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面上,两人身后两丈开外的距离便是六个大内高手,吴书来领着那几人不紧不慢地跟着。素依微微打量着穿梭往来的人群,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疾呼:“闪开都闪开啊”素依寻声望去,只见远处奔驰而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只是那骏马却仿佛受了惊吓不受控制,马上坐着一女子,她一面慌张地拉住缰绳一面高嚷着:“快让开啊”那骏马连连撞翻了几个摊贩的摊子直直地向他们冲来,弘历眉峰一蹙,拥住素依便朝路边靠了靠,吴书来见那骏马向他们冲来忙示意两个随行的侍卫向前阻拦,两人的身手极好飞身上前制住了那骏马,骏马一声长嘶,马上的女子却是歪身从马上摔了下来直扑素依而来,弘历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接住了那女子,那女子便刚好落在了弘历怀里。一阵天旋地转,那女子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眉目清俊揽住她的男子,双颊染上一片绯红之色,弘历缓缓地放开她,那女子一脸羞怯地望着弘历微微欠身,柔声道:“多谢公子相救。”弘历淡淡道:“不必客气。”那女子忸怩着又道:“小女子青婉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府上何处也好也好改日前去登门致谢”弘历已经退至素依身旁揽住了素依的身子,那女子本是娇羞的不敢抬头,未听到回应才抬头去向弘历睨去,却见弘历正拥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当下便脸色发白,极是尴尬,弘历望了素依一眼,想从素依脸上瞧出些异样却只见素依抿唇浅笑,不由得有些失望,口中问素依道:“夫人,咱们府上何处来着”素依见他竟将这尴尬抛向了自己,秀眉微蹙,轻声道:“青婉姑娘不必客气,只是我们我们深居简出,况且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青婉脸上的尴尬微微下去了一些,道:“如此便多谢了。”说完又微微欠身这才转身牵马离去。吴书来见那女子走得远了才上前拱手说道:“奴才该死,惊了圣驾。”弘历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又牵了素依的手向前走去,走了几步突然道:“你方才是不是想说我们夫妻”素依愣了一愣,弘历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我们夫妻深居简出”素依的面上微微一红,说:“你把这话丢给我,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弘历眼睛里的笑意愈发的深厚了,道:“夫人做的很好,为夫如此出众难免会有姑娘仰慕,夫人就该如此才好绝了那些闺阁小姐的心意”这番话说的一气呵成,只是素依却忍不住羞赧,无奈地摇了摇头。有几个姑娘围在一个摊子面前,低声的嚷嚷着,素依不禁疑惑地抬眸瞧了瞧,弘历便牵着她走到那摊子前,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卖首饰镜匣的摊子,小贩正热情地给姑娘介绍着他的东西。弘历目光微微一扫便微微蹙眉,素依见他眉峰微蹙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是皇帝,奇珍异宝宫中比比皆是,普通的物件自然是等闲入不了他的眼的,可素依却觉着有趣,摊子上的东西虽是粗制滥造,但模样精美,价格想来也不贵,所以才吸引了那么多的姑娘吧素依伸手便拿起那只绞丝的蓝蝶罗纹发簪,弘历见她目光若水,便低声道:“喜欢吗”素依浅浅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察出气氛凝滞这才发现摊子前的几个姑娘都一脸羞怯地盯着弘历出神,望向弘历的目光不由得也深了几许抿唇一笑,弘历倒不知她为何发笑,只觉得她的笑容明媚无端端地便叫他心情愉悦,素依轻声说:“这簪子云柔定然喜欢,她一向喜欢蝴蝶”“那就买了赏她吧。”弘历挥了挥手示意吴书来上前。“还有秋若呢”素依说道。弘历不由一笑,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倒会恩泽并施了,只是拿这些东西赏赐云柔秋若未免有份,你若想赏赐她们不如到店里去看看有什么稀罕的物件。”“我是拿她们当姐妹来看的,这些小物件送给她们不过是图个心意,不是赏赐是赠与,再着说我并不是她们的主子,你才是”弘历深深地望着她,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隐匿,说道:“你是她们的主子”素依只觉得他的目光深沉,如一汪深潭几乎就要将她溺毙其中,她缓缓低下头来,伸手去捡了只红翡翠滴珠手串拿在手里把玩,弘历见她素手纤白如玉,更衬得那手串鲜艳如血,便执了过来牵起她的手套了上去,细细打量了片刻方说:“虽是粗陋之物,倒也还看得过去。喜欢吗”素依望着那只手串,鲜艳如血,上面便是一汪碧绿如水的翡翠,两只镯子却是不同的颜色分明,一只红艳一只绿盈,她只觉得万分刺眼,心中泛起些微的苦涩来,摘了那只红翡翠的手串便放在了摊子上,又取了一只玉质百合发簪掂在手里,“我还是喜欢这个”弘历怔了怔便接了过来替她簪入发间,端照了几下方说:“不错”吴书来忙走上前付了账,素依正凝神间突然听到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自远而近,不由自主便抬头去瞧,只见竟是一众迎亲的队伍正敲锣打鼓地走来,两列人群在那新郎身后一字排开,那骏马上端坐着一个男子,大红的喜服,满脸的欢愉,后面是一顶八抬大轿,大红纱绸的轿帷上绣满了丹凤朝阳、麒麟送子、富贵牡丹的吉祥如意图案,四角各悬了一个桃红彩球,触目皆是大红的喜字,素依却觉得刺眼,那样鲜艳的红色竟仿佛直刺到她心底一般,瓜瓞绵延,喜结良缘,那样美好的事却永远也不会落到她头上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坐上大红花轿嫁给心上人,可现如今一切皆成了泡影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终究与她无缘弘历的目光从那迎亲队伍上收了回来,却见素依正呆呆地出神,她眼眸中的哀伤他不是没有瞧见,心中闪过一丝痛楚,便牵了她向前走去贡山险峻,树木杂草丛生,山路更是九曲十八弯蜿蜒崎岖,顾谚昭随着那带路的小姑娘一路翻沟越壑缓缓而行。穿过几处绿意环绕的树林,这才远远瞧见炊烟袅袅升起,想那便是红雨寨的方位了。顾谚昭只在心中暗自惊叹,山路崎岖,树木灌丛极多,那红雨寨地处洼地,怨不得在山下看不到炊烟,若是没有这小姑娘带路只怕他们还不知多久才能看到红雨寨的真容。顾谚昭站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眺望着那被云雾树林环绕的寨子,带路的小姑娘百灵却突然回身对顾谚昭一笑,奔到顾谚昭面前,道:“将军累了吧快到了呢”顾谚昭浅浅一笑,百灵忽然摘下头上的花冠戴到顾谚昭头上,道:“咱们寨子的风俗,对于外方来客是要送花冠的。”顾谚昭只觉得头上似乎被那花径刺了一下隐隐作痛,并未在意。向磊急忙走到顾谚昭跟前摘下那花冠,对百灵蹙眉斥道:“你在干什么”顾谚昭一愣,百灵也是满脸的委屈,眨巴着大眼睛,嘟囔道:“这是咱们这里的风俗而已啊”顾谚昭制止向磊:“向磊,没事的”朱凌跟徐方也是满脸疑惑,出声说道:“向大哥,人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意,瞧你把人家吓的”向磊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嗫嚅道:“将军一个男子怎么能戴花冠”顾谚昭闻言一笑,道:“既是他们此地的习俗,戴着也无妨。咱们走吧”百灵倒没有再说什么,蹦蹦哒哒地朝前面走去,顾谚昭几人只得跟了上去。山中湿气极重,红雨寨更是仿若被雾气所笼罩般迷蒙一片。穿过一座堆砌的木桥,又饶过几处山石这才瞧见一个村落。村落前方有一个极高的牌坊,上面是极复杂的文字,向磊解释道那是当地苗家人的文字所书乃是红雨寨三字。顾谚昭点了点头,一路朝寨子深处走去,只见寨子的房屋皆是一种半干栏式木质建筑。大都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作为居室,下层是则是猪牛栏圈或用来堆放杂物。顾谚昭不由得有些疑惑,向磊又在他身后解释道这乃当地所居吊脚楼,因为当地湿气极重,又多阴雨天气,吊脚楼分为两层,上层通风干燥防潮适宜居住。一路行来,却鲜少见到当地民众,只偶尔见几个老人孩童身着当地少数民族服饰都对他们投以审视的目光。百灵引着他们到一处楼房前面,笑着说道:“到了。咱们寨主在这儿等将军许久了。”顾谚昭寻目望去,只见是一幢双吊式的脚楼,类似于京城的四合院,楼脚下大门两边各立着四个彪形大汉。顾谚昭随着百灵进了大门,又上了几层石阶这才到了正屋,正屋是南北通透的结构,一进正屋顾谚昭便瞧见那屋子后面黑压压的人群,正屋后方是一处露天的台子,极为宽广,此时那上面站了不少身着当地服饰的青壮男子。怪不得方才一路进村并未看到几个年轻人原来都聚集到此处来了。顾谚昭见那台子四角各摆了一面大的旗子,旗子上纹了奇异的纹路,台子中央是一张四角长方桌,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式,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正面对他而坐,那男子服饰与其他人无异,只头上戴的帽子是朱红色的,肤色黝黑,膀大腰圆,看起来倒有几分寨主的气势。那男子见顾谚昭向他行来,也不起身,只不屑地望着他,百灵走到那男子跟前道:“寨主,顾将军到了”那寨主粗声道:“你就是顾谚昭”语气生硬,想是汉语不嘉。“正是在下。”顾谚昭道。那寨主猛然拍桌而起,一脚踩在那椅子上,嚷道:“你奶奶的”身后却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那寨主立即噤了声,顾谚昭向那咳嗽的人望去,只见是一个女子,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凌厉之色,百灵对顾谚昭笑着说:“顾将军快坐吧我们寨主汉语说的不好,有得罪之处还望顾将军不要见怪。”那女子虽是立在寨主身后,可寨主却仿佛是要听她的,女子的身份昭然若揭,定是寨子夫人无疑了。顾谚昭轻轻一笑,道:“无碍的。”旋即坐了下来,向磊三人也坐在了顾谚昭身边。那寨主举起桌子上的酒杯,说道:“你们是远道而来,我先敬你们一杯。”顾谚昭举起酒杯,朱凌跟徐方却有些迟疑,向磊道:“将军,小心有诈”顾谚昭见那寨主一饮而尽,便也跟着一饮而尽。待放下酒杯,顾谚昭方说道:“寨主,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寨主是十分明了的,既然寨主肯接见那寨主不妨说说你们的条件”“我们的条件”寨主一笑,“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吗”、第八十六章 议和险事二顾谚昭道:“但凡在情理之中,但凡于民有利,但凡我能做到。”寨主轻蔑地一笑:“若我不答应议和呢”顾谚昭俊眉微蹙:“红雨寨几十年来一直隐在猛兽出入无常林深不见天日的深山之中,然则贡山地势陡峭,低洼不平,又常有黑雾弥漫,又多淫雨连绵,雨势甫霁,蒸湿之气,侵入肌骨。所饮泉水为山洞岩浆,性极寒冽,饮之败胃,水土恶劣,此地百姓又常生疠疫。苗人虽终岁勤劳,然丰年仅免冻馁;一遇灾荒,则不能自给。因此寨子里的百姓一直生活清苦,村民深居简出,与世隔绝,隔绝了外世的纷扰却也隔绝了外世的繁华,若然寨主一直放任这般下去,只怕这寨子里的百姓永无富足安定之日。”那寨主脸色未变,他身后的寨主夫人脸色却有异色,那寨主挥手正欲说什么却被身后夫人打断:“若我们答应议和,将军能保证寨子里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吗”顾谚昭向寨主夫人看去,那寨主也望着寨主夫人,顾谚昭浅浅一笑:“这个自然,若然你们同意议和,我会保证你们往后老人安享晚年,孩子欢乐成长,而在这儿的诸位也可家业富足,安定度日。”寨主夫人似有所动,寨主却啐了一口,叽里咕噜的对寨主夫人说了些什么,寨主夫人又换上一副狠戾的神情,说道:“将军也是汉人,怎么甘愿做清军的走狗呢”顾谚昭脸色微诧,说道:“当今圣上英明,治国有方,百姓无不安居乐业,大清疆土甚广,民族分支虽多,却一直安好相处,姑娘又何必非执着于满人汉人之分呢”寨主夫人脸色淡然地望着顾谚昭,百灵忽然走到寨主夫人跟前说了些什么,寨主夫人似有所动,顾谚昭却忽然觉得太阳穴上仿佛被人用一针来回的穿刺,极是难受,他紧紧地咬着唇本欲忍着可奈何那痛感越来越强,竟连着整个头都痛了起来,只觉头痛欲裂,他咬着唇,不安地抚着头,却是冷汗直流,朱凌先发觉了顾谚昭的异常,说道:“将军,你怎么了”徐方也是一惊,向磊脸色忽然一白,顾谚昭摇了摇头,想说句什么却痛得说不出话来,徐方猛然站了起来,从剑鞘里拔出宝剑便指上那寨主,怒道:“你们究竟在酒里下了什么”那寨主身后的苗人见他用剑指着寨主便一拥上前将他们围了起来。朱凌一面抚着顾谚昭一面对徐方说道:“不是酒的问题,你我都喝了根本无事。”向磊却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徐方道:“你知道什么”向磊一步步向百灵行去,走到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