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看到了惊魂未定的千鹤及昏厥过去的总司,而彼时风间和天雾九寿均不知去向,甚至连来过此地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千鹤手里还攥着那串司隐于战斗中不小心失落的银色铃铛,然而,司隐本人却已经不在当场了。不远处有两滩未干的血迹,分别来自人类和鬼族。可以说,方才那场较量,胜负难明。又或许所谓结论,原不是最重要的。自池田屋事件后,新选组名声大震,几乎到了令人闻之色变的程度,而活跃在京都的长洲藩也明显收敛了许多,但这并不表明他们的初衷会有所更改,可想而知,暂时的平静或许就是在为酝酿更大的风暴做铺垫。果然,数十天后长洲藩士再度集结准备攻进御所,出乎意料,新选组在阻止对方行动的同时又遭到了来自另一波力量的攻击,即代表萨摩藩的鬼族成员。毫无疑问,为维护幕府而存在的新选组,是那些攘夷集团最大的威胁,非除掉不可。圆月高悬夜空,清辉满地,给倚在窗前的风间周身笼上浅金光晕,一时竟令他那强大冷峭的气场也柔和了些许。袅袅青烟缥缈逸散在夜风之中,他望着远方出神半晌,不由得抬手覆上肩头那道留疤的伤口是那日在池田屋拜司隐所赐,虽说她也吃了亏,可无论怎样,自己终究还是轻敌了吧。她的刀确实不是鬼御一族的兵器,恰恰相反,还拥有着比焠银利刃更强的力量,以至于给他造成的伤害根本无法迅速愈合。那把樱吹雪是鬼族的弱点,然而纵使如此,他也依然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刻点到为止,没有下杀手。并不是自己一贯的风格,明明那么不可忽视的威胁,为什么仍要固执地留下祸根。大概是被绫濑司隐捂着流血伤处却还依旧嫣然浅笑的模样所震慑了吧,他曾见过无数女人,均有沉鱼落雁之容貌,亦或是有倾城无双之技艺,但从未有哪个像她一样,将杀意隐藏在温柔伪装下,半面如微澜静水,半面如燎原星火,直叫他难以掌握。他没有忽略细节,要知道,她持刀用的是左手,且那绝非她的惯用手,从右手缠至手指以下的绷带就能看出了。仅用左手就能伤他的女人棋逢对手。风间觉得,二十多年来,自己终于找到了除振兴鬼族之外,另一个值得用心完成的目标。总有一天要让绫濑司隐心甘情愿站在他面前,亲口宣誓效忠。无论占有或者毁灭,于他而言都是重视的表现,哪怕过于极端。不多时,远处蓦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但在这静谧的夜色中,也着实足够清晰了。黑衣持刀的清秀少年缓缓走近,而后,驻足微笑。“风间。”“南云薰。”“能记住我的名字还真是不可思议啊。”南云薰别有深意地扬起唇角,“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又和新选组的人交手了,怎么,有新的发现”风间淡声应道:“其中最惊人的发现,大概来源于某个和你长得非常相像的小姑娘了吧”南云薰眸底光影倏地明亮了一瞬:“是千鹤,她果然在新选组。”“身为纯血鬼族,居然甘心服侍一群卑微的人类,本大爷倒是想把你妹妹带走的,只可惜那孩子拒绝了。”“这你无需操心,千鹤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即使你存着与纯血女性鬼族通婚的念头,那也要等我成功带她回来再说妹妹的幸福,只能掌握在我的手里。”“很遗憾,本大爷现在对你妹妹的兴趣也不是很大了,相比起你那可笑的执行效率,到底还是专注于眼前比较有趣。”南云薰冷笑:“看来你找着了新的玩具。”“你偶尔也能聪明一次啊。”风间扬眉笑得邪气纵横,叫人只觉风华炫目,连天光也黯然失色,“不错,本大爷很享受追逐猎物的过程,尤其是存着嚣张野性的女人。”“能被你这么评价的女人,一定是强硬的对手,既然威胁到鬼族安全,无论是谁都该就地诛杀。”除了千鹤,任何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无根草芥,死一万次亦不足惜。“即使将来要杀,也只能本大爷亲自动手,你敢逾越,就是死路一条。”乃不折不扣的命令口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南云薰登时沉下脸色,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既是如此,我们不妨各自行事,最好互不干涉。”“随你。”南云薰似乎还想放出狠话作为被轻视尊严的挑衅,却终究没再开口便转身离去,衣袂随风猎猎舞动,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满庭月光之中。作者有话要说:、屯所司隐承认,自己的确是相当于从风间手里捡了一条命。当时那把童子切安纲距离她喉咙明明近在咫尺,却突兀偏移了既定轨道,削断一绺长发后又砍伤她的手臂。仅仅是手臂而已。“日后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本大爷手里呢,绫濑司隐。不过很可惜,今晚还不是好戏落幕的时候。”他离开得云淡风轻,潇洒至极,只留她独自站在原地,倒像被白白耍了一道。真是猜不透心思的男人。但那件事既然过去了,她也不想再为其费心琢磨,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下一次见到风间再寻求答案也不迟。当务之急是解决住处问题。她又找了个小旅馆安身,无奈原先从君菊那里隔三差五得来的工钱根本不足以长期支付房租,要维持基本生活,就不得不在寻到合适活计之前,先去一趟土仓。“老板,这个值多少钱。”白皙掌心安静躺着一枚纯金怀表,上面刻着她的名字,是当年在西西里和彭格列初代家族一起定制的。原本她存着一对,可属于giotto的那枚,说什么也不舍得当掉。有些人,有些事,即使从此都只能留在记忆里,也不愿把它们仅剩的痕迹抹去。手指攥紧复又放松,她终是狠了狠心,把怀表递给对方。老板拿着怀表翻来覆去地端详,禁不住连连称赞:“是个稀罕玩意儿啊,须知金子的纯度可做不了假,这么好的物件,姑娘怎么舍得当给我呢”她笑了笑:“请勿必保管好,将来我一定会赎回去的。”“没问题,您就放心吧。”谁知正当老板准备点钱时,从司隐身后蓦然探过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不由分说覆在了怀表表盘上。“老板,这东西我们不当了哦。”司隐讶然回过头去,便迎上了某位青年那双明亮狡黠的眼睛,后者扬眉,朝她笑得晴空万里。“冲田君”“呐,在这里能看见绫濑还真是巧啊。”他若无其事取过怀表塞进她手里,而后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下,拉着她转身走出了土仓大门。直到沿着街道行了好久,司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尴尬挣脱了总司的手指:“冲田君伤都好了么”“都好了啊。”总司笑眯眯点头,“那点小伤是奈何不了我的。”她想起那日他吐血不止的情景,暗自感叹这真是个爱逞强的男人,但终究什么也没提,只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绫濑呢伤势怎么样”“哦,我啊,算不得什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试图一带而过。总司微怔,随即敛去笑容,认真打量着她:“我第一次见到姑娘家受伤流血也笑着,事后非但不喊疼反倒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话说,那还算是女孩子吗”“习惯这种事很难下定论的,莫非你还想让我哭着说自己有多委屈吗”司隐无语地瞥他一眼,“对于连右手残废都适应了的人来讲,小伤小病就是人生插曲而已,和你们的经历没有两样。”“所以那天你在池田屋出手,就为了让自己的人生多重插曲”司隐失笑:“这算什么问题我只是不想无故受人摆布,纯粹要与他对着干罢了。”“对方可是实力强悍的鬼族啊。”“正因为他是鬼族,我是人类,所以才不能袖手旁观。”她从容应道,“我体会过那种面对强大对手无力反抗,偏又不甘心不愿服输的心情。没有谁愿意被敌人羞辱轻视,我帮你,是为了让你将来至少还有机会扳回那一局。”只要不死,前路就还有无数种可能性,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被他拼力守护新选组荣誉的意志震撼到了。信仰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让人不畏艰难咬牙向前,只愿灵魂深处伫立的旗帜永不倒下。总司默然,许久,忍不住低声自语:“奇怪的言论呢。”“不用介怀,权当是我要还你那个人情。”她指的是初遇那晚,他和平助对自己杀人行径视而不见的事。“哈,如今想来,那时还真是做对了呢。”司隐也笑:“因此我们两不相欠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告辞。”“不许走。”“冲田君,你这样会令我很困扰的。”她扶额叹息,“不妨直言吧,难道新选组还在把我当成鬼族的拥护者么”总司觉得,对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最近借巡逻的名义四处打听消息,就是为了逮捕你吧”“倘若是为感谢我,那么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全是啊。”总司素来玲珑心窍,看出她故意在转移话题,却也不生气,只笑着侧身挡住了去路,“相比起当掉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加入新选组似乎是更明智的决定吧”依然是直截了当的邀请。司隐道:“为了日常吃住才加入新选组的成员,你们敢要”“啊就不能有点更远大的追求么”“我想不出来,你这属于为难人。”总司夸张地叹了口气:“真是固执得让人头疼呢那我再开个条件,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串铃铛晃了晃,银光柔和,迎风发出清脆的响声。司隐登时睁大了眼睛:“被你捡到了”她事后悄悄返回过池田屋寻找,结果什么也没找着,本以为就这么丢失了,岂料在他那里。“是千鹤发现的,我记得在你刀上看见过。”总司笑道,“刀身系铃铛,这么有诗情画意的做法,大概也只有女孩子想得出虽然你并不像女孩子。”“我只当没听见你最后一句。”“这铃铛很贵重么”“不,但送铃铛的人却很重要。”司隐从他手里接过来,低头重新系在刀柄,语调悠长,带着专属回忆的遥远感,“有些情意是不能丢弃的,这种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了多谢。”总司理所当然回答:“想表示感谢,就随我回新选组屯所吧。”“我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呐,说到底我们也给你添了麻烦不是么”“这无异于逼我站定立场啊,冲田君。”“你帮助过新选组,新选组自然也有保护你的责任。”总司想了想,又刻意补充道,“你无需有顾虑,这同样是局长和副长的意思,他们说不管是谁找到你,立刻把你带回屯所就好。”“”“绫濑,你今天不答应,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她若有所思回望他,他的眸底光影清澈,并无丝毫隐瞒痕迹,目光相对,两人均不禁微笑起来。他们想要在鬼族的威胁下保证她的安全,她很清楚。也许,传说中的“壬生狼”,真正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可靠得多。于是,在此走一步算一步的境地下,司隐还是不可避免加入了某个杀人集团以新晋队员的身份,扮男装编进了一番队。平助原本还和土方抗议,问为什么不把司隐编进八番队,但后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原田和永仓合伙扯走了,理由是他可能会带着人家一起惹是生非。不过司隐肯定是不能与队士们住在一起的,为保险起见,近藤隐蔽地安排她和千鹤同住。深夜,庭外月光静冷如水。司隐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她侧头打量着千鹤睡熟的样子,沉吟半晌,起身取了外套走出门去。心情烦躁的时候,突然就很想去屋顶清醒一下。结果在跃上屋顶的刹那间,她抬头便看见一张放大数倍的娃娃脸出现于眼前,猝不及防差点摔下去,幸好被后者及时伸手拉住了。二人就这么一个坐在屋顶上,一个悬在半空中,头脑空白地对视着。“诶,绫濑,深更半夜不睡觉,你来做什么啊”“藤堂君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可说的劳烦,能先把我拉上去么”平助这才回过神来,手上略一用力帮她在屋顶站稳,而后不好意思笑道:“吓到你了吗”“那倒没有,就是很好奇藤堂君也会失眠。”“呐,你在暗指我没心没肺应该睡得很好吗”司隐无奈:“真是败给你的理解能力了。”“哈哈,跟你开玩笑啦”平助很随意地摆了摆手,“看来你不太习惯屯所的环境”“只是单纯地没有睡意而已,何况你不是也一样么。”她托腮看他,“打扰到你了”“嗨,人么,总难免有心情不好想要吹冷风的时候,碰巧你也来了,我还挺高兴的。”“哦藤堂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