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过来看看。我那弟弟见了娘很是亲热,因家里日子过得好。就要收留我们一家。老人家也是个宽厚的人,把我爹和后娘当一家人,说是要亲上加亲,许了弟弟妹妹的亲事。只有那个姓叶的女人可恶,自我们进门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们一下。让我们跟雇工住在一起,自己大吃大喝,又是烤鸭又是羊汤。给我们吃的都是稀粥咸菜。还拘着弟弟,不让他跟我后娘见面。我后娘去找她评理,被她指使人打破了头。可怜我后娘人老实又体弱,昏了好几天,没有好大夫诊治,也没有好药。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弟弟偷偷给了后娘一些银子,被她看见也千方百计地捞了回去,还逼着老人家毁了弟弟妹妹的亲事。最可恨的是,我和她家一个俊俏的小丫头有情,也被她生生拆散了。把我赶到山上饿了好几天。最后扣了我们的箱笼细软,把我们跟打要饭的一样打了出来。老人家帮我们说情,被她顶撞了一通,气得病倒了,听说现在还躺在炕上起不来呢。”林短斤一家人住进秋叶村,叶知秋没有正眼看他们不假,饮食上却从未在饮食上苛待他们。自家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唯有给阿福接风的那顿晚饭例外,也只是没送烤鸭罢了,羊汤却是给他们舀了一大盆的。林长乐跟他爹一条心,盘算着从成家讹一笔银子出来。于是睁眼说瞎话,使劲往叶知秋身上泼脏水。不说自己揣着吃软饭的目的想轻薄阿福,反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跟阿福有情。把成老爹气病的明明是他那贪心不足的爹,也一样推到了叶知秋的头上。屏风后那位极有耐性地听他说完了,并不发表评论,又问道:“叶姑娘霸占了成家多少家产”“我不知道,听我爹说有好几座山头,好些房产,城里还有好几间铺子,反正都在那个姓叶的女人手里攥着呢。”林长乐一为显示自己示金钱如粪土,二来与福禄寿的大掌柜阿福相比,也确实没把叶知秋放在眼里,不屑地撇了撇嘴,“依我看没有多少家产,要不然姓叶的女人能那么小气看看她吃穿的住的,我都替她感觉寒酸”他原本还要加上“吃的”这一项,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人家烤鸭羊汤大吃大喝,便将这一项省去了。那人权当没听出来,饶有兴致地问道:“叶姑娘穿得怎样寒酸了”“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身上不佩几样首饰装点门面那个姓叶的女人,从头到脚光秃秃的,没有半点金银,头上插的都是木头簪子,出出进进穿的都是麻布衣服。”叶知秋来自崇尚棉麻的年代,贪图舒服,干活便利,只要不出农场,穿的都是棉麻料子的衣服。林长乐哪里知道她是舒适至上,只当她家底不够丰厚,舍不得穿好的。那人依旧不评论,继续问道:“叶姑娘住的又如何寒酸了”林长乐自恃见过不少深宅大院,尤其看不上成家的住所,“房子比乡下的土坯房稍好那么一点,一进的院子,半闭半敞,五间正房,几间厢房。有个半亩不到的后园,挖了个塘子,一样值钱的花草都没有,倒种了不少农物。”那人听了语带轻笑地道:“农户人家能有这样的房子已经不错了。”“什么不错”林长乐越说越放得开,用词也随意起来,“男的女的都没成亲,就没遮没拦地住在一起。姓叶的女人行事又随便,从来不避嫌。跟男人眉来眼去,隔三差五凑在一张桌上吃饭。听说先前家里住了一个姓龚的男人,本来是要入赘的。姓叶的女人嫌他穷,收在家里当了长工。后来不知道怎么跟京城一个姓康的男人勾搭上了,那男人跟她不清不楚地好了几个月,一走就没了消息。她一心霸着成家的家产,不肯嫁出去。就在姓康的留下的房子里养了几个小白脸,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有两个使唤丫头不用,偏装贤良,自己做饭洗衣,浇花除草,下田干活”林长乐满肚子男盗女娼,在街上看见一男一女擦肩而过都能想出许多香艳的场面来,加之存心要败坏叶知秋的名声,有的没的,专拣难听的话说。那边沉默了半晌,又打听了一些情况,将林长乐打发出去。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围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自言自语地笑道:“初来乍到,就碰上这样一场好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随从进门,将屏风拉到一旁立好,在他身边站定。垂手低头,默待指示。男子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冷下来,沉声问道:“还没打探清楚吗”“回主子,人已经回来了,在门外候着呢。”随从恭声回话。“叫他进来说话。”“是。”随从转开了门,将另一个同样装扮的人放了进来。不劳那男子浪费口舌发问,随从二号就一板一眼地禀道:“主子,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方圆百里的田地和山头,都归叶姑娘所有。其中只三成的土地用来种粮,五六成的土地用来种菜养鱼放牧栽果树,余下的一两成或盖屋舍作坊,或是挖水渠,用作它途。叶姑娘将这些田地都租给了秋叶村的村民,每年只收极少的费用,并统一收购他们田里出产的东西,加工售卖。叶姑娘亲自料理的田地不多,生意上的事情也很少过问。庄子里的事情都由一个叫龚阳的人做主,庄子外的买卖由一个叫阿福的女孩经手。因为这样,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叶姑娘的真正底细,顶多把她当成田产比较丰厚的富户罢了。”男子长眉微扬,“这么说她很富有了”“是,据属下推测,说叶姑娘是清阳府第一富户不足为过。”“一个女子,短短数年的时间,就拥有如此庞大的身家,岂是只靠种田能赚出来的”男子冷哼一声,“可查出她平日与什么人亲厚”“叶姑娘与秋叶村的人走得都很近,上到九十岁老翁,下到三岁孩童,提起叶姑娘都满口赞誉。若论交情,全村的人都称得上亲厚。秋叶村之外,就是闻老太医府上了。叶姑娘是闻夫人的干女儿,除去一年四节之外,平日里走动并不算频繁。不过闻老太医的孙子在秋叶村开了一间医馆,与叶姑娘以兄妹和朋友的情谊相待。另外还有一个名叫肯伯特的番商,与叶姑娘来往甚密。听说叶姑娘这里出产的许多东西,都是肯伯特从番邦倒运过来的。”“肯伯特”男子微微皱眉,将这个名字小声念了一遍,又问,“她可曾许过人家”、第274章 自乱阵脚s:感谢“地狱先生”童靴慷慨打赏,鞠躬“叶姑娘不曾许过人家。”随从见主子皱眉,以为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补充道,“这几年向叶姑娘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叶姑娘放出招赘的风声,让许多人家望而却步。随着身家渐丰,想要入赘的人也不在少数,几乎每日都有媒人前来提亲,叶姑娘索性闭门不睬。听说闻夫人最初也是想聘叶姑娘作儿媳的,因叶姑娘拒绝,才改认了干女儿。”男子扬起的唇角染着冷笑,“年过二十尚不思嫁,不是痴心长情,就是所图甚大。”随从听他的语气,像是偏向后一种,不敢接口,垂目等他发问。“那个名叫莎娜的姑娘呢”“回主子,莎娜姑娘被叶姑娘安置在九爷留下的宅子里,同住的也都是九爷的人。”“莎娜姑娘可曾泄露身份”“想必不曾,叶姑娘对外宣称莎娜姑娘是阿福姑娘从外面带回来的朋友,因此知道莎娜姑娘是九爷送来的人不多。莎娜姑娘天性率真,每日在庄子里四处游玩,留连忘返,与叶姑娘相交并不深,还不到交底的程度。”男子表情稍松,吩咐道:“再去详探,当心行踪,不要让九哥留下的侍卫察觉。”“是。”随从答应一声退出门去。叶知秋和虎头、佳禾三人坐马车进了坊市,远远就听见林短斤信口雌黄,“当年要不是老人家好心收留她,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她吃,她就活不到今天。她却富贵忘恩,轻则骂。重则打。各位你们都没有看见,老人家和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不可怜”虎头气得脸都青了。起身就要下车,“我去教训那个王八蛋”“慢着。”叶知秋按住他。“你在车里坐着,我先去会会他。要不然他还以为我怕了他,不敢露面呢。等我做完了恶人,你再出去当你的孝子。”“姐姐”“哎呀,虎哥,你就听知秋姐的吧。”虎头还想说什么,却被佳禾堵住了话头,在他肩上郑重其事地拍了两下。“听话,在车里好好待着,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佳禾和虎头同年,生日比虎头小两个月。模样生得清清秀秀的,偏偏爱武不爱文。论读书,她比不上虎头,若论拳脚功夫,却要略胜虎头一筹。是以在众多年岁相当的女孩子之中,她与虎头最谈得来,在虎头面前说话也很有些分量。叶知秋之所以带佳禾来。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女孩子,不容易让人产生仗势欺人的感觉;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能劝住虎头,不让他冲动行事。她一开口。虎头果然老实下来。叶知秋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便吩咐二胖将马车停在路边。坊市间认识叶知秋的人不少,有几个眼尖的看见她,便喊了起来,“快看,成家孙女儿来了”林短斤的演说戛然而止,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就见叶知秋下了马车,步履从容地向这边走来。他紧张地翘望了半晌。见她只带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暗道一声“天助我也”。面上控制不住,流露出几分喜色。用脚踢了踢因为害怕收声的巧姑。让她带着女儿继续哭。又对儿子使了眼色,示意他见机行事。人群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叶知秋带着佳禾径直来到林短斤一家四口跟前,立定脚步,却对林短斤视而不见,将目光投向低头哭泣的巧姑,“婶子,哭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巧姑已经哭了小半个时辰,哪里还有眼泪只是低头装样子罢了。她以为叶知秋会怒言责问,没想到竟是这般和颜悦色,惊讶之下,便忘了自己是装哭,抬脸呆呆地看过来。叶知秋不等她回答,微笑着转向众人,“大家风吹日晒地听了半天故事,也都口渴了吧”围观的人群之中稀稀拉拉地传来几声应和,大多数人都跟林短斤一样眼带疑惑,不知道她是什么用意。叶知秋提高了些声音道:“清茗楼的小二哥,麻烦沏几壶菊花凉茶来给大家解渴,再端几盘点心给孩子们垫垫肚子。”“好嘞。”清茗楼的伙计脆生生地答应了,不多时便引着五六个同伴出来,有拎大嘴铜壶的,有提篮子装茶碗的,还举托盘端点心的。在人群之中灵巧地穿梭行走,将茶水和点心分给众人。叶知秋接过一杯茶,亲自端给巧姑,“婶子,喝口水吧。”巧姑流了许多眼泪,的确已经口干舌燥了。只是记着林短斤的叮嘱,强忍着不肯接。林庆欢年长还能坚持,林欣悦年纪小,哪里经得住扯着巧姑的衣角,娇声娇气地道:“娘,我要喝水。”叶知秋顺势将茶碗递过来,“来,喝吧。”林欣悦眼睛一亮,伸出手来,刚把茶碗接住,就被林短斤一巴掌打掉了。茶碗滚落在地,摔成碎片,黄澄澄的凉茶泼了一地。林欣悦扁了扁嘴,“哇”地一声哭开了。巧姑忙将女儿揽在怀里,低声哄劝。林短斤感觉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有些异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粗鲁举动有失民心,找补地喝道:“哭什么哭谁知道这水里有没有下毒”不等叶知秋开口,清茗楼的伙计就不乐意了,“这位客官,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清茗楼的茶水里怎么会有毒呢”“就是,你见过哪家开门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去赚人命官司的”另一个伙计伶牙俐齿地附和。林短斤转脸赔笑道:“几位小哥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们茶楼下毒”“那你是说我们下毒了”呼啦啦站出好几个伙计,各个面带愤然,一个说“泡凉茶的水是我烧的”,一个说“是我把沏好的茶装进木桶里的”。一个说“是我把木桶放在井里镇着的”,还一个说“是我从井里提出来倒进铜壶的”。林短斤不知道清茗楼的掌柜跟叶知秋是熟人,这些伙计出来之前都被掌柜指点过了。他不开口就罢了,一开口必寻他短处。见犯了众怒。赶忙澄清,“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几个伙计异口同声地问。林短斤急了,指着叶知秋急声地道:“我是说她,她下毒”叶知秋不恼也不说话,跟伙计要了一杯茶,自己先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