟你好好地过下去,过一辈子,你听我说,看着我,不要发抖,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你要是什么都没了,会不会就永远依赖着我,不会离开我身边。你是一个习惯了在这花花世界里四处留情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留住你。没错,我是心理有问题,我坦白地说,我就是想把你圈在我身边,你遭受了打击,把我当一根救生的浮木一般抱着,那个时候我觉得后悔,觉得痛苦,但我又隐隐觉得高兴,因为你全部身心都是我的,只有我能安慰你,你在我怀里睡觉,做了噩梦,第一个抓紧的就是我。我好像变成了你的氧气,而你爱我,每一秒都爱我,离不开我。之恒,我以前的确有些看不起你,我向来就不喜欢倚靠着父辈权势作威作福的人,大学的时候,我摸不清对你是什么感情,觉得你成天跟在我身后,挺傻`逼的,但又有点可爱。回国以后我以为你会忘了我,但没想到你真的实打实地在等我,而且还愿意让我”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抚摸着章九的面颊,“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经过你同意就硬上弓,肯定很疼,如果可以,任何时候我都不想玩强`奸的戏码,但我回国一见到你的时候,那种欲`望就不停地在膨胀。我在国外的确有过两三个固定性伴侣,但他们都没你漂亮,之恒,我很久之前以为,爱是无私,爱是包容,爱一个人要爱他的美好内里,但后来我才懂,爱根本就是一种自私无比的情感,有的时候它会显得很不堪入目,而且每一刻都停不下那种全部占有的欲`望,我后来明白的是,我想要你,只想要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干干净净的,就连死,也是死在我怀里。”他淡淡地微笑着,看着章九眼里的那种愕然与无言,感到一丝志得意满。“你该滚去看心理医生。”“可是能治好我的,估计只有你。”李世远将他压在柔软的床上,凶狠地吻他,将唇舌用作软性武器,不停地入侵。章九呼吸不过来,唾液流出嘴角,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他们头顶的灯亮着,还是那盏灯,他想,李世远怎么到现在还没换了这盏灯,让它留在这里,用它那猩红的光来照射事物,让一切都变得不详,变得诡谲,而且还让他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没有生气的,随时可以让人割下一块来烹煮。他被吻得神魂颠倒,脑袋空白,李世远硬了,那根蓄势待发的枪支抵在他光裸的大腿外侧,有些烫,有些骇人。他悲哀地想,他们之间什么都完了,李世远毁过了一次,并且毫不吝啬于毁第二次。但李世远放开了他,气喘吁吁地直起身来。他定定地望着章九绯红的面色,又下了床,在台灯下拿过来另一个丝绒盒子。这一个是酒红色的。他将小盒子放在床沿,然后将章九拖过来,解他身上的绳子。全部解开以后,他揉了揉上边被勒出来的紫红印痕,然后在柜子里翻找出一套衣服,给章九换上。章九要躲,他执拗地勒紧了对方的腰,像摆弄一个人偶一般,给他换上了衣服。然后他将章九摁坐在了床沿,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在章九面前单膝跪下。章九望着那枚样式简洁的男士婚戒,突然觉得这真是一场喜剧。他这个主演迫不及待地要笑场,但与他对戏的主角那么认真,他要敬业,不能笑。李世远盯着他,异常真心:“赵钦不能给你婚姻和家庭的承诺,我给你。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如果你要在英国定居,那我们一同过去。如果你要小孩,我们结婚后随时可以找代孕。我们会像普通人一样,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之恒,和我结婚吧,我爱你”他将戒指取出,拉过章九的手,硬是将那枚婚戒戴了上去。它嵌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就像一道银色的枷锁。章九望着它,笑了笑。“你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一下子这么着急,我都被你整懵了。”李世远左手抚摸着他手指上那一枚同样款式的婚戒,点了点头,“好,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李世远,我相信你确实爱我。”李世远抱着他,面颊贴在他的胸膛上。里头藏着的那颗心脏跳动平缓。“你相信就好。”“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我会给你答复,但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我不想在这种状态下考虑事情,你不应该给我下药。”“对不起,我真的别无选择,不知道要怎么样你才肯听我说话。”章九望着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望着窗外,日头已经升了起来,这个世界在它的照耀下没有什么可以遁藏的。“嗯,算了,不说这个。我饿了,我想继续吃东西。”李世远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章九说:“我刚才只喝了一杯牛奶。这次你不准绑着我,我要自己吃。”虽然手脚没被缚着,但李世远还是将他紧紧地抱坐在了大腿上。从前他们同居的时候,不少这样亲密的肉麻行径,眼下章九倒也适应,面无表情地被李世远喂着牛角面包。过了一阵子,章九拿过空了的玻璃杯,表示想再要一杯。“牛奶在冰箱里,我去给你倒,你坐着。”章九很是不耐烦,“我他妈连倒杯牛奶都不会你当我是废物还是残障人士”说完也不等李世远反应,就从他大腿上站起来,自行入了厨房。李世远看着他打开冰箱,将纸盒装的牛奶取出,然后往杯子里倾倒。桌上的手机响了,是条新信息。李世远拿过来瞟了一眼,下一秒他便听到从厨房传来玻璃打碎的声响。他猛然回头,章九从池子里拣出一块长条的碎玻璃,握在手里,然后走出了厨房,站在他面前。章九笑了一下,“不得不说你厨房的刀具藏得还挺好,我短时间内还真没办法找到。只能凑合着用这个。”“要么干脆地放我走,要么你去见阎王爷。自己选。”李世远看着他握着碎玻璃的右手,有血丝从他掌心里渗出,一点点地汇成珠子,要落到地面上去了。“放下,你手受伤了。”“放我走”章九一字一顿地说着,几乎是被逼到了尽头。“别闹了,之恒,”李世远皱着眉,“伤口得赶快处理,那玻璃不干净,会感染。”章九将那玻璃的尖端对准了他,“你以为我不敢下手”李世远微笑起来,有些忧愁,又有些疲倦。“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想出这栋房子,除非先跨过我的尸体。”他朝章九张开了双臂,“过来,听我的话,把它放下。之恒,”他就着这样的姿势朝他走去,“来,抱抱。”那两个叠字彻底激怒了章九。他回忆起那些最脆弱的时候,他朝着李世远索要拥抱,一无所有,悲惨狼狈,后来那背后潜藏着的欺骗与阴谋就像巴掌一样扇在脸上,提醒着他那些暴露出来的脆弱内里是怎么被羞辱一番以后再行凌迟的。他再也不会对他示弱了。但李世远朝他走来,越走越近,像是什么也不怕,不过是一道轻风游弋在平地之上。他这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什么都不必被惦记被在乎,好像章九才是那个斤斤计较小鸡肚肠的傻`逼。他凭什么保持这样的姿态李世远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握住了章九颤抖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从他手里抽走那块细长的玻璃。章九突然看了他一眼,也是深深地、深深地,深得像幽暗的海底。李世远对着那双眼睛,有些恍神,随即他便掌心一空,腹部的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有东西破开了身体的表面长驱直入,他觉得自己在那瞬间像一个饱满的气球被针尖扎破。他的血流出来,流在他自己的手上。他和章九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腹部的伤口处,那里破了,被推进了一块10左右长度的利器,深灰色的针织衫被染出了一块黑色,仿佛他的血液是黑色的。章九的手上都是他的血,那又都是红的,鲜红刺眼,黏稠滚烫。原来他不仅眼泪与常人是一样的温度,就连血液也是。李世远捂着那伤口,呻吟了两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他蜷缩起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血液从利刃的边缘滚滚而出,在他身下积成了一小滩。章九蹲在他身边,呆愣了三秒,突然间哭起来。他想捂住那个伤口,血却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深,他惊惶万分,泪流满面。在桌上摸到手机,他匆匆地打了120,语无伦次地要那头的人快些来。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又一个的血指印。他跪在李世远的身边,握紧了对方的肩膀,李世远看着他,眼神开始涣散下去。锥心刺骨的痛像海潮一般将他卷了进去。“世远,世远你、你别死我不想的世远,你坚持一下世远求求你别死”章九的眼泪散乱地砸下来,落进血里,却没办法稀释半分。28赵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赵家的院子里对着那被雪掩埋的花枝发呆。那花枝瘦长,在雪构成的棉被下露出来,像许多只细瘦伶仃的脚。上午八时左右的阳光根本是残破的,糜烂的,照得人恹恹欲睡。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个未知号码。他滑动了接听键。“喂”“钦哥吗你快来二院,我出事了。”“小九你别急,慢慢说。”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喘息,搔得耳朵发痒,“我捅伤人了他可能有性命的危险。”“谁”“李世远。”赵钦挂掉电话,猛地冲出了院子。昨晚之事他还没能忘。那时章九如同一只萎顿畏缩的动物崽子,趁他不注意,跑得比谁都快。老实说,那时赵钦心里是十分失望并且愤怒的。他正在跟赵弗争取自由,争取权利,争取他们的未来,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章九却选了逃跑的方式,这映衬出赵钦的努力是十二万分的可笑可耻、自作多情。赵弗在背后嘲讽他:“你不用追了,看他这样,你觉得他对你有几分真心”赵钦胸膛渐渐停止了剧烈起伏,他的眼神暗下去,眼睛下方是两道疲倦的黑。赵修抱着双臂,看向他:“爸说的有道理,你想跟他一辈子好下去,但他的心思你知道多少”“不关你事”赵钦踹开了门,飞快地跑了出去。赵弗给赵修使了个眼色,后者一脸不耐烦地跟了下去。但楼外只有漫天飞扬的雪花,在深夜里,没有经过行人脚印的污染,它们特别干净,特别孤单。章九走得太快了,以至于让人困惑不已。赵修说:“回去吧,外面太冷了。”赵钦一遍遍地打着章九的电话,那头却是无人接听。他又急又怒又担忧,将地上的雪踹得飞舞起来,沾得裤腿湿冷一片。“他接下来可能会躲你。”“凭什么”赵钦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弟,是一种烧得发红的眼神。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凭什么,这其中的差别让赵修感到一丝心疼。事实上,他并非对赵钦与章九的事一无所知,毕竟是兄弟,赵钦再怎么想瞒他,仍然是无济于事。但依赵修对章九的了解,那人是没什么可能再爱上一个人的。毕竟当年他对李世远可算是掏心掏肺,那种劲头,让人不相信他会对第二个人再行布施,没有人有那么多的气力与恒心,更何况他对赵钦本来就有挺大意见,这么多年下来,关系甚至称不上和缓。赵修越想越悲观,越觉得他的大哥成了个冤大头。他说:“别想那么多了,先回去吧。”“阿修,你觉得他不爱我,纯粹是利用我,对吗”“这种事儿我怎么能知道呢不如问问你自己。”赵钦的眼神变得很茫然无措,他的茫然无措像雪花在空中化开,湿气渗进赵修的眼里和心里。“问我自己我又不是没有问过,要是能得到答案的话,我又何必来问你”“那你有没问过他”赵钦在前面慢慢地走着,雪花在他脚下塌陷成一个个黑洞洞的脚印,“没有,不过他不相信我们可以有什么未来,他甚至不想谈这种东西。”“这态度已经很明了了,我不知道你在期待,或者说妄想一些什么。”赵修还是没能抑制住那声憋在胸腔里的冷笑,“哥,我老实跟你说吧,我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样,但我大学四年都跟他住一间房子,他对李世远的那种犯贱的态度,你看了都不会相信那个人是章之恒。他对李世远可以说是花费了最大的心力,连脸皮都肯无限地放下去。你自己比较一下,想想看,他对你如何值得你抛弃掉仕途和家庭我不是对小九有意见,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但要真计较起来,我只能是为你考虑得更多,毕竟你是我哥。”赵钦勉强地笑了一下,“你今儿个话挺多的哈,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赵修转身就走。“算了,随便你吧。我言尽于此。”赵钦在楼下站了很久,他想去章九的住处问个清楚明白,却突然因为赵修的那一番话有些失却了力气。一直以来,他是一个凭借直觉与欲`望行事的人,从一开始贪图对方的肉`体,再到觊觎对方的心神,这个过程之中,他从来也很少去过问章九对他是否有同样的意愿。诚然,章九依赖他,信任他,但是否有确切的爱在里头,他自己完全是搞不清,也不想搞清。他只知道,章九对于他和余筱筱的婚事毫不在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