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房间的作用就是为了可能出现的紧急状况。一推开门,黑猫就急不可耐地从赤井手里跳下。接着它转过身,用冷冷的金色瞳孔,盯住赤井怀里的另一只灰猫。这家伙赤井叹气,黑猫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他欠了它很多钱。汽车后座还放着一只好大的购物袋。赤井顺手把它也拎上来。打开一看,有高热量的压缩饼干,大瓶纯净水,其他的应急物品,以及一盒猫粮。赤井拿着猫粮暗笑不止。从进屋以后,琴酒便找了个地方打开自己的计算机,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他顺便把一个透明袋子踹到赤井脚边。“有印象吗”赤井拿起袋子。里面装着个铁制空咖啡罐。“没见过。在哪找到的”“几幢高楼顶的天台。”赤井拿起琴酒手边的地图,上面有几个地方用红笔画了圈。“他找到我们住的地方了。”“嗯。”沉默地摆弄着罐子这算是通知吗赤井想不出他知道的可能的追踪者里,有谁会有这份闲情逸致,可以一边狙击瞄准一边品尝咖啡。像是朱蒂虽然一直没有放弃,行动却幼稚地每次都被他们早早看出破绽;贝尔摩得倒是狡猾地像狐狸,不过四年多来音讯全无;组织里侥幸逃出追捕的成员全部都以为自己当时死在了审讯室“”他抬手撑在墙上,稳住身体。琴酒从屏幕前抬起头,停住动作:“你怎么了”赤井压住混乱的心跳。“没事。踩空了。”琴酒根本不信。但这时电子邮箱响起提示音,收到新邮件。等到他的眼睛从计算机上一瞥而过又抬起时,赤井已经离开原处,朝门口走去。“喂。”琴酒出声。“三十分钟。”赤井甚至没有回头,径直地拉开房门走出去。剩下琴酒一个人,看着被风合上的木门,不断响起的提示音却怎样也无法进入他的耳朵。形势不断恶化。距离邻国总统下榻的酒店所在街区发生爆炸案两个小时后,长期在中欧引发各种恐怖活动的某独立武装发布声明,对此次事件负责。一时间风声鹤唳。军队迅速出动,爆炸案波及的街区被完全封锁。同时国家总理发表电视讲话,宣布全国进入最高级别紧急状态,实行晚6点至早6点的宵禁,解除时间未定,很可能要等到爆炸案的嫌疑人被全部抓住以后。通过监听无线电系统,赤井已经收到警方的最新动态,那就是他们打算从头清查一遍这个城市的外来人员资料。派出的是富有侦缉经验的老警员,逐个见面盘问,一旦觉得可疑,会立刻将人押入警局进行进一步调查。琴酒和赤井在入境使用的护照上全部虚构的姓名、国籍、居住地。这种力度的清查之下,暴露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虽然两人照片上的脸经过了易容,不过倘若可疑人员的图像经ico协助传回美国,跑到fbi的办公桌上,难保没人不会朝组织的方向联想。所以要尽快离开这个国家。越快越好。然而机场、边境、船运、公路等交通枢纽已经被严密监控,进出港的航班全部暂停。如果通过公路进入周边邻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但赤井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审讯室。为何他在想到这个词的一刹那,会有心脏骤停的恐惧感黑色风衣、黑色墨镜、黑色铝制公文箱。沉默溶入喧乱背景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罐还未打开的冷咖啡,塞进口袋。他闲庭信步般、悠然自得地朝那堆冒着浓烟的汽车残骸方向走去。“喂帮我按住他这里”头发散乱的年轻女性冲跪坐在旁边发楞的男人大喊。“听到没还想不想要他胳膊了”女人的俄语讲得很糟糕,不仅语调奇怪,动词和主语的位置更是一团混乱。那个满脸烧伤的男人似乎也花了好大力气才听懂他的话,急忙按照女人的要求用力按住躺在地上的受伤者的上臂。“这样就好过一阵,血就可以止住。救护车在哪”用德语小声嘀咕几句后,最后一句仍是用俄语向男人发问。“我不知道”呆呆的男人刚说完,空气里一声轻响,他便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女人回过头,才发现缓步而来的黑衣男人。他的右手握着只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本能在提醒自己,枪口对准的目标是自己。刚才那个从连环撞车里侥幸逃出、又被杀手在脑门上开了个洞的倒霉男人不过是盘开胃菜。然而手里只有一把手术刀的心理医师连夺路狂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闭上眼,清点20分钟来救活的伤员个数。然后不算太过遗憾地睁开眼,迎上杀手抬起的手枪。两人间距离10米。杀几百下都绰绰有余了。然而杀手却扭动脖子,脸孔渐渐朝向另一个方向。好像在听着什么。心理医师紧张地看着他。杀手放下手枪。装进口袋。取而代之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罐咖啡握在手里。他飞速奔跑,从心理医师身旁擦过。在十字路口左转离开。这算什么望着杀手远去的背影,心理医师疲倦地为倒在身旁的两个男人合上眼睛。tbc作者有话要说:、26“这是我的身份证明。”风尘仆仆的年轻女人向警察局长阿历克赛展示手里的证件。阿历克赛懒洋洋地就着女人的手看了眼:fbi,探员,朱蒂斯塔琳。好离奇的名字。他扫了眼脸色急迫的女人:“沉默的羔羊里面那个女探员的姓氏”“我是来找人的。”女人掏出两张照片。“这一个是fbi通缉五年的逃犯,这一个是和他一起下落不明的探员。”“和爆炸案有关”阿历克赛摇摇头,不认识,没见过。如果跟眼下的混乱也搭不上,那他完全不知道这女人是来干嘛的了。“”女人沉默着。“应该,没有。”但是她接着急迫地补充:“听着,我能肯定这两个人一定使用了假名,既然你们在进行外来人员的清查,我也想加入,顺便帮帮忙。完全不会妨碍到你们。”设想很完美,但阿历克赛不吃这一套。“抱歉。fbi和我们的事有什么关系。”朱蒂被客气但没有余地地请出警察局。“混蛋”她踢了见到的第一个垃圾筒一脚,发泄怨恨。赤井回到临时公寓时,离“三十分钟”已经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琴酒不在屋内。空调还开着,二手冰箱低沉的电机嗡鸣声穿过厨房洒进客厅。他带着满满的疲倦跌坐在沙发上。茶几上,他的笔记本计算机表面贴了张黄色的便笺。用黑色水笔写着几个字:“等我回来。”他将便笺揭起,拿在手中,眼神迟钝地一个个字母扫过。好久没看到琴酒的字迹了,虽然跟上次的比起来又完全不同。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将纸条燃尽后,灰烬丢进空空如也的猫粮纸盒。走进卧室。赤井没什么意外地发现,黑猫把灰猫裹在它用身体围成的怀抱里,在枕头下睡得昏天黑地。这样也不错。他拿起琴酒放在卧室的密码箱,正准备往外走,推开门前看了眼床上,却发现总在昏迷不醒的灰猫静静地睁着眼睛。一人一猫默默对视。原本以为它的毛皮是白色的,只是因为流浪太久沾上许多灰尘。然而赤井用热毛巾给它擦过好几次,才确定这家伙的毛色就是灰不溜秋。可灰猫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瞳孔正中央是华丽高傲的纯紫色。沿着中心,逐渐向外辐射,最后在瞳孔边际晕成淡淡的正蓝。随着这家伙瞳孔的收缩,蓝色与紫色的比例也在微妙地改变。灰猫看着赤井,给人类一种“这只猫现在没什么表情”的困惑感觉。它抬起右边前爪,慢条斯理舔了舔。弯过头,看着睡得死死的黑猫,犹豫着用舌头鼻头蹭过黑猫的肚皮。还是没醒。赤井关上门,想金眼的黑猫实在是太不走运了。守着昏睡的灰猫那么久,却在对方醒过来以后倒头不起。简直功亏一篑。两小时又十分钟前,琴酒在赤井离开公寓后,匆匆关掉计算机,出门追赶。他不知道赤井那一瞬间的恍惚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如果与之前的昏迷失忆有关的话,他倒是有个现成的质问对象。他沿着另一条路线驶回爆炸案发生时赤井所呆的那间咖啡厅。然而却在中途被巡逻的警察拦下。“姓名”琴酒报了护照上所写的名字。“年龄”“居住地”“职业”前几项都完美过关。回答这种大事件下的理性盘问也有技巧。琴酒就完美地模仿出难得见到一次警察的小市民的那种忐忑无辜且理直气壮交织的情绪。只是“职业”这项“自由业。”警官越过他拿出的护照,看了他一眼。“自由业什么样的自由业”琴酒实在不想把自己目前所从事的工作公之于众,艰难地吐出那个词的时候,眼前甚至浮现出赤井似笑非笑的嘲弄模样。当然,他控制住了表情。“好的。在这里签字。过几天还会有警察到你的居住地进行更详细的询问。不过那是例行公事,你没什么问题。”琴酒却没有接过笔。“嗯”警官维持着递笔的姿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糟糕,他不想引发怀疑,但更不想留下指纹。现在无论找什么借口,都多少会让神经紧绷的警察们疑窦丛生。“对不起。”他微微扬起身体,“但是我看到前面那条街正在冒烟。”“哪里”警官倏地收回手册和圆珠笔,向琴酒所指的方向看去。两人前方三百米左右,十字路口像是被什么点燃,正滚滚地冒起浓烟火光。警官大声诅咒着,慌忙掏出对讲机与其它同伴联络。警用摩托光速奔向火灾现场之后,琴酒才发动起汽车,沉着地绕弯掉头,向另外的方向赶去。他凝起注意力,命令自己不要因为对手的小把戏而丢失步调。追逐战只是表像。真正的决斗需要一个合适的偏僻场所。他在脑海里逐一检视这座城市的地图。赤井将琴酒扔在卧室的箱子打开用了药箱里的手持切割机和钳子。原本他还悲观地想凭琴酒的个性,该不会在箱子内壁贴满c4炸药之类的东西免除后患吧,打开箱子后却发现里面只有自己想要并用得上的几样笔记本计算机,数据线,一盒满满的不同样式的记忆卡,几个读卡器。他该不会把全部家当都摆这里了吧赤井如此想着,心情有点复杂。理论上讲这里的物品都属私人领域,然而他一脚踏进,由此引发的各种后果,都需要他独自承担。算了,紧急时期。他用数据线将两台计算机连接,开始破译登入密码。对不起。他一边输入指令,一边在心里向琴酒道歉。不过,很早前就想这么做了。所以,这次也算是个难得的契机赤井嘴角勾起狡猾的笑容。在等待系统臣服的空闲内,他拿起那几张记忆卡。打量许久,挑出最符合直觉的一枚连上计算机。弹出的活页夹名称令他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已经下午5点琴酒却仍旧一点消息没有。他打开活页夹。天空沉入休憩般的暗黑色。11月初的今天,在各种焦灼的混乱后,在黄昏降临之时,竟然下起小雨。冰粒一般的雨水无声敲打着布满伤口的城市。11月初的冰雨中,杀手站在昏暗的天台,双手抄进口袋,沉默地伫立着。像在监视,又像在等人。雨声渐渐放大,白日时的烈火炙烤都被轻易扫除。黑暗急切地笼罩住大大小小的街道,行人似乎在瞬间全部消失了踪影。他侧耳倾听着冰雨坠落的声音。像是享受着无上美妙的歌谣。不知多少分钟后,杀手从口袋里拿出那罐还未开封的咖啡。他缓缓拉动扣环,近似无声。淡淡的咖啡香味,很快被裹挟进冰雨冷淡的锈味里消失无踪。他一口一口喝光所有的饮料,弯下腰将空罐子仔细摆在天台角落。似乎可以听到靴子踩踏着水泥台阶、拾级而上的动静。杀手从口袋里拿出装好消音器的sig 210,稍微侧头看向公寓的天台。垂在铁门外的生锈门锁微微一动。他迅速躲进平台的水箱后,抬起手,朝门锁射去三发子弹。然而回应的枪声从更偏的角度传来。杀手蹙眉。果然判断错了。走出户外的琴酒毫不犹豫地开枪。一直追不到踪迹的杀手此刻正在对面公寓的天台水箱下。大雨令弹道的精准度打了不小的折扣,但琴酒相信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同等程度的障碍。经过消音器的枪声被簌簌的落雨声覆盖。不断明灭的火光像无声的闪电般转瞬即逝。这是场,独狼间的战争。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