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成一片,再想赶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周狐狸狡猾狡猾滴贺景瑞愤愤不平地瞪他,他则闲闲地送上潇洒微笑。贺景瑞拿他没法儿,只得对小鞋匠严防死守,还不能做得太明显。他就在沈清源附近转,表面上跟人聊天打屁,眼睛却偷偷地时刻注意小鞋匠跟周狐狸的动向。他俩要是挨得太近,他就凑过去把两人分开。小鞋匠老实头一枚,没发现他的异常,狐狸则是心知肚明,像是要故意折腾他似的,老是逮着机会就去亲近小鞋匠。看贺景瑞磨牙磨得吱吱响,他还笑呢。太欠揍了不过恶霸已经升级为腹黑了,尽管在心里把他扒皮抽骨无数遍,贺景瑞脸上却笑得明媚如太阳。这不,周狐狸借拿饮料之机又绊住沈清源了。贺景瑞一面假装东张西望,一面脚下滑圈地往他们那边走,嘴上还不忘同初姆他们开玩笑。转到他们附近了,他并不过去,只竖起耳朵听他俩说话。“我们教练呢你没带他一起出来么”沈清源问。“我们分手了。”“呀,怎么分了呢他那人挺好的。”沈清源惋惜地说。“好,那是对你们。”“他对你不好吗”“也不是不好,就是老找我要这要那的,烦人。”周一鸣耸耸肩膀,语气很是不屑。“是不是有误会我觉得他并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再好的人跟了我都会变得贪婪,除了你。”周一鸣的表情又无奈又温柔,忒么这分明是把受三十六计里的苦肉计嘛贺景瑞把嘴里的吸管咬得稀巴烂,正准备过去揭狐狸皮,忽见原本背对沈清源的小优,转过脸对周一鸣说:“你这是贪者见贪。”在场的人,包括贺景瑞都吃了一惊。老六如今病得很重,基本上是卧床不起,那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小优端屎端尿地在他跟前照顾,今天原是不来的,硬是被老六逼着出来透气。他兴致不高,一路上很少说话,没想到被周狐狸逼出了声。只听小优又说:“你肯定开始交往的时候,就想别人是冲着你的钱来的。所以人家但凡想要个礼物啊,说个什么东西好啊,你就认为是跟你伸手要东西。时间一长,本来人家没这个意思的,也变成就是那个意思了。”“他们不是冲着我的钱吗现在谈恋爱有几个不看物质条件的”周一鸣饶有兴致地和小优争论。“他。”小优指着沈清源说:“你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没错,他是不计较这些。”周一鸣点点头说:“但他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你能再举出个例子么”小优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你觉得爱情是狗屎,你交往的所有人就都是狗屎。”说完一甩头,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走了。“你这朋友,”周一鸣看着他的背影笑:“很有意思。”“巧了,”贺景瑞看完热闹,踱着方步走过去,嘿嘿笑道:“你让他举例,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惜人家不甩你。”沈清源把小优和老六的事告诉周一鸣。他听完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没想到,真有这种情圣。”“那是,物以类聚嘛,你不看看我是什么人。”贺景瑞昂首挺胸地说。周一鸣毫不示弱,微笑反击:“所以啊,我们能当那么多年的朋友。”后来,小优落单的时候,周一鸣就主动和他说话。狐狸不愧是交际草,尽管小优对他的荷尔蒙完全免疫,但态度却和缓了很多。狐狸也收起了他满身的电力,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贺景瑞冷眼旁观不由感叹,狐狸只有撬自己墙角的时候比较不是人,平时还是很人模狗样的。春节一日游平淡地结束了。贺景瑞记挂着周老四的事,连续三天回家陪老爷子,一直等时机试探。这天他二叔一家子到家里吃饭,饭桌上贺景瑞就把话题往周老四身上引。终于成功地引得他二叔开口:“那小姑娘很不错,我记得跟你关系也好。她今年几岁了小你三岁还是四岁”“四岁。”“年纪也合适。小瑞要不你跟她处处要是和周家联姻,对两家都有好处。”这话尽管出自二叔之口,显然说出了贺成功的心里话。贺成功停下筷子专心地听他们说,眼睛则盯着儿子观察他的反应。贺腹黑等这个表白机会等三天了,忙一叠声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她跟我关系好是把我当朋友,谈恋爱的话压根看不上我。”贺成功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二叔察言观色,忙说:“怎么就看不上你了”“我以前那德性哪家姑娘会看得上”他说得不错,他过去可是个五毒俱全的坏种,名声烂透了,甚至他哥相亲都受他的连累都怕沾上这么个亲戚“可你已经改了嘛。如今多出息的小伙子”二叔说这话时,贺成功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你们知道我改了,别人不知道呐。这名声坏起来容易,要好起来得一点点积累,我才积累了一年多,恐怕很多人不相信。”他的话很在理,尽管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有目共睹,可毕竟是有前科的。贺家也是有脸面的,又不是非要上赶着同周家结亲。贺景瑞瞅他爸的脸色,并不是对周老四志在必得,但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小辉呢我记得周家的女孩都很喜欢他,以前他一去周家身后都有小尾巴。”“大哥现在有女朋友的,您不是已经承认筱琴了么”贺景瑞马上大声反对就知道老爷子的心思要转到老大身上,这种时候他当然是坚决站在朋友一边。贺成功没说话,拧着眉思忖一会儿,问二弟:“你觉得筱琴怎么样”“我看还不错。老五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她一直忙前忙后,换了好几个保姆都是她帮找的。”“我觉得她性子野了些。”“性子可以慢慢磨。”贺成功又考虑了更长一会儿,眉头终于松开了,也不提周老四了。周家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吃过饭,贺成功把筱琴叫来,当着二叔的面吩咐她春节后修祖坟的事。又问她父母什么时候有空,两家家长可以见面。这算正式承认她这个准儿媳、准备把贺景辉的婚事定下来。筱琴说她父母去南美旅游了,要过两个月才有时间。于是就定下两个月后两家家长见面,如果一切顺利,接下来就要举行婚礼了。、第81章 八十一家庭风暴1春节的出游后,筱琴几乎全面失去了自由。除了要当监工监督贺家的祖坟工程,还得出入太太圈同各色名媛、夫人们应酬。去清瑞做饭也去得少了,沈清源每次见到她都显得疲惫而烦躁。那个爱说爱笑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像要进入更年期的疲倦女人。一天,初姆来找沈清源玩的时候聊起来。初姆说:“筱琴真惨,贺家老头不让她出来唱歌,也不让出来玩,简直像囚犯贺家那么没人权,以后有你受的。”沈清源看筱琴的情况,对贺成功更多出几分惧怕,听初姆的话后忍不住抖了抖,说:“我他们估计不会光明正大地承认我,应该没我什么事。”“还是不承认的好。承认了更惨,看看筱琴就知道了。”她抽口烟,叹口气,又说:“乐队的朋友好容易来一趟,想跟她聚聚,她说要去参加什么周太太的生日宴,搞得大家很寒心。”沈清源知道,早几年筱琴和几个朋友组过乐队,走南闯北去了很多地方,交情十分深厚。后来乐队散了,大伙儿各奔东西,天南海北的,聚一次很不容易。这一次乐队好容易聚到一块儿,她却因为贺家的事绊住没时间见朋友们,也难怪人家会有想法。“筱琴有她的难处。”“她的难处就是太喜欢贺景辉了,偏巧贺景辉又有那样一个家庭”说起贺家,初姆有点儿愤愤不平。“那怎么办有些事总要有个取舍。”沈清源说。“喂,我要是那么对你,你还会不会喜欢我”初姆搂着身旁的女票菁菁问。菁菁歪着头想了想,说:“你不是就喜欢我这样吗要是我变的不是我了,你也不会喜欢了。”初姆拍拍她的头,说:“孺子可教也。你就这样,永远不要变最好。”她又看着沈清源说:“筱琴会后悔的。”没想到她的话会这么快应验。当天晚上,贺景瑞加班回贺家了,沈清源正一个人复习功课时接到筱琴的电话。问他可不可去接她回家。电话里筱琴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很无助。沈清源吓了一跳,忙问了地址,开上车就去接她。走到半路下起了雨。雨倒不大,但是初春的雨,特别冷。到了地方,沈清源看见筱琴裹着件大羽绒服,独自站在屋檐下。屋檐窄小,把她半边身体淋湿了。沈清源拿着伞下车。她看得他时像看到了救星,一瘸一拐地小跑着过来,还没到面前就伸长手臂抓住他的衣袖。她的模样实在太狼狈了,湿头发黏在额头、脸颊上,脸上的妆全花了,眼圈被睫毛膏染成熊猫眼。把她搀上车,沈清源让她脱掉淋湿的羽绒服,脱了自己的棉衣给她穿上,又递过纸巾让她擦脸。“怎么弄成这样”他问。她没答话,只露出一个苦笑。“脚崴了”“别提了,我穿不惯高跟鞋。”她脱下脚上九分跟的细带凉鞋,拎在手指上甩了甩。沈清源一眼就看到鞋跟和鞋帮接缝处已经裂开,估计崴得不轻。“我拿回去帮你修一下。”他拿过鞋仔细看了看。“不,能不能帮我把鞋跟去掉”“去了就不好看了。”筱琴忽然抢过他手上的鞋,用手去掰鞋跟。她掰得咬牙切齿,表情都有点狰狞。掰不下来,她又抓起车上的一瓶矿泉水去砸鞋,仿佛跟凉鞋有仇似的,发泄着满腔的怒火。那样子很是疯狂。沈清源从没见过她这样子,有点发懵,等她扔了矿泉水瓶,靠在车窗上喘粗气时,才问:“我送你去医院吧”她无力地摇了摇头。“贺大哥不在,你的脚又受了伤,拖重了不好。要不我叫景瑞过来”他是想贺家有家庭医生,可以让贺景瑞叫来给她看脚。谁知她尖声叫道:“别叫他”沈清源愣了愣,顿时有些无措,不知怎么办好了。“对不起。”筱琴轻声道:“你送我回去吧。”车子发动起来时,她又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别介意我就是不想见贺家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沈清源关切地问。“没什么。”筱琴望着玻璃上的点点雨痕,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今晚是周太太的生日宴,因为是贺家很重要的生意伙伴,她连乐队朋友的邀请都拒绝了。然后穿着小礼服、高跟鞋,扮作淑女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听那些自己压根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事情。直到现在,她仍然穿不惯高跟鞋和小礼服,像被绳子捆起来一样的难受。站在那些人中间,她觉得自己是个木偶,她根本不认识她们,为什么要和她们在一起扯淡她根本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浪费时间而且这样的生活,永远不会到头,今后,她每天睁开眼看到就是漫长无止境的木偶生涯那将是一种怎样荒芜而恐怖的景象她越想越害怕,害怕得双脚打颤,以至于两个细长的鞋跟再也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她崴了脚,摔倒在地。在惊呼声中,她看到某几张或窃笑、或轻视的脸。这也不奇怪,像贺景辉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总会有女儿或母亲看上,平时被人不咸不淡说几句怪话也是有的。她以前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今晚,她感到了一种类似被侮辱的愤怒她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要来忍受这些这样想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惊奇的议论,热情的挽留,统统被抛在脑后。可以想见,周太太会觉得多么没面子;贺成功又会觉得她多么不懂事那有怎么样她无法为任何人变成木偶任何人都不值得昏暗的车厢里,沈清源看到她默默地流泪。窗外的灯光映着她的脸,宛如幽邃的海面,无波无澜。只有泪痕的反光,和不时震颤一下的手臂,显示出她内心汹涌的暗流。这个女孩,是他在这座城市里最好的朋友。当他无助孤独的时候,她总是陪伴在身边。跟贺景瑞决裂、无处可去的时候,是她收留了他,是她用怀抱安慰了他的伤痛。现在,他明明感觉到她很难过,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仅仅是递上纸巾说一句:“别难过了。”筱琴接过纸巾擦去眼泪,对他微笑道:“谢谢你。”“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的”他是真心想帮她。她笑着摇摇头。隔了一会儿,说:“我原想最后试一次的,还是做不到啊。”“你要跟贺大哥分手”他吃惊地问。“不知道呢。”筱琴别过头直直地看着窗外,一路上都没再说话。送她回家后,沈清源忍不住给贺景瑞发信息我刚才送筱琴回家,她哭了。很伤心。贺景瑞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