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一段感情,仿佛第一次发现他只是戴了一个冷酷的面具,其实内里也有柔软火热的部分。这样的认知让贺景瑞没来由地替他伤感,虽然只是短暂的一霎,却十分真切。贺景辉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贺景瑞下意识地拿出火机替他点上。哥俩的目光隔着近距离地对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现在呢你们又开始交往了”“如果她不回来,过去的事也许慢慢就忘了。”贺景辉夹着眼,用中指和无名指揉了揉额角说:“但她一回来,我总忍不住想去看她。我们不该再见面的”又指了指弟弟说:“都是你小子,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知道她回来了。”贺景瑞恍然大悟,难怪筱琴在贺氏的饭店唱歌,他哥都不知道,或许她是想靠大哥近些,却又不愿再次相见。也是这俩个心眼多的人了,要是自己管他妈的,先把爱人抢到怀里捂着再说,有天大的事都可以解决,就是不该耽误爱情。嗯,就像对小鞋匠,那也是自己死缠烂打天天追在屁股后面追来的当然他绝不敢在他哥面前这么说,只是问:“今后你打算怎么办”“不知道。等我再想想。”贺景瑞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句话:“哥,你不该这么委屈自己和筱琴”“我这样做正好便宜你个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贺景辉望着他笑笑说。怔愣了一瞬,贺景瑞不太理解他哥的意思,还要再问时,他哥已经不打算再谈了。只要了筱琴的电话号码,再三叮嘱他多回家后,就把他打发走了。回到鞋铺,见到沈清源,那种被大哥引起的诡异恍惚感骤然消失,贺景瑞满心又只剩下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了。沈清源正低着头给一只扎了口的皮鞋,忽然感觉后背有股暖流流过。他扭过头,看到贺景瑞斜靠着门槛双手抱在胸前,笑微微地凝视着自己,眼里贼光乱冒一副恨不得把他吃下肚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红了红脸,沈清源嗔道:“你站门口看什么呢不冷吗”“看你呗。看你看出神了,忘记冷了。”贺景瑞站直身体,笑着走上前,一把将沈清源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嘴里高兴地叫:“媳妇儿,我们有钱了我们可以开自己店了”被他转得眼晕,沈清源拍打着他的肩膀道:“你放我下来。有什么好好说”贺景瑞放下他,一只手仍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拿出房产证在他面前晃:“看,这是什么”抢过来打开,沈清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确认了几遍,才惊愕地说:“这是你的房子”“对啊,就在前面,待会吃了饭我们去看看。”贺景瑞又拿出钥匙用手指绕着甩了一圈道。“你哪来的房子”沈清源瞪圆了眼问。抱着他坐到椅子上,贺景瑞不疾不徐地把他哥要求他赚十万、以及他赚到后给他钱和房子的事说了一遍,只隐去贺成功反对自己搞同性恋和周一鸣帮忙这两件事。沈清源的确是被这个天大的馅饼砸晕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脑袋里顿时浮现出贺景辉那张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脸,很难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善举。面对小鞋匠唠唠叨叨的追问,贺景瑞颇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为了圆以前撒的谎,又说下更多的谎。沈清源只是老实并不笨,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可想起前些天股票亏损时,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再看看他瘦了一圈、挂着黑眼圈的脸,又心疼他,舍不得刨根问底的追问,令他为难。勉强忍住心里的疑惑,温柔滴抚着他变尖的下颌,沈清源只问:“你最近总睡不好觉,是为这事吧上次亏本你急成那样也是为这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贺景瑞没发现他的异常,惬意地靠在他胸前,闭上眼轻笑道:“我怕你担心。都过去了,不提了。待会儿吃完饭去看房子。”俩人随便填饱肚子手拉手去看房子。从他们现在铺子往前走五分钟,有一排上锁的铺面,对面是一座刚完工的五层大楼,听说以后要搞娱乐中心,所以这排铺面应该是整条街位置最好的。贺景瑞打开其中一间,按下墙上的开关,沈清源只觉眼前一亮,已经置身于雪洞般的房间中。说是九十多平米,但房子间架非常高,完全可以再搭一层,这样算下来竟有一百多平米。厨房和卫生间是后来改建的,估计是贺景辉为弟弟重新添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沈清源心情复杂地说:“你大哥想的真周到。”“我也没想到他那么上心。”贺景瑞心里直纳罕,老大这性子转得太快了,像是一夜间就从魔鬼变成了天使,让他颇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大概是爱情的力量。”在得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结论后,他就把心思放在规划未来的生活上。“我们在上面搭一层自己住,下面做店面,你说怎么样”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儿,他向沈清源征求意见。沈清源一脸做梦的表情,东摸摸西看看,呐呐地回答:“好是好,可卖什么呢开修鞋铺太浪费了。”这么新的房子,这么好的地段,用来修鞋确实浪费。何况修鞋是个苦、累、脏的活儿,让自己媳妇儿干一辈子也太委屈了。插着腰站在屋中央贺景瑞想了半天,忽然灵光闪现,他叫了一声,用拳击掌,说:“对,我们自己做鞋做包卖”“我去丽江的时候看当地人做手工包卖给游客,生意很好。你有手艺,你也可以自己做嘛。”他激动地向沈清源解释:“包啊钱包、钥匙包之类的简单些,你多做几个拿来卖,然后帮人做定制的鞋,用我们或客人要求的式样,做一双是一双,绝不重样要是有空,你也可以先做几双皮拖来卖”他杵着下巴继续琢磨:“我们的商品全可以按顾客要求添加改动还可以帮人改那些不想要的名牌包不改鞋了,麻烦又不赚钱。”又问沈清源:“做鞋做包,你没问题吧”“我会做,不过我不会设计。而且要这样的话,人手也不够。”沈清源显然对贺景瑞的设想并不乐观。“这些都不是问题。”贺景瑞很有气势地一挥手说:“我们可以去找学设计的学生,出钱让他们设计样子,既是兼职打工又能联系设计,肯定有人愿意。还可以把流行式样进行改动,你做了这么多年应该容易上手的。人手不够去招几个就行了呗,你以前在过鞋厂,我们出高薪去挖个师傅过来。沈清源垂下眼帘,心事重重地说:“我们没那么多本钱。”“你不用担心钱,老大给了我三十万,加上我赚的十万,四十万启动资金应该够了。要是不够,还可以找我大哥,他说会支持我的。”沈清源不说话,低头望着地面,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咦你怎么了”贺景瑞奇道。“没什么。”沈清源摇摇头,仍旧不抬头。“这不是高兴事儿吗你怎么这样子有什么话你直说嘛。”贺景瑞上前握住他的肩膀说:“宝贝儿,我们好不容易可以大干一场,你是不是有顾虑嗯”沈清源抬起头,脸色在灯光下雪白一片,越发显得一双眼黑幽幽漾着水光,而水影下却是可怜的惊惶。他迟疑地问出一句话:“景瑞,你家是不是挺有钱”贺景瑞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算有钱吧。”“这铺面得要两、三百万吧你哥随手就送给你,还给了三十万你家肯定有不少产业。”“我也不清楚,都是大哥在打理。”“你家那么有钱,你却跟我说你没工作房租到期,赖在我这里,帮我炒股、摆地摊”沈清源的声音抖起来,不得不停了两秒钟,才继续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知道你没跟我说实话我一个乡下打工的,你骗我有什么好处”从他的话语里贺景瑞听出某种陡然灰败下去的神伤。心脏像给人狠狠捏了一把,贺景瑞紧抓住他的手,大声疾呼:“清源我、我是真心的”定定地凝视着他,沈清源眼里的情绪已经消失,平淡而宁定。被他看得说不去,贺景瑞羞愧地低下了头。他想说我没有骗你,可自己确实说了很多慌他想说我很爱你,可过往那些脏事自己提起来都想撞墙刚刚还为新生活飘在云端,转眼就跌进地底的冰谷。他定定地望着沈清源,嘴唇动了又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沉默地站了半晌,沈清源轻轻叹息了一声,从贺景瑞手里抽出手,抬脚就走。贺景瑞抬起手想拉他,但手指触到他衣袖的时候,又缩了回去。、第31章 三十一坦白沈清源回到鞋铺继续做活儿,边做边等贺景瑞来向自己坦白,可等到夜里十二点多,贺景瑞还回来。他只得放下活计,带着满腹失望和猜疑去睡觉。睡也睡不着,也不知翻了多久,听到贺景瑞进门。沈清源面朝墙侧躺,闭着眼装睡。床垫往下一陷,是贺景瑞坐到了旁边。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烟味,不知道抽了多少烟。寂静的黑暗里,沈清源听见贺景瑞的呼吸,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有几次沈清源差点睁开眼对他说话了,可身上有股劲儿拉他摁他,不让他心软不让他妥协。过了很长的一瞬,贺景瑞替他拉了拉被角,起身去洗漱。不到五分钟,他回来在沈清源身旁躺下。与往常不同,他没有去抱沈清源。俩人背对背各自想心事,统一失眠了。第二天,贺景瑞很早就出门了,大概是不想面对沈清源。沈清源顶着两个黑眼圈,心事重重地坐在一堆鞋和包当中。贺景瑞是个兜不住事的,这样沉默难言还是头一遭,也不知道他到底瞒了自己多大的事中午的时候,阿敏来找他,约他去买电脑。他才想起,原是打算给贺景瑞买一台笔记本的,正巧程浩和阿敏过春节回老家要给侄子买礼物,俩人约好去逛电脑城的。闹归闹,沈清源还是心疼贺景瑞每天风里雨里地跑交易所,所以和阿敏出去逛了一下午,买了台华硕的笔记本电脑。阿敏心细,早发现他情绪不对,路上就问他是不是跟贺景瑞吵架了。沈清源没什么朋友,阿敏算是第一个可以交心的好友,当下就把贺景辉送房子和自己对贺景瑞的怀疑说了。听沈清源提贺景瑞过去的时候,阿敏眼神闪烁,说话吞吐,分明是帮贺景瑞瞒着什么。在沈清源的一个劲儿追问下,阿敏招架不住,只得说贺景瑞以前名声不好,但自己是外人不方便说,让他自己去问。不过阿敏是有过去的人,并不赞成沈清源去计较贺景瑞的过去。贺恶霸以前是欺负过阿敏,坏事没少干,但这几个月他冷眼旁观,贺恶霸确实对沈清源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劲头。何况阿敏自己以前当鸭子的经历,搁哪儿都是丢人现眼的,程浩要是计较他哪会有如今的幸福在这点上他跟贺景瑞是同病相怜的,因此免不了现身说法地劝解了沈清源一番。阿敏的话对沈清源很管用。要是在以前,沈清源听说谁谁当过娼妓肯定会有些瞧不起的,可人家阿敏清清爽爽一个人,又能干又热心脾气又好。而程浩,坐过牢,但为人仗义有担当有责任心,和他们相处过的人都会喜欢他们。反倒是那些所谓“正经人”,比如李邺,追溯起历史那是一片辉煌,到头来却是个懦弱的白眼狼,还要靠女人,比起程浩、阿敏不知差了多少。过去的确不能说明问题。这样一想,圣父沈的心结就打了一部分,眉头也舒展开,对贺景瑞也恢复了平时的态度。当贺景瑞磨磨蹭蹭地回来时,依旧嘘寒问暖,向他絮叨程浩他们春节回家、和阿敏出去买礼物等等琐事。吃饭的时候,照样把最好的肉夹给贺景瑞。贺景瑞纠结了一整天、悬着心回来的,没想到沈清源没事人似的,似乎准备把昨晚的疑问丢开不管了。小鞋匠越是这种态度,他越惭愧。等沈清源拿出笔记本的时候,他再不好意硬撑了,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家庭情况、过去的劣迹以及开始对沈清源说的谎都交待了。沈清源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在一起生活了快一年,自己整个是生活在谎言中嘛觑着他脸色一变,贺景瑞立刻上前抱住他,温言软语地道歉兼解释。忍住气,沈清源问他:“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有几句话是真的”“除了开头和以前的事,其他我说的都是真的”贺景瑞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坚决地表态:“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些绝不是骗你”沈清源脸色稍微好一点儿,又问:“你假装受伤的事就算了。不过你过去到底有多烂,你非得瞒着我啊”贺景瑞的眼珠骨碌骨碌转,红着脸争辩:“你别这么说,什么烂不烂的”“那你说,你过去都干了些什么”“我就是贪玩嘛,比较风流。”贺景瑞嘟嘟囔囔地说。“你给我坐好,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们今天说清楚,咱们就翻过这一页,我以后再不会提。我不想从别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