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一个,一路护着他们前行。眼看着再十步就是那被洞穿的大门,他们却被无法再向前一步,宅院周围满是柳絮,柳絮粘附在游灵上,立刻像炸药般化作一片白光,被用作燃料的力量抽去修复宅子周围的护阵。众人视线都集中向宅门,他们都急着想对策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挽起的衣袖和敞开的领口出苍白的皮肤。男人抬着一只手臂,众人紧盯着,发现他手持一把细长重剑。那人声音温柔道:“我来看看你们怎么送死。”周家三姐弟皆是愤怒的神色,李盟皱着眉观察这些飞舞的鬼东西,姜仁之笑着对他道:“佩贤可还好刚才有没有受伤老实说,我一天不见他,心里就想得很。”安德烈心头一跳,“你说什么梦话”“真的”姜仁之抖了抖手里的剑,“佩贤没有告诉你么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男人静下来,姜仁之冷笑着,刺激道:“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我都会来陪他解闷儿”话音未落,双剑相击声就突兀响起,安德烈怒火中烧,重剑破空而来,一身凌冽的气息穿过飘飞十几米的柳絮,生生带出一个白色的漩涡。姜仁之被他的怪力推得连退几步,无力感再度蔓延,坐支右拙,只能勉强招架。安德烈灰紫色的眼睛冰冷,看着姜仁之的时候,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姜仁之被打得连连后退,在安德烈干净衣着和优雅姿态的衬托下,更显狼狈。身体里气息散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把全身气劲集中。他一失神的瞬间,手里的长剑被安德烈徒手抓住,重剑巧妙刺在他手腕,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他失了武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考究的重剑抵在自己喉咙。他们打得激烈,其实时间不过一瞬,周家姐弟只有周宗璋反应过来,李盟也是下意识摸枪,手按在腰上才想起来自己是休假期间,哪里有佩枪安德烈看着姜仁之,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冷冷道:“你不要诋毁小瑜,他不可能对我撒谎”姜仁之笑了声,丝毫不惧地看回去,“他是不会对你撒谎吗恐怕那是因为他一直活在谎言中吧你说呢安德留沙”安德烈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昵称独特的发音,只有他的小瑜才会那样叫他。大家都注意着他二人,安德烈性情古怪,姜仁之落在他手里,大家都怕再有变数。李盟紧盯着安德烈,准备从他背后偷袭。“砰”,一声枪响让紧张气氛再度升级。连姜仁之都露出意外的神色,安德烈闪避很快,但还是被打中肩颈,子弹射入他肩窝,差一点就打到颈椎和气管。鲜血在他敞开的领口喷涌,被雪白的皮肤衬得异常刺目。“宗璋”周宗玥吓得浑身发抖,她摸过枪,可从未见过开枪打到人的景象。李盟也十分惊讶,他们最近一起行动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枪械。安德烈捂着伤口把姜仁之当作人质挡在前面,伤口很痛,可又没有想象中那么痛,有点怪怪的。开枪的青年脸色冰冷,嘴角却勾起一点。“你死了,他就能自由了”他有些异常,眼神发直,恶狠狠盯着安德烈似乎疯了一样众人都还判断局势时,他不顾姜仁之死活,在周宗玥哭喊的劝阻声中,又接连开了两枪。安德烈挟持着姜仁之,闪身躲在两步外的一扇大门后。混乱的局势里,李盟抢到机会冲上去,要把他手里的枪夺走。“别过来”周宗璋的枪口对准李盟,惨白的脸有些扭曲,咬牙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出来你们都别妨碍我”周宗玥发着抖,轻声重复:“不、我们不阻止你,宗璋,你冷静点那边还有咱们的人姜先生是你请来的吧,你不能不顾他的死活啊”周宗璋根本不理他姐姐的废话,只一心要走过去铲除安德烈。忽地,那漫天的柳絮像是风暴一样增多,裹挟着火花,一瞬间就聚集着扑向他们。“轰隆”情势变化太快,他们前一秒还眼瞅着杀人的白絮要飞过来,下一秒就被黑暗笼罩。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包围住他们。他们在刺耳的声音中抱头蹲下,黑暗让他们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度秒如年的一小会儿之后,哀嚎声渐淡,不知谁先叫了一声,一簇火光伴着叫声闪过。“别乱动,周围都是棉絮沾在身上就会着火”说话的是周宗璟,他说话的几秒,所有人都被烫到几次。他们克制着动作,想着对策。棉絮飘飞,不时粘在皮肉爆出火花。隐约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响声,管道中流水般的响声。声音响了一阵,周围突地泛起大火,烈火照亮四周,他们居然站在尸河之内。腐烂尸骸集结的怪物像一个罩子,把他们扣在里面,而四周的业火则是那怪物排挤出尸体,将四散在内部的柳絮粘结产生。巨量的柳絮爆发的火焰非常惊人,他们被割裂在火焰组成的狭小空间里。四周温度灼人,他们无法走到一起去。“杀了他杀了那个人”嘶哑苍老的声音痛苦不堪,在这里,怪物就是他们的身体,此刻的烈火,就像在他们体内点燃火把。周宗璋浅淡笑了一声,“现在才来赎罪吗你们施加在大哥身上的痛苦,今天终于体会到了吧。”那声音静默了,周宗璋嗤道:“我会动手,但不是为了你们我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周宗璋”安德烈浑厚的,独特的中文发音唤回周宗璋破裂的神智。“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即便周围大火让他们不能正面对峙,也还是要在言辞中交火。“呵,资格你也配跟我谈这个词你是最没资格站在这里的人”周宗璋慌了一下,迅速调整情绪,“你胡说什么大哥跟我最亲近,你又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你,大哥能变成今天的样子吗”安德烈不屑地笑了声,“因为我确实是因为我,我不该那么大意我该好好守着他”他低声自语,又回过神道:“你要听听你大哥后来的遭遇吗哈你听完再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谁”他没等青年的回应,自顾讲起那段令他心痛欲死的往事。作者有话要说:、六十四、大雪二零一零年冬天,中国中部,大雪。他在这个南北交界的小城,住了间破旧的小旅店。穿着衣服裹在被子里,他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你能不能告诉我,为毛中国的暖气是按南北划分的啊这地儿这么冷,为毛没暖气啊他觉得自己真是退步了,小的时候,被康斯坦丁丢在雪地里训练,一哭泪就立刻冻结在脸上,那么痛苦的时候,他居然还能坚持下来。而现在,稍微寂寞点儿,冷点儿,不开心点儿,他就觉得想哭。都是你惯得我以前没这么脆弱他吸了吸鼻子,缩在床角发抖,离二零一一年还有半个月。话说一二年奥运会是在伦敦唉,你真的还不出来吗你难道不想去你弟弟那里住几天,看看奥运比赛吗他觉得,大约自己还没被原谅,加上弟弟的筹码,可能那个人会改变心意吧。第九个目的地,是个偏僻得几乎无人知晓的村落。希望越来越渺茫,这个再没有,就只剩下一个希望了。希望从1010,一直变到110从拖拉机上下来,扯下自己买的二手摩托,给开拖拉机的老农付了路费。他定位了一下自己的gs系统,再往里走,就是山区了,不一定能有卫星信号。他站在路边,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为路,积雪一直没过小腿肚,群山之间,满目都是苍白。带上护目镜,跨上破旧的摩托车,在积雪中艰难的一点点前进。没关系,110,换做百分比就是10,换做千分比就是千分之一百还有一百分的希望,我不会放弃哟他抽了抽鼻子,挤掉眼里的泪。到了河边时,二手摩托车已经坏了,黑心的二手店老板居然卖了这么不耐用的一台车子给他实在没办法,他就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河道向前走。那个村子就在河边,沿着河道走的话,总能看到的。他似乎有些发烧,昨晚睡在雪地里,把他冻感冒了。眼睛热热的,身上却发冷,头也晕了起来。如果晕倒在雪地里,我可是会死的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肯来见我一面吗他擤了把鼻涕,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像话。不过这里也没别人,只有你在的话,也不会笑话我的吧反正我总在你面前哭他绝望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在苍茫的群山间独自行走。终于在关节都痛起来的时候,看到了那座颓败的村落。村子看起来没有一丝儿人气,他手脚并用地爬上石头砌的台阶,整座村庄都沿着河,贴着山壁建造,河水从村庄中流过一道支流。天色已经发灰,他看了看表,虽然只有五点,这里却静的像是深夜。走进村子里,似乎因为下雪的缘故,家家户户都门扉紧闭。他像是面对一个个坚实的鹅卵石,不知从哪里下手突破。在巷子里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一家开着门的诊所。他已经确定自己是在发烧,鬓角突突地跳着,一阵阵刺痛,整个脑壳都闷闷的。掀开脏脏的棉质门帘,里面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坐在桌子边,嗑着瓜子点着灯看书,察觉到有人进来,抬眼瞟了一下。他全副武装,老头似乎只觉得是个陌生人,待他摘下眼镜、围巾,老头挺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笑了笑,喘着气对老头说:“师傅,我打听个人。”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嗑着瓜子。“打听啥人”他拿出那人的照片,就是在长城上他们第一次的合影,老头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居然有些震惊。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他知道,这次会有收获。“您见过照片上这个中国人吗”老头沉默一阵,静静地说,“你要找的,是周氏本家的大少爷吧”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久,他才明白,这个周氏本家大少爷,说的就是周宗瑜。“是就是他他在哪儿您见过他吗”老头叹口气,对旁边屋子喊了一句方言。有个年轻人答应着跑出来。老头吩咐两句,年轻人闻言瞄了他两眼。年轻人跑回里面,叮叮咚咚地不知在干什么。过了会儿,年轻人抱着个棉布包出来。“你跟着他去,就能见到那个人了。”年轻人个子不高,眼睛又大又亮,眨巴眨巴地看看他,挑开门帘先出去。他有些紧张,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人总会情怯。微微发着抖,对老头表示感谢,他紧追着那个年轻人出去。年轻人很活跃,在布满积雪的石板路上蹦蹦跳跳地走,他烧得厉害,头晕脑胀,全身酸痛。最重要的是,他很害怕。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离家出走,最后要回家像家长认错那样。有些期待,有些惊慌,心里惴惴的,还有些委屈。年轻人跑的很快,但每当他们拉出一些距离,年轻人就停下,等着他跟上。他们就这样一路穿过街巷,走过一道小桥,在重重屋宅后,走到一坐山前。他实在太累了,高热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扯下围巾,张着嘴大口呼吸。最终,他们走到一坐高大的院子前,他抬头看了看院子的牌匾,不由皱眉。那是一坐祠堂,他记得以前出去玩,那人告诉他,祠堂是用来祭祀先人的。他突然僵住了,心脏都刺痛地停跳。难道难道那个人他怔怔地张大眼睛落下泪来,这个结局他不能接受。我那么用心的找寻你最后你给我的仅仅是一个牌位他呼出的气一团团遮蔽住视线,眼中滚烫的泪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哈他笑出声,捂着眼睛垂下头。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悄无声息地默默消失消无声息地死去“你不进来”年轻人跨在门槛上,看着他,有点儿莫名,不知道他在哭什么。他心口堵着,喉咙哽得发疼,吐不出一个字来。“江河”他一瞬间屏住气,那个声音很小,有点干哑,但还是一瞬间揪住他的心。“哎你咋又在外面闲晃,进家去,外面太冷。”年轻人说着话,跑进祠堂里。“我扫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