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被,只听原本甜美清脆的声音带了无尽的嘶哑与悲痛问道,“傅子卿,傅子卿,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傅子卿心中怜惜,衣袖下的双拳紧握,身体小心翼翼的向前半坐到阿娇床边,怜惜道:“阿娇别哭”可他的话此时亦是苍白无力,甚至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哭起来让自己肝肠寸断的伤心人儿。骨节分明的双手缓缓拥住阿娇,只觉得那温热的眼泪将他心肺都灼伤了。傅子卿心疼道:“阿娇,莫害怕,我一定让你遂愿。”可这个承诺落在阿娇耳中,是那般无奈。孩子,她不能生孩子了,如上一世那般,一辈子求不得。就如上一世那般,为此受尽苦痛与折磨,让众人嘲讽。可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上天还是这么残忍她多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一个自己能宠着疼着爱着的孩子。她甚至想过,若日后与傅子卿有了女孩,那孩子该是长得如何出众如何喜人。等到那时,她就将这个孩子宠到天上,给她所有女子都羡慕的肆意生活。可如今,这些愿望,这些希冀,这些让阿娇想到都能幸福的笑出声的美好,都破灭了再不可能实现。这让一直盼望着喜悦着的阿娇,瞬间坠入绝望与深渊。阿娇将头埋在傅子卿胸前,哭的声嘶力竭,像是要哭尽她一生的委屈。傅子卿低头轻吻在女孩的发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神越来越痛,以至于开口时的声音都嘶哑低沉了许多,“阿娇,不要紧的,一切都会好的。”他多想告诉阿娇,没关系,就算没有孩子你依旧是最美的。可他不敢,他怕这句话会在阿娇心口撒盐。可阿娇此时却像是不要命的撕扯着自己心底的伤口,痛哭道:“不会的,傅子卿,不会好的,我不能生孩子了,再也不能当母亲了”阿娇双眼红肿,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傅子卿抿嘴,他心口揪紧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绝望的女孩。可心中也是怨恨自己的,若当初多留些心,怎会让这个享尽世间千般娇宠的女孩这般伤心自相遇,便想着要让她一世无忧,每天都能笑的畅快,闹的舒爽。可现在,她却在自己怀里哭的这般伤心,这般无力。青枝与青稞在一旁跪着,眼泪也一刻不停的落下。自家翁主,自小便是不知愁滋味的女子,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打还回去,何曾这般难过纵然当日因傅公子娶妻之事伤心,也不曾这般绝望。两人各自捂着自己的嘴,只恐哭出声让翁主听到更加难受。“阿娇,莫哭了好吗你不是想要夜游江陵美景吗明日我就让人买下最美最豪华的舫船,然后我让人备了盛开的牡丹,你只管在花丛高舞,可好”傅子卿看着阿娇,强忍着难受,扯扯嘴角说道,“你不是还想去江都吗等我们见过了临江王殿下便去江都,可好”阿娇哭的累的,缓缓停下哭声,可那双眸中的眼泪却一刻不停的滑落,只将傅子卿的衣衫湿透。她睁大了通红肿胀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傅子卿,手中也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似是想要握住生命里的最后一点温暖。“我的阿娇合该天天笑的璀璨,幸福的像是个孩子,瞧瞧现在哭的都丑了。”傅子卿避开阿娇的目光,用力将人抱到怀里,任由她倚在自己颈间落泪。阿娇紧闭了双眼,将脑袋埋在傅子卿脖间,紧紧抱着她如何也不撒手。知道最后哭累到昏睡过去才算罢休。傅子卿轻声叹息,将人安稳的放在床上。又让人请了暗中跟随而来的碧夫人前来给阿娇查看伤情。掀开衣袖,只见白皙若雪的胳膊之上清晰的一片撞伤的淤青,想必身上也少不了。看的他只懊悔的恨不得自己打杀了自己,今晚若不是自己念着生意未陪在她身边,她怎会遭这般罪颓然的转动轮椅,行出房门,以让碧夫人给阿娇检查。“公子”原本候在门外的阿木和阿呆赶忙上前,却见公子抬手让二人莫要言语。瞌眸傅子卿脑中不断回想着,刚刚阿娇无声哭泣的场景,那一滴滴的泪珠就像砸进来他的心里,只砸的他血肉翻飞。又过半盏茶的时间,碧夫人出了门,看了一眼傅子卿才叹口气道:“身上的伤好调理,可这心上的伤怕是要公子多费心思。”只一句话,傅子卿便知阿娇定然没有熟睡,她只是不愿再见他人。屋内床上本该睡着的人,淌着眼泪,嘴角咧着怪异的笑,轻声道:“我还跟窦蔻说以后生的孩子一定比她的好看,还说要给两家的孩子定亲呢。”阿娇似是有些魔怔自言自语道,“还说要让皇帝舅舅给她找个好先生,让宛兮给她绣最好看的小老虎肚兜呢。”阿娇吧唧吧唧嘴巴,似乎十分惋惜的说,“宛兮的手艺,就连宫里的绣娘师傅都比不上的。”眼泪一点点浸湿头下的软枕,可她嘴角却还是努力翘着,“哼,没有孩子了”阿娇轻闭眼眸,“真是可惜呢。”是可惜前世今生的痛,或是可惜自己终究又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女人,不能生育子嗣,不能与傅子卿携手终老谁都不知阿娇此时心中是怎样惶恐,她怕日后傅子卿也会多纳美妾,而她也会在那日复一日的不甘和怨恨中失去光泽,最终磨灭了二人情谊。她怕日后因无后,会时时自责会刻刻愧疚,最后再保不住自己重生的骄傲和肆意。若是那般她宁愿早早的就结束这段感情。日后任他贤妻美妾,任他儿孙满堂,都再与自己无关。“其实,金屋藏娇也没什么不好”阿娇在软枕上蹭了蹭脸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似是想通了什么,此时舒展娥眉。许是人都有这般时刻,心伤到了极致,便总想着寻个能避开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亦是与最爱之人最远之处。就如同,心中许多阴暗与伤痛,都不愿揭露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一般。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临江王刘荣。刘荣早就收到阿娇的讯息,说要来江陵玩耍,但后来再未有消息。他也曾派人探寻,只听闻说阿娇与人作伴,一路玩耍前来。心道,定然是阿娇贪玩误了日子,却不想她早早就到了,而且还在自己的封地受伤。翌日一醒,阿娇便看到了等了半晚的刘荣,刚听到一声熟悉的阿娇,她的眼泪就又要忍不住了。刘荣不想几月未见阿娇,如今见到却是这般虚弱委屈。心中担忧,赶忙上前。却不料阿娇直接撞进怀里失声痛哭。“荣哥哥”就别的亲人,让阿娇心中柔软,见到刘荣就如同见到了一丝曙光。刘荣不知阿娇心事,可听到她哭也觉得心伤极了。自小他就喜欢这个小表妹,那时候自己会用她喜爱的花朵给她编出花环,会给她做各种小玩意儿玩耍,甚至在上林苑狩猎之时都不忘为她寻了小兔子逗她开心。那时的她,永远都是笑盈盈的,就算淘气犯了错被皇祖母和父皇训斥,也都会撒娇卖乖的哄了大家心软。可如今,那个不知愁苦的女孩,在自己怀里这般难过低声哄着,他心知阿娇待自己就如她的兄长,此时的依靠也不过是因为叫自己一声“荣哥哥”。他也知晓,自己这般被汉室废弃之人,再没有立场去求得她的心意。所以,就这般吧,刘荣此生只是你的“荣哥哥”。“阿娇,受什么委屈了怎得哭的这般伤心”昨晚,同傅子卿长谈,他已知阿娇的心结,也猜测出阿娇与傅子卿关系不同寻常。如今二人公然同路,定然也是得了馆陶姑姑的默许。想到傅子卿那般如玉又有如斯背景的人,倒也配得上阿娇。、第48章 古有傅国,舜裔之地阿娇从没想过在会在江陵遇到刘陵。而刘陵也没想到在自己借道江陵会寿春之时,会在街上遇到骑马乱窜的阿娇。“小阿娇,你怎得把自己搞的这般狼狈”刘陵围着阿娇绕了个圈儿,毫不留情的啧啧道,“这是被男人抛弃了,还是被劫匪打劫了”说着目光瞟了瞟阿娇身后,见无人才又问道,“青枝呢怎得在这陌生之处不带一人上街”刘陵本是打趣儿阿娇,可目光四下扫过,见她身边似是真未带人。心中不由吸了口冷气,江陵毕竟不若长安,识得阿娇身份之人不多。若在这里被人冲撞了,或是被不长眼的欺辱了,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对付过来阿娇原是在刘荣府中待的心口发闷,只觉得再对着傅子卿就要喘不上气息来,加上正遇到江陵三辅都尉送来许多美人儿,见已是夫人的刘家小姐小心接待着,又将人安置下来只待刘荣宠幸。心中不由戚戚,不知日后自己会不会这是这般。若日后对着一个不爱的人,这般安排也可接受,但若是傅子卿阿娇只觉得心中痛苦到不行,她实在不愿将傅子卿与人分享。也不知为何,见被送到临江王府的女子低声跟傅子卿搭讪,她就心酸到不行。甚至直接跑到府里的马厩牵了马匹直冲街市纵马。可纵然这样她依旧觉得心中郁气不散,大笑大哭大闹都无法纾解她的痛楚和委屈。甚至就连骑术很好的青枝,也未能赶上自己。正在她骑马乱撞,在市井之间落魄失魂之时,就见红衣刘陵挡了自己去路。“哼,你能自己出游,怎得我就不能。”阿娇冷哼一声,蛮横道,“我自是落魄我的,与你何干”刘陵并不介意阿娇的火气,她是听出来了这人是在撒气呢。“噗,阿娇何必这么大的火气。”眼珠转动,刘陵就上前抓住了阿娇的胳膊,这个时候听到暗处传来个示意的声音,她心下微动,拉扯着阿娇上了自己的马匹。低头在她耳边道,“寻你的人就要到了,你好好待着我带你去听真正的靡靡之音看红灯丝竹。”阿娇咬唇,她知刘陵素来没个边际,可她并不愿让青枝等人早早把自己寻回去。富丽堂皇的销金窟,众多男人女人纸醉金迷之地。阿娇跟着刘陵上到二楼,却见一个个自锦绣车轿之上下来的面似正直清白之人,一入馆门,便有浓妆艳抹或是花枝招展的美姬上前迎接,接着便是搂做一团的调笑玩乐。阿娇看着这些自己不曾见过的丑陋百相,嘲笑自己不知未来的矫情和可笑。直到刘陵叫了几声,唤回她的心神,二人才上了一个雅致包间。这个房间,不若长安那个酒肆赶紧,一进门便是扑面的沁香和惑人的气息。刘陵挑眉,径直斜卧靠在床边挂了帐幔的床榻之上。阿娇撇嘴,也做到靠近床榻的地方。接着便有一行俊逸少年或是端了酒水或是去了丝竹古陨前来,有一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见刘陵懒散斜靠,快步上前给她倒了热茶。刘陵伸手抚了一把少年的脸颊和胸膛,邪肆一笑,直笑的那少年瞬间红了面色。几人跪坐在刘陵和阿娇身边,或是奏乐或是服侍,甚至还有人身体靠近刘陵与她调情。也有人几番将目光投向阿娇,这个湘红罗裙珍珠发饰的姑娘倒是绝色,但几人观察下来见她未曾有半分亵渎之意,甚至看向窗外走廊的那些衣着暴露相互揉捏举止放肆的嫖客,目光也是极为澄澈闪过暗光也不过是带些讽刺。这样的女子,让他们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只安生的跪坐在她脚边,极有眼色的为她换茶。刘陵暗笑,招手让身边一个及擅长调情的少年去寻了阿娇玩耍。那少年清浅一笑,便行至阿娇身边,跪坐下握起阿娇的手欲要轻吻。却不料阿娇冷冷抽手,“我嫌脏。”听了这话,刘陵的笑更深了一些,这才是她羡慕的阿娇,任性骄横,却是从内到外的通透干净。许是谁都不知,在长安长袖善舞与达官权贵多有交集,更是暗中情事不断之人,是怎样的喜欢这个女孩。又是怎样喜爱着,她的干净和肆意。挥手让人退到一边,刘陵上前将阿娇搂在怀里,她本也大不了阿娇几岁,却因着父亲的野心早早尝尽世间百态,看遍人间肮脏。终于,在满是污秽的长安城中瞧到一抹纯净,她自不愿让它消失。“阿娇,你瞧着他们,大多是灾民或是弃儿出身,有的也是为家人抵债自卖风月场所,他们承受着父母亲人无能带来的痛楚。”刘陵又指向窗外那些正在接客,或是正被嫖客压在大堂桌上的美姬,接着道,“还有那些,或是家破人亡或是被人欺凌,再有外面暗巷里干着打闷棍杀人抢盗勾当的人,纵然再狠活的也是狼狈。”看着阿娇慢慢耸动双肩,刘陵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傻姑娘,你不是说过,你生于富贵,得天所宠,上有高堂亲人真心相待,下有富贵俊秀追求,又有好友知己。这般日子可是多少人羡慕而不得的。”阿娇没有开口,只是眉头慢慢锁起,眸中闪过困惑。刘陵因着她的表现,心中愈发柔软,心道若自己生于寻常富贵人家,必不会如现在这般,至少也会有父母疼惜的吧。“既然这般,阿娇还有何处不顺心”阿娇摇摇头,咬唇:“可是,那不一样”刘陵已是尝遍人间情苦之事的人,也瞧出她这般模样是定然是有情义之事。加之在长安时,傅子卿一事,她若猜不出才是傻瓜。“阿娇,莫要一个男人掩了你的风华和光芒。”刘陵松开阿娇,靠到身后的靠背之上,笑道,“也莫要为了那些不知的忧愁扰了自己的心绪,只求天下娇宠,而非自艾自怜,这才不负阿娇之名。”似是想通了什么,阿娇娇声而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