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困难,胸口发疼,但他一刻不停地跑着,车轮碾压路面的隆隆声中,他仍然可以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不管跑多远,跑多快,始终摆脱不了。像是要跟他一辈子。跑到实在跑不动的时候,他俩已身处一条不知名的小巷。沈清源背靠墙壁呼哧呼哧地喘粗气。贺景瑞手捂胸口,慢慢地靠过来。“你可真能跑。”沈清源闭着眼说。“你忘了我练摊的时候一星期要躲、躲几次城管”话音未落,沈清源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在那一刻,他想起了,他俩挤在小小鞋铺的日子贺景瑞站在街边吆喝摆摊冬天蹲在寒风中吃冷掉的饭菜,夏天顶着烈日骑几个小时的电动车去进货还有那些水灵灵的提子,放在床头的护手霜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是眼前这个人陪着他吃苦,伴着他受累当他难过到掉泪的时候,伸手为他擦干泪水,赖兮兮地说:“清源,你还有我。”那样艰苦都过来了,现在又是什么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他伸出手,指尖在贺景瑞颊畔颤抖着,想要接近,又迟疑地不肯落下。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贺景瑞的脸上形成一小片阴影。在阴影里,贺景瑞的眼眸漾着深暗的幽波,一丝丝蔓延而来,瞬间如海潮般将他淹没。紧紧抓住他的手,按到脸上恋恋地摩挲着,贺景瑞喃喃地说:“清源,别离开我。再给我、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沈清源头靠墙壁,眼里映入一片苍蓝的天空,绚烂的阳光刺得他半眯起眼。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心底无力地说:“就是他了。跑不掉的。”是的,他跑不掉纵使前面荆棘丛生,为了这个人,也由不得要闯一闯过去的伤,未来的怕,都无法阻止胸腔里跃动的爱意这是不是所谓的“缘”抑或是“劫”终于,他紧紧抱住了眼前的男人。缘也好,劫也罢,怎么样他都认了。就认他了贺景瑞一下一下地亲吻着他受伤的额角,尔后和他头抵头,叹息般地说:“对不起。”又说:“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快死了。”“我们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沈清源握着他的手轻声说,“以后,我们好好的罢。”“嗯。”“好好过日子。”“嗯。好好过日子。”沈清源猛地把他的头摁下来,用力地狠狠地吻上去两个人都哭了,边哭边吻,只是不愿分开。过了这一阵悲恸后,沈清源忽然发现不对劲儿。贺景瑞烫得要命,呼出的气息都灼人。开始他以为是在太阳底下跑热了,可他们在阴凉地儿呆了很久,贺景瑞的温度不但不减反而更烫了。“你怎么这样烫”沈清源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贺景瑞靠在他的肩上,脸上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嘿嘿地傻笑道:“你不知道,我担心死了。就怕你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发烧了嗯有什么感觉”沈清源架着他往街道上走,心里急得要命。贺景瑞脚下拌蒜,身上发软,心里则像浸在蜜罐子里似的,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第54章 五十四丽追夫2被沈清源带回客栈的时候,贺景瑞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沈清源给他喂了退烧药,又买来酒精替他擦拭。到后半夜,贺景瑞的烧终于退下来下来,沈清源也快累瘫了。筱琴主动来换他,可贺景瑞死死拉着他的手不放。“得了,你将就趴一会儿吧。”筱琴替他调整好椅子,让他可以趴得舒服一些。“你还是去睡觉,我守着就行了。”沈清源不好意思麻烦人。“不行,你昨晚就没睡好,再不休息累病了怎么办”筱琴给他盖上毯子,自己搬了把椅子也坐到床边,“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我也睡不着。”沈清源早把她当姐姐看了,此时就听话地趴到床边。眼睛将闭不闭的时候,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便笑着问:“你看什么呢”筱琴笑了一下,说:“你原谅他了”“嗯。”“我就知道你是个圣父。”“不原谅又怎么办呢反正是离不开。”沈清源苦笑着说。“你终于可以体会我的心情了。”筱琴趴到他旁边,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尖。沈清源睁开眼,对上筱琴忽闪忽闪的眼,心里有一霎的失神。“筱琴”“干嘛”“要是以后你们分开了,你后不后悔”“后悔什么我想要的,除了婚姻,都有了。”“你为什么不试着让他爸接受你”筱琴摇摇头,说:“贺景辉是个很被动的人,我要走,他不会挽留。而我,总觉得为一份爱情去迁就他,好像并不值得。不像你们”“我们”“对啊,你们俩虽然不懂谈恋爱,但肯投入,想得又少,就两个傻大胆。”“其实一直是他在努力。”沈清源温柔地看了贺景瑞一眼他像粽子似的包在被子里,嘴唇因为难受微微嘟着,一脸天真相。沈清源说:“他虽然有很多缺点,有时候也很讨厌,却一直很坚持、很有信心的样子。跟他在一起,我觉得什么都无法将我们分不开,跑再远也没有用。”“是哦,”筱琴看着贺景瑞笑道:“要是贺景辉像他弟弟一样站在我楼下为我唱情歌,我说不定就什么都不顾地嫁给他了。“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你转告吧,相信我,打死他也不可能做这种事。”“你的歌唱得比较好,你可以去唱给他听。”“我才不唱为什么总要我主动”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沈清源渐渐闭上眼睛,睡着了。沈清源醒过来的时候躺在贺景瑞身旁。贺景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醒了还发烧吗”沈清源探了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不用。”贺景瑞按住他,“阿敏给我们煮了稀饭,在桌上的保温桶里。”沈清源翻身坐起来,在床头的小桌上发现了保温桶和两套餐具。想到有可能是阿敏把自己抬到贺景瑞身旁,他的脸忽然就红了。“他们人呢”“去白沙古镇看壁画了。”先给贺景瑞喝了点儿水,沈清源小心地舀了稀饭,一勺一勺地喂他吃。贺景瑞安静地靠在床头接受他的投喂。两人都没再说话,不时对视一眼。暖暖的阳光里,坐着恬静的爱人,彼此都觉得很安心。那些打扰他们的心结已经打开,那些阻碍他们的困难似乎也可以克服,在那个晴朗静谧的早上,没有任何语言,他们突然就心意相通了。卸去了心头的负担,贺景瑞养了两天就基本好了,又猴子似的蹦跶起来。他把客栈里放的鼓啊、吉他啊都捣鼓一遍,还边整边唱,摇头晃脑那叫一个哈皮。有人认出他是晚上在楼下唱歌的人,就有好奇者过来攀谈,其中以小姑娘居多,问的问题也是相当古怪。贺景瑞脸皮厚如城墙,回答问题大方坦率,很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我为什么唱歌因为我和我媳妇儿吵架了,所以唱歌给他听求他原谅。”姑娘们齐叫:“哇,好浪漫”“他原谅你了吗”“必须得原谅,去哪儿找像我这么爱他的人”那种得意的劲头,要是有个喇叭估计他会嚷得人尽皆知。沈清源在一旁听着,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拿东西堵上这货的嘴。“大哥长得帅,歌又唱得好,是不是歌手”“我原本是流浪歌手,背着吉他走南闯北地唱,后来遇到我媳妇儿就安定下来了。”沈清源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贺景瑞你敢再不要脸点儿吗“大哥我们合个影吧。我可以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吗保准你网红。”“行啊,帮我媳妇儿也照一张。”“”于是,沈清源臊眉耷眼地和一帮陌生姑娘合照了很多照片。同行的初姆和小优一对是很不愿被人围观的,这家客栈已经被贺景瑞搞得住不下去了,只得集体换另一家僻静的客栈。贺景瑞则被勒令务必保持低调,再被围观就不跟他玩了。在新客栈落脚的当天晚上,和好的二人做了一次长谈。作为“茶杯门”、“狗剩儿门”的主要肇事者,贺景瑞对自己的坏脾气,各种废柴富二代的陋习,特别是思想中的某些特权意识做了检讨,表示以后要和劳动人民平等交流,不搞高高在上以钱压人的那一套。而沈清源也检讨了自己的固执,封闭,遇到事情独断专行,不愿听取民\主人士贺景瑞的意见,间接导致了“茶杯门”、“狗剩儿门”这类恶劣事件的发生。以下是俩人的对话:贺景瑞:“我和肯尼真没什么,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周一鸣陷害我的。那双鞋我也不喜欢,就是拿来故意气你的。”沈清源:“你干嘛要做这种事气我,多无聊幼稚啊。”贺景瑞:“我就觉得你前段时间不在乎我了。连我生日都给忘了,礼物也没有准备。”“好吧,我承认前段时间做的不太好。不过礼物我老早就准备了。”对于忘记生日这件事,小鞋匠仍旧感觉有些理亏。“媳妇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老公的,但你的表现让我误会了。”贺景瑞蹭过来抱住小鞋匠腻歪。“你要我怎么表现要我像你以前那些伴儿,我可做不到。”“你看你看,老是这样。你心里就忘不了我的过去我给你买东西啊、给你家用啊、帮你解决问题啊都是很正常的关心,你动不动就拿自己跟肯尼那些人比较,问题是我把你当那些人了吗这要是在以前,别说砸一茶杯,就是揍一顿也没人敢说什么,我还费老劲儿来道歉”“我最讨厌你这种态度”小鞋匠一听他的恶霸口气就炸了,“老觉得高人一等似的,动不动就你以前怎么样怎么样,你以前那样不对”贺景瑞困惑地眨了眨眼怎么说得这个问题就掰扯不清了。这倔驴还是得顺毛捋。“是是是,我以前做的不对,提以前也不对。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说,你是我想过一辈子的人,照顾你、对你好、养你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去问问程浩两口子,阿敏会计较用了程浩多少钱么”小鞋匠不说话了。默了几秒钟才小声嘟囔:“那是他们一起苦来的我跟你们贺家又没什么关系。”“我没拿家里的钱我给你的都是自己挣的包括我们的房子,都算是我的业绩奖金。你是不是特别介意我是贺家的儿子如果我像李邺那样,要你倒贴,你心里才舒服是不是你就喜欢吃苦受累的养着个人是不是”贺景瑞一席话戳中了沈清源的心病那种根深蒂固的觉得自己没有价值的感觉,只有在为身边的人做出贡献时才会减轻,就像辛苦赚钱给家里人盖房子、自己勒紧裤腰带给李邺买这买那,说到底仅仅是为了证明“野种也有用”而已。而贺景瑞的富人光环把这点卑微的自豪也闪没了。小鞋匠眼睛红了,鼻子也酸了,可一腔苦水就是倒不出来。他伸手搂住贺景瑞的脖颈,把头深深埋在爱人肩头,好像一只无助的小宠物。哎呀呀,小鞋匠很少会流露出这样软弱近乎撒娇的姿态。贺景瑞受宠若惊之余,一颗爷们之心无限膨\胀,顿感自己的形象高大而雄伟。环住小鞋匠结实的腰,轻轻拍着他脊背,贺恶霸柔情似水地呢喃:“清源、清源你的心思我都懂真的”“都懂,你还那么凶”小鞋匠声音软软地指责:“你说,自从我们开店以后你发了多次火”“对不起,我脾气不好,我一定改”恶霸之心已经化成水了,小鞋匠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遇到事就拿钱唬人也不好。”“你说的对,这种观念要不得,必须改”“还有你老在床\上抽烟,床单都被烙坏好几条。说了你好多次也不改。”“是啊,这习惯太差了太浪费了也得改。”贺景瑞这几下毛捋得太顺了,沈清源发完牢骚开始自我检讨,“周一鸣的事是我不对。我没听你的。应该尊重你的意见。”“哪里我的意见不重要,你不用管。”贺景瑞故作严肃地说。“怎么不重要当初要是不背你接生意也不至于发生这些事。”沈清源的驴脾气又犯了,固执地要证明自己对“茶杯门”、“狗剩儿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忍住想抬手做胜利手势的冲动,贺景瑞很矜持地说:“你想听我就说,你不想听也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我当然听的,你给我说说嘛。不好的习惯我也会改的。”“嗯,那我就说说。”贺景瑞边瞅着小鞋匠的脸色,边很有节制地说:“你这人吧,有什么事喜欢闷在心里,想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还喜欢和我反着来,周一鸣的事不用说了,我让你买个电脑软件管账,你非要手工记,记得乱七八糟估计你自己都看不明白”看他听得专注,贺景瑞又继续说:“老张那家工厂我早看着接不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