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尘。菱儿不知不觉为琴声痴迷。忽然,不知何出传来箫声,伴着琴曲鸣奏,音律袅袅,起伏跌宕,婉转而悦耳。严适不由止琴,高声道:“什么人,请出来相见。”箫声停止,花树从中姗姗走出一位妙龄女子。严适二人怔怔,妙龄女子轻移莲步来到亭外,盈盈一礼。小菱儿低呼一声:“公子,是、她好像是柳”严适起身:“姑娘是什么人,因何在此出现”“小女子常如玉,陪母亲来此治病求医的,方才闲走,无意间听到公子琴声,非常美妙,不由自主合奏一曲,惊扰公子,请勿见怪。”严适呆呆的,心道:常如玉,名字相同,模样竟也如此相似,偏偏又让我遇见,难道是天意小菱儿瞧瞧严适,又看看常如玉,道:“这位姐姐您的萧吹得真好,我家公子是懂韵律的人,都被迷住了。”“姑娘过奖,我怕箫音杂乱,辱没琴声呢。”常如玉文雅而大方,走进小菱儿道:“小妹妹,你的腿怎么了”“骑马摔的。”“骑马看你比我要小几岁,这样柔弱,居然敢骑马”“我从小就骑马,这次是意外。”“好险,不过唐大夫的医术远近文明,应该没问题的。小妹妹,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我和公子都是洛阳人,姐姐,你也不是这的人吧”“我是苏州人。”“苏州呀,苏州人杰地灵,难怪生出姐姐这样的美人。不过,洛阳也是好地方,也有一位大美女,姐姐不但容貌和她有几分相似,名字也一样呢。”“是吗”常如玉有些怀疑。“嗯,只是她心地不好。”“噢。”常如玉道:“小妹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小菱儿,那位是我的公子。”“公子你们原是主仆”“那你以为是什么”“看你们极似一对兄妹。”“我哪有那好福气,不过公子带我好是真的。”常如玉微微一瞥严适,发现严适正看着自已,不禁面色泛红,垂下粉颈。小菱儿轻轻笑道:“姐姐,你怎么了”“啊,没、没什么,打扰你们雅兴,对不起,小妹妹,我走了。”“慢着”常如玉愣愣:“小妹妹,你有事”小菱儿难为情的道:“姐姐,我、好喜欢你的萧。”常如玉犹豫一下,将萧递到她手上:“萧很普通不值一赠,你即喜欢,给你好了。”小菱儿喜道:“谢谢姐姐,初次见面就要东西,实在不好意思,有机会到苏州,一定去拜望。”“菱儿妹妹,我会记住你的。”常如玉又瞥严适一眼,转身离去。小菱儿瞧严适一眼,故意玩弄玉箫。严适走来:“菱儿,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没有,古时弄玉吹萧,今有如玉吹萧,不知什么意思,这萧很好,可惜我不会吹。”“那你要它干嘛”“玩哪,公子,我很有面子吧”“自以为是,别装了,给我吧。”“不给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说”“我不要一个人留这,我要和你们去江南。”严适抢过玉箫,眉一立道:“没人和我讲条件,你也不例外。我派人看着你,伤不痊愈,休想离开一步”小菱儿不由樱唇一撇,扭过头去,滴下泪来。江南有人间天堂之称,风光秀美,景色迷人。且是鱼米之乡,最为富庶之地。该地更盛产食盐,但被一些商家垄断,由他们打捞亮晒加工并通过种种渠道贩卖到各地,当然从中牟取暴利,盐商们无不家族兴旺,富甲一方。盐税本是朝廷税金的主要来源,但由于种种不明的原因,盐商连续十年偷税漏税近三千万,朝廷竟没有过分追究。这便成了严适江南行的主要目的。严适一路问官查商,不敢懈怠。这日来到苏州。刚刚驻足,护卫来报苏州知府杨启、守备申灵及当地几位盐商求见。“先请到客厅吧。”吴扬道:“大人,我们这一路查获不少盐商盐贩的不法罪证,听说盐商总会在苏州,那这几个盐商的到来是否与此有关”严适心中明白,点头道:“走着看吧。”严适更衣,来到客厅。杨启、申灵起身施礼。“二位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几位盐商也站起,杨启道:“大人,这位是江南盐商总会会长常欣。”他又相继介绍同是盐商总会的头面人物崔哲、项浩、林良、钱林,无人纷纷施礼相见。严适请他们落座用茶。目光一扫几人,含笑道:“诸位是江南盐界的主脑,掌握这食盐的出海、生产、销售、运构,可以说卡着天下百姓的命脉,在这江南江浙一带应该说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高官显贵无不另眼相看,今日亲自登门来见严适,道让我即荣幸又忐忑。”常欣道:“大人言重,我们只是靠盐业经营养家糊口的小商人而已,而官家朝廷却是天,我们再有本事也翻不过天去,不但如此,时有风波还要依赖朝廷逐风破浪加以保护。我等虽是经商之人,但正当生意,合法经营,我们是忠于朝廷的。”严适面带笑意:“那无商不奸这四个字从何而来呀”“这。”常欣也是一笑:“不能一概而论,总不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开玩笑的,不瞒诸位,我家祖上直到我父都是经商的咱们算是同行。”“这就是了,自古官商不分家吗。”“对呀,朝廷的官有忠有奸,何况商人,只不过管官的人少,管商的人多。”崔哲冷冷道。杨启不禁瞪他一眼。严适察言观色,道:“这话有理,崔先生好似颇有感慨”崔哲看看严适,表情令人费解:“自古人间正道是沧桑,如果大人是个正直的人,就应有感触。”严适点头:“我到不知诸位有何沧桑,初次见面也不了解各位,但我信守一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经商也好,为官也罢,都应将两个字铭记在心德、仁,我严适做官本着一个正字,你们经商也应该信奉这个字。”严适面色变得严肃:“你们应该听说了,到这之前,我查实三十六家不法商人,其中二十七个是盐商,他们与官家勾结,倒卖私盐,偷渡出运,弄虚作假,坑害百姓,牟取暴利。这且不说,严重的是以种种借口偷税漏税,欺瞒朝廷达十年之久,还好现在被我按律严惩,这就是不法行商的恶果。诸位是他们同行,该不会也有此举吧。”常欣忙道:“当然不会,林大鸟各异,他们的事我等都已听说大人惩治的好,对我们无疑是个警钟,我身为盐会会长,所属有这样的人,真是难辞其咎,惭愧之至。”杨启道:“大人,常会长干这行二十多年,一直公买公卖,信义当先,待人良善,有口皆碑,在苏州人称常大善人,江南税收他交的最多,因此得到代王信赖和赏识,十年前皇上寻访江南时都住在他家,还赐牌匾一块亲书路正身直四个字呢。”常欣谦逊道:“那是过去事了。”“可是代王一直和你来往密切,亲如兄弟呀。”严适听罢,心一动缓缓站起:“常会长还与皇上、代王由此渊源,失敬、失敬。”“不敢、不敢。”申灵道:“大人,常会长对同行出事的确很自责,他们几位此来是想向大人有所解释,也想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今晚过府赴宴,不知大人肯赏光不”“这个”严适犹豫一下,道:“好,我今晚准时赴约。”“太好了,大人爽快,晚上我派人接您,大人,晚上见,告辞。”送走客人,严适走下不言不语,严元等人进来问道:“三弟,你去赴宴吗”“大人,他们抬出皇上和代王,分明以此相压,不把你放眼里。”“自古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不是有求,便是鸿门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人,咱们还从没受过这个。”严适一声冷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我去定了。”傍晚时分,一乘双人大轿将严适抬到常府。府门前下轿,看到府门的装饰便料知这是何等不寻常的气派和豪华的府宅。常欣、项浩、林良、钱林及杨启、申灵早在等候,独不见崔哲。常欣上前相迎:“大人,一切就绪,请。”进了朱漆大门,沿着玉石小径,穿堂过院。看着别具一格的庭院、豪华别致各有特色的楼宇轩榭,严适心道:到底是商甲巨富与众不同。想我去过的郭令公府、张丞相府哪及这一半富贵。常欣指引众人来到花园,严适只觉眼睛一亮。出现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园林,处处奇花异草,绿水青山。不禁道:“好一个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园子,我该不是进了御花园吧”“小小拙园,怎比及皇家御花园呢,大人,酒席设在沧浪亭内,就在前面,请。”严适远望,对面有股山泉飞溅,汇集成一池春水,水很深,但清澈见底。顺着游廊走进池中心的亭子,亭上一块牌匾,上写沧浪亭三个大字,耀眼生辉。立身亭内,可见远处风光,亦容身于附近景色之中。扶着白玉围栏,便可见满池的荷叶随风摇动,颤微微的荷花粉嫩生娇,芬芳四溢。莲叶上,青蛙跳跃,莲叶下,红鲤游戏,好像都被叮咚悦耳的泉声所感染,快乐的舞蹈玩耍。面对如此佳境,严适心旷神怡,不觉道:“飞流一泻天地间,叮咚溅落沧浪前。冷月不冷聆泉曲,孤星不孤观鲤莲,出泥不染娇荷傲,誓扫浑浊还清颜。”众人不由齐竖大拇指:“好,好诗。”“大人不愧状元出身,出口成章,才华过人。”“大人,快请,请上坐。”常欣等人将严适推到主位坐下后,也依次落座。常欣一面派人掌灯一面吩咐侍女端上酒菜。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摆满桌,侍女斟上酒,常欣举杯道:“大人奉旨出巡,一路多有辛苦。听闻大人忠君爱民,正直无私,我仅以此酒敬大人,以表我等敬重之意。”“恭敬不如从命,”严适举杯一饮而尽。项浩等人也随之敬酒布菜。杨启找个机会道:“大人有才有胆,少年有为,坐下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堪为我等楷模,更另我等汗颜,下官今天借花献佛,也敬上一杯,大人请。”“杨大人自谦,倒是抬举我了,干”严适毫不客气,统统干掉。“好大人真是爽快,来,吃菜。这龙虾海蚌都是本地特产,新打捞的,鲜着呢,您尝尝。”众人一面恭维奉承,一面频频进酒。严适当官至今从未如此晕过。见他以带醉意,常欣等人面面相觑,露出得意之色。杨启申灵借故离去。常欣拍拍手,侍女捧过一个锦盒放到严适面前。严适怔怔道:“常会主,这是”常欣打开盒子,取出一把扇子,表面并不特殊,是一幅名人山水图。扇把上镶嵌着一颗手指甲大小的钻石却是光彩夺目。常欣轻轻扇两下,一阵清凉柔和的风吹过。钱林呀声道:“这扇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雌雄扇么”“雌雄扇”严适吃惊道:“那不是东晋谢安用过的宝扇吗”“没错,这钻石是祖母绿,但珍贵的不是它,而是扇子本身。所谓雌雄,是此扇分阴阳双面,阴可乘凉,阳可取暖,这才是此宝的妙处。”常欣翻过阳面,又扇两下,果然热风吹袭。众人连连称妙。常欣将扇子放回盒子里,推到严适面前:不成敬义,望大人笑纳。”不等严适说话,项浩、钱林、林良也各自取出所带之价值连城宝物,推到严适面前,“请大人笑纳。”“这个、这个,”严适看着几件令人心动的宝贝,一揉鼻子:“各位,这未免太贵重,无功不受禄,严适承受不起呀。”“嗨,事到如今,就说实话吧,大人,我们有事相求。其实,被您收监关押的扬州分会会长常荣是我胞弟,其他人也都是我们的亲戚朋友。大人已经惩治过他们,又追究了责任,罚了税银,嗯,还望大人开恩,放他们一马。”“是啊,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望大人从轻发落。”“其实做官也好,经商也罢,都是为了利,真正求名不为利者,古今有几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们这点利要养活多少大官显贵,我们也不容易呀,大人”严适听罢,深深一叹:“嗨我如何不知你们的难处,其实,我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人吗,总要有些朋友,为自已留些后路。你们年岁都比我长,经历的风雨多,我那,初出茅庐,不喑世事,难免生出许多误会。也罢,四位大老板若不嫌弃我年少无知,忘年之交我交定了。明天我就一道手谕到各州府县,不出五日,让你们兄弟亲朋团聚。”四人闻听大喜:“谢大人开恩。”“我好歹是个当朝三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严适不是贪图私利的人,这些重礼一概收回。”他沉吟一会道“还有,人我放了,你们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当官不容易,我总要向朝廷向那里的官民有所交代呀”常欣等人疑惑的道:“大人的意思是”严适取出一个账本:“这是他们十年间上交赋税的账本,是他们认罪招供后我命人新拟的实帐,毫无虚假。你看他们合伙作案贩运私盐,私抬盐价,谎报难情欺瞒朝廷减税,这罪且不论,他们还私自偷税漏税,十年数额高达两千五百余万两白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