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然后递给林欣悦,“现在你可以放心地喝水了。”林欣悦止住哭声。抽抽嗒嗒地看看巧姑,再看看林短斤,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叶知秋将茶碗放在她面前破席上,往后退了几步。让伙计倒了两碗茶分别放在巧姑和林庆欢跟前,并摆上一碟点心。她没有吩咐给林短斤上茶,伙计们也乐得视而不见。林短斤眼见在场的男女老少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自己只有暗吞口水的份儿,气哼哼地道:“你不要以为拿凉茶和点心收买人心,就能掩盖你做下的那些恶事。”“我都做什么恶事了”叶知秋依旧不恼。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来得晚,没听见。麻烦林大叔再讲一遍。”“你你忘恩负义,霸占成家的家产。”林短斤先挑了一个最严重的罪名。叶知秋笑容不便,“还有呢”“你苛待成家祖孙。”“还有什么”“你背信弃义,逼迫成家祖孙退亲”“还有”“还有你强行拆散巧姑母子,不许他们见面。”“还有吗”“还还有,还有你仗势欺人,让我们一家人流落街头”两人一问一答,一口气列出了十多条。叶知秋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驳一句,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她越是这样。林短斤的底气就越不足,说到最后。早已没了先前那股民族英雄的气势。缩脖耸肩,凭添了几分猥琐之相。叶知秋转动目光。扫了围观的人一圈,“刚才林大叔安在我头上的罪名,大家都听清楚了吧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说不定日后有用得着大家的地方。”林短斤心里有些发慌,“你你什么意思”叶知秋不理会他,径自将目光投向巧姑,“婶子,事实是怎么样的,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我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不当众揭开,我相信你也清楚。我不是可怜你们,更不是怕你们。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蒙得了一时,蒙不了一世。我这么做,看的是你的面子,准确地说,是看虎头的面子。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有数。虎头是读书人,将来要参加科举的。一旦金榜题名,就会有监察御史来调查他的过去。若是为了几个钱做出不该做的事,丢自己的脸也就罢了,丢了儿子的前程,你对得起谁呢”巧姑被叶知秋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唯恐真的坏了虎头的名声,急忙起身来拉林短斤,“孩儿他爹,别闹了,咱走吧。”围观的都不是傻子,看她这种反应,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嗡嗡地议论起来。林短斤感觉势头不对,一把推开巧姑,“被一个妞娃子吓唬几句你就昏头啦不想见你儿子了”巧姑被他推得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破席上。林欣悦正一门心思喝茶吃点心,顾不上躲闪,被她娘不偏不倚地压在了身下。连疼带吓,哇哇大哭。巧姑被摔得眼冒金星,一时爬不起来,围观的人见状纷纷上前帮忙。林长乐见时机成熟,趁乱窜到叶知秋身后。林短斤之所以敢招惹叶知秋,依仗的除了巧姑虎头亲娘的身份,就是女子注重名声。他认定叶知秋是个未出阁的弱女子,必定把名声看得比命重要。为了保住名声,将来好嫁人,十有八、九会拿出银子来封他们的嘴。到时他就可以狮子大开口,狠狠地勒索一笔钱财。这对他来说,只是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嘛,当然还是要把成家的所有家产都收归囊中。成功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叶知秋肯抛头露面,到这里来。只要她出现,以他儿子林长乐的本事,跟她来个“意外的”肌肤之亲不是什么难事。众目睽睽之下,她想赖都赖不掉,这门亲事成了,家产到手指日可待。起初林长乐不太情愿,嫌叶知秋年纪大,跟康九爷有了首尾,又没什么钱,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阿福。直到他爹许他日后有了钱,可以休掉叶知秋娶阿福,他才春心荡漾地应了。此时见叶知秋身后空白,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在他后娘和妹妹身上,谁也没有留意这边,立刻依计行事。悄悄靠近,张开双臂,纵身扑了上去。他只想着制作一场香艳的意外,却忘了叶知秋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一个佳禾。佳禾遵从叶知秋的叮嘱,一直盯着林长乐,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眼看他扑到近前,拧身错步,飞起一脚,照准他的腰眼狠狠地踹过去。这一脚力气不大,却用上了七分巧劲,林长乐被踹翻在地,滚了几滚停住,倒喘半晌,才惨叫出声。佳禾紧赶几步,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小脸冰寒,柳眉倒竖,“你刚才想对知秋姐做什么”林长乐被她一脚踢飞,直吓得屁滚尿流,早把亲爹忘到脑后去了,一迭声地喊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不关我事,要算账找我爹,都是他让我干的。”佳禾存心想让林短斤丢丑,脚上加了几分力道,“说,你爹是谁”林长乐疼得哀号两声,抖着手指了指林短斤,“他他是我爹,就是他让我叶小姐名节的”听了这话,人群“轰”地一声炸开了。偏在这时,一名男子看到地上有一个荷包十分眼熟,往身上一摸,自己的荷包果然不见了,嚷嚷着奔过来,“我的荷包,那是我的荷包”佳禾亲眼所见,那荷包和从林长乐袖子里滚出来的,心神一动,抓住他一边的袖子用力一扯,只听“嗤啦”一声,袖子齐肩脱落。提着抖一抖,便滚出好几个荷包和香囊来、第275章 好自为之“呀,那是我的香囊”“我的荷包”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认出自己失物的人纷纷上前捡拾,其余的人各自往身上摸去,有几个人摸空便喊着丢了东西。佳禾一不做二不休,把林长乐另外一条袖子也扯了下来,抖出荷包、丝帕并挂坠等物。撕开衣襟,又翻出一锭十两的银子。荷包和挂坠等物都被人一阵风一样拿走了,遗下几条丝帕和银子无人认领。丝帕是从女子那里顺来的,碍于名声,遗弃不要也就罢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没人要却是奇怪。佳禾把银子托在手里,扬声问道:“这是谁的”“银子不是偷的,那是别人赏给我的。”林长乐急急地道。佳禾哪里肯信冷哼道:“胡说八道,哪个脑袋被驴踢了,赏给你这么大一锭银子”坐在二楼雅间的男子一口茶水喷出来,面上现出恼色,正要问问随从这小丫头是什么来历,就听林长乐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供了出来,“是一位大爷,就在茶楼的雅间里,他把我叫过去打听叶小姐的事”男子脸色一变,急忙从窗边缩回头来,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招呼随从,“走。”叶知秋抬头望去,只看见清茗楼二楼临街的一个窗口有人影一闪而过,定睛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打听她,心知即便现在过去,人也不在了。便不去做那无用之功。张弛几个飞掠上了茶楼,推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桌上一杯微微冒着热气的香茗。跟茶楼伙计询问,都说是一主二仆。主人衣着华丽,来时头戴黑纱斗篷,看不见容貌。至于是何时离去的,却无一人能说得出来。行事如此隐秘迅捷,可见那人来头不小。他放心不下,追出茶楼寻了半条街,不见踪影。担心那伙人调虎离山,不敢走得太远。只好转身折回。林长乐偷东西犯了众怒,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先前偏向林短斤一家的人全部倒戈,站在了叶知秋这边,吵着要将人绑了送去衙门。林短斤暗恨儿子不争气,贪小便宜坏了大事。眼瞅着大势已去,再无转圜的余地,心里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叶知秋“砰砰”地磕起头来。“阿秋侄女。阿乐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犯了错。他本性不坏的,求你放过他吧。”巧姑夫唱妇随。拉着林庆欢和林欣悦跪在林短斤身后,“秋丫头,婶子也求你了,就饶了阿乐这一回吧,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叶知秋不肯受他们的礼,闪开避到一旁,“他没偷我的东西,我说了不算,你们要求就求大家吧。”林短斤和巧姑依言转向众人。满场磕头。林长乐也怕坐牢,在佳禾脚底下迭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各位爷爷奶奶饶了我吧。”围观的多半都是在坊市打滚的人,谁不知道衙门口就是吞钱无底洞,打一场官司剥一层皮的道理。只是一时气愤,过过嘴瘾罢了,哪个也不是诚心想告官的。东西已经找回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林短斤全家跪地求饶,里子面子都有了,也就各自作罢。叶知秋使了个眼色,佳禾收回脚来,还不忘对林长乐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别再让我看见你做坏事,见一次打断你两条腿儿,见两次就让你变人棍”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俏丽初现,烂漫有余,即便威胁人的时候也带着几分娇憨。加之说话风趣,众人非但不觉可怕,反觉可爱得紧,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不敢了,不敢了。”林长乐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拿银子,给他求情的家人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便钻出人群一溜烟地跑远了。在场的人无不摇头,这对父子真是人间少有。老子虽然无德,还知道护着儿子;儿子却是无可救药,一见事情不好先把老子卖了不说,惹下祸端抛下家人,自己溜之大吉,忒不是东西了林短斤和巧姑经历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早就习以为常了,对众人千恩万谢一番,便拉着两个女儿要走。“慢着。”叶知秋喊住他们。“你想干什么”林短斤警惕地瞪着她。叶知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不用紧张,我不稀罕你的道歉。不过我告诉你,不追究不等于算了。我先给你记着,如果有下次,老账新账一块儿算。还有,我叶知秋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造谣生事。不管是谁,想通过败坏我的名声来敲诈勒索,那他是用错方式方法了。我宁愿拼得身败名裂,也不给这种人一个铜板”后面这几句话,已不仅仅是针对林短斤一个人了,而是说给在场的所有在场听的。说完也不看众人的反应,将目光转向巧姑,“婶子,你等一等,虎头有话跟你说。”“虎头也来了”巧姑的表情有惊无喜。叶知秋不答话,对马车那边招了招手。二胖会意,掀开车帘。虎头下了马车,大步走过来,在巧姑面前站定,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孔,迟迟没有开口。巧姑只觉他的目光跟两把刀子似的,刮得脸上发烫心里生疼。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都被儿子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羞愧难当,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虎头终于说话了,一开口就带出浓浓的愠怒来,“我以为我娘真的回来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白高兴一场了”一个“娘”字让巧姑心酸不已,干涸的眼窝又涌出了泪水,“虎头。娘对不住你”“你什么也不用说了。”虎头抬手止住她的话茬,“不管你怎样对我。你终究生了我,也养过我几年,这份恩情我必须报答。我用自己的私房钱在呈南府府城置了一间铺面,是写在你名下的。不能转卖、转让、抵押或典当,只能自用或者租赁。如果你不在人世或是离开呈南府超过一个月,铺子就会被立刻收回。呈南府有我姐姐的朋友,你的情况我随时都能知道”这话表面是对巧姑说的,实际上实在警告林短斤。林短斤脑筋油滑。当然听得出来,虎头这是防着他为了霸占铺子谋害巧姑呢。铺子跟巧姑是共存亡的,这就相当于把一块肥肉悬在他的嘴边,线则握在巧姑的手里。他要想吃肉,就要巴着她,供着她,祈祷她能活上千年万年,以便他的子孙后代都能跟着吃肉。如此一来,他们一家就被这间铺子牢牢地拴在呈南府,再也不能到清阳府来捞成家的油水了。好个奸诈的小子不对。这小子才十四,应该没有那么多心眼,一定是那个姓叶的妞娃子出的主意。真是阴险狠毒。话又说回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再想从成家榨出一文钱都难,有个铺子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不管怎么说,这一趟还是赚了虎头不知道话间语隙,林短斤的肚肠就绕了一十八个弯,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来,递给巧姑,“这是铺子的房契和地契。你收好。你要是不会做生意,可以赁给别人。得来的钱。只要不挥霍,四五口人花用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