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骨,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掌柜的说道,“不过也不怕。他们到底是躺下了,躺下容易起来就难”刘校理释然,点了点头。“最多让他们再多活两日。”掌柜的眉飞色舞的接着对窦七说道。“这么快死了,岂不是浪费。”刘校理再次打断他说道。窦七和掌柜的都一愣。“爷爷,你的意思是要留着他们”窦七喊道。一脸不可置信,“那些混蛋留着做什么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死了,早晚的事,急什么。”刘校理打断他说道,“就知道图一时痛快,除了痛快还有什么”除了痛快,还有什么窦七瞪眼问道。当然还有实在的利益,这个蠢货。刘校理正点走进公厅,不出意料,他又是最早的一个,这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等天色大亮,其他的官员小吏也都先后而来,作为吏部司主事他的公务并不繁忙,但刘校理却不似其他那些吏员偷奸耍滑,而是认真的查看昨日处理过的公事,再认真的询问今日的事。一直忙到午时才歇息一刻。刘校理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如同其他官员吏员一般到外边的食肆也好行脚店也好吃饭,而是拿出随身带来的小食盒,将自己的一碗米,一碗素菜摆出来,再沏上一壶厅内供给的煎茶,午饭就解决了。正要吃完的时候,外边传来低低的说笑声,是结伴吃饭回来的一帮小吏在絮叨说笑,听他们时而高时而低的声音,可想而知必然是传递什么小道消息。中书政事门下,这是很常见的事。刘校理一向不参与这是非闲言,他慢悠悠的吃饭,直到一句话传入耳内。“陈相公的事已经定了,肯定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空缺出来,你们说谁有可能”“咱们这里资历最大的也就是刘校理了”吏部侍郎虽然大家都明知陈绍不会再吏部久待,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走,不过皇帝身体始终不好,太子之位悬而未决,皇帝的心思也越来越难猜了。不过如果当真的话,那就是好事,是别人家的好事,也是他的好事。一步一步的,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么刘校理顿时心内翻江倒海,觉得心跳停了下,呼吸也几乎停止,他不由下意识伸手握住心口。“大人”一旁的随吏忙关切的问道。耳边噗通噗通的心跳响起,刘校理慢慢的吐口气,冲随吏微微一笑。“去劝诫一下,咱们这里距离政事堂很近,别让相公们看到乱糟糟的就不好了。”他和气说道。刘校理一向谨慎老实怕事,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为怪,随吏笑嘻嘻的应声是出去了。门外的嘈杂声很快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安静。刘校理低着头继续吃饭,神情虽然依旧,心内却翻江倒海。这也是他的习惯,不管悲怒喜忧,都压在心里,绝不能表于外,这么多年他已经很自信能掌控自如。只是今日与以往不太一样,他总觉得心跳的有些快。况且这还不过是吏员们闲谈说笑,每日政事堂内流传的消息百十来个,哪能都当真。更况且,他是他呀,谨慎本分的他呀,怎么会因为这一句虚谈就如此情绪不稳刘校理不由深吸一口气。吏部侍郎,竟然提早要来到了吗真是喜事啊,如果能跨入这一步,必将是分水岭的跨度。日后中书门下省里会不会多一个姓刘的参政刘校理握着筷子不动,微微有些出神。门帘响动,随吏进来了。刘校理放下筷子,端起茶,心跳平复,鼻息间若有若无的香气缠绕。“嗯,好香。”他不由说道,用力的嗅了嗅,看着面前的茶碗。“新换了南州的茶,校理喝着如何”随吏听到了忙陪笑问道。是茶香啊,刘校理点点头,带着几分轻松。“好茶,好茶。”他说道端起来一口饮了。、第五十九章 说和婢女将晾干的纸抖了抖,挂在屏架上。“四。”她念道。退后几步,回头看程娇娘。程娇娘已经站到了门外,樱花树枝繁叶茂,随着夏日的风摇摆。距离求见刘校理已经过去四天了,郎君们也已经在监牢里关了四天了,如果不是秦郎君传来话确信无忧,真是要让人急了。不过,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越来越不安忐忑。周六郎走进来,便正看到廊下的程娇娘正在捻着手指,神情木然看天。“还会算吉凶吗”他说道。“吉凶还用算吗”程娇娘说道,“我只是在算时间。”“算什么时间”周六郎问道。程娇娘看着他笑了笑。“有好消息的时间。”她说道,放下了手。周六郎看着她,面色狐疑。如果说以前,他听了这话,还会想一想,但现在这女人嘴里说出的话,有一句可信的吗“我说过我不说假话,你干嘛这样看我”程娇娘说道,微微笑了笑。“是吗”周六郎哼声反问。“当然,不过,我说的话别人怎么样,就与我无关了。”程娇娘说道,转过身向厅堂走去。周六郎还要说什么,有人敲响了门。“程娘子,神仙居窦东家有请。”神仙居已经重新开张了,虽然跟没开张时也没什么区别。程娇娘和周六郎闻讯前来时,窦七也正迈进神仙居。说起来茂源山兄弟下手很客气,除了打折了手臂,其他地方都无碍,如今手臂接好,虽然还包扎的严密,但并不影响他的走动。“爷爷,那就这么便宜他们了”窦七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就这么放他们出来了”“怎么便宜了不是会提条件的吗”刘校理不急不缓的说道。一面伸手按了按额头。昨夜没睡好,虽然他一向睡眠都不好,但今日感觉特别累,似乎耳膜嗡嗡响。是因为听到的那个消息太让人难以平静了吧。虽然还都是私下乱传,但自来是无风不起浪,陈绍真的即刻就要升任了。这个消息据说是从政事堂传来的,而且据说是天子近侍秦侍讲也有所耳闻。秦侍讲跟皇帝的关系可不一般。其实要说突然也并不突然,也不意外,毕竟自从陈绍进京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也不是听了消息就要筹划经营的那种人。因为。为了这一日。他已经经营了十几年了。“爷爷。凭什么提条件就要放了他们,杀了他们也能提条件。”窦七在耳边喊道,打断了刘校理的走神。刘校理皱眉,伸手在鼻息间扇了扇。看着涂脂抹粉的窦七。“离我远点,香腻腻的熏得慌。”他说道,“就知道杀了杀了,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急什么急眼皮子真浅”“那我就放心了。”窦七笑嘻嘻说道,“我还以为爷爷心软了呢。”刘校理哼了声。心软那是什么东西门外脚步声响,掌柜的拉开了屋门。“大人,东家,周公子和程娘子来了。”他说道。看着迈进门的少年少女。窦七有些恍惚,曾经见过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不过再见到人,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就连身后跟着的那个丫头都没变。但事实上一切都变了。冬天变成夏天。食客和东家变成了东家和东家,而且,自己还赔了钱,折了手下,断了手早知当日那两个少年少女会引起今日如此麻烦,当时他就该除掉他们果然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只有聪明人和蠢人。刘校理这几日探查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周家上下果然不知道这太平居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周老爷的罪事是谁做的,不知因自然不明白果,一群人还乱扑腾,不像这两个少年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到什么人,一想就明白的寻过来了,偏偏还不敢告诉家里。这一切果然就是这两个少年人做出来的,自己竟然被这两个少年人耍弄了,想到这个窦七就气的要疯。“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先开口狠狠说道。“是啊,真是没想到。”程娇娘亦是说道,“我都白让给窦东家一份赚钱的秘技了,东家竟然还要来抢我的,人心真是不足。”“要不是你害我”窦七喊道。“都住口,都住口。”刘校理似是被吵的头疼,有些无奈的伸手示意,“冤家宜解不宜结,都坐下,都坐下,大家好好的谈一谈,闹成这样有什么好的。”程娇娘在一旁坐下,周六郎也跟着坐下,窦七愤愤的甩了下还能动的手也坐下来。“阿七啊,你的手要多亏了程娘子的方剂才能治好”刘校理说道。话没说完窦七就又跳起来。“爷爷,我的手也是被她打断的”他喊道。“你若是不先打断别人的手,别人怎么会打断你的手。”程娇娘也立刻说道。“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李大勺的手是我砍的”窦七哼声说道。程娇娘嘴边一丝笑。“你都知道是砍的不是打断的,还要什么证据吗”她说道。“我打听还不行吗那那些知道李大勺手砍掉的难道都是凶手吗”窦七冷笑。真是幼稚可笑少年无知自以为是以前是轻敌没有防备才栽了跟头,今日人都明明白白的站到眼前了,他难道还能傻乎乎的等着被打脸吗“够了”刘校理拔高声音喝道。屋子里安静下来。“事已至此,不要吵了,冤家宜解不宜结,都各退一步,何必闹个没完”刘校理语重心长说道,“既然程娘子和周公子你们找到我,信我,我就仗着年长,就来给你们做个决断,你们可愿意”“我自然听爷爷的。”窦七说道,再次坐好。周六郎和程娇娘亦是点头。“首先人不能白被打”刘校理伸手一指窦七,说道,“不管程娘子你们心里怎么认为,有证有据,没证没据就是你们无理,既然错了就要认罚。”程娇娘没说话,似乎有些不情愿。“是,我们自然认罚。”周六郎瞪她一眼,说道。刘校理带着几分长辈的赞许点点头。“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你们年少冲动,又诚心诚意给窦七治好胳膊,窦七也不要不饶人。”他接着说道,“那要怎么罚”窦七说道。刘校理看向程娇娘和周六郎没有说话。“一切皆是这食肆惹的祸,这太平居我们不要了。”周六郎说道。窦七哼了声。以为你们还能要“如此也好。”刘校理点点头,“这样也能跟跟官府说,私下和解,原告不纠,斥责一顿,罚些钱就了了。”“便宜你们了。”窦七愤愤道。“大人,我的人还请照顾一些,他们中一个原本受过伤,才好了没多久。”程娇娘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待跟官府说清了,自然要放人。”刘校理和煦说道,“娘子放心。”程娇娘和周六郎施礼道谢告退。“且慢。”刘校理说道。程娇娘和周六郎不解的停下起身看着他。“这个,程娘子拿回去吧。”刘校理说道,一面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推过来。正是当日程娇娘给他的那个方技。周六郎面色微怔。“这个,既然给刘大人了,便是刘大人的。”他说道。刘校理含笑摇头。“给这个,是托我给窦七治伤,伤已经治好,东西怎么能不还。”他说道,一面又带着几分歉意,“只是,方技到底被人看了,不过,程娘子放心,我自己家有个药铺,这次用的人也是自己的可靠人,我已经让他立了毒誓绝不用也不外传。”这一瞬间,周六郎都有些心软,还有些怜悯。多好的多老实正直的老人,还好,还好,就要被更老实从不说假话的正直的人算计了。这真是好消息。、第六十章 皆欢周六郎神情复杂。“大人何必如此。”他说道。“这一切都是误会嘛,你们两家误会解开,就好了。”刘校理又含笑说道。“那我父亲的事”周六郎忍不住问道。少年人太心急,藏不住事。刘校理冲他嘘声。“令父的事,我有所闻,还请稍待毋躁。”他和气说道,“陛下性情慈悲,过了这个气头,或许就好了。”当然,如果过不了这个气头,那就没办法了。刘校理含笑看着面前这少年激动又感激的神情点点头。还是少年人好,重情义又敢作敢为,热血上头,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只看这件事,不像他们这些枯朽之人,做一件事思虑万千迟迟不敢动。“好了,快拿去吧。”他说道,“回去跟你家人把事情说开,莫要怕,打一顿骂一顿,都是为你们好”他的话音未落,程娇娘向前一步。“既然刘大人有药铺,那不如我以方技与大人合作。”她说道,“我一直想安安稳稳的行医。”“哎呦你想的倒挺美。”窦七喊道,“赔了太平居,你就再捞个药铺是吧你可真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