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当时真正的当权者中州王庞统。自他执政以来,宋朝尽扫颓态,转而进入了那个史称“治平中兴”的全盛时代。作者有话要说:、长恨虽然逼宫当晚确实如后世史家孙冉所说的那样死伤众多血流成河,但是出于争利双方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次的血腥仅局限在了宫墙之内,并没有演变成分疆裂土改朝换代的战争。庞统后,以经年的积威牢牢约束了手中的军队。因此剧变翌日,于平常百姓人家,只是在一大早开门后被街上往来穿梭的士兵以及某些官邸发生惨案的传言吓了一跳,但在见到四处秩序井然之后很快放下顾虑,仍是该出门的出门,该出摊的出摊。在其后中州王庞统执政的十年间,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对朝紧、对野松的治国作风,大力鼓励农耕、经商,发展经济,放宽言论,一时整个宋朝都呈现出一种明亮的勃勃生机。但是这些,都是后话。初初的那段时日,对庞统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费心劳神。国事家事皆萦绕心头,让他无论是身是心,都只觉得满是疲惫。“阿敏,他怎么样”庞统一边问着甫进门的庞敏,一边头也不抬地持笔批着手里的公文。自新帝登基,所有政务便分门别类,送至中州王府和庞府了。“回将军”,庞敏还是习惯这么称他。他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公子这几日气色见好,不过还是那样。”他看着庞统批阅文件的手一顿,忙又补上一句,“王太医说公子的伤势近日大有起色了。”庞统把手中毛笔放下,有些疲倦地向后靠去。庞敏虽答得隐晦,他却知道话中含义:阿策,还是不肯吃药,也不好好吃饭。那晚楚默那当胸一掌何等凶险,亏得他胸口居然有一枚飞云骑令牌卸去一半力道,否则只怕公孙策就是命丧当场。庞敏也救得及时,果断地连夜围了医术最好的王太医私宅,这才救回他一条性命。庞统不想追究那令牌的来历,反在心中暗自感激。可是,无论别人如何牵挂,那人自己却阿策,你这是在逼我么以自己为码,看你我谁更心狠庞统轻轻挥了挥手,微阖上眼。庞敏见状,了解地轻轻退下,不忘掩好房门。庞统倚在身后软靠上,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十天了,自从把他安顿在王府后院一处隐蔽所在,他再没有去看过他。怕见了,两人只能相对无言;更怕见了,他将开口说出的话。可是他心里明白,那人这样不爱惜自己,他又能怎么办呢好,好公孙策,我终究是斗不过你。庞统暗自嘲笑着自己的心软,终是起身向门外走去。“王”一名侍女正关门而出,回头就见一道华贵身影立在院中,张口欲唤,却见他以眼神示意噤声又对自己招招手,便快步上前。“公子这几日如何”“回王爷,公子近来白日里睡的时候多,夜里却常睡不安稳,时有咳嗽。但大夫说伤势已在慢慢恢复,王爷不用太过担心。”侍女听主子问起,不敢稍瞒,“只是每次劝公子喝药,奴婢们总要费好一番心思,公子这几日饮食也进得不多。”和庞敏说的一样。庞统皱了皱眉让她退下,自己上前轻轻推开房门。一室沉香缭绕,最是安人心神。屋内微声不闻,想他正睡着吧。庞统又放轻了脚步,撩起里间的纱幔,抬眼却见那人正倚榻而坐,深黛的发用锦带系了,静静垂在身侧。青丝衬着雪白中衣,更显得他面无血色,清瘦憔悴。公孙策听见声音,不由转头。见是庞统,他目光黯了黯,却并未别过脸去,而是静静看着他。眼前之人着一件绣满金丝的浅橙纱衣,行止间衣带飘摇,风流潇洒更胜往昔。可谁又能想象得到,这轻袍缓带的贵公子,会是何等杀伐果断、铁血无情之人“阿策,你醒着”庞统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又马上展颜一笑,似阳春三月柳绿花开,温柔而缱绻。他几步走到床边坐下,细细打量他脸色,柔声问:“怎么不好好吃药吃饭”公孙策故意不去理会他言语中的怜惜,只把脸转向另外一边。他耳中飘入他的叹息,继而一双温暖的手就覆了上来:“手怎么还是这么凉”庞统说着便把他的双手握在自己掌中,细细暖着。“王爷如今这又是何必呢”公孙策抽了抽手,却被他抓住不放,便不再挣了。只是开口之后发现自己太久没说话,那声音喑哑似砂。可比起他的声音,那话中含义更让庞统心中一痛。公孙策只觉那双暖着自己的手掌一顿。那边久久沉默着。过了一阵,庞统才又开口,用他此生从未有过的轻柔口吻诱哄着:“阿策,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答应你,会还他赵家一个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战火之苦阿策,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是不是不然你当晚也不会去求赵祯,要什么丹书铁券”“王爷”公孙策霍然转过头来,眼中又是当日那种让他心悸的灼灼恨意,“往事已矣,王爷又何必再提”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想起,自己是多么的天真“阿策”事已至此,无论是你,或是我,都再无力回天。“王爷,就当公孙策死了,放了我吧”公孙策仰头靠在床栏上,静静闭上眼。他的心早已在当日死了。于是往日欢笑伤心落寞,再不必说。庞统看着他,他闭着眼。一时只能相对无言。“好。”公孙策感觉自己手上的力道骤然大了起来,紧到他的掌骨像就要被捏断似的疼。他不由张开眼,对上面前深暗目光:“不过我有条件你在把伤养好,展昭来接你之前,不许出房门一步”“好。不过往后,王爷国务繁忙,就不必再来了。”庞统不理会他特意咬重的“国务”二字,只用目光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毫不掩饰的温柔眷恋。一如往昔。“来人。”片刻之后,公孙策听他开口召唤,“准备公子的膳食和汤药。”这一餐,庞策二人各怀心事,一个看得心神俱伤,一个吃的苦涩无味。公孙策还是努力把最后一口粥咽下,然后也不抬眼,只低着头说:“王爷,时候不早,请吧。”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望王爷,善待天下”后面这句,声音却是大了许多。“好,本王定如公子所愿。”公孙策感觉身边一阵震动,百般滋味萦绕心间。他还是,就这样放过自己最好他这么对自己说着,却在下一秒被一股熟悉的灼热气息包围,落入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接着,一个急切的、滚烫的吻狂风一般席卷了他的全部心神,霸道的舌在他口中不断翻搅探索,强索着他的应和。当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火热,就要开始燃烧的时候,却又被一把推开,脊背闷闷地撞上了床柱。如同他们的感情,开始得猛烈,结束得乍然。公孙策张开微带迷蒙的眼,却在看见眼前之人时瞬间清醒。还是那样如初见一般清冷深沉的目光,往日种种柔情蜜意已化为云烟。那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摄政王庞统。见自己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让他撞在了床栏上,庞统目光微微晃了晃,却只是振衣而起,没再回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展昭真正摸进公孙策房中,已是近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当晚他先至禁军兵营寻人不见,又赶紧急急入宫,却发现几个时辰之间,皇宫之中气氛已是隐隐一变。他便悄悄拖了一个兵士到暗处逼问,方知此刻深宫内苑已是风云变色,换了天下。而他公孙大哥受了一掌,被庞统手下带走了。余下的日子里,展昭日日打听,暗中寻找,终于知道当日庞统为他寻了御医,几天后一架马车从御医宅子出来,直入了王府后门。那个隐在王府极深处的偏远小院光是寻找就花了他许多工夫,园中又仿佛被人设了奇门阵法,加上里里外外由层层飞云骑把守得滴水不漏,他已硬闯多次未果。今夜再试,却仿佛守卫松懈了许多,终于让他成功摸到公孙策所在的小院之中。他自檐上飞身落下,正欲几步闪进房内,却忽听耳边一阵掌风,忙抬手迎上。对方却并没有争斗之意,只几招将他引得远些,便停手对他一抱拳:“来人可是展昭展少侠”“我是。”展昭迟疑一下,心中疑惑:这算怎么回事这人竟是在此等他不成“既是展少侠前来,我等必不阻拦。”他说着递过去一样东西,“这是我家将军交待转给少侠收好的,以备日后不时之需。”展昭小心接过,指间冰凉的金属触感。他对着月光一看,是一枚和他当日见过一般无二的飞云骑令牌。“你拿回去我和我公孙大哥都不需要”他当即剑眉一竖,想也不想就把令牌丢了回去。“展少侠休怪我多言,”那人也不恼,只伸手抓住令牌,沉声劝道:“少侠自有一身武功,天下之大没有可怕之人、可惧之处,但是少侠能长年累月、时刻不离公子身边么公子出身官宦之家,身子又不好,你们这一走后面要吃的苦还多,少侠就不为公子想想么此令牌别无他意,可做调集军队号令官员之用,是我家将军一番心意啊。”话虽不多,却句句说进展昭心里去了。诚然,他公孙大哥这一走,从此就是一介布衣,自己可能护得了他一辈子么他想了想,终是伸出手,把令牌接了。“展少侠,此令牌还望少侠代为保管,暂时莫让公子知晓。”展昭点了点头。他公孙大哥那脾气,现下和庞统闹翻,怎么还可能收他的东西“还有就是,公子的伤势虽大有好转,可毕竟是伤了心脉,忌大喜大忧,少侠切记。”那人说完,一个飞身便消失在夜色中了。庞敏几个腾跃,轻巧地落在书房之外。“阿敏”听见召唤,他推门进去。“王爷,公子走了。”庞统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他挥了挥衣袖。荧荧烛火,照一纸寂寞。作者有话要说:、惊蛰治平元年初。“将军,飞鸽密报。”庞统自公文中抬首,接过庞敏递过来的密报细细拆阅。随着目光在字里行间移动,他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朗声长笑,震得笔墨纸砚一阵晃动,“好,太好了”庞敏见他此刻开怀,心中不由一轻。自公孙公子走后,他终于又见将军发自内心的畅意笑容。“阿敏,你看。”庞敏忙接过密报,一读之下亦是满面惊喜,“将军,这”“沈虞、刘靖,干得好啊”庞统站起来走到庞敏身边,和他并肩看向窗外,“他们此番顺利劝角厮啰在现今青海西宁一带的一个统一辖洮、湟流域广大地区,拥有数十万居民的地方封建政权首领,其因收留射杀李德明父继迁的吐蕃的六谷部一支,和西夏不和归顺我大宋,加上李德明病重将亡,必有一番夺嗣之争,我们下一步棋就好走了阿敏,你看着吧西面,很快就要乱了。”庞敏听着他愉悦笑声,心中亦是激荡万千:“是”果如庞统所言,数月之后,西夏李德明身故。李元昊虽是长子且深得德明宠幸,夏人却一惯重武不重嫡,他的几个弟弟联合起来与元昊分庭抗礼,一场内战已然开始。翌年六月,李元昊清除障碍,正式接任夏王。英宗遂授角厮啰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使之正式与西夏对立。元昊此时初继王位并正准备称帝建国,为了巩固后方、惩罚角厮啰归附宋朝,发动了首次对吐蕃河湟地区之战。而这正是摄政王庞统心心念念争取来的,大宋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的宝贵时机。他一声令下削减了朝廷上下大小官员的薪俸,规定不同等级人员日常用度,大力减少各省开支;更将皇宫半数以上宫人内侍遣返民间,关闭大半宫殿,甚至将未有生养的先皇嫔妃尽数送还娘家。昔日金玉满堂的皇宫内苑,此时已是清静一片,形同冷宫。“你一向政务繁忙,怎么今日特意回来”已身兼右相、太师两职的庞籍坐在堂上,一面饮茶,一面不紧不慢地问着忽然来访的儿子。“父亲,”庞统坐在他身边,也没打算绕圈子,直接开口道:“眼下西夏战乱,正是我大宋趁机扫平外患的大好时机。但近年征战国库早已空虚,实难为继,我打算从文武百官身上想想办法。”庞籍闻言立即抬眼看向他,两道目光锋利如剑:“你要动谁文家”“是。”庞统干脆承认,亦正正迎上庞籍目光,不动声色。其实听他开口,庞籍就知他决意已定万难更改,况且,庞统说的也是事实:要想养精蓄锐筹备大战,财源万不能缺。然而赵祯在位之时连年纳币,民间徭役已是不能再重,重则民必反。眼下大局初定,正当反其道轻之以抚民心。所以如他所言,从百官身上动手不失为一道佳策,然而“你可想清楚了那文氏,”庞籍收回目光,语气沉静,“历经两朝不倒,自是根深叶茂,非小撼可动。也暂不说他与我庞家的关系,单就此番大事得成,亦得他多加助力,满朝文武可都是看在眼里。你现在动了他,只怕今后再无人可用啊。”“父亲所言甚是,”庞统紧紧盯着庞籍,脸上似笑非笑,“所以此番还需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