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最富裕的家庭,张山的父亲,村长张力的家里。因为张家只有两间房,张力在父母房间打地铺给安晓他们腾出了一间,所以知道吃饭前,唐洵还在念叨他和安晓谁该睡床谁睡地下。这时候,张家的女主人来了,和热腾腾的的饭菜一起上来的,还有一句善意的调笑。“唐先生安小姐真有意思,都是两口子,哪分什么睡床睡地的,而且实话实说,我们家也确实没有多余的被褥了。”于是,安晓和唐洵相对看了三秒钟,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加速吃饭吃菜,此先填饱咕咕直叫的肚子再说。中国人的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特别是在农村,可不比张家,食不言什么的规矩严格,张力唠唠叨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儿子张山不同常人的经历,原来因为村里没有学校,大伙儿就想凑钱培养一个老师,于是就让全村公认的聪明娃张山去了城里,两年后初中毕业就能回来。“难怪这么好脾气。”唐洵没好气地插话。他吃饭的样子还是很斯文,偶尔还能分神想张力打个小报告,但安晓知道,这家伙已经饿坏了,否则这样的饭菜他一定是鸟都不会鸟的白菜,芹菜,青菜居然没有肉啊,安晓和唐洵可都是肉食动物“唐先生安小姐辛苦了,山里山村的没啥吃的,你们将就些。”女主人把最后一道招牌菜也端了上来,一直惧于父亲的威严而沉默不语的张山突然迅速往碗里插了一筷子,赶在张力敲他脑壳之前就奔了出去:“爹,俺一个星期没吃这个了,就尝一个,就尝一个。”“就你这个兔崽子知道挑好的。”村长讪讪地笑着,招呼唐洵他们吃刚上来的荤菜。唐洵想都没想,一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就放进嘴里。虽然看起来是烧焦了点,但到底是肉不是,安晓也夹起一块,正要往嘴里扔,忽然刚刚跑出去的张山又折了回来,对着唐洵一顿挤眉弄眼。“唐先生,这是我们村招待上宾的老鼠肉,好吃么”第三十五章 我是理发师我怕谁唐旭直接木化了,那到嘴的鲜美的肉块忽然像卡在喉咙的一口痰,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安晓此刻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夹着焦肉的筷子悬着空,她跟唐洵一样渴望村长夫妇能够笑着说一句:“小孩子家家开玩笑的,哪里有什么老鼠肉。”然而,张氏夫妇二人只是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们,张力还说:“唐先生放心,我们山子今天刚打来的,新鲜着呢。”“哇”一声,唐洵再也受不住冲出房间就是一顿吐。山里没有厕所,让他一阵好找,直到张力告诉他哪里都可以呕吐的时候,他才爽利利地把刚吃的东西都吐完。等他再回来时,桌上的焦肉已经撤下,村长夫妇满脸的过意不去:“我们不知道您不能吃这个,现在家里没别的了,只有这几个青菜,您”本以为唐洵会大发雷霆,至少也会给甩脸子,没想到他却只是淡淡地说:“没事,就是晕车的劲还没缓过来。招待尊贵客人的东西就是好,肉质鲜嫩,香甜可口。”“那我们还是把肉放上来”村长夫妇喜出望外。唐洵回房偷偷泡泡面了。分割第二天一早,安晓就就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给弄醒,带着“在唐家不然跟自己好睡到乡下还不让自己睡”的心情,安晓推开了门,看到一脸兴奋地指挥着张家父子的唐洵。“这边还要一个柱子,那边要一个厕所”“往左一点,再左一点,再左一点”“喂,你在干什么”安晓从背后给了唐洵一巴掌:“你不是学经济的么,怎么改行做建筑了”“老女人,别捣乱,我正在给自己建房子呢”唐洵这么高的个子,偏生还要时不时地蹿到凳子上。“哦。”安晓望了望眼前已经有了基本骨架的小茅屋。昨晚安晓吃了饭扔下饭碗就直冲房间,二话不说先躺床上,任唐洵怎么闹怎么扯都不肯起来,最后,唐洵无法,扭扭捏捏地靠着床边躺了一会,活像个谨慎的小媳妇。可是农村的床毕竟太小,而且是那种凹状的,唐洵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和安晓前胸贴后背的,亲密无间地睡着,瞬间头都大了,慌忙跑到院子里透气。好巧不巧,安晓刚好尿急四处找厕所,一出房门就发现唐洵头一点一点地正在“晒”月亮。安晓怒了,真心怒了。这小孩一会把人压床上一会儿嫌弃地宁愿来吹冷风也不回房睡觉,这是欠揍的节奏啊。当然,安晓没有听到唐洵在月下的喃喃自语:“同房不同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头可断血可流,绝对不能对老女人低头”好吧,幸好安晓没有听到唐洵的喃喃自语,否则,安晓就不是转身离去那么简单了非常时期还非常对策呢,这么死脑筋的孩子留着何用“张大哥,村里还没有建学校吧”安晓仰头问正在房梁上忙活的张力。“哎,还没呢,就一件破茅屋,长年失修,一下雨就漏水。”“那,您这先给老师盖了房子,老师倒是有地方住了,学生们去哪里避雨呢”话虽是对张叔说的,安晓的白眼却是刷刷地飘向唐洵。唐洵的脸红了,是又气又羞的唐家堂堂二少爷,住人家茅草屋就算了,还要跟一个老女人同床共枕,这传出去,到谁嘴里都是一个大笑话,即使他们迟早会结婚学校什么的,唐洵哪里想到建个房子这么不容易,根本不知道他的小茅屋已经用尽了张家今年打算卖出换钱的所有木料,他只是想,不能跟老女人住一块,不能任凭自己诡异的心跳声肆意猖獗分割安晓和唐洵焉焉地坐在张家门口,看着村民们把唐洵小茅屋的木料一根根搬去了村口的学校,唐洵也想过要帮忙,可惜一根木料才扛到一半肩膀就脱了一大块皮,死活被张力拖了回来,这会儿正“嘶嘶”地跟安晓嚷着疼,还不忘回应对他挤眉弄眼的张山。“姐姐,你跟唐先生离婚算了。”张山回屋喝水,对安晓嬉皮笑脸地说:“这要是在农村,他可养不活你。”“额”这两天熟络了,张山这孩子越发跳脱了。安晓心想,他养不活,你养的活嘴上却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没事,还没结呢。”把个唐洵气得直翻白眼。“会扛个木头怎么了,我会画学校设计图,你扛的木头全都得听我指挥”唐洵愤愤地对前来挑衅的张山说。然后,张家的木料毕竟有限,要想建一间可供全村小孩学习的房子还远远不够,于是半天过后,张力带着村里人又去山上砍木头,留唐洵在家养伤,安晓在家看孩子。“话说,我们要是真的在这里住下,是不是得饿死啊”安晓边帮唐洵抹草药边说这话,想分散唐洵的注意力,不过效果甚微,唐洵还是杀猪般地哇哇大叫,叫完了却还不忘记过过嘴瘾:“你会饿死,我可不会,我会建房子。”“你最好保证你那房子不砸死人,否则”安晓伦起草要碗作势要砸,这熊孩子,早知道刚刚就按张大婶的方法给他身上摸把锅灰得了,心疼他个什么劲啊。第二天早上,村里的男人们又一次上山伐木,唐洵作死要陪去,张力等人怎么劝都劝不住,正当唐洵学会了怎么背刀斧时,安晓急匆匆赶来,一边喘气一边大喊:“村里有个小孩头发长虱子,小孩一生气要个自己头发,不小心削着耳朵了。”村里的男人们面面相觑,不可置信,这张家村没有理发店,小孩子头发长长了都是父母动手,这是事实,但是削着耳朵的事情,张家村的人可是闻所未闻。而此时,村长张力已经从安晓对自己的挤眉弄眼中读懂了一些重要信息,随即做出了反应,他努力锁紧眉头,向一旁同样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的唐洵拜托道:“唐先生,您是城里来的,见的世面大,我张力今天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恩”这边唐洵一头雾水,那边安晓已经要晕倒了,这好好地说话求人不行么,学什么武林人士黑社会嘛。果然,这张力下一句话就是:“这娃娃如今削了耳朵,头发还没剪成,恐怕容易吓着魂魄,还想请唐先生帮忙看看,我在这里就拜托了。”说完还双手抱拳,做了个拜托的姿势。安晓一口鲜血堵在胸口,只差没学周星驰一样来回吐个八百遍了这样烂的理由,也只有你张力才想得出来。这唐洵又不是驱鬼先生,小孩子丢了魂魄他能怎么办安晓这一计着实很好,众望所归的唐洵乐呵呵地呆在村里找不小心削了耳朵的小孩,村里男人们终于甩了个大累赘轻轻松松地上山砍树,受人所托不敢让唐洵出半点意外的安晓也轻轻松松地帮张婶摘起了菜。不过,安晓还有低估了唐洵的智商。“老女人,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这就是你说的削了耳朵心理有创伤”唐洵揪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进了屋,小男孩的左耳上,有一个小小浅浅的刀疤,而且已经结痂许久,多半是个把星期前被芒草割了什么的。“额,村里孩子那么多,兴许不是这个呢,你再找找”安晓狗腿子地笑着。“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吗,我是先把村里小孩全召集来一个一个看过去的,没有没有你骗我你跟那熊孩子一样鄙视我对不对”唐洵的样子简直就跟个受欺负的小宝无异。“额,”安晓不置可否,“但至少,他头发确实长了不是在学校建起来之前,你先给孩子们做个免费的理发师,一来跟孩子们培养下感情,二来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一举两得不是”安晓都有点佩服自己循循善诱欺骗小孩子的功力了。怒气冲冲的唐洵终于冷静下来了,似乎丝毫没有发现安晓已经把话题偷梁换柱。他想,这总跟张山比蛮力也不是那么回事,但理发,他堂堂唐家二少爷,几时干过这个唐洵思索良久,然后撇撇嘴,不甘地说:“我不会。”哎呦喂,你堂堂唐家二少爷,也有不会的安晓腹诽着,脸上却继续狗腿地安慰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没剪过头发还没让人给剪过拿一个大碗罩着头,咔擦咔擦一顿剪子下去就好了。”安晓手舞足蹈的示范着,吓坏了一旁正在择菜的张大婶子。额,大婶子,我这不也是权宜之计么,这唐家二少爷要是有个闪失,自己吃不了还得兜着走了,先拖一时是一时吧。见唐洵点了头,安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来了水,找来一大块布料和剪刀,又搬来小凳子让小孩战战兢兢地坐了,这才继续狗腿地对唐洵说了个“请”。小孩被这架势吓得不轻,安晓就一边帮忙扶着大碗,一边跟小孩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张乐乐。”“你今天几岁啦”“我今年五岁了。”“你家里都有谁啊”“我家里都有爷爷,奶奶,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一开始,乐乐还很公式化地回答安晓的问题,到后来,他就开始有些手舞足蹈了,安晓怎么按不住。“你们要是早来一阵子,我带你去田里掏鸟蛋,我们叫禾鸡蛋。放点葱花炒起来,可好吃了。”“再过一阵,这里的核桃就熟了,但是很硬,要用石头砸。也可以烧了用水泡掉皮,就不会有苦味了。但要小心牙。”乐乐张开嘴给安晓看他咬核桃崩掉了的那颗门牙。“还有”乐乐说得正欢,一直默不作声的唐洵忽的剪刀一摔,就不干了,嘴里还嘟囔着说:“可以了,剪完了。”吓得安晓一愣一愣的,乐乐更是满脸防备。安晓望着眼前乐乐狗啃了一样的头发,伸手拍了拍唐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没关系,谁还没个第一次是吧”第三十六章 我是蛋蛋,你不能吃我2000点的加更,同时也为了感谢蛋蛋唐洵瞪着安晓,被气得直哆嗦,转身拿着剪子又出门了:“老女人,我房子都能建了,我就不信我还剪不好一个头发”望着唐洵来去如风的背影,安晓摇头叹了口气,哎,不知道下一个倒霉孩子会是谁。“乐乐,姐姐给你把头洗了啊。”安晓把小凳子垫在自己屁股下面,把乐乐抱在怀里,一股浓浓的味道扑鼻而来,有长期积留的汗臭,有虱子咬的伤口腐烂的气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安晓百感交集刚刚唐洵就是闻着这样的味道帮乐乐剪得头发,堂堂的唐家二少爷,一声不吭,甚至连个眉头都不皱,只是为怕伤了孩子的心。“乐乐,刚刚你说,家里就爷爷奶奶和几个姐妹,那爸爸妈妈呢”这村里的孩子,有不少像乐乐一样脏兮兮的孩子,但像张山这样有父母照顾的就明显干净多了。“爸爸妈妈都在外面,很多年没回来了。”乐乐说,他几个月的时候父母就外出打工,据说是在某建筑工地做建筑工程,但一走就音讯全无,死活不知。“没事,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安晓听得心酸,动情地在乐乐的脸上“吧唧”就是一口,一转身,发现刚刚出去的唐洵拎着剪刀又回来了,嘴角还残留着刚刚的罪证。安晓放下乐乐,走到唐洵身边:“村里那么多孩子,你一个小白鼠都没找到”“”唐洵为难地杵着。安晓“噗”一声笑,一双手已经爬上了唐洵的嘴角,轻轻帮他把嘴角残余的呕吐物擦拭掉。“乐乐说,剪得还不错,说回去就要给小伙伴们说,村里来了个免费的大理发师,要在村口的池子边给孩子们剪头发。”“啊”唐洵的喉咙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