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就像你希望我活下去一样,我也希望你活下去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要再为了我浪费自己的生命”冰凉的唇轻轻吻着他,那个总是令他心口温热的声音哭着说:“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他伤心地任由那个人吻着他,捧着他的脸把药丸渡进他嘴里。那人的眼泪掉在他脸上,而他的泪落在那人的手上。伤口被烧灼的感觉异常鲜明,姜仁之五指用力,压在伤口上,手指居然就那样探入安德烈身体里,剧烈的疼痛让安德烈出了一身冷汗,脸唇惨白,脖颈上的青筋蔓延到脸上,看起来异常可怖。周宗瑜知道他很难受,看着这样痛苦的安德烈他也很心痛。他一遍遍摩挲着男人的脸,流着泪小声安抚,“没事的,很快就好没事的安德留沙,坚强点”姜仁之面色冰冷,湿湿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终于,他微微皱了下眉,手臂开始后撤,将那枚子弹取了出来。周宗瑜眼眶红肿,欣喜地看着安德烈渐渐平复的呼吸。“谢谢你、谢谢你,衡一谢谢你”他心酸地抱紧疲惫困倦的安德烈,姜仁之正在给男人处理伤口。“他很快就会好,伤不严重,但是感染太厉害了,需要好好静养。”周宗瑜点点头,对他道:“衡一,还得麻烦你,把他带出去我这不人不鬼的,不能出去祸害别人。”姜仁之叹气道:“我知道。”安德烈一直紧抓着周宗瑜的手腕,眼睛睁不开,还是不愿放开。周宗瑜低下头,怜惜地抚摸着安德烈柔软的淡色金发,拇指摩挲过那双漂亮眼睛的眼皮。“安”他突然顿住,像是被卡到一样开始喘息。姜仁之反应极快,在他掐向安德烈眼睛的一瞬抓着他丢到一边。瘦弱的男人没有想象中那样摔得惨烈,反而敏捷的像只猫,四肢在地面一缓冲,稳稳落地。安德烈也被这刹那的变故惊到,他最先的反应还是护着周宗瑜,一边对姜仁之怒吼:“你干什么”,一边跌跌撞撞要爬起来。姜仁之没理他,手上结印,戒备地看着周宗瑜。“嘛,你反应也太快了吧嗑嗑嗑,还这么不温柔,他是你朋友吧你就不怕摔坏了”姜仁之冷笑,“你舍得让他摔坏吗”瘦弱的男人站起来,穿新衣一般动动手脚,抬抬胳膊。“嘿你看,我也穿的这样的衣服。”他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周宗瑜总是温柔安静的脸,第一次出现剧烈的表情,那表情是狂喜,有些疯傻。安德烈从树洞里爬出来,他眩晕着,可还是感觉周宗瑜很反常。“小瑜”“嗑嗑嗑”奇怪的“周宗瑜”咧着嘴笑得很开心,眼睛诡异地弯起来,“妈的,什么都好,就是屁眼儿被艹过让老子很不爽”安德烈不敢置信地望着周宗瑜,嘴唇微微颤抖,“小瑜你怎么了”瘦弱的男人揪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是在观察,他不屑道:“我没怎么,从头到尾我都是骗你的,傻逼还不是看着你有钱,你要是个穷鬼老子才懒得搭理你。”安德烈僵住了,他一瞬间被击毙似得,整个人都失去生气。“别听他胡说,佩贤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姜仁之把呆住的安德烈从地上拖起来,让他靠着树洞坐好。“感情这种东西,如人饮水,你体会过,应该懂得究竟是不是真心。”安德烈从窒息里缓过来,一阵阵打颤。姜仁之眼神里满是冷冷的恨意,盯着站在雨地里傻笑的男人。“嗑嗑嗑”那人怪异地笑出声,对姜仁之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嘿嘿”姜仁之微微垂一下眼,再望向他的时候,脸上又是惯常的平和笑容。“你喜欢的,怕是只有这个躯壳吧无处寄附,你没几天就得消散。”那人好似真的在思考,天真地咬着手指,翻着白眼望天。静了会儿,他又笑眯眯地看着姜仁之,很老实地点点头:“嘿嘿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姜仁之不屑,“你真的要用他”他撇撇嘴,微微耸了耸肩,“不说他被男人上过吧,我觉得,这皮囊姿色也太差了点儿”他盯着那人深棕色的眼睛,漫步走近,在一步之遥处停下。姜仁之红润的唇笑出一个漂亮的弧线,静静看进那人的眼里。“你这品味真不怎么样。”那人又痴痴看着他,被迷晕了似得。过了会儿,他幽幽道:“我知道你这是哄着我夺你的身体呢,可是我就心甘情愿上钩了你、你真的太完美”话音未落,周宗瑜浑身痉挛,一下软倒,姜仁之也一阵眩晕,满是恶意的一股乱流窜进他心里,脑子模糊着要失去意识。他顾不上保护自己,强撑着一点清醒结印,盖在周宗瑜灵台七窍。饶是他手快,这印信落下后,自己也晕沉沉支撑不住摔倒。一个柔软的声音嗡嗡地在脑子里游窜,“你真是为了救他连自己都不管了吗哎嘿嘿虽然觉得你傻得可怜,不过倒是便宜了我”姜仁之默然收敛心神,把意识都牢牢缩起来,不让自己有被挤出去的可能。“和我说说话吧,你邀请我来了,又不理我,多没意思呢”姜仁之念动明心咒,那声音有些委屈似得,“别念那些玩意儿了,没用不过你果然是骗我的,太过分了我还以为,咱们能做朋友呢,以后同吃同住,一起找乐子去”他笑着逐渐在这具身体里扩大,直把姜仁之的意识挤得只剩下一点。“嗑嗑嗑我们一起玩儿女人,我用完我的玩儿法,换你上,让她享受享受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他像是在书柜中随意挑选书本一样,胡乱读取着姜仁之的记忆。“什么啊,怎么都是点儿别人的事,说说你自己的事嘛”那些记忆都是点儿看病啊,找人啊,帮助老婆婆老爷爷的事。“你真是没趣,我还想看看你有啥新奇的玩儿法呢”他突然读到些有趣的东西,不同先前那些流水账般的玩意儿,这段东西里,有些罕见的温热。他闯进去,看着那段记忆里有个男人的影子,自己像是当时的姜仁之一样,感受到一股柔软的心酸。他呆了一下,突然恶毒地笑道:“什么啊,难道你”“好玩儿吗”他被强行扯出去,记忆里的男人正在回头,他死挺着想看看那个人的脸。可姜仁之的意识像爆炸一般,他没来得及看到那个人是谁,便被轰出这具身体。姜仁之浑身发抖,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喘着气。头懵懵的,但看到一边昏死过去的周宗瑜,还是祭出十二分力气,坐起来,探看那男人的情况。周宗瑜似乎承受不住刚才的印信,封住七窍,外力难扰,可男人本就是还魂之人,自己的魂力也弱得很,他刚才掌握不住力道,一个封魂印拍下去,把男人自己的魂魄都打散了。他探了探周宗瑜的脉搏,已经是细不可察的假死状态。“救救他,救救他”身后,那痴情种的男人挣扎着想爬过来。姜仁之难受的起身,连拖带抱把周宗瑜拉到那男人身边。安德烈攥紧周宗瑜冰凉的手,痛苦地伏在男人心口哭泣。这种生生死死的波折,他这短暂的前半生经历了多少次这就是他不信神的惩罚吗姜仁之垂眼看着他们,浑身都在难受,站着都吃力。“别哭了,你真麻烦,他和我的交易是让你平安无事,不要浪费他的心意。”心情糟糕,说出来的话也就很无情。安德烈呛得咳了几声,高烧越来越重,他头晕眼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也想做一个交易”姜仁之毫无意外,不耐烦道:“你说。”“救他,报酬随你开。”姜仁之很无聊一般,叹口气,“好吧,我会救他,不过,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可以吗”安德烈瞬间静默,许久后,他深深吸气,掉着泪。“好,交易成立。”姜仁之没看他一眼,“交易成立。”作者有话要说:、六十八、山雨山上的雨一直在下,安德烈靠在树洞里,他头痛欲裂,视线模糊,可还是强撑着不让意识断线。怀里的人又有了缓慢细长的呼吸,那个叫姜仁之的男人,还站在树洞外淋雨。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外面响起交谈声。一个苍老却精神百倍的洪亮声音道:“人找着了吗”“找到了,不过情况有点儿糟。”似乎是配合刚才的声音,连姜仁之说话都大声了很多。过了阵儿,有个黑影走过来,要把周宗瑜从他怀里抢走。“不要你是谁”他惊慌抱紧周宗瑜,自己现在太虚弱了,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黑影顿了一下,姜仁之道:“忘记我们的交易了吗你敢毁约的话,他现在就得死”他无力地松开手,怀里空了,指尖上布料的感觉消失,就像他和周宗瑜的缘分,一瞬间断开。有些熟悉的年轻人声音对他说:“别担心,他会好的,一会儿有酒店的人来接你。”他高烧中混沌的脑子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个老头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那个年轻人,是老头唯一的助手。姜仁之声音恭恭敬敬的,对老头道:“劳烦前辈了。”老头声音洪亮哈哈大笑,“你叫我前辈,是让我折寿吗”姜仁之笑笑,“不敢。”老头笑了一阵,突然叹气道:“老董那老家伙的尸体,我也带走了,他一辈子都为了这个村子,谁知死后落得这种下场。”“生前执念过多,死后亦不得安宁,所谓鬼怪,无非都是人心所变。”老头又笑了,“说的对啊,谁都能跟你一样云淡风轻,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姜仁之声音平静,“哪里我比凡人还不如。”安德烈觉得他们的声音忽近忽远,再几句模糊的话之后,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夜色初上,灯火阑珊。下了快半个月的雨,终于有减小的趋势。李盟烦躁地在酒店周围走来走去,他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只蒙着眼的驴,一圈儿一圈儿围绕酒店做圆周运动。找不见姜仁之,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村子别处都黑漆漆一片,只有酒店周围,因为有独立发电系统,和应急供电线路,还灯火通明着。为了安抚游客情绪,酒店里正在办聚会,外面已经毁得不成样子,里面却一片歌舞升平。天色有些像姜仁之那件衣服湿透水,灰灰的冷色。李盟磨了磨牙,他很担心,毕竟诡异遭遇的最后,有两个主事者逃跑了。姜仁之或者是去追击,那个高大的外国人怎么看都不是好鸟。他又走到后院,雨水变得细小,整个花园都雾蒙蒙的。远远看到一群人,紧张地抬着什么从后山那边冲下来,他皱着眉慢慢走,走到临近后门时,刚好和那群人切近地打了照面。那些人都穿着酒店制服,担架上半死不活的,是个眼熟的家伙。李盟心下一凉,这家伙伤成这样,那、那姜仁之呢会不会也受伤了顾不得再犹豫,他急忙往后山跑去。急速的跑动中雨伞变得多余,他恼怒地准备把伞收起来,没注意脚下,绊了一下又滑了一跤。他踉跄着,狼狈地张开手臂保持平衡,却听到一声嗤笑。“噗”树林里,光线很晦暗,为了减少损耗,山路都被封闭,路灯也不亮了,只路口留着一盏石灯,昏暗照亮下面“禁止上山”的牌子。而姜仁之,就坐在石灯旁边的台阶上,湿淋淋的,笑笑地看着他。李盟有些激动,大步走过去,站在那人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干什么没事干跑这儿淋雨”姜仁之抬头看他,脸被暖色的灯光照着,看起来居然有些温柔。“我累得很,走不动了,歇歇。”李盟被他这唬烂的态度堵得一窒,憋了会儿,怒道:“你骗鬼啊”姜仁之笑着,“我骗人。”言下之意骗的就是他咯李盟气得要跳,看那家伙真有些疲累的样子,忍了忍,还是放松态度道:“我看见那个黑衣老外了,你是不是又动手了”姜仁之笑容淡了些,李盟一直盯着他,让他假笑的力气都消失。“嗯,不过不是和他”李盟皱皱眉,“那是和谁”姜仁之似乎抬头都觉得累,一歪身子,靠在石龛上,有气无力道:“和别的人,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让我歇歇”李盟也不说话,看了他一阵,觉得他似乎要在这儿睡着。“赶紧起来,歇也回去歇。”姜仁之懒着不动,李盟牵了牵他袖子,那人死狗一样耍赖。李盟道:“你行你给这儿待着吧,我不等你了。”“李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