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里的贵妃榻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书:“将点心放下,你就可以出去了。”雨蝶恭恭敬敬地将小碟子点心一碟一碟地放在桃木茶几上。雨蝶含笑说:“四小姐,祥祥楼送上的那批铃铛可否满意”白妗语从书中抬眸:“铃铛不错,上回去笔墨房见了几支毛笔不怎么精良,我给掌柜记了号,新的图纸在抽屉里,你拿去给二少爷。”雨蝶点头,转身在白妗语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标记清楚的“毛笔图纸”。雨蝶将它收好,低头道:“雨蝶这就给二少爷送去。”白妗语点头,将目光放回了书中。雨蝶行礼退下。等门合上的时候,白妗语的明亮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不知道,那傻小子发现了没有。过了一会儿,白妗语看书看得兴起之时,就听见叩门之声。白妗语被打扰,她轻轻皱眉并未抬头,道:“谁”门外传来清朗的男声:“四妹,是我。”二哥莫非图纸不满意白妗语连忙从贵妃榻上起来,披着大衣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身材颀长,眉目清晰的男子,他风度翩翩,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让人心生好感。白妗语一向喜欢她二哥,便露出笑容:“怎么,二哥知道我房里刚送来了你喜欢的莲花卷”白廷做出一副占便宜的模样,朗声笑道:“这么说来,二哥便更要来坐一坐了。”白妗语咯咯笑着让白廷进屋。坐在桃木桌前,白廷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白妗语愈发皱紧的眉头,待白妗语开始咬牙的时候,白廷放下了上好的青瓷茶杯。他柔声安抚白妗语:“四妹,莫生气,这事情也不是他想办便能办成的。”白妗语看着白廷关切的眼,咽下了卡在喉边就要喷发的怒火。白廷温和笑了笑:“我先来和你知会一声,果然是对的。这间当铺,价值不小不过,它也只是一间当铺,你三哥到了年纪,就算再花天酒地,父亲还是得给他练练手。”白妗语压低声音冷笑:“呵呵,那间当铺之前可是我经营的现在凭什么拱手送给他”白廷见了,但笑不语。沉默了半晌,白妗语看了看茶几上的纸凭,她的手指开始不由自主敲打着桌面:“二哥,你说,笔墨房旁边的那间小当铺怎么样”白廷喝着茶,心道:就你这小狐狸,心思转的倒是快。白廷放下茶杯,笑道:“店面位置倒是不错,可惜啧啧。”白妗语凑近白廷,眼里狡黠:“把它吃下来如何”白廷知道好强的四妹的想法,在这方面,他一向赞成。白廷点了点桌面:“我倒是可以去和韩王爷商量商量。”白妗语来了兴致:“不如和韩王爷合作,让笔墨房和小当铺连成一户店面,再每年给他分成。”白廷敲敲白妗语的脑袋:“你以为韩王爷好糊弄,你是不是在敲韩王爷名号的主意”白妗语笑笑:“我可早就看上那间店面了,我给你看看我上个月做的文书。”白廷点点头:“拿来看看。”白妗语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贵妃榻旁边放置的大箱柜。里面是放置整齐的一盒盒木质文具,白妗语从最上面抽出一盒,翻出一沓文件。白廷接过去认真翻阅。不一会儿,白廷说:“你怎么知道韩王爷一定会要我们从东丹运回的桐木琴”白妗语神秘的笑笑:“二哥,你知道老韩王有一把桐木琴吧”白廷点头:“那是把上好的极品琴,似乎是当年朝廷御赐的。”白妗语压低声音:“那二哥猜猜那把琴在哪”白廷挑眉:“不在韩王府的宝库里”白妗语道:“当然不是。”白廷看着白妗语卖关子。白妗语缓慢道:“那把琴,在当年在韩王府任职的琴师钟函家里。”白廷有些惊讶:“为何在他那里钟函这个人我听过,琴技不错”他揣测道:“莫非是老韩王赏的”白妗语笑了,点点头。白廷抿了一口茶,有些疑惑:“你又从哪里知道的”白妗语拿起茶几上的文书翻看:“前几日在他家琴房发现的。”白廷一阵沉默。片刻,他说:“你去了钟函家可有什么线索”白妗语抬眸:“目前没有,不过不代表以后。”她顿了顿,把文书放下些许,露出她那双流光溢彩的明媚眼眸,她轻轻地说:“二哥,你猜我,还遇见了谁“白廷疑惑道:“谁”白妗语像是回忆一般,缓缓的,带着迷惑的笑容道:“我八岁那年,那个在郧地陪伴我玩了好久的呆瓜。”他慢慢回忆,倒是记起了白妗语八岁那年跟随着自己去了郧地避暑。他道:“是不是那个陪着你在稻田里面抓鱼的那个小女孩”接着他又不满地道:“怎么能叫人家呆瓜呢。”白妗语咯咯笑了:“他不是女孩”对视着自家二哥的惊讶眼神,白妗语淡淡的收敛了笑容:“不过,他可是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白廷连忙道:“以后肯定会记起来的。”接着他又诧异地看了白妗语一眼:“怎么是男孩子”他低头喝了一口茶,问道:“难不成是钟函的儿子”白妗语点了点头:“我调查过,是他们家的小儿子钟仪。”白廷沉吟:“倒是没怎么听说过。”白妗语笑笑。白廷抬头:“那他们家的大儿子呢”白妗语拿起文书看,道:“好像叫钟礼,是养子。”她顿了顿,又从文书里抬头:“他和韩王爷倒是关系不错,总是有书信往来,据说,韩王爷连今年首次繁城的阚元阁招生名额都给他内定好了。”白廷笑道:“本事倒还是不小。”白妗语回想起钟仪的脸,他清澈的眼眸里面好像全是对他哥哥的信任,干净的嗓音似乎在一遍一遍的否认。就让这个呆瓜永远是这样就好了。白妗语这样想着,翻了一页文书。他白皙的手刚习惯性地捧起茶杯,白廷猛地收缩瞳孔,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只见纸上用的似乎是北晋人用的晋体,笔画勾连不断,与南楚字体差别倒是很大。他语气很急切地问道:“你说,他叫什么”白妗语讶异道:“钟礼啊,礼仪的礼。”他低头看看,再将这张纸慢慢递给白妗语。白妗语疑惑地接过,一边看一边慢慢收敛了笑容。少顷,白廷与白妗语对视。他们心照不宣,那个花大价钱要找的人就是他。白廷连喝了好几口茶,还是掩饰不了自己的眼神。白妗语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良久,白廷打破沉寂:“他这么大的身世,我很好奇,钟家是如何把他作为养子的。”白妗语道面色不动:“或许,钟家人还不知情。”白廷道:“你可知道钟礼是哪一年来钟家的”白妗语愣了愣:“这倒是没问过。”白廷沉吟不语。白妗语轻轻试探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和大哥商量”白廷面色一凝,语气冷了下来:“倒还是不要让你大哥操心了,刚刚娶了美娇娘,哪能分心接手这些小事。”白妗语立马乖乖噤声。片刻之后,白廷下定决心一般,他道:“这样罢,先将此事瞒下,一时半会儿北晋人也无法有何动静,乘此时机,多多打探,虽然,这些特征真的是与这个钟礼极其的相似。”白妗语道:“这也是拖延之法,我倒是对钟家有些了解,或许可以从钟仪那里套些消息。万一是真的,我们还是尽快上报给朝廷。”白廷严肃道:“此事务必保密。”白妗语点头,悠悠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个秘密,还没有到要公开的时候,所以目前必须将它弄得清清楚楚,否则,后果不是他们白家可以承受的。白家的灯火繁华,安都的夜晚似乎一派宁静。、第二十四章 多事之秋四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柔软的从窗户外面渗了进来,早晨清新的气息散布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花田轻松地跳跃到钟仪柔软的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在钟仪的淡青色棉被上开始进行“泰山之压”。钟仪被“泰山之压”压的喘不过来气。他对着一大早“蹲”在自己被子上的花田,内心无力,钟仪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呢喃道:“你的铃铛在阿礼那儿,大清早的把我弄醒也没用。”说完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顺势就要倒回被窝里。花田抖抖胡须,看着钟仪倒回了被窝。过了一会儿,“停停停”钟仪猛地坐起床,表情无奈道:“别在我的身上踩”花田淡定地停止了跳跃运动,收回自己的雪白小爪子,安静地蹲在钟仪身侧。一人一猫对视良久,钟仪妥协。“好吧”钟仪把大清早就起来闹腾的花田抱在自己怀中,“今日中午回来我便和阿礼说说,现在我要起床洗漱去上学了。”花田满意地蹭蹭钟仪的脸,钟仪感受着花田柔顺光滑的毛,心里叹道:唉,这年头,养猫不易啊。穿上云英书院的学院长袍,站在镜子前,钟仪觉得自己长高了。拉开垂落在地的帘幕,光线亮堂,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头发乌黑,整齐束着的少年,修改过的长袍很好地勾勒出了少年时期特有的清瘦身材。钟仪拍拍自己的脸,凑近了看,发现自己的眼睛比起以前似乎变圆了一些,下巴却变尖了一些这倒是有些像他父亲,钟函年轻时候的模样。钟仪对着镜子里面的少年叹息:“唉,不够英俊。”脑海中突然浮现夏季时候,阿礼的衣服因为汗湿而变得紧紧包裹躯干的模样那修长身材和均匀包覆着躯干的肌肉。钟仪不甘心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又掐掐自己的腰腹部,并没有发现任何肌肉的痕迹。钟仪垮着脸:“”还是别想这些了,钟仪理理自己的衣服,回头喊:“花田,走了。”花田迈着小白脚跑到钟仪身边。路过庭院,栖息在竹林里的鸟儿啼鸣了起来,秋天的早晨,似乎也并非一派凝固。好心情地抱着花田,同仆人们打打招呼,来到了饭厅。花田非常自觉地跑到饭桌下自己的猫食盆旁,阿蓉面带微笑,和和气气地为它加饭:“今日吃些小鱼片吧。”花田咪咪嗷嗷地心奋起来。雕花木窗打开了,爹爹移植过来的冷叶木的清幽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生宁静。擦过手,上了饭桌,爹爹和娘亲已经开始布置早饭了。钟函精神显然不错,边摆着筷子边哼着小曲子。钟仪落座,左看看右看看,居然没有看见阿礼。钟仪好奇道:“爹爹,阿礼呢”钟函给他递来一碗豆腐脑:“阿礼他起早去天场练剑去了。”钟仪内心吐槽了阿礼一番,又道:“阿礼武试是在哪一天”燕惠喝着小米粥,用手绢擦拭着嘴角:“不是十月二十号和二十一号吗”她算了算,“六天之后便是。”钟仪漫不经心地吃着酥糕。六天之后,他还是要去上学,本想去看看阿礼在比武台上的英姿呢。钟函停下筷子道:“小仪,十一月初你便要考中级琴师证了,前几日的曲目练熟了没”钟仪苦着脸点点头:“熟是熟了。”钟函和燕惠对视一眼,看出了钟小仪的烦闷。钟函伸出手,安抚地摸摸钟小仪的柔软头发:“小仪,你天资聪颖,便要更加努力,专业琴师资格证不算什么,等你拿到中级琴师证后,便再拿高级琴师证,到那时候,你就可以考宴会级别的琴师资格证了,你不想和爹爹一样吗”钟仪抬眸看看爹爹黑亮眼眸中的温柔鼓舞,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燕惠莞尔一笑:“任何时候都要进取,小仪,爹爹和娘亲都希望你可以成为宫廷级别的琴师,你可不要在这里便放慢了步伐。”钟仪低头应了:“我知道了。”钟函道:“中级琴师证并不难拿,爹爹的学生大部分都可以的,更别说我们家这么聪明的小仪了。”钟仪听了,果然翘起了小尾巴:“那是当然,爹爹放心。”燕惠忙夹了一块小葱饼:“不说了,赶紧用早饭吧。”吃过早饭之后,钟仪站起来和爹爹娘亲告别:“我去上学了,爹爹娘亲慢用。”爹爹在饭桌边向他微笑。燕惠道:“路上小心些。”钟仪边走边回头:“没事儿,马大叔送我。”到了门口,跟出来的花田蹭了蹭钟仪的脚,钟仪蹲下摸摸它的头:“花田,以后别老是蹭来蹭去的,容易秃毛。蹭得正欢的花田:“”“怎么站在门口”回头,只见朝气蓬勃的俊朗少年负剑走来。原来是钟礼回来了。本来在钟仪脚边蹭来蹭去的花田。似乎按捺不住看见美男子的激动,一下子往钟礼身上跳过去。只见最近伙食很好导致更加圆肥的花田一下子蹦跶到了钟礼的胸前,钟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