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施恩的,我仇恨的”叶求狂缓缓解下右手腕带,腕内侧的时间轮刺青短短数息间迫近了终点。比之从前数倍的强大并不能让叶求狂满足,他清楚这不足与正面与那位祖神相抗衡。苍桑转过头去,抓紧叶求狂影子的手却没有半分松懈。“放手吧,给我个机会,这辈子什么好事都没有做过,只此一次。”“你看到了容央的下场,一个人的时间只有一次,从来没有来世一说。你宁愿抛弃将来与我一战获取自由的一丝可能,去埋骨在这个荒唐的战场”叶求狂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反问道:“还有比战争更隆重的葬礼吗”苍桑不语。如万年不化的雪山燃起了冰中之火,他不能理解无论是叶求狂还是容央,都是他判定为不纯粹的罪人。人沾了罪恶,就如同蛀植,是必然走向衰亡而被销毁的。人无纯善,而存极恶。剥夺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在适当的时机消亡,这样的判罚,难道不是理所应当是他一半的人心在作祟这方天地是我们的赌场,如果如你所投注的,人尚有可挽回之地,那么暴君将不存,反之,暴君将为你最后的天真划上终端。我们本就一体,如果你判决人类有罪,那么清洗由暴君执行,天罚降诸众生,以毁灭中诞生的纯净新生取代陈腐之恶。有罪无罪这到底算是净从秽生,还是秽不容净如果与暴君的赌局要用叶求狂的牺牲来换取胜利,自己是否还能坚持绝对公平的原则陌生的涩然。感应到不知何处飘来的雪花落在肩头,那雪花已非是血红,而是恢复了印象中纯澈的白。叶求狂不由得笑了笑,说:“那一年也是如此,是不是你来的时候,总是漫天飘着雪,像是在祭奠什么。”苍桑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右眼,抓住叶求狂影子的手一点点松开。“落雪是为给了将死之圣人披上缟素,我怕土壤脏了他的遗体。”“哦在你看来,我已经是圣人了吗”“不,唯有死亡才能带来绝对的圣洁,而人的罪恶在终将这一刻消融殆尽。”苍桑退开一步,道:“我蔑视于你的杀戮、贪婪等种种罪行,但我将誓死捍卫你的尊严。”神祗的基本特征无命格可究,唯规则至上,蔑于众生。慕清仰是最了解苍桑的人,而就在见到祖神的第一眼,他却下意识地否决了祖神构筑的作为神的形象。这仅仅是一个力量层面的至上者,他同样沾染着人类特有的贪婪,狡诈。除了对眼前出现的白发少年一双肖似恶鬼的红瞳而略感讶异外,祖神仍然一遍遍用干渴的目光来回扫视慕清仰的命格。毫无疑问的非人的血脉,空白的命格至于那本书,是他的伴生神物然而夏古并没有急于吞噬,他也没有忘记在他出手不断绞杀追来的其余堕神外,身边还有一个企图弑神的君临皇宇。分明是饲界中的普通人族凭什么他能爬到与他正面对话的地步夏古不得不承认对君临皇宇有所嫉恨,在他的层面,所有被囚困于流放界的堕神都在如迟暮的老者般衰退,神力削减,神躯腐朽,唯有饲界的万物如常生长,在他有意地压制下于挣扎中开出鲜嫩的新生。有什么意义呢再挣扎,也不过是祖神的果腹之物,夏古常常想。然而人就是这样一个不断创造出奇迹的物种,他们当中的大部分甘愿以信仰为名囚于他打造的笼子当中,但同时也有人为了向外生长而奋力挣扎,撞破牢笼,为此不惜同类相残,不惜违背道义。为什么就不能更加怯懦一些夏古不怕人类送死,只怕他们送死送得有价值,但天地万物中,唯有人有近神的潜力,若他想恢复神力杀回神域这头虎,纵然如今日为患,也须得要养。不过如今不同无论如何幼神已在掌握之中。君临皇宇眉睫微动,看向雷云漩涡中踏出的白发少年,只是在目光一凝之后,闭上了眼和长汀霜宴筹划的不对,他虽未见过幼神,但这双鬼胎的眼,分明是慕清仰的。破釜沉舟地引来其他界位的妖魔冲击祖神三十三天,他想做什么“我听闻”不待君临皇宇说话,慕清仰盯着祖神率先出声:“流放域诸罪神意志中,你是最为强大的”这是同类间说话的语气,君临皇宇虽然直觉这就是慕清仰,但也微微有些拿不准慕清仰现在的状态是他伪装为了幼神的模样,还是幼神控制住了他“哦”夏古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尊幼神,如他所想的,一身与人类格格不入的气息。“孤是流放界最为强大的战神,”夏古神色高傲地说道:“误入流放界的幼子,欢迎你在群狼环伺中来到孤的领土。”苍桑即便是神,也不是流放界中的神。认清了这个事实后,慕清仰一步踏前,道:“人在饿极的时候,才会同类相食,这才见到神也如此,我很好奇,便是家畜也有在屠刀下挣扎的本能,为什么人类会为你卖命将我逼出”“人心是最不堪撩拨的东西,在人类太过弱小的时候,连利诱都不需,天威压身,如何不服对于更为强大的存在,人类本就应该媚颜讨好。”夏古说到这,冷冷扫了一眼一侧默然不语的君临皇宇:“也有些妄图逆天者,力有不逮,最后不过徒添骸骨。”“我知神与人的界限自然是云泥之别,你今日若吞噬不了我,是不是连座下神位都保不住”“呵你在拖延时间吗幼子。”此刻夏古仍源源不断地消耗神力拖延其余堕神入侵第三十三天的脚步,他知道眼下这些小喽啰不算什么,再拖延下去,他在流放界其余几个老对手就会闻风赶来,若不能立即吞噬幼神恢复神力,就会被其他堕神群起而攻之。夏古眼露果决,转而道“君临皇宇,孤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代孤杀了这幼神,孤可以带一个你要的人脱出流放界桎梏。”“听起来不错。”缓缓的金属拖曳声自君临皇宇出手虚握的掌中发出,一瞬间他掌中空间出现破碎之声,一口混沌灰剑从当中现出。君临皇宇甩了甩,“三百年前我能全身而退的时候就知道,你的神力已经枯竭你没机会了,夏古。”“是吗”夏古嘲讽地笑了一声,于神座之上岿然不动,抬手一点,一片血雾自慕清仰心口绽出,却是一注心头之血,被夏古摄于掌中,迫不及待地吸纳殆尽。“果然是充沛的神源嗯怎会有死浊之气”作者有话要说:苍桑的暴君其实是持另一种想法的人格,即论证人性本善还是本恶。“人本善”那就还是苍桑;如果“人本恶”就由暴君来直接毁灭全人类,让人类再长一茬越卿珑口中的第二大荒纪,人类毁灭后的第二纪元。叶求狂在这里本来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在这时候选择了像儒尊一样牺牲来挽救无尽天荒,那苍桑就不能不判定他是善,于是暴君就不会出现,反之如果他阻拦了叶求狂牺牲,证明不了人性本善,那么暴君就来了,一切玩完。苍桑一直这么高冷的缘故就是你们这群人打来打去还不如来在朕面前表现为三好学生,朕开挂能灭你们所有人。、第五十四章 沦亡其一久远前的那一战后,君临皇宇就一直在磨着这样一口弑神的剑。那年月太久,久到他身边的人渐渐都走远,他才惊觉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他能败,不能死。君临皇宇知道夏古在高傲而不屑的表面下隐约的恐慌,夏古太过老朽了,就连吞食了天祭国的某个半神魄念后仍旧掩盖不了他的衰老,他因此而获得的称雄流放界的力量,看起来更像是垂死前的清醒。夏古是一位王者,王者的失败往往伴随死亡。就在今日,没有更好的机会。“蝼蚁之辈,安敢如此”夏古空朽的神体内迅速被那股死浊之息侵蚀,掠夺着他为数不多的生气,但作为神祗,他仍然惊而不乱。怎么可能分明是再纯正不过的神源。心思电转间,夏古忽觉一丝空间颤抖般的感觉传来,却见君临皇宇迎面一剑,摧枯拉朽地崩碎夏古面前数十层神息结界,在夏古仓促伸出手的同时,那剑尖也堪堪停在眉前。“半神不,就战力而言,远超寻常神阶。”“未至将你灭杀的地步,不算强。”君临皇宇此刻更像个步步紧逼的刺客一般,朴实无华,甚至可称简陋的一剑接一剑,足下骷髅颤抖声中,夏古神色微微扭曲。他感觉得到这如同儿戏的一剑又一剑中,是将逸散的所有力量约束于剑中,他就如被重重大界轰击的空间壁垒一般,随时要丢下王座起身与一个人类相斗不,他不能离开王座一面源源不断地阻击堕神,一面应对君临皇宇的攻势,夏古深知自己若离开这座不断压榨魄念以供己身神力运转的王座,就必然是自断后路。若非这幼神身上的死浊之息,他早已杀了君临皇宇夏古凶狠地看向慕清仰,后者眼瞳迷茫了片刻,回视同时,背后堕神的咆哮声已经趋近到一个危险的地步。茫茫然中回神,慕清仰一言不发他所要做的本是在这里,吊着夏古和天外妖魔的胃口,直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为止。但夏古仿佛看出来了他身上的异状这算是弄巧成拙“你们想把他们都引来第三十三天”夏古冷哼一声,目露狠绝道:“他们知道有资格与孤争神源的都是他们的主人,这些奴从堕神,早就对孤的饲界垂涎不已君临皇宇,现在罢手,孤就不撤去无尽天荒的禁制”君临皇宇深知祖神在,则无尽天荒便是他的盘中餐,如果祖神不在,盘子摔破了,那么必然是被野狗争食的命运。“作为神而言,你的谎言太多。改变必然伴随着牺牲,我不会让已经逝去的人命枉送。”君临皇宇稍稍退后一步,混沌长剑高高扬起。“那你就为你护佑的子民哀悼吧”三十三天的荒天夜幕倏然打开,天穹上无数涌现的画面中,慕清仰可以看到整个无尽天荒的天穹纷纷从不同的位置打开了如天裂一般的黑腔,内中噏动的如妖如魔的东西在一瞬的窥探后,从这些黑腔中伸出了指爪地上的生民,有安宁的小镇,有归家的农人,有斗法的修士,他们还未来得及想明白那黑腔中的东西是什么,便被爬出来的堕神一吞而尽。末日。不能再等了。几乎是行动快于思维,慕清仰反身一剑斩入身后的雷云漩涡,这一剑瞬间如泥牛入海后,在夏古愕然的眼中,暴烈的雷云一闪之下,竟如苍山枯朽,而当中厮杀到最后的堕神也走了出来。“肇古”这堕神显然并非那般身形巨大的妖魔可比,同称古谓,多半与夏古是同一类。只是他看起来并非是一个后来者居上的姿态,而是遍体鳞伤。肇古第一时间看到了慕清仰,一掌向他抓去时,手掌微微一震,整条手臂竟然呈现老化之态,这才猛然闪至一侧,暴躁地看向夏古:“这是什么神”夏古当然不会回答他,勉力震开君临皇宇,喘了两息,才讽刺出声:“被孤饲界中的羔羊们蛰了”“你从何处找来这些可直面古神的疯子奴人”肇古头皮发麻地回忆起了雷云道中的杀戮,一个卡在界外,有进无出,一个直接一路踏着神祗的尸骸杀往三十三天,若非与自己同级的三个古神联手困住那疯子,自己也逃不了。夏古心头一跳他记得,就连君临皇宇,也不可能在短短一瞬间既在雷云道中杀戮又逼得其余他几个老对手不能及时来到三十三天是谁然而他来不及察看雷云道中查探什么,肇古已经发现了他的困境,虽然再不敢对有着诡异力量的慕清仰有所妄动,却也不妨碍他对宿敌的落井下石。“你是虚弱至此的吗”肇古一双阴鸷的眼看着他冷笑:“蛮古三神气息渐衰弱,想必就算杀了那疯子,也是两败俱伤,孤自可拿下你,届时无论是幼神还是无尽天荒,都是无主之物。”“那你就来,看看孤是否还有将你埋骨之力”肇古掌中一口战矛掠出,属于神的力量缓缓凝聚,在那力量到达尖峰时,肇古眸光陡然一转,刹那间矛尖一转,战矛如流光指向慕清仰。他们是无数征战中存活的古之战神,自然懂得如何出其不意。夏古他了解,未必没有可胜之机,但这幼神刚刚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对,必须要先拿下。那战矛出现的时机太过仓促,不待君临皇宇出手,虽然在接触到慕清仰那一瞬,矛尖神光略有暗淡,但附着强大神力的战矛还是轰然一声贯穿了慕清仰的肩头。血光四溅。浑身的骨头在颤抖,慕清仰身形踉跄了片刻,但他没有逃夏古未死之前,退了,就是在拉所有人陪葬。“有趣,不退吗怕孤向无尽天荒转移精力为人类牺牲,是神的耻辱啊幼子。”见一击奏效,肇古心中谨慎也消散了一些,随后面色一冷,身形爆闪,他刚刚所在的位置狠狠钉下三支足以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