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简直像个小孩子般可爱。但是不能直言相告,否则就要被迫欣赏这家伙恼羞成怒的样子了。被车撞到的灰白猫伤势很严重。除了琴酒说过的肚子上的裂口,它的右后腿似乎也断成两截。就算这样,它也维持了最低程度的清醒,虽然是被黑猫咬住脖子叼过来的,但自己也有踉踉跄跄地挪动脚步。大概是知道一旦昏过去,就很难有醒过来的机会。真是了不起的求生意志。琴酒打开药箱,想得到的镊子、绷带、无水酒精、消炎药、聚乳酸缝合线,和想不到的袋装血、镇定剂、手持切割机、止血带、普鲁卡因等等,各式各样一应俱全。虽然对于这只猫咪,用不上后面那几样恐怖的东西啦赤井到浴室放出热水,将毛巾彻底湿透,拧干后拿出来帮刚缝合好肚子的野猫擦干净快要干涸的血迹。打过镇定剂的猫咪闭着眼睛,露出肚皮侧躺着,一动不动。黑猫不知何时已经踱到他们身边,围着转了几圈后,后退几步跳上长沙发趴好,静静看着收拾地面的赤井。琴酒像是无意地问赤井:“今早你睡得很沉。”赤井停下擦拭地面的手。沉重却想不起丝毫细节的漫漫长梦。只徒留一块不断发酵的黑色阴影。就像个劣质的恶作剧。他知道自己把很重要的记忆扔进了不可窥知的黑洞,却没有找回那些记忆的自信。潜意识对自己说,还是忘掉的好。然而他不喜欢这种其他人一清二楚、却只有自己一无所知的状况。他看着琴酒走向洗手间的背影。重新留起的银色长发在无风的室内,安静地垂落在那背影身后。“g。”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转回身。赤井稳稳地看着他。“要不要做爱”黑色短外套乖巧地包裹住男人。建成刚超过10年的办公大楼天台,杀手拿著红外线望远镜认真窥探。他的脸上没有表情。锁定的目标所居住的单座别墅,只有一个房间里亮著光。从布置摆设上看,像是客厅。客厅里空无一人。斜对著落地窗的长型沙发里,窝著一白一黑两只猫。一只安稳地露出肚皮睡得酣然。另一只黑猫则不时睁开眼睛,轻轻用头顶拱几下白色的那只。只是白猫总是没有动静。总是睡得就要摊开肚皮似的无忧无虑。杀手放下望远镜。无风的傍晚里,陪伴自己的只有水泥台上已经喝光的咖啡空罐,以及脚边黑色的铝制公文箱。目标就住在这间屋子里。不需要撤退命令了。将激光瞄准器的斑点对准目标的眉间,扣下扳机砰。任务就可以完成。tbc、24这天是周末。同时也是心理医师定期回访的日子。赤井和名叫德鲁的心理医师一直保持着联络。这并非他个人的意愿,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那位蠢蠢欲动的试验狂的紧追不舍。两人约在镇上一间很不起眼的咖啡厅。咖啡厅的女招待同时也在宠物店打工。德鲁用一种研究性的津津有味的视线,看着这位双颊透红的女服务生为他们端上咖啡。临走前女服务生还免费送给德鲁混合着试探挑衅的一瞪。这让除了实验外什么都不知道的心理医师感觉很有趣。她照旧递给赤井一张印满密麻字符的纸张。赤井也习惯地接过,拿出只圆珠笔开始在项目上画几号。德鲁便趁着他填写问卷的间隙,环顾打量咖啡厅的布置。她每三个月和赤井见面一次。今天是第10次见面。从第8次会面时起,约定的地点就一直是在这个小镇。德鲁单手撑着下巴,挡住咧起坏笑的嘴。终于差不多,她也能结束全球漫游的艰辛生活,回到柏林的老窝舒服地呆着了吧然而这份狡猾的喜悦在看到赤井填回的问卷后便消失无踪。“影子”一时间她还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个词会出现在赤井的描述中。从来不出门的琴酒,早晨睁开眼睛后,想差不多也该破例了吧。没有了以往的猫叫闹铃,清醒的时间也比以往早了点。琴酒开始调动起好久不曾使用过的那部份记忆。赤井已经出门了。他大概知道这家伙去了哪里,于是干脆地起身。经过客厅时,虽然觉得不关自己的事,琴酒还是凑到沙发前,没打招呼就伸出手揭起白猫沉重的眼皮。被惊醒的黑猫一下子竖起全身的毛。但看到动手的是琴酒后,它还是缓慢地伏低身体,试图放松。不过眼神仍旧很紧张。琴酒看了看白猫的瞳孔。随即松开手。拿起赤井离开前放在沙发脚旁的盒装猫粮,直接打开封口放到两只猫之间。然而黑猫仍旧固执地盯住他的脸不放。琴酒用食指在黑猫脑袋顶用力弹了下:“放心,它活下来了。”黑猫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向洗手间。“原来如此”德鲁撑着下巴喃喃自语,有点被挫败。“从开始出现到现在,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再次向赤井确认。“没错。”现在轮到赤井品尝美味的咖啡,而德鲁一脸愁容地捧头思考。脖子像是坏掉的弹簧、脑袋摇晃不停。“很棘手吗”赤井问。“这个”德鲁语气游移。棘手的不是那个莫名出现的影子,而是该怎样向赤井说明状况。根据赤井的描述,显然在梦境结束后,他完全忘记了曾经在胡佛大厦审讯室发生的拷问。如果要他描述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德鲁坚信赤井会从“收到协助调查的要求”直接跳到“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圣约翰教会医院,但记不起住院原因”。德鲁才没有自信,在不能提到审讯室、文森特、内部调查科等等一众关键词下,还能给赤井掰出个住院理由。她是心理医师,不是童话作家。所以干脆跳过吧。正当她准备开口,没想到赤井突然问她:“你是以何为模板,做出那个人格的”“诶”花了半天时间,才算理解赤井到底要问什么。这下是专业问题,所以德鲁侃侃而谈。“没有固定的模板啦。你想,如果硬要在大脑里插入与试验体毫无关系的人格,就算试验体经过了催眠处理,还是会出现异常的吧”赤井静静听着。“如果用模拟来说的话”德鲁抬头看向天花板。“就像是器官移植。只要不是本人的器官,被植入患者体内后,总是会出现排斥反应的。”赤井若有所思。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所以那就是你本人的意识。”德鲁想,很少碰到这样认真听话、还一点就明的患者啊真是太赚了。“可能跟平常的你不一样。但那的确是从目前的你的意识中,经过诱导而分化出的一部份。所以他的某些举动、思维方式或是语言习惯,其实是你的相应习惯的衍伸虽然,和平时的你会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确实不是我特意安插的人格。”侃侃而谈一大堆,其实德鲁只是想让赤井明白,那个影子想要抹除的某段记忆,实际也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我明白了。”赤井不负所料地点头。然而心理医师的探究心是没有止境的。“保险起见,还是希望你能够抽空到我在德国的实验室一次。我想检查下你的大脑,看脑组织形态有没有发生病变。如果没有异常,你就可以出院了。”难道在居无定所的两年间,他的病历上还写着“住院中”字样吗赤井有点忍俊不禁,不过还是答应了德鲁的要求。琴酒想要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推开这扇铁门。但看看合页上满满的锈迹,他觉得不需要多此一举,于是抬脚踹去。铁门没有上锁,只踹了一下就开了。古旧的七层公寓的天台,和他之前到过的几十个楼顶天台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然而水塔下的台阶一侧,突兀地横着一个咖啡罐。琴酒蹲在咖啡罐前。没有生锈,看上去很新,只沾上层淡淡的灰尘。是最近才被扔到这里的。更重要的是,和他之前在离公寓不远的办公楼上发现的罐子,有着完全一样的包装。喜欢喝罐装咖啡的杀手吗并且,没有刻意地隐瞒行踪。甚至能感到有种“赶快发现我吧”的强烈期待。那就如你所愿吧。朝出口走去的琴酒,因脚下突兀的剧烈摇晃停住。整幢公寓似乎都随着这阵剧烈的摇晃而颤抖。如果不是半个小镇外响起的爆炸声和直冲天际的浓烟,琴酒差点以为刚才发生了地震。“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德鲁停住切割蛋糕的叉子:“什么”赤井放下咖啡杯。“之前放在你那里代为照看的三只猫”“哦。还好啦”德鲁并不是个很好的委托对象,赤井甚至会想她该不会若无其事地顺手将研发中药剂朝猫身上扎几针。然而心理医师竟还有言而有信这个优点。“虽然一开始把我的屋子搞得一团乱现在我把它们寄放在公园附近的流浪猫收容中心。不过放心,他们每个月都会按时刷掉我信用卡上的存款。”她双手合十向赤井做出抱歉的姿势:“感谢两位让我有了全球旅行的机会与动力”虽然是被迫的。赤井终于笑出声:“原来你这么不甘心啊。”“是啊是啊”显然,德鲁时刻惦记着那座被fbi查抄的实验室。“不过真要比较起来,还是黑泽先生更加可怕啦。”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仿佛是在嘲笑这个首尾不合的回答,咖啡厅的玻璃幕墙、木质地板、甚至桌椅杯碟,通通剧烈地震动起来。赤井和德鲁几乎同时地滑进桌子下方造出的小小空间内。轰然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一个巨人,将手掌用力拍上这幢建筑物侧面墙壁。心理医师向她的患者颤颤伸出手,赤井拽住她的胳膊。半分钟后,震动总算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响彻整个街区上空的人们的哭喊尖叫。赤井把德鲁扯出咖啡厅。心理医师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她满脸惊叹地抬着头,看被爆炸冲击波拍进三楼墙面的银灰色小汽车。“还可以这样的”感觉像是在看美国大片。转回头,赤井已经在拨打电话。他迟疑地看了德鲁一眼。“在联络黑泽先生吗”德鲁挽起袖子,手伸进大衣内兜,掏出盛放手术刀缝合线等工具的塑料匣。“我这边也会很忙。所以只能祝你们两位好运喽”两人朝不同的方向飞奔起来。虽然赤井似乎听到心理医师在他背后喊了句“一定要赢啊”之类的话但在一片混乱之中,拨开层层的人群,他仍是将注意力全部锁定,去寻找接应自己的车辆与人。在对方为自己打开车门的瞬间,赤井突然想到g。自己是在目前,惟一仍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的人。tbc作者有话要说:、25所有人都认为这次的恐怖袭击是针对正在这个国家访问的邻国总统而来。包括赤井和琴酒也是。但杀手们一直喜欢喧嚣的大场面,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趁机做些普通情况下可能非常引人注目的事。而现在,搅攘一片的混乱中,没人有过多的余力的分辨,被杀的人是否是这次爆炸事件的牺牲者。或者就可以,顺利地将目标湮灭在纷扬未定的尘埃之中。开车过来找赤井之前,琴酒已经回了趟居住的公寓,取出必需的几样物品,以及一睡一醒两只猫。赤井坐上后座,迎面就是黑猫的一爪。“抱歉。”他忍着笑挡住黑猫的攻击,同时把灰猫从自己脚底下抱起,重新放回坐席。琴酒操纵方向盘,在混乱的人群中开辟道路,少见地同赤井开起有关猫的玩笑:“看来枕着胸口睡也没让你们的感情变好。”赤井反复回味着琴酒这句话的语气与其说是在玩冷幽默,不如说是在吃醋吧他毫不犹豫地反击:“拜托,是你踩刹车犯的错,为什么要我替着挨爪子”“不用分这么清楚吧。”“是吗”针锋相对的隙间,赤井已经拿出别在腰间的7。琴酒也稍稍改变坐姿,眼神越发骇人。“想不到看中你的人如此锲而不舍。”琴酒猜不出赤井这句话会有什么别的含义,他只针对其中能听得懂的部份响应:“又是我”赤井扫视着车窗外的人群。“想想两年前袭击莱厄的七人小分队。”“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全灭了。”“只是举例。”赤井抬起手枪。车外不断有人跑过来拍动窗户,请求带他们一起离开。这辆车子看上去哪里安全了赤井和琴酒同时在心里想。琴酒将车子开到城市东南角、靠近某个内陆湖的临时公寓。当时租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