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传神之极。我看着那双眼睛,就像与你本人四目相对一样,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有了会被人看穿的担忧”“所以你就派人调查我的底细。”叶知秋接起话茬,“把我谎报籍贯的事情告诉王老刁,让他设计将我关进大牢,趁机毁我清白。高傲又洁身自好的皇子,不可能喜欢一个失了贞的女子,这样一来就彻底切断了我和凤康之间的联系。你跟我没有了交集,就不怕被我看穿了,对不对”“雪亲王妃果然聪慧。”宣宝锦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叶知秋唇角染笑,“你大概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凤康,我不想跟他一丁点儿的关系。要不是你利用王老刁来算计我,逼得我不得不跟他求助,我和他再不可能有任何来往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自作聪明,成就了我们两个的大好姻缘。”宣宝锦笑容微微一滞。没有说话,垂了眸子喝茶。叶知秋也没奢望她能露出后悔不迭的表情,只想刺她几句罢了,“你最初设计我,不仅仅是因为忌惮我吧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惜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借口探病赶去清阳府。是想把凤康变成你的第二任丈夫吧”“我和小九青梅竹马。”宣宝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语带怀念地道,“很小的时候,太后娘娘和兰妃娘娘就开玩笑地说。将来要把我许配给小九。我也一度以为,我长大之后会嫁他为妻。可是有那么一天,一名宫女找到我,将宣家满门被害的真相告诉了我。她说她是我父亲的旧部下们安插在宫里的人。一直在暗中留意我,保护我。还说他们所有人都愿意听命于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协助我完成复仇大计”宣家出事的时候,她还不太记事。听说这件事,除了震惊和在血缘的驱使下产生的那一丝悲伤,根本没有感情可言。让她替一群没有印象的人报仇。纯属无稽之谈。可她似乎天生就是做阴谋家的材料,她看中了这群人的价值。突然间拥有了一批很有势力又忠心耿耿的奴仆,就像雏鸟一夜之间生出了利爪。迫不及待地想要施展一下自己的能耐。她利用他们杀的第一个人,是慈安宫的一名掌事太监。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她发现那太监有好几次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色眯眯地打量她。她厌恶那无根之人,不想再看见他。他们做得很利索,让那老太监看起来像是喝醉了酒,自己磕在桌角撞死的。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杀了几个,有看她不顺眼的嫔妃,有办事不力的宫人,也有胆敢“觊觎”与她亲近的皇子们的千金小姐。她尝到了“掌控”的乐趣,随着年龄的增长,驱使他们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打着复仇的旗号,放任着自己的野心无限膨胀。她不再满足于后宫,不再满足于那几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皇子,她盯上了皇位,她想掌控天下。要想接近皇位,第一步就是把自己变成真正的皇室中人。凤帝太老了,也太精明了,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人物,只能从皇子身上下手。她的首选,自然是凤帝最为宠爱,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凤康。她以为以自己的品貌,加上青梅竹马的情分,俘获他的心最容易不过。谁知他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无论她如何暗示,如何引诱,都无动于衷,没有做出半点逾矩的行为。无奈之下,她只好利用十一,将他引到泰阳殿,并对他用了无影香。可她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对她“情有独钟”,反而积火不泄,发起高烧。她这才知道,那人并非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不过是情窍未通罢了。于是她将计就计,守在他床前为他诵经祈福,坐实了与他彼此有情的名头。梁太后为维护她的清誉,势必要将他们凑成一对。果然,梁太后只提了提,凤帝便爽快地同意了。只待择吉日下旨,为他们赐婚。不料半路杀出个五皇子,把她的计划生生搅乱了。这件事还要从梁太后的六十大寿说起。凤玥无意间发现前来给她送信的死士,并告诉了当时已经分府单过的凤允。凤允活捉了那名死士,而后顺藤摸瓜,在几年的时间,查出了她意图报仇的事情。那个愚蠢的男人没有跟凤帝禀报,却先跑来找到她对质。她掉几滴眼泪,他便心软了,再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他便相信她根本不想报仇,只是被她父亲的旧部下们以“孝道”二字要挟了。更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同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后来她不止一次地假设过,如果凤允不是通过亲信,不动声色地将他们降职削官,远远地打发了,而从一开始就斩草除根的话,后来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大概一旦产生怀疑,就不可能对一个人完全信任了吧”她浅浅的笑纹里带出几分自嘲,“所以在皇上决定为我和小九赐婚的时候,允哥哥为了以防万一,才会不惜自毁形象,将我从小九身边抢走了。”想起凤康提到凤允的死,那痛苦和自责的样子,叶知秋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就因为五殿下破坏了你的计划,你就置他于死地,连鸣儿也一并恨上了,是吗”、第484章 未婚夫婿宣宝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允哥哥太傻了。如果他没有跟我说,他不想当皇帝,只想守着我,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我又怎么舍得害死他呢他是我见过的最体贴最宽厚的男人,这世上再没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可惜他不是我的良人。至于那孩子,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想杀死一位皇子并不容易,杀了还要不留痕迹,就更难了。她多方考量,才决定使用一种名为“阴阳散”的慢性毒药。顾名思义,此毒分阴阳两种,单独服用其中的一种,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两药合服,才会产生毒性。她将阳散下在凤允的饮食之中,将阴散掺在自己的脂粉里面,趁亲热之时,引他舔食。未免影响药效,她没有服用避子汤,就这样有了鸣儿。原以为常年与毒物相伴,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保不住。没想到非但保住了,还生下了一个十分健全的孩子。虽然她觉得这孩子跟凤允一样,是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可也谈不上一个“恨”字。因为不是她想要的,不曾对他真正尽过心。没有尽过心的东西,也就没有珍惜的必要。若不是觉得他尚有利用的价值,他未必能活到今天。只要有子嗣存在,秦王府就有男主人,当自成一府,她想再嫁就是越过更多的障碍。是以在凤允临终之际,她故意流露出想利用鸣儿报仇的意思,凤允便火急火燎地找来了凤康。宁愿自己绝嗣,断了香火,也要让鸣儿远离她。殊不知正中她的下怀。她花了三年的时间为他守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塑造自己贞德的形象。出制之后,她略施小计,就让凤康离开京城,去了封地。将有毒的山参送给鸣儿,再以探病为名,高调张扬地赶往清阳府。“我以为过去这么多年。小九怎么也该通情开窍了。谁知他不仅开窍了。还喜欢上了一名村姑。不,应该是村妇,当时他还不知道你云英未嫁。为自己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烦恼无措”叶知秋替她说下去,“一开始你应该很高兴吧同为有夫之妇,他连我这样不堪的人都能喜欢上,没有理由不喜欢身份地位更尊贵、风情容貌更迷人的你。谁知你抛出橄榄枝。他却没有如你所愿,屁颠屁颠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不甘心。不相信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连一个村妇都不如,所以你利用乔庶妃,又一次对他使用了无影香。阴差阳错的,他发现我还是未嫁女。没了顾忌,对我用情更深。他几次三番不肯就范,也把你彻底惹恼了。于是你利用王老刁陷害我入狱。打算毁我清白,让他死心。我福大命大。让你算计落空。更引起了凤康的怀疑,让他对你下了逐客令。你眼见再续前缘无望,唯恐暴露更多,也不想再在他身上白费精力,便离开了清阳府。凤康年过二十,依然没有说亲,肯定有你的一部分功劳。那些说他身患隐疾,有房中怪癖的流言,想必也是你叫人放出来的吧只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按照你的计划,那本该是凤康的孩子,十一为什么要跳出来认领的”宣宝锦轻轻地笑了一声,“是他自投罗网的。你应该听小九说过,十一自小就对我言听计从。我嫁给允哥哥的时候,他只有十三岁,就已经知道吃醋了。我离京赶往清阳府的前几日,他喝得醉醺醺地闯进秦王府,对我诉说衷肠。”叶知秋明白了,想必宣宝锦那时并不看好十一,否则她就不会舍近求远,跑到清阳府去找凤康了。在凤康那里碰壁之后,才打起了十一的主意。想起凤玥说过,和儿是早产儿,芸妃因此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一直疏远于她,便顺口问道:“和儿是不是十一的孩子”宣宝锦没有说是,没有说不是,而是略有唏嘘地道:“都说酒后乱性,其实男人真的喝醉了,什么都做不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饶是早就知道,叶知秋还是忍不住吃惊,“那和儿到底是谁的孩子”“我的茶喝完了。”宣宝锦举起杯子,眼波动荡地望着她,模样像极了一个要糖吃的小女孩。叶知秋起身,提了茶壶来到床边,为她斟满,又问了一遍,“和儿到底是谁的孩子”宣宝锦喝了一口茶,眼睛盯着杯子笑道:“那要看雪亲王妃是为谁而来了。”叶知秋一怔,随即大惊失色,“顾云川这怎么”话音戛然而止,将“可能”二字堵在了喉咙口。顾云川本身就是个骗子,他没有生育能力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真的他一定是服用什么药物,或是使用什么手段,瞒过了太医和大夫,蒙蔽了凤玥。他压根就没想跟凤玥生孩子“你和顾云川是什么关系”她厉声问道。宣宝锦淡淡地笑,“他是我曾经的未婚夫婿。”“你说什么”叶知秋又一次感到吃惊了,“你们宣家跟顾家有过婚约”这怎么可能呢皇家选驸马,恨不能将那人的祖宗八代就揪出来查验一遍。如果顾家跟宣家有过婚约,凤玥不可能不知道。以凤玥对宣宝锦的讨厌程度,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嫁入顾家还两说。就算她对顾云川一见钟情,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介意他的过去,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那么在年初一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应该有所领悟才是,何至于纠结成疾,闹着要出家呢宣宝锦似乎知道叶知秋心里在想什么,悠悠地道:“他不是顾家的人。”“你是说,顾云川是别人假冒的”令人吃惊的事情太多了,叶知秋已经吃惊不起来了,“那我认识的顾云川是谁真的顾云川又在哪里他是世家子弟,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是如何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第485章 我相信宣宝锦转眸瞥过来,“偷梁换柱的不是我们,而是顾家。”“什么意思”叶知秋有些糊涂,“难不成是顾家自己把亲生儿子换成了冒牌货”“顾公子是顾家独子,自小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惜他不喜诗书,偏爱佛法,一十二岁便瞒着父母剃度出家了。顾家劝归未果,对外宣称他本命之年冲犯太岁,被送去外家寄居避祸。原打算徐徐规劝,然顾公子从佛之心坚如磐石,为了躲避顾家的人,竟随为他剃度的师傅悄悄离开寺院,四海云游,一去不返。顾家为保全家业和名声,只得寻来一名容貌身形与顾公子相似之人,冒充顾公子接回家中。”宣宝锦点到为止,叶知秋却已经明白了一切,“所以你们就趁虚而入,将你的未婚夫婿安插进了顾家”“雪亲王妃又说错了,不是我们,而是他们。”宣宝锦笑着纠正她,“顾家虽是世家,可并不是多么显赫的人家,家财亦不丰厚。且又香火不继,败落是迟早的事情。于我而言,这样的人家实在没有什么助益,我安插了人图个什么只是我父亲的江湖朋友重信守诺,一直记着我尚未出生时,与我父亲定下的一句口头婚约。又因机缘巧合,得悉了顾家的困境,这才让自己的儿子改名换姓,冒充顾家少爷,得知我无意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