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底是为了程二老爷好,毕竟他的弹劾已经被冯林提及。虽然冯林走了,这件事却不是能一笔勾销的,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会被人重新拿起来作为攻击,所以必须有个了断。自请罪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表态,虽然周老爷做的有些夸张。程七娘根本就不懂也不会听这个掩面哭不止。“是她故意害爹爹的,她要害死爹爹。”她哭道。这话程四郎可不爱听了。“七娘。”他板脸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可知道叔父这行径可是差点害死她的,被人喊打喊诛了,这都是叔父行止不当,落人把柄所致的。叔父被周老爷送去御史台,总好过被御史台来家抓人。”“更况且,大妹妹也是住过御史台的,她一个女子家可是被抓去的。”“你,你怎么能颠倒是非。反而指责她呢”程七娘被喊得一愣。屋子里安静一刻。“四哥,你不喜欢我了,你只喜欢她了。”程七娘再次哭道。程四郎被说的哭笑不得,正要再劝说,有丫头欢喜的跑进来。“老爷回来了。”她说道。温热的毛巾被按敷在脸上,虽然丫头已经是最轻的动作,但程二老爷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就给了那丫头一耳光。“滚。”丫头捂着脸不敢多言忙退下了。程二夫人伸手接过毛巾,亲自给程二老爷热敷。“这姓周的,下手可真狠啊。”她一面气道。听到姓周这一个字,程二老爷便想到自己受得屈辱。“都是他仗着人多势众,就该多带些人来。”他愤愤说道。想到周老爷家那凶神恶煞的随从,再想到当时自己家那些弱不禁风的被人一脚踢开的随从。程二老爷就恨的牙痒痒。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老爷,别急,我娘家送来的人就要到了。”程二夫人忙说道。“现在来还有什么用”程二老爷更没好气,将手巾扔在盘子里,“享福当大爷么。”“当时不是没办法一起跟来嘛。”程二夫人说道。“我们这点人还走的这么慢,一路上还不断的添置东西,真要让他们一并跟来,指不定走到明年呢。”听到添置东西这几字,程二老爷猛地站直身子。“那些东西”他说道。这一路走来,所过之处,官员乡绅们纷拥踏至拜访,除了吃得好住得好,留他们游山玩水看戏玩耍外,临走前还都赠予礼物,满满的积攒了足足一车。这些东西可是程二夫人的心头肉,闻言忙点头。“在呢,放的好好的,绫罗绸缎呢来不及赶制新衣了,就留着做春衫,还有一些你收起来过年的时候正好迎来送往,咱们可是省了大钱”她眉飞色舞的将自己的安排说道。话没说完被程二老爷打断了。“还送什么送,都要被人要走了”他喝道。程二夫人愣住了。被人要走那是她的东西谁能要走正说着话,门外一阵喧闹。“快点,快点,搬了东西就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程二夫人疾步门前看去,见一众凶神恶煞的随从涌进来,人散开,周老爷从中大摇大摆而出。又是他“老爷”程二夫人惊恐的看向程二老爷,“他又要干什么”程二老爷气的眦睚欲裂红着眼盯着叉腰腆肚站定在院子里的周老爷,仿佛又回到了御史台里。“仅此而已”周老爷叉腰问道,“仅是借了几匹驿马吃了几顿饭而已”他说这话又扬起手里的马鞭子。“说”他吼道。程二老爷被吓得哆嗦的后退两步,倒是旁边的几个御史忙上前拦住周老爷。“周大人,周大人息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们乱乱说道。这叫什么事被送进御史台的人御史台还要护着。程二老爷又是气又是急。“你别嘴硬,你干的那些事,一点一滴的都已经被查证报了上来”周老爷义愤填膺,握着马鞭子来回踱步。“我们周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鬼才是你们周家的程二老爷暴跳。“周大人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御史们再次忘了身份的劝道。“那些收了的礼品也不好退回去。”斟酌一番之后,一个御史说道。“也不能查的太详细。”一面说一个面给了大家一个你们懂的眼神。查的太详细,那些送礼的人也免不得要受牵连。一路走来那么多地方那么多官员。真要因为送个礼被查,那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退回去自然也不能。”另一个御史说道。“那好办。”周老爷停下脚,回身看向程二老爷。程二老爷被他看的打个寒战。这老不死的又想怎么折辱他“如今茂平民灾,朝廷救济,官府开仓放粮,乡绅熬粥赈灾,程二老爷也该为朝廷民众尽一份心。”周老爷冷声说道,“就将家财一并捐出,将这些取之于民不义之财用之于民。”“那是我的”程二夫人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程二老爷回过神。看着如同抄家劫舍般的周家随从。“姓周的你想干什么”他站出来抖衣喊道。周老爷毫不示弱,上前一步瞪眼。“你想干什么”他吼道,“你难道不知道要干什么吗你这些年官都当到狗身上了吗”程二老爷被吼的脸铁青。虽然被周老爷在城门外打懵了那一刻,进了御史台后他已经了解到在自己行路这一段京城出了什么事了,他的官也不是白当的。顿时就一身冷汗。仔细论他的这些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官场上就是这样,说你有事的时候屁大的事就是事,说你没事的话,写反诗也能得皇帝宽慰。这一次的事决不能留下案底,要不然时时刻刻翻出来都能要了他的命。“老爷,老爷。”程二夫人摇着他的胳膊惊慌的催促。程二老爷甩开程二夫人。一撩衣迈步。“我自己来”他喊道。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被抬出来,程二夫人手抚着心口再忍不住落泪。“我的天啊”她大哭道,比程二老爷被周老爷抓去御史台时还要伤痛欲绝。程七娘站在一旁,面色惊恐不已,伸手紧紧抓着程四郎的衣袖,耳边充斥着母亲的哭声。京城。京城一点也不好。“她是个坏人她是个坏人,你们迟早要被她害了的”程六娘的喊声在耳边响起。程七娘再忍不住哭起来,忽的手一松,程四郎从身边站开了。怎么了她看过去,见程四郎一脸欢喜的看向门外走了两步。“妹妹”他声音里难掩喜悦的喊道。妹妹程七娘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不知什么时候影壁前站过来了几人,其中一个女子大斗篷裹着,正抬手掀起兜帽,露出面容。美貌的,却是冷冰冰的,那双眼看着他们又似乎根本就没有看他们。程七娘不由打个寒战,退后两步依偎在仆妇身边。“妹妹,你怎么来了”程四郎欢喜的说道。“这不是我的家吗要过年,父亲也来了,自然要合家团圆。”程娇娘说道,微微一笑。“她回去了”晋安郡王也从内侍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要过年了。”内侍低声说道。过年自然是要和父母一起的,晋安郡王点点头,微微走神。“玮郎。”那边传来皇帝的声音。晋安郡王忙应声是疾步过去。“不用那么担心,半个时辰不到来回说话,养着那么多人难道连一个庆王都照看不好你别乱担心。”皇帝说道。看着那边低头退出去的内侍。晋安郡王笑着应声是,在大皇子的另一边坐下来。“这功课都是你自己做的”皇帝看着面前的纸张问道。晋安郡王点点头。“不错不错。”皇帝赞道,一面接着翻看,一面说道,“你去官厅了听说接手接的还挺快”“是,孩儿想为陛下分忧。”晋安郡王整容说道。皇帝抬头看他一眼再次笑了点点头。一旁的大皇子看看晋安郡王又看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不悦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惶恐。“朕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只是不用心。”皇帝笑道,将那些纸张收起来,“以后,要用心。”晋安郡王应声是,俯身施礼。“臣不负陛下厚望。”他说道。他是最聪明的他怎么是最聪明的我才是最聪明的我的功课才是最好的大皇子眼神闪烁,面色微微慌乱,目光落在晋安郡王身上。我才是最好的、第四十九章 应对将两摞奏章分与大皇子和晋安郡王,皇帝接着看自己案头的奏章。屋中内侍来往捧茶小心翼翼。年节一日一日临近了,皇帝的眉头却越来越紧皱了。富国,强兵,身强体壮,连连喜事,冲淡了日食带来的隐忧。没想到该有的隐忧还是避不开。天象又示警,大灾突然而至。看看这奏章上,灾民数量之多,受灾面积之大,都超过了他的想象,更要命的是该死的民乱。“现在有茂平四路开仓放粮,但要维持一冬尚可,但要维持一春,等到夏收只怕艰难。”耳边响起低低的声音。皇帝点点头。“是啊,关键是此时还有民乱。”他说道,一面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坐过来的晋安郡王。晋安郡王看着他。“陛下瘦了。”他说道。皇帝一愣,旋即笑了。“你看完了”他问道,看向下边,大皇子还在内侍的服侍下看奏章,看完的只有几本,面前摆着的还很多,察觉皇帝的视线,他的动作不由加快了。“看完了。”晋安郡王说道,“我毕竟年长。”皇帝笑了笑,伸手示意,一旁的内侍忙将晋安郡王的奏章搬过来。皇帝逐一慢慢的翻看,面色带着几分赞许点点头。“言语简洁清晰。”他说道,“可见心里是很清楚的。”“这些事其实都很简单。”晋安郡王说道。“很简单”皇帝挑眉含笑问道。“看明白很简单,如何做却很难。”晋安郡王说道,一面叹口气,“陛下着实不容易。”皇帝笑了,将自己面前的奏章递给他。“看看这个,你觉得如何”他问道。晋安郡王接过来。那边一阵乱响,二人都看过去,见是大皇子站起来。因为匆忙掀动了几案几本奏章跌落。两个内侍忙忙的跪地捡起来抱着。“父皇,孩儿的也看完了。”大皇子走过来说道。皇帝嗯了声,一面示意内侍将奏章放下,一面继续跟晋安郡王说话。“民乱与赈灾孰轻孰重”他问道。“自然是平乱。”大皇子抢着说道。“有民乱在扰乱赈灾,先严打民乱示威,再赈灾示朝廷仁慈。”皇帝看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而是看向晋安郡王。“要赈灾。”晋安郡王说道,“民乱到底是因为灾情而起,究其根源,灭其根源,否则必然四方凶徒泱泱而起,那时候赈灾花费更多。”皇帝再次笑了。大皇子有些紧张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父皇。”他忍不住喊道。皇帝抬手制止他。“虽然你功课多,官厅事务也才接手。但朝会能来还是要来。”他对晋安郡王说道。“陛下,孩儿只是宗室。”晋安郡王笑道。“宗室也要参加大朝会的。”皇帝说道。晋安郡王俯身施礼应声是。“你去吧,你要忙的事还多。”皇帝说道。晋安郡王应声是施礼退出。看着晋安郡王退出去,皇帝才转向大皇子。被皇帝的视线一扫,大皇子不由脊背发紧。放在膝上的手攥起。“你批阅奏章的时候,不要掉书袋。”皇帝说道,拿过大皇子适才看过的奏章,“你要知道,这些大臣们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千人中考出来的,学问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跟他们论文采典故。怎么论的过”大皇子讪讪低头应声是,耳边听得皇帝的声音还在继续。“空洞,言之无物这些大臣一个个奸猾,一旦在他们面前露怯,那就要被他们拿捏了”“他们要文才有文才,又熟悉政务。跟他们玩文字,十个你也玩不过,所以你就要扬长避短,有什么说什么,把复杂的事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来。知道自己问的什么,要知道什么,想要如何做,简简单单明明白白的传达下去。”“你看看晋安郡王写的这些”大皇子只觉得两耳嗡嗡,呆呆的接过,视线里却是似乎看清了又似乎看不清,神智惶惶,以至于连皇帝再次的问话就更答不上来了。“你过年就要十四了已经开府了那么多先生一个个的轮番教导,又日日在朝堂上,怎么一点长进也没”皇帝再也难压心中的烦躁,将手中的奏章啪的摔在几案上。大皇子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