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因当夜有人在城门亲眼见到公主车驾进城。娘娘是知道的,当时是夏夜,所用的车驾尽皆是用的透帘,于是城门上便有人见着了车里公主的真容。但是事后府上所有人皆称公主回城之时是在平阳侯遇害之后,这话传出便就暗地里有了不好的传言,说是公主在京内还有姘头,所以才耽误了归府的时间。”我愕了愕,“姘头”他瞄了瞄我,点头:“正是。外头正是这样传闻。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情,老臣也会以为纯属谣传。大概也就是过了两天,这传言不知怎么传进了侯府,长公主想必是气过了头,便就下令将好事者捉来关进了大牢。”我在肚子里消化了一下这变了形的传闻,问他:“那这个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摇头不语。我扫了他两眼,蹙眉道:“该不会你也正好是以讹传讹的八婆之一吧”他立即摆手:“那怎么可能老臣以性命担保,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只不过”我凑了往前:“只不过什么”“只不过”他瞄了瞄我,又开始跟我卖关子。我转身去拎老鼠笼子,身后他立马道:“只不过我十天前,大半夜路过平阳侯府时,正好被尖叫着冲出门来的平阳公主撞到了马头上而已”我放了手,“尖叫发生什么事”他踮步过来将笼子夺了过去,拿布帘子将它们盖好了方说道:“说起这事我当时也是吓了一大跳。那时已经半夜,四处都已经熄了灯火,经过平阳侯府时,突然就听院墙之内有人尖叫着喊曹寿你是鬼曹寿你是鬼,诸如此类的话。我正纳闷时,那府门一开,便就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拎了把佩剑出了门,脸上惊恐万分的模样,正是平阳。我慌忙下了车去询问,她看清了是我后突然往四周望了望,就静了下来,看了两眼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屋。而后再过了有两天,她便派人写了个贴子进来给我,说是要请我去府里谈些事情。我深知这趟去不得,便就只好一味地躲。”他叹气摇头,果然很是烦恼的模样。我低了头犯起心思。这消息倒是让我振奋,听起来平阳此举竟是因曹寿而起,史固说她披头散发,莫不是刚睡醒起来莫不是睡梦中梦见了什么这女人竟然也会因此事而慌成这模样,倒是少见。由此看来曹寿之事还是在她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而表面刚强的她,实则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刚强。我捏着下巴琢磨了半天,瞟向对面,痞痞道:“不就是请你去坐坐喝个茶嘛,你老伴反正也去世二十多年了,平阳长得不错人又聪明,人家肯请你这糟老头乃是你的福气。再说你难道就准备一辈子这么躲下去”他大不违地冲我瞪眼:“娘娘你倒是幸灾乐祸得很。你不知道,她这回只怕会对我下狠手啊”为了加大此话里的严重性,他忧国忧民地望着窗外点了点头。平阳的为人我自是知道。加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当中的内幕,便摊手道:“那你要我怎么样你就算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会比别人过得舒服,她下狠手有什么好怕的。”我可不相信这种问题还能难得倒他这只老狐狸,根据莫须有的史料记载,这老头自打太皇太后初初当皇后那年起就被她提进了宫,大半辈子来都混得如此风生水起,这在他们史家历代历官里已算得上是鲜有的人物。在这么凶险的地方他都能做到绝不无意得罪一个人,也绝不刻意拉拢一个人,有这功夫无论如何都不该会在一个刚出茅庐的小丫头面前示弱。“知我者,皇后也。”果然他贼贼摸了摸胡子,嘿嘿笑了两笑,从案台底下摸出盘温得正好的太湖鱼。我愣了愣立即掀了桌布往底下看,好家伙,下面的小炉子不但放着个温菜的小铁架,还有壶喷香的桂花酿呢062 我给你画个像更新时间20101118 23:54:18字数:2022刘彻为了儒道两派这点事似乎很纠结,接连两日白天都没怎么在永昌殿出现,即使回来也是三更半夜。而他偏偏回来还不肯安安静静夹着尾巴去他自己屋,非得来敲敲我的门或是推开我的窗扯两下帘子摇铃才肯罢休,我甚烦,这日吃了早饭便将他被褥收拾收拾,让刘春余英抱着送回了未央宫。对于我的擅自毁约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是夜便拿了只城里张百老的烤鸡骗了我过去给他铺床叠被。看在烧鸡份上我允了,果真捋着袖子给了铺好了褥子又摆好了枕头。只不过趁着他得意洋洋时,我又跟他讨回了五百贯钱的打赏。我拿着五百贯十分欢喜,连忙让晓雪包了起来。他两眼碌碌看着像分赃似的我们,摸着鼻子吐气:“真不知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跟个小财奴似的,我又不会短了你的花消。”我得了钱高兴,便依过去点坐了,在他面前托着腮说:“我留着做嫁妆。嫁妆多点将来嫁出去也比较有面子。”他笑了笑捏我的下巴,看着我眼睛说:“那么我希望娶你的那个人总要长命些才好,这么丰厚的嫁妆可不是任谁都有福气消受的。”他笑得极合度,而我正被意外之财冲击着头脑,听着他这话便觉着他已经顺利接受了我离宫的决定已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的模样,心里更欢喜,便缠着他胳膊说:“来,我给你画个画,将来我走时好留着做纪念”我之所以如此兴奋一是因为在这之前晓风已经带回长门园的消息。据她说园子里的地道已经基本挖成,另一头的出口也已经基本完工。现在只剩下等地道里干透之后铺上石板,然后将两边进出口掩饰一番即可。这五百贯钱刚好可以用来支付余下的工钱和材料费用。二则是只要地道挖成,我便可以随时抽身出宫。这比起五百贯钱来给我的安全感意义更为重大。陈桥与刘姈的文定之礼选在长门园举行让我深深觉得,这园子的用途和归属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事。虽然我有为期五年的借用时间,但是我必须要作好随时离宫的所有铺垫。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突然又借这园子来做什么事,或者忽然被别人闯入发现了地道等等。有退路的人总是比较从容些的,虽然这法子稍嫌上不得台面。画好画像之后我拿着它在瞳云殿的书阁里开始装裱。我浑身上下唯一能令我有自吹资本的便是我我的画技,起码韩嫣就夸过我,他说我是所有皇后里画画画得最好的,是所有画家们里位置爬得最高的。我噎了半晌后终于决定看在他举世无双的长相份上把这个当成是赞美。但是刘彻显然是异类,折腾了半夜他不是嫌我把眼睛画小了就是身材画瘦了,我一气之下只好照着张飞的模样给他画了个。裱得很起劲时刘春进来喊我:“娘娘,田蚡田大人求见。”“田蚡”我口里答着,眼望着手里画轴说:“什么事。”刘春道:“说是日前娘娘应了他的事,娘娘可记得”我蹙了眉偏头,这才想起那日在甘泉宫里答应他的事。于是擦了擦手道:“原来是为这个事叫他进来吧。”田蚡弯腰拱首地进来,脸上仍然是那幅看不见丝毫涩意的灿烂的微笑。“娘娘金安”“田大人请起。”我把画拎到半空瞧了瞧,拢嘴吹去上面的两粒落尘,将它交给晓风,落了座道:“田大人今日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田蚡眼盯着那画,这时直了身子,将下巴微偏了个角度望着我,姿态倒也不显小家子气。“娘娘日前在甘泉宫应允微臣驾临寒舍赏景散心一事,不知可记不记得”我点头:“田大人真是急性子,这不才回宫数日,你就巴巴地跑了来。我倒是闲,只是皇上这两日且忙,只怕还要往后推些时日。”无缘无故地赴田蚡的宴,我心里总有些不那么踏实。可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刚把皮球踢向刘彻,廊外居然就传来这厮的声音。“都快八月的天了还这么热,还让不让人活了”隔老远我就听见他的抱怨。我看了看天色,平日这个时候他正在未央宫忙得热乎,不知是真的处理公事还是跟韩嫣风花雪月,反正不会出现在这里。这立即让我恨得牙痒,眼珠子瞪着跨进门口的他,直恨不得将他再瞪回未央宫去。“晓风,快倒碗茶来咦舅舅也在。”他走得太匆忙,没顾得上听门口太监的上禀,进了门槛便一讶。晓风赶紧端来碗温凉的莲子羹给他,晓雪又端了水盆来让他擦脸。我屋里的丫头他使唤起来倒是顺口,我睨了他两眼才站起:“田大人说要请我们去他的新府里吃酒散心呢,皇上你看你来得刚好。”刘彻转了身望田蚡,忽然笑了:“这么说宅子都置好了”田蚡笑而点头:“已经收拾妥当,特来恭请皇上皇后亲临寒舍一叙。”刘彻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最后他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那么朕这做外甥的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日若天气依旧晴朗,朕与皇后便就上舅舅的宅子坐坐。”“臣谢万岁、谢娘娘千岁”刘彻既然应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就算到时吃了人家的手短也有个皇帝在旁边对付,我怕他个啥。翌日果然依旧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刘彻早早派人来说过来与我同吃早饭。我趁等他的功夫略准备了几色厚礼,本不善于此道,只好把金银珠宝狠往上凑,琢磨着横竖不会掉了面子便罢手。正检查着时他拎了几个漆匣进来,我打开瞧了瞧,份量比我的还稍多些,且又比我的更齐整体面。等我看过后他便将我整好的礼包扔开,把这些交了给刘春:“回头带在车上,进府时交给田蚡,就说是朕与皇后的赐礼。”063 京中流行买宅子自打王美人母凭子贵一朝得宠当了皇后,田蚡便时常往宫里出进,景帝面前混开了又往老太后处,到了刘彻登基,立马又给封了武安侯,京中简直无人不识田武安,不要说家产田地,便是家里的奴仆婆子都可组建成一支自卫队。当然,这些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我手下的八卦团在这些事上素有添油加醋的本事,通常我只信六七分。坐在车上偷窥了一路风景,司辇太监便就唤停了,接着便有细碎的脚步声踏着地上的鹅卵石走来,传来的那声音十分整齐十分激昂:“臣等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弯了腰出帘,便就躬着腰在那里愣了愣。面前跪着十来个锦衣华服的官人仕子,一个个伏在地上有如参拜上神的善男信女,看冠带足履品阶还都不低。我扫了两眼从中找到了刚好趴在眼皮子底下的田蚡:“田大人真是好人缘,居然拉来这么多陪客,今日看来是要办场盛宴啊”田蚡面上讪了讪,俯腰陪笑道:“娘娘过奖了”刘彻在旁边拉我:“进屋吧”田蚡在前面引路,前来当陪客的大臣们退向两旁,看五官都很面生,且年纪尚轻,我并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刘彻却似乎与他们甚亲近,我抬脚跨过了门槛他却还停在门外跟当中一个魁梧的武官寒暄。“娘娘里面边。”田蚡摊开右手向我示意。我从善如流跟着他进了中门。在我印象中除了皇宫以外,京中豪宅也就堂邑侯府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可是进了这里我才知道。这宅子竟然十分不小,看那左右轮廓格局。怕是比堂邑侯府占地还要广阔些。进了曲廊便是个两亩多地的大园子,穿梭来往的仆人一色的少男少女。又是一色的长衫钗裙,动作礼数分毫不差,个个看上去皆才情不俗。这派头可不小。我愣了半刻吐气道:“田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小宅院”田蚡挑了挑眉,带着三分惶恐七分得意道:“正是,不知能否入得娘娘的慧眼”我吸气:“还好你买的是小宅子。”宴厅设在正厅,我进门之后便让刘春将见面礼奉上了,田蚡领着满屋子人道谢的工夫,刘彻也与众官进了门。成堆的青年才俊们凑在一处,常服便衣的刘彻还是有着与众不同的一股气质。我心里有小小的骄傲,眼睛盯着他瞧,一直到把他盯回了身边为止。“你那目光好像是在捉奸。”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压低了声音这么说我。我笑嘻嘻道:“那是,我得替韩嫣看着点儿。”他隔着衣服掐我的手臂,我咬牙指着前边走过来的田蚡向他示意,他便只好放了我。开宴事实上还早,众人便凑在一处先行喝起了酒。这伙人正值血气方刚。便连文士说起话来也十分慷慨激昂。我听了半晌忽然看出了些名堂,他们叫田蚡不叫田大人也不叫武安侯而是叫先生。别看这称谓后来已被国际化,但其实在眼下这年头还是大有玄妙的。田蚡从来没有著书立说,也没有开堂授课。怎么会被人称为先生所以我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些人出现在此时此地,只怕并非偶然。田蚡跟窦婴交好。窦婴跟董仲舒交好,董仲舒因习儒而惹了麻烦。窦婴田蚡这两只没理由袖手旁观。我撩眼望着谈得热络的各人,很好奇他们究竟想把这场入伙宴折腾成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