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面具只遮住了他的鼻梁以上部位,裸露在外的左脸颊上,还有一只红红的掌印。想着他身上的伤,染黎嘲讽一笑,伸手拉起他往背上一抗,就往附近的医馆走去。刘旭见她如此,却也不反抗,只是一脸沉默。面具眼眶里一双眼皮要睁不睁的耷拉着,眸中隐隐地透着失落。自然,背着他的染黎是看不见的,就算看见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只觉的这男人,太矫情。昌城,之前几天染黎来来回回了几趟,就那么几条街。哪里有医馆,还是清楚的。只是,现在时辰尚早,怕是还没有开门。没开门没关系,用银子敲门,不信打不开。背着刘旭一步步在空旷的街头走着,街头各家虽然还未开门,屋内却已然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久,空气中飘来了阵阵早饭香。诱人的气味,让跟在她们身后的烈焰,躁动的甩了甩脑袋,绕在原地晃悠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染黎,顿了顿脚步,轻问背上的刘旭。“饿吗”刘旭安静地趴在她身上,沉默着,不说话。见他不说话,染黎觉的自己根本没必要关心他。如果不是昭元帝的威胁,她真想让他堵气堵到饿死。永和堂,是昌城的老医馆。和其它医馆不同,它高墙大院。雕花匾额下,刷了红漆的大门有些旧了,斑斑点点的掉着漆。染黎背着刘旭,伸手敲了敲门。“咚咚”敲了许久,依旧不见人开,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快来人啊出人命了”一句话吼完。这条街上的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男女老少探头望来。目光惊惧,永和堂对面的酱鸭铺子的老板娘出声问道:“姑娘,你背上的男人怎的了可是匈奴人打来了”“吱呀”一声,永和堂的门也开了,从里头钻出个抓着馒头的老头子。“怎么,匈奴打来了”染黎见了老头挑了挑眉,这不就是上次去府衙为赵青云和刘旭看诊的老大夫么“姑娘,你快说话啊到底怎么了,那男人怎么伤的这般重勒,都让你一姑娘背着走勒”永和堂隔壁的一个大汉打着哈欠说道。“匈奴人没打来,他就是把自己烫了”染黎看着老大夫,淡淡说道:您快帮我看看,这人还有救不了“老大夫赶紧让开大门,把人引进去。各家一听说不关匈奴人什么事,便又快速的合上门,叨叨念念的开始忙乎早膳了。永和堂其实就是一间大大的四合院。染黎将刘旭背进来后,老大夫让她把人放在院中的躺椅上,他先是凑近刘旭闻了闻。然后,又掀起了他的衣袖,看着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水泡紧紧皱了眉头。对染黎呵斥了一声。”怎么到现在才送来,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早些来,他能少受多少苦“这时,跟进来的烈焰也对着染黎讥嚣的嘶叫了一声,仿佛在鄙视她一般。s:各位亲,最近容易出错别字。看到的亲可以留言,我会及时改正。有时候自己会看差了的、第十五章,各种自卑二更合一染黎对烫伤不太了解,所以,突然看到刘旭袖子里的手臂时,心脏都停顿了一拍。明明刚出瀑布那会儿看见过,只是一片红痕而已。可是,现在却成了成片的水泡,更不提,他根本站不起来的双腿。她沉着脸站在刘旭身侧,看着老大夫将他的衣服一点点的剪下来。有些水泡破了,衣服就粘在了伤口上,冒然扯下来的话,连肉都要撕下来。看着躺椅上一声不吭的男人,染黎心里有郁气,有火气,还有一丝丝的自责和心疼。他是最后一个出山洞的,他点燃油火时必然立刻冲出山洞了。但他的轻功不好。跑路的功夫没她快,这事若换成是她,必定不会伤的这么重。或许,这事早便是他计划中的吧只是,因着她的那一巴掌,大家都没做好准备,所以他只能自己冒险了心里想在多,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染黎生气的是,这人明明是个精通药理的,那么自己的伤势就该心里有数。他出走也就出走吧为什么不自己提早到医馆诊治呢刘旭躺在躺椅上,目光淡淡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大夫一边帮他剪去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地,一直在怪罪染黎不早些送人就医。看着刘旭的伤,染黎心里也不舒服。整整一万人,都安全回来了,偏偏就伤了他。不是她厚此薄彼,而是他的身份摆在那,他若出了什么事,死的人那是成片成片的。再说到底是自己的正经丈夫。她也决定这辈子就跟他混一辈子了。他倒好,说走就走了。老大夫回头看了染黎一眼,停了手上的剪刀。“你别傻站着,剪衣服的事儿,就你来做吧老夫要进去配些药水药膏。”染黎哪里会拒绝,她现在只希望刘旭快些变回那个活蹦乱跳的。所以,接过老大夫手里的剪子。就在刘旭身侧蹲下。小心仔细的把伤口边的衣料剪下来。远看和近看不是一回事,那一粒粒黄豆大的水泡里,有些都化浓了。黄黄的的脓水鼓涨涨的。有些破了,糊糊地连着血流下了,把边上的衣料全粘住了。下意识地咬着唇,染黎握着剪刀的手有些抖。自责是难免的。可她毕竟也是高傲惯了的人,看着他始终不理睬自己。心里也有火气。但,此种情况,也就忍下了。但,不可避免的是。心中难免起了丝丝波澜。伤口看久了,她便越发的心酸起来。但毕竟是习武之人,手轻眼快。做起这事比老大夫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要细腻些,也快一些。一直站在边上未走的老大夫。见染黎渐渐进入状态了就松了口气,转身去西厢,准备调制药材去。今儿早,永和堂里的药童和坐堂都还没有来。他自来没有老伴,也没养奴才的习惯,所以,些类杂事都得自己干。刚刚他也听见有人敲门了,不过,人老了,刚起床饿的慌,就跑去先抓了几只冷馒头啃着。不想以开门就是个重伤的,他当即就恨不得丢了手里的馒头。走了一半,他想了想,回头对染黎道:“把他裤子也脱了,一会儿好看腿伤”染黎点点头,轻声应了。老大夫细细看了染黎一眼,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世上的人到底还是愚昧了些,对伤口药石一类不够熟悉。有时候,明明是小病,却非要拖成大病来治,家境穷一些的,拖着拖着就一命呜呼了。今儿这男人的伤,本来也不会这般难看,不过,也是时间拖久了。想着这些许心事,他迈步进了西厢门槛。太阳渐渐升起。永和堂露天的院子里,染黎借着天光细细地为刘旭处理伤口上的布料。刘旭起先一直抬眼望天,待染黎做的越发入迷后,他便拧着唇悄悄地拿眼望她。有人说,在感情里,谁先爱上了,便是输了。在染黎那突然的一巴掌下,他的玻璃心碎了。他承认,他本是个坚强的人。可是,他虽染黎的感情贯穿了两世,已经分不清自己爱的到底是月儿还是她。月儿,他始终没有得到,甚至,最后她还恨着他。而染黎,对他始终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他原本以为,感动一个古板的古代姑娘并不会太难。但她的那一巴掌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他错了。他在那一刻突然想退缩,突然开始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或许,是害怕自己再像前世一样,为了得到她做出一些恶事,非但伤的她体无完肤,还让二人渐行渐远。爱有多么自私刘旭在爱情里已经自卑了,水中月的出现,彻底崩断了他一直尽力保持的那一根弦。那人,太出色。而且,他能从染黎的目光中看出,她对水中月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所以,他意外的焦躁了,做出了一些急功近利的事儿。他深深地凝视着染黎,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或许,她和他这辈子,这般相处已经是极限。想像别的情侣一样,知心知性,本就是不可能的。他所不能接受的事,若是有一天,她爱上了别人,那他该何去何从。两世了,已经经不起了。染黎感觉到他似乎在看她的,于是抬眼望去,却见他却依旧靠在椅背上抬眼望天。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心里酸酸的,升起了些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伤处以外的衣服都剪光了,染黎开始剪去他的裤子。因为前日的乔装打扮,他一直穿着棉衣棉裤,好歹烧伤的地方并不多。就是一头长发烧焦了大半,变的层差不齐了。棉裤下虽然没有烧伤,却有一排深深的淤青。看情形。应该是撞在岩石上撞的。怕是当时,山洞里太黑,他逃窜的又快,反而撞上半路伸出的石笋了。那山洞里这东西多,只是一开始将士们都在上头挂了萤火虫,所以大都小心绕过了。而他跑路时,情急之下很难看的清。淤青的地方已经肿如馒头了。染黎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下。也不知刘旭前世经历了什么。明明伤的重,必定是痛令人发指。他却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仿佛。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一般。一通忙绿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辰时。永和堂里的药童和坐堂大夫也陆陆续续来了,见到医馆里有伤患。便都各就各位,帮着老大忙碌起来。而对药材一脑浆糊的染黎。也被大夫们嫌弃的推到外围。看了眼被大夫们围在中间的刘旭,染黎扯了扯嘴角,想了想便牵着烈焰出走出了永和堂大门。就在她离去的那一刻,刘旭看着她的背影不安的想要坐起来。却终是动了动身子静静地躺了回去。只是,一双眸子越发暗淡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脸上的面具是木质的。涂了银漆。昌城是边疆,这里的大夫一般遇上戴面具的人。都是不会多问,也不会去掀人家的面具的。不然,你救了人,反而要丢命多不划算。由于刘旭的面具是木质的,所以,这次到没有烙伤脸,若是换成铁质的,必定是要毁容了。不过,一开始,染黎确实想给他买一副面具,不过,铺子里临时没货。所以,染黎只好将就着买了一个木质的,略显粗糙的给他戴上。太阳渐渐猛烈起来,风也大了些。大夫们怕刘旭的伤口感染,就将人转移到了内室里。染黎离开永和堂后,先去将烈焰送回了骠骑营。由于她改了装,所以,她是以任逍遥的媳妇的身份来还马的。顺便还向现在的安王妃,重新要了匹好马入城。再次进城后,她牵着马去了飘香酒楼。她早上骑来的马匹,就寄放在这里。给看马的小厮丢了一个银裸子,染黎牵回自己的马匹在永和堂最近的街上,找了间客栈住进去。顺便,让厨房做了一些清粥小菜装进食盒里。永和堂的东厢,一直充作病房用。此时,大夫们已经处理好了刘旭的伤口,各自出去应付陆续上门的其它病患了。染黎提着食盒进来时,他正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房梁看,两眼无神全无了平日里的精滑邪气。看着他这样,染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放轻了脚步,把食盒放床边的小桌上,打开食盒盖子一样一样的端出来。“吃早饭了”她端着一碗粥轻声对他说。刘旭闻声愣了愣,眸色渐渐有了些光彩。转脸见她捧着白粥看他时,眼里竟闪过了一丝水光。他伸出手,赶忙接过她手里的粥。可是他的手到底是伤了,拿着重物就疼,所以抖了抖。染黎早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眼疾手快的双手替他捧住,轻轻地接了回来。然后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我喂你吧”刘旭静静地望着她,依旧不说话,但却点了点头。见他点头,染黎松了口气。手里的勺子在粥里搅了搅,轻轻勺起一勺放在嘴边试了试,发觉烫了就吹了一会儿,等凉了才喂去刘旭嘴边。刘旭垂下眼,看着勺子里的白粥顿了顿,目色渐渐浓郁起来。染黎见他不接,以为是嫌弃她刚才碰过,心下有了些尴尬。没好气道:“我没喂人吃过饭,要不,还是你自己吃吧我替你端着”她还没说完,刘旭便张开嘴一口吞了下去,低声道:“还要”见她终于开了腔,染黎不知为何心头一下子就轻了,面上也有了淡淡地笑容。于是,喂得又仔细了些,还给他配了几口小菜腌瓜。等喂完了刘旭,染黎便再端过一碗自己吃起来。她也很饿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在草原时啃的全是干粮,许久没吃过热食。这会儿,只觉的手里的白粥是人间美味。刘旭躺在床上,看着她咕噜咕噜地喝着粥,眼里泛起了淡淡地柔色。伸手摸了摸自己一头焦黑的乱发,他又有些灿灿的收回了目光。染黎连续喝了三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