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人家替身,一个笑柄而已。来到竹香馆,李治的心情才好了起来,英华回来了,她也不哭了,是该好好的计较计较将来,也不等人让,自己找了个矮榻坐下,与她面对面,“紧要关头,到底还是承认了吧英华是朕的孩子,你亲口所说,看你如何抵赖。”萧可只念着英华的,失而复得,紧紧搂他在怀,“当时我怕云襄会伤害英华,他并不是你的孩子,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你怎么一会儿一个说法,昨天一口咬定英华是朕的孩子,现在又说不是,你拿朕当猴子耍”李治也急了,但又不能怪她,“有这样耍笑人的吗就算英华不是朕的孩子,那你肚子里的呢朕跟你统共没有几回,这么快就有了说吧想要什么封号,有了这个孩子,他们再不能阻止朕立你为妃,朕还要给他取个名字。”萧可淡淡的,对腹中之子一句不提。“你要好好休息才是,看来我们要尽快返回长安了。”说着,李治又想到慕容天峰,此次凤泉宫之行算是白跑了一趟,那位大将军表面上忠心不二,可总觉得少了什么,又像隔了什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向她开口,“禁军之内,朕信得过的唯有慕容天峰父子,程知节居左卫大将军之位,是国舅的人。朕与媚娘已经开始部署了,朕要铲除国舅,夺回大权,如果姐姐能游说慕容天峰效力,那朕便无后顾之忧了。”“我说不动他。”萧可一口拒绝,他是疯了还是傻了竟要一个曾经数次刺杀他刺客为其效力,还说什么唯一信得过。“姐姐。”李治似在恳求,“你好好想想,我们才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千里、曦彦,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孩子想想。他可是国舅呀曾与先帝谋取天下,在朝三十年,想要撼动,谈何容易,光是一个程知节就应付不来,如能得天峰鼎力相助,朕就能放手与国舅较量,你们是儿女亲家,他不是仁儿的岳父吗”说了半天,人家并不为所动,一如的冷冷冰冰,“你不想为三哥报仇了”“我该找谁报仇”萧可反问。“当然是国舅,世人都知道是国舅害死了三哥。”李治义愤填膺。“是吗”有些话,萧可不想说,三郎的事,不是一句半句就能理清,中间有着太多的复杂因由,当年长孙无忌在陷害三郎之时,恐怕这位大唐天子也在暗中窃喜,当年在这九成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一直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才招致了日后之祸。“报仇是吗也不必动用慕容天峰,你去找许敬宗和李义府,他们有办法对付国舅。”“朕这次是认真的,不是跟你说笑。”李治也急了,天大的事,她却当玩笑一般。“我也不是跟你说笑。”“好,就当朕没说过,算了,朕不难为你。”再说下去也没个结果,只能回到长安再做计较。从万年宫返回长安,已近深秋,凌霄、芙蓉开满园圃,香气宜人。英华快一岁了,抱在怀里也不安生,扭来扭去地想要蹒跚学步,只扶着他来回走了几次,就把萧可弄得腰酸背疼,受累不说,还让乳母谢氏给数落了一顿,指责她不该抓着孩子的胳膊,细皮嫩骨的经不住这么折腾,应该把两手放在胳肢窝里扶他,要不就找个手巾系在腋下。萧可不跟她一般见识,反正每日总是这样叨叨,一言不发,只把英华交给她带,也图个清闲。“又甩脸子,英华又不是我生的,招谁惹谁了这是,还不是担心孩子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到底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我不疼谁疼。”谢氏抱了英华进屋,再不搭理萧可,她今年也有三十来岁,为籍没入宫的官婢,原育有一女养在掖庭,后又夭亡,平日对英华爱护有加,兼着萧可是个不吭不喘的,把紫云阁当成了她的一亩三分地儿,越发横行无忌。乳媪一番唠叨,萧可耳朵里都起了茧子,只在院子里拨弄着凌霄花儿,不在一个屋檐下,也少听她的教诲。才把花瓣揉了满地,便在日头里看到一个影子,就在她身后立着,浓郁的百合香味道迎面而来。“姐姐,我是向你道歉来的,过去都是云襄不好,你能原谅我吗”萧云襄神色凄楚,花容惨淡,自从李治说出了退尔求其次,早已绝了对他的所有念头,争了十几年,夺了十几年,到头来竟是一个笑柄,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别人的替代品,现在连替代品也算不上,被弃如敝屣,“云襄悔之莫及,现在才明白了姐姐当年的警告,姐姐要把我们生生拆散是对的,就为了几句甜言蜜语和一只交颈的鸳鸯玉佩,云襄便毁了自己的一生,还连带着三个孩子遭殃,真是有眼无珠。”“进去说话吧外头冷。”十几前年,云襄是个好姑娘,天真烂漫,幻想着此生的完美,一路争、一路夺才有了今天的下场,“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身边的人呢素节呢下玉、筱玉呢”“不知道,阿治不让他们见我,我说今天来道歉,他才肯放我出来。”萧云襄哽咽着,随即跪了下来,颤巍巍在食案上斟了茶,亲手端给萧可,“姐姐,你喝了茶,就当原谅我,这样我就能见到三个孩子了,直到今天,云襄方才明白,再不抱脱得囹圄之愿,每日只诵经念佛,唯愿素节、下玉、筱玉一生平安。”她落到如此境地,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好歹有着四年的姐妹情深,曾经也形影不离,萧淑妃的下场有多惨,自是不想看她走到那一步,可历史赋予的宿命真能改变吗三郎都救不了,何况是云襄。不过一杯茶而已,伸手接过饮下,亲手扶她起身,“现在翻然悔悟不算在太晚,也怪姐姐当年一时心软,不曾极力的阻止你们。”萧可以姐姐自称,萧云襄更无地自容,曾几次三番置其于死地,她却以德报怨。送走萧云襄,眉儿愈加的不安,“您怎么能喝她的茶,万一有毒呢”“她要害我,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要不是为了三个孩子,以云襄的高傲怎会来此道歉,她和孩子们不过隔了几道宫墙,自己与孩子们却有三千里之远,看来上天还是眷顾她。“也是,妹妹怎会害姐姐。”话音刚落,便走进一人,绛红色的宫装,通体彰显着华丽,明眸如水,顾盼神彩。作者有话要说:、第十四章看到她,萧可立了起来,好久不见了,一年或者两年,她现今容光焕发,春风得意,再不是感业寺里剃着光头挑水的小尼姑了。“怎么,不认识了”武昭仪不等人让,自己坐了下来,似嗔非嗔,似怒非怒,转而莞尔一笑,“怎么不见你的孩子”“睡了。”萧可的声音颤巍巍的,对她既熟悉又陌生。“陛下的”武昭仪一如的微笑。“英华不是他的孩子。”萧可摇头。“那他呢”昭仪的眼光落在她的腹部,“打算生下来”“没想过,不知道。”萧可像个木头一样回答。“那就好好想想。”武昭仪招招手,命宫女佩儿端来一只花鸟折腹腕,里头是热腾腾的人参鸡汤,“坐下尝尝吧看你脸色不大好,本宫特意让佩儿煨了一夜。”眉儿才要插嘴,却被萧可制止,食案上的参汤冒着热气,色泽纯正,端起来还有些烫手。武昭仪从容起身,“本宫先告辞了,慢慢喝,有些烫呢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待武昭仪走后,眉儿站出来阻止,“别喝,里头说不定有毒。”萧可不听劝,一饮而尽,丢下折腹碗便去寝室歇息了。正午时分,腹痛如刀绞,不知是萧云襄的茶在作怪还是武昭仪的参汤有毒她们的目标不过是腹中的孩子,不要也罢。痛意一阵强似一阵,血染衣裙,她未叫女医,未叫眉儿,一直盯着褥子上的血渍,猩红,刺眼,夺目。李治赶来时,她已经晕过去了,武昭仪在画廊里坐着,正在审问那名姓孙的女医。“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是怎么了朕的孩子为什么保不住”他斥喝着紫云阁一干人等,诸人皆不敢回答,怒火更盛,“统统拖出去,乱棍打死。”在众人的惊呼中,武昭仪立了起来,劝慰道:“陛下且莫责怪旁人,臣妾已经问清楚了,萧淑妃一早儿来过,亲手端了一杯请罪的茶,而这位孙女医正是收受了皇后与淑妃的财帛,提早在茶水里掺了麝香水。”听此话,李治后悔莫及,在万年宫时就不该放过萧云襄,“对她们,朕一忍再忍,现在,朕忍不住了。王伏胜,带人去收了她的皇后印绶,与萧云襄一起软禁宫中,并将其母柳氏永远逐出皇宫,贬其舅柳奭为荣州剌史,即刻赶出长安。”饶是这样,还不解恨,指着昭仪身边的秦枫道:“给朕打死这个女医。”孙女医才要向昭仪求告,无奈秦枫手疾眼快,剑鞘出手,正中额头,活活将给打死了。武昭仪一如的波澜不惊,“软禁皇后,要有罪名。”李治怔怔的,一时竟寻不出罪名,总不能将实事昭告天下。“皇后、淑妃与柳氏施厌胜术,陛下下旨,将皇后、淑妃废为庶人,幽禁宫中,夺黜魏国夫人柳氏封号,永逐皇宫,贬吏部尚书柳奭为荣州剌史。”武昭仪一气呵成,侧目寻问:“陛下,这样是否妥当”李治随即点头,媚娘做事一向稳重妥当,又顾全大局,事已至此,回天无术,他又去寝室看了萧可,一如沉睡着,脸色蜡黄,完全失了血色,吩咐了王伏胜好生照看。不知过了多久,萧可渐渐苏醒,借着昏暗的烛光,依稀看到眉儿的影子,英华坐在枕边,用小手拨弄她的头发,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失了那么多血,应该没有了。“您终于醒了,要不要叫何女医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可吓坏我了,炉子还上煨着鸡汤,我这就去端来。”眉儿很是担忧,话说都语无伦次。萧可摇头,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不存。“为什么要让进来她串通了孙女医在茶里下毒。”眉儿默默啜泣。萧可神情淡漠,仿佛根本不理会此事,且那天来的可不止是萧云襄,不也喝了武昭仪的人参鸡汤吗究竟谁下毒,怕是无迹可寻了。“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之所以让她进来,就是让她害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们不动手,我也要动手。”萧可干咳了几声,就觉得喉咙里燥热,“渴了,帮我倒杯水。”眉儿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只身到外头倒茶,刚掀起水晶帘,便看到一人在那里立着,忙下拜。李治一把推开了她,急步而入,将萧可从榻上拽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放萧云襄进来,就是让她害朕的孩子为什么”“想尝尝疼的滋味罢了。”他的疾言厉色,萧可没看见一般,有气无力道:“只有身上疼了,才能止住心上的疼。”“你到底怎么了”她病容满面,实让人怜惜,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寒,“你不想要朕的孩子”“不想。”萧可据实回答。李治气急败坏,狠命将她推开,差点儿砸在英华身上,两个大人吵架、动手,孩子哇的哭了起来。萧可费了好大力气才英华揽在怀里,“别吓着他,有怨有恨冲我来。”李治终于明白了,英华才是她的心头肉,“你一字一句给朕说清楚,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不要想着糊弄朕,你敢说出半句谎话,朕便让人平了高阳原上的那座坟,把他挫骨扬灰。”“这次是坟,上次是什么千里婵娟曦彦”萧可讥笑着,“下次呢陛下有没有想好您要用何种因由威胁我,逼我跟你上床”“英华的父亲到底是谁”李治再不想听她冷嘲热讽,“说,朕要听实话。”沉默半晌,萧可笑抿抿的,半天才绷出两个字,“伟伦。”要了答案,还不如不要,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一时寻不出语言对应。“恨他吧打算怎么做诛他九族”萧可挑衅。沉思片刻,把手放在萧可的发间,“知道吗朕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你,朕喜欢过去的你,那个高傲的,铁骨铮铮的你。”“我高傲给谁看铁骨铮铮又给谁看何况,我哪有资格”一番唇舌,萧可再没了力气,抱着英华歪在隐囊上,闭目不言。李治坐下来,静静看着她,长发垂落,衣衫单薄,曾几何时,她语笑嫣然,意气风发。“朕也不想逼你,朕只是喜欢。”“可是,我不喜欢,譬如那个孩子。”又戳到他的痛处,李治长身而起,走到水晶帘又折返回来,越想越怒,“你想知道疼的滋味是吗朕要你好好尝尝,王伏胜,把她关起来,还有这个孩子一起关起来,不准给她吃饭,不准给她喝水,朕要活活饿死她。”适才一番雷霆大怒,来到承香殿又后悔,这是怎么了竟然下令要活活饿死她,孩子没有了可以再要,她却是唯一的。现在想收回成命,但君无戏言,不能朝令夕改,抬头一瞥,只见那宫灯在暗夜中摇摇摆摆,晃得人心烦意乱。武昭仪盛妆相迎,笑意盈然,她如今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集恩宠于一身,美冠六宫粉黛。挽了李治的手道:“陛下又生气了”李治垂头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昭仪嫣然一笑,“媚娘替她求个情,难道陛下真想要她的命”李治摇摇头,“朕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