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因由秦子而起,但毕竟是她自己执刀杀了人,与人无尤。她杀掉了顾宜好,将秦子带出了一片阴影,却不曾想离开自己的秦子会因此掉入另一片深渊。孟苏很快就摇了摇头,她抬起细白的手,指尖蘸了蘸茶水,在红檀圆木桌上画了一个水圈,围成一个圈,然后夹出一小片茶叶出来,放在圈里面。“我做过很多错事,很后悔,唯独在喜欢上你这件错事上未曾后悔。”孟苏话音缓缓落下,之后顿了顿,语调沉楚凄凉。“你看这一个圈,很快就会蒸发消散,这个就好比我的心,你在圈里面,被保护得很好,要想从圈里消失,除非整个圈都没了。”她以水圈比喻自己的心,以圈里的茶叶比喻他,这些年,她对他的表白,明里暗里,直说弯说,不过殊途同归,万千汇于一体,总归是她爱他。表白爱意这种事,放在任何女生身上,秦子都会觉得大胆而略带浮夸。但放在孟苏身上,总会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没有半点违和感和不适。并非是因为她表白的对象是自己,而是她说话的语气,她温软的眉眼,舒甜的嗓音,还有那颗随时可见的赤诚之心。孟苏见秦子低着头,眉眼寂静的望着那个水圈,她目光明明灭灭,起起伏伏,半晌才站起身来,大约知道了他的意思,她拉开了推门,开始换鞋,这次没有道别,更没有挽留。只是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几乎望断了她这寡沉的一生。“秦子,不管从前如何,后来怎样,你永远不要害怕,也不要犹疑,我总是爱你的,不管怎样。”秦子只觉心头血一下子漫上喉咙,几乎片刻就要喷薄而出,即便他在这条路上做了可耻的逃兵,她都不愿让他孤独害怕,依旧不忘给他最温暖热忱的话语。因为知道他一直惴惴不安,惶恐万分,所以她总是会这样给他喂下一颗又一颗定心丸。哪怕后来真的不能在一起,这承诺,她永远不会变。这是孟苏给他最后的礼物,即便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不要她了,她不但不怨恨,依旧还是为自己贴上秦子归属物的标签。孟苏很快就下了楼,这次她结了账,价格不菲,仿佛在为过去买单。她出了门,抬眼扫了一眼天空,艳阳高照,天空蔚蓝如洗,孟苏无声地笑了笑,眼角有清润的泪泽滑出。一段感情,成了无妄之灾,她和秦子爱得玉石俱焚,如今放手,原来她竟真的可以就这样走出来,没有泣不成声,也没有悲痛欲绝。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剩下再难走,哪怕遍地荆棘,她也要踩过去。秦子,我不跟你说再见,也不跟你说后会无期。我们的故事,只是到这停止了,如果后续你不愿意来写,那么我来写。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害怕的东西,考虑的种种因素全部除掉,只剩下一个风平浪静的岁月。还有两年时间,我为你铺好道路,披甲上阵,穿好婚纱,到时候你要来,一定要来,如果不来,我奔向你。我不接受除开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任何结局,真的不接受。孟苏回到小区后,没有立即上楼,她坐在楼下小花园的长椅上,面色寡沉,面色凄哀。忽然,她听见旁边的长椅上,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小声地啜泣,比她小几岁,应该是个大学生。她静默的走过去,给女孩递了张纸巾,女孩抬眼瞅她,惊讶于她的美貌,有几秒竟忘了哭泣。“女孩子还是不要经常哭为好,伤眼睛。”孟苏轻声的说,仿佛她不是女孩一样。那女孩喃喃的说了声谢谢,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模样很伤心。孟苏没有多逗留的意思,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打算转身上楼。这世上那么多的人喜怒哀乐,而她只关心一人。没想到走几步路之后,那女孩竟叫住了她,“等等,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孟苏一不擅长拒绝,二来确实家中无事,该收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等明天见了陈禄夫妇,后天她就回孟家了。思来想去后,她便轻声说了句好,走到女孩旁边坐下。女孩絮叨了一阵子之后,她才知道这女孩是失恋了,倒也不是失恋,应该是暗恋表白被拒绝了。这世上女人伤心的理由总有一条是因为男人,女孩说到激动处,拉住孟苏的手问,“姐姐,是不是我长得不够好看他才拒绝我啊,我这样的会不会没人喜欢。”孟苏无声地笑了笑,倒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姑娘真的很单纯,男生拒绝你,没什么好哭泣的,至少他是真的不喜欢你,也没有耽误你。而她呢,明确的知道秦子喜欢自己,却还是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要是也这样哭,估计一双眼睛得废掉。“我们每个人无不是渴望被爱被捧在手心里。可是如果这样子的话,就没有人来付出爱,给我们一双温暖的手护我们安好。所以上帝便安排,走进走出,有得有失。有人被爱,有人付出爱。你在这里失去爱,在那里得到爱。你曾捧他人在手心细心呵护,终有一天也有人捧着你细细描摹,你要相信世间万物守恒定律。”孟苏说得很文艺,她自己也不由有些惊讶,仔细一想应当是这些天看了些女性阅读杂志,有些感慨。女孩被孟苏这一套说得有些懵,但总归是知道孟苏意思的,她点了点头,而后颇为艳羡的看着孟苏精致的脸蛋。“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有喜欢的人吗,要是你这样的去表白,别人一定不会拒绝。”孟苏哂笑,垂下眼睫,眼窝处投下一小半阴影,似她心里的一个小缺口。“我以前很喜欢一个人,可是后来我们分开了。”“那现在不喜欢了吗”那个女孩颇为可惜的追问了一句。“不,没有一天不喜欢,一直很喜欢,越来越喜欢,哪怕分开。”孟苏笃定地回答了这句话。秦子,你看,我能很自然的跟别人这样提起你,却没有办法将你收揽入怀。和小姑娘的谈话只是个小插曲,孟苏回到家之后,草草做了顿饭,吃得寡淡无味,雪白的墙壁里倒映出她孤独的身影,有些寂寥。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更新四千多字,别问我为什么,就是任性,想给你们一个福利。看在我这么任性的份上,能不能给长评啊。、去陈禄家第二天,孟苏受邀去了陈禄家,陈禄本想带孟苏在外面吃的,但孟苏却提议去他家里,女孩想感受一下温馨家庭的幸福感。她一闭眼就可以想象陈禄楚落的浪漫小屋,处处透着温煦,真的很艳羡,成家立业,才子佳人,爱情的结晶马上就要出生,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快乐的了。陈禄本想亲自去接孟苏,她没有同意,以孕妇为大,需要照顾,容不得他走开的理由婉拒。她一向不喜麻烦别人,自己打个车去更方便一些。陈禄搬出了大院,自己开了家公司,没有依靠家里。孟苏正因为知道陈禄不住大院,所以才想去他家瞧瞧。陈禄一大早就起来了,神神叨叨的,比高考还紧张,楚落知道他在意孟苏,倒也不醋,自己被陈禄吵醒了,也就跟着起了身。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站在穿衣镜面前有些苦恼,他刚刚刮完胡子,身上有须后水的味道,很清新干净。他把衣服一件件试来试去,总是不满意。剑眉轻轻蹙着,神情紧张而忐忑,颇为可怜的朝老婆求助。“楚落,你说我穿哪一件去见黑皮啊,这么久不见,我有点紧张,七年过去了,总得穿得得体一点。”他叨叨絮絮半天,又恢复了话痨本质。楚落揉了揉眉心,抬起下巴指了指他手边的那件黑衬衣西裤,“这套不就可以了吗。”陈禄扫了一眼衣服,立马摇开了头,“不行,这件太修身,有点装酷的味道,我怕孟苏看到我会有疏离感。”楚落又指了指蓝色的格子衬衫,“这件看上去够年轻了吧,保准她一看到你就会想到你高中那怂样。”陈禄几乎没有想就否定了这件衣服,“不行,太幼稚,没有安全感,万一她想找我出出主意,见我穿得这么没有阅历,一定不愿意跟我说心里话。”陈太太绝倒,一个枕头丢过去砸中了陈禄的俊脸,“丫的,你就可劲的作吧,你穿什么样,人家孟苏哪会仔细看,实在不行,你就穿校服,让她宾至如归,有一种重返校园的感觉。”楚落的一番气话,陈禄反而听见去了,他觉得校服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某人开始翻箱倒柜找校服,还真让他找到了,校服已经很久了,过了这么多年月,有些泛黄,一股子樟脑丸的味道。他也不嫌弃,三两下就穿上了,好在他高中就已经长定了个子,如今穿当初的校服还很合身。为呼应效果,他还特意穿了双运动鞋,果然还是颜值不赖,穿上旧衣服颇有一种青葱少年的味道,一下子年轻几岁。楚落这会儿也不发表意见了,这事要是搁在别的女人身上,她非得踹掉陈禄命根子不可,可那是孟苏,她知道的孟苏,即便没什么交情,也佩服于她的为爱痴狂。孟苏到陈禄家楼下的时候,陈禄正在折腾发型,刚喷上啫喱水,孟苏电话就来了。“陈禄,我当你家楼下了。”孟苏环视了一下小区四周,碧草连片,杨柳垂垂,还有一口人工湖,环境相当清幽。陈禄家是复式别墅,她没有按门铃,有些怕找错了地方,还是直接打电话来得实在。这边陈禄一听孟苏已经到了,赶紧大声喊着楚落,孟苏来了。他今天特意把保姆支走,家里没别的外人,就等着接待孟苏呢。楚落房间靠里,要出来开门,还得走一段,陈禄自然也不会使唤孕妇去开门,他立马冲出来,把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绝色女子该怎么形容呢,眉眼五官和从前的孟苏没有太大的差别,可经过时光的洗礼,少女隐藏的绝色姿容慢慢呈现出来,五官一一长开,虽说短发,却不输任何长发的飘逸出尘。她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连衣裙,端庄淡雅,娇俏可人,一双雪眸如亮雪,两截玉臂似白藕,就连裙摆下露出来的一小截小腿都美得惊心动魄,线条流畅简洁,端是个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若说她不是孟苏,但那一身的气度就摆在那,若说她是孟苏,谁家坐了牢出来还变得如此水灵动人的。陈禄睁大了双眸,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挤出孟苏两个字出来,那句黑皮他哪敢再叫,人家肤白赛雪,犹如珠玉,哪能用黑皮来形容。孟苏倏然笑开了,眼前的陈禄和记忆中的差别还真的不大,他可以穿着的校服掩盖了他的年纪,笨头笨脑的模样,和当年如出一辙。欢笑之余无不感动,他穿校服肯定是为了她,都是当大老板的人了,如今却怕她有了隔阂而穿上昔日校服,她怎会不感动。“陈禄,好久不见。”孟苏声线温沉,眼眸里有亮光闪烁,脸上不知是喜悦多了些,还是悲伤多一些。都快当爸的男人了被她这一句话喊得心里冒着酸水,眼里有些薄薄的湿意,他一把将孟苏揽住,给了她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属于朋友最热忱的欢迎和喜悦。“孟苏,你终于回来了。”陈禄吸了吸鼻子,胸腔里最柔软的一方发出呜咽的声音,悲戚万分。孟苏看到慢慢走过来的楚落,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目光滑过她身上的时候,在她微隆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会儿,笑得亲切而窝心。楚落是真的长大了,哪怕因为怀孕胖了些,也可以看出她的美丽雍容,少了年少的锐利和戾气,棱角被磨平,模样娴静而温柔。她倒是没有被孟苏的变化给惊慑住,也没有因为陈禄和孟苏拥抱而生气,笑得缓和而温雅,徐徐走来,犹如春风拂面。“孟苏,欢迎回来。”楚落话语刚落,陈禄就松开了孟苏,倒不是怕老婆生气,而是被这一声给唤回了混沌迷茫的意识。他从巨大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急忙一手拉着孟苏,一手搀着楚落往客厅里走。“孟苏,别站着了,快进来。”陈禄有些手足无措,嘴巴笑得合不拢嘴,眉眼尽是喜悦和欢欣。孟苏把果篮子和对孕妇有营养的一些营养品递给陈禄,到别人家拜访,总得礼数周全。楚落走到饮水机那里去倒茶,孟苏哪敢让孕妇伺候自己,急忙把她拦下,“楚落,你先做吧,有了孩子就不要常走动了。”陈禄也就刚刚那一会儿太激动,忘了该有的礼仪,老婆倒是个贴心的,知道去倒茶,就他一人还在那傻乐。“老婆,你就先陪孟苏坐会儿,这些事我来干。”陈禄温声对楚落说,笑得见牙不见眼,之后又回头跟孟苏说话,“孟苏,你先小坐一会儿啊。”“嗯,好的。”孟苏温声笑道,两个女人看着陈禄在不远处倒茶的背影,相视一笑。陈禄楚落家里果然如她所料,布置得温馨又好看,他们两人的婚纱照摆在客厅正墙上,俊男美女,自是养眼得很。“婚纱照很好看。”孟苏自是毫不吝啬地夸奖着。楚落随之朝照片望去,笑容大方又坦诚,“谢谢。听陈禄说你在古董行工作,还顺利吗”楚落没有提伤心地过去,也没有问一些她在牢狱里的苦楚,这些东西她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