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看着这边完全忽略他们的几人,高小官人下首的一个男人猛地喊道,伸手指着程娇娘恍然大悟。“你是那个程娘子”断手再续,起死回生,可不就是那个神医程娘子才能做到的吗还有,她姓程原来是她啊。江州傻儿高小官人收起笑,坐正了身子。这么说来。还真是个傻子家的。“原来是程娘子啊,真是久仰久仰。”他又堆起笑,拱手说道。听到这边的声音,程四郎不由看过来,一眼看到那边失魂落魄的朱小娘子,再看这个胖子。他就明白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妹妹,妹妹,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你快走吧。”程四郎羞愧交加。用袖子遮住脸喊道。原来这还是在德胜楼还来到了这个高小官人面前竟然让妹妹来了这里面对这样的人和事伴着他的喊声,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响,门外一阵吵闹击打声。“十四官人您还好吧”有人高声问道。虽然逛青楼带的人不多,但出了事,来的人可不少。高小官人微微一笑,看着厅内围着的程家的侍从将弓箭对准自己。“都住手。”他说道。门外的击打声停了下来。“程娘子,你想如何”高小官人看向程娇娘似笑非笑问道。“那要看高小官人你想如何。”程娇娘说道,“是继续打着还是别的法子争。”高小官人微微愣了下。“争争什么”他问道。“争花魁啊。”程娇娘说道,目光看向一旁跪坐的朱小娘子。争花魁此言一出满厅的人都愣住了,连朱小娘子都抬起头看向她。“妹妹”程四郎掩面喊道,都快要哭出来了,“不是的”他不是他不是那他是在做什么他该怎么说不待他说,高小官人惊讶的开口了。“程娘子,你说什么”他问道。“你和我哥哥不是在争花魁吗”程娇娘问道,“那就接着争吧。”这一次大家终于都听明白了,不由哗然。“程娘子,你不是说笑”高小官人问道。这是在赌气吧。“妹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程四郎挣扎着起身一面喊道。“不,这都是我的错。”朱小娘子也再次扑出来,哭道。“都是朱衡的错,朱衡给程郎君程娘子请罪。”啪的一声脆响,屋中的哭声喊声顿时停了。程娇娘收回手,看着厅中碎裂的茶碗。“哭什么,喊什么”她说道,微微皱眉,“人不风流枉少年,逛青楼,包花魁,又算什么大事,你为花魁。当以人争为喜,他们为消遣,当以争为嬉,玩的起就玩。玩不起就别玩,出点事就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岂不可笑”这样吗好像也对啊。厅中的人被说的都有些发怔。她是花魁,当以人争为喜,不该以人争而恼怒厌烦。高小官人追捧她喜欢她,她应当高兴,应当笑脸相迎,才不是本分。可是朱小娘子不由面色发白,闭气眼泪流而下。她如今是已经失了本分,玩不起了“高官人,这个花魁。你还争不争”程娇娘并不理会旁人如何,而是只看向高小官人,再次问道。青楼招妓,争花魁嬉戏,明明应该是很亵玩靡靡的事。但此时此刻看着这小娘子的神情,再听着她说的话,厅中好些人不自觉的肃正起来,似乎这件事是很严肃很庄重的。没错,这件事的确很庄重严肃。高小官人看着眼前的女子,收起脸上的笑。没错他是在争花魁,既然知道是他再争。这女子还敢说这种话。这是在叫板她在和他高家叫板了这个程娘子,终于明目张胆的来和他们高家叫板了这个程娘子虽然第一次见,但他并不陌生,父亲在家常说,而外界也多有传闻,有个高人师父。学了一身奇巧神技,民间有威名,朝堂有凶名。父亲说这个女子才智胆略都世间少有,如果不能为高家所用,便一定要除去。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他们高家亲自动手,一来他们要做的大事还很多,这个小娘子蹦达恶心人但还不至于危急他们根本,做事要分清主次,是父亲一直强调的事,二来么“虽然民众愚昧之言不可信,但这个女子的确有些晦气。”高大人曾捻须感叹道,“看看碰上她的这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比如刘校理,比如姜文元,比如冯林。别的人倒也罢了,与他高家没什么干系,与他十四郎更没关系,只是这个姜文元。姜文元不仅是他父亲在军政上的大助力,更是他做些私下生意的得力助手,自从倒了姜文元,他简直被挖了一块肉去。如今这个程娘子不仅不绕着自己走,反而主动惹上门来了。她真以为自己能够横行无敌了吗他们高家是不愿意对她动手,可不是不敢对她动手。此时如果来面前认个错陪个礼,说几句话软话,这件事也就哈哈一笑揭过去了,暂时还能给她面子上的客气,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嚣张如此争花魁她还要跟自己争花魁“这么说,程娘子是要争了”他慢悠悠说道。“那是自然,有始有终,既然开始了,怎么也要分出个结果。”程娇娘说道。“他们要做什么”心惊胆颤思绪乱纷纷的莫娘子听到知客来报,顿时吓了一跳。“要继续争花魁。”知客说道。还要争莫娘子有些失神。“那程娘子还说了,适才是高官人人多,她哥哥吃了亏,如今她也带人来了,问高官人是接着打,还是别的什么”知客说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他说的不由眉飞色舞。一个妹妹带着人来替哥哥争花魁打架,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什么争花魁”莫娘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打的知客帽子歪了,“你他娘的蠢啊,现如今哪里还有花魁的事,这明明是高家和程家杠上了”杠上了终于杠上了一旁跪坐俯地哽咽的春灵微微抬头,嘴角浮现一丝笑,但旋即又伏地大哭。“我可怜的姐姐”怎么争继续打吗朱小娘子坐在厅堂里神情木然,看着面前的人。争花魁她忽地笑了,笑的眼泪闪闪。是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又算什么大事,争的是风流,争的是脸面,跟她这个花魁又有什么干系。她不过是个物件罢了。“不用打。”她忽地开口说道。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她。“本是风雅嬉乐之事,动手打架就可惜了。”“再者奴家虽是教坊司的官妓,但如今不是官府应酬宴请,所以也不用比你们的身份地位。”朱小娘子接着说道,“如今只是夜游嬉戏,奴家妓人,妓人者就是谈钱,价高者得之。”她说罢微微一笑,看着高小官人,又看向那程娘子。“所以,哪个出价高,朱衡就陪那个。”高小官人看向程娇娘,程娇娘也看向他。“好。”高小官人微微一笑说道。“好。”程娇娘亦是微微一笑说道。、第七十三章 高价周六郎几乎是骑着马冲入德胜楼的,这让原本就喧闹的大厅里又是一阵热闹。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却没人来呵斥他,而因为马儿闯入而惊慌的人们很快也不再理会他了。德胜楼周六郎不是没来过来,只是都是白日来,晚间还是第一次,鼻息间满是浓腻的脂粉香气,入目花红柳绿,虽然天气并没入夏,但厅中的女子们几乎都换上了夏裳,露着白花花的细腻肌肤。周六郎只觉得头晕眼花。这不对啊,不是带人来闹事了吗怎么大厅里的气氛不对啊。看不到剑拔弩张对峙,看不到人人退避奔走,看不到满地狼藉,反而看到的所有的人都看向一个方向,神情激动又兴奋。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在这里周六郎紧绷的身子有些僵硬,他翻身下马,握着衣袍下的跨刀。“怎么样怎么样”“开口就是一千贯”“天啊一千贯了”“你们压不压”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周六郎皱眉,难道德胜楼已经改成赌楼了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如同赌徒般兴奋的神情。“你们干什么呢”周六郎问道。一个男人激动的回头,伸手指着楼上。“那边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争花魁朱小娘子。”他说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争花魁德胜楼,花魁,高小官人小厮那支离破碎的话在耳边再次响起。不会吧这女人周六郎抬脚疾步向二楼冲去。包厢内,莫娘子一脸呆滞,她六岁入教坊司,如今三十六岁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三千贯”女声淡淡说道。“三千贯一晚”有男声问道。三千贯一晚作陪要是这样作陪几晚,赎身钱都够了。莫娘子喃喃,抬头看着面前的二人。争花魁不是没见过。但这样大手笔的争还真是头一次,而且还是妹妹代哥哥争花魁。“一万贯。”高小官人带着几分轻松随意说道,“包一个月。”他一面看旁边的管事。“我们没带那么多钱出来,所以打欠条。”管事说道。莫娘子哪里敢说不。“哪里用打欠条。有高小官人一句话就够了。”她陪笑道。“拖欠嫖资这种事,某还没脸做出来。”高小官人嗤声说道,“打欠条,落定即去家拿钱来,绝不过夜。”管事的应声是,提笔写了一张欠条,将高小官人的手章印上,扔入场中。场中朱小娘子端坐,一左一右各自散落几张飞钱卷。“二万贯,一个月。”程娇娘说道。婢女也毫不迟疑的将两张飞钱扔过去。高小官人微微变色。这女人竟然一万一万的开始加了哪有这样的玩法而且她扔出的是真的飞钱券。随身带着这么多钱“官人。”旁边管事低声说道。“小心点,别被套了进去。”这种把戏不少见,一个个抬轿子,把数额不断的叫高,然后在你跟着喊高的时候。突然抽手,就剩下你一个人傻了眼。是不是我一叫三万,这女人就立刻认输啊包个花魁,三万一个月,这种风雅事高某我还是玩得起的。高小官人心内冷笑一声。“二万五。”他说道。管事忙提笔又写了一张,扔了进去。“三万五。”程娇娘说道。婢女毫不迟疑的扔进去。娘的三万五包一个官妓这都赶上京中一般人家嫁女的嫁妆了难道就没人管她吗难道一个女人能这样把钱不当钱吗高小官人面色僵硬,神情阴沉下来。心里除了骂娘没有别的话。“四万”高小官人说道。“十四公子”管事也有点被吓到了。忍不住在后低声喊了声。这数目太大了高小官人瞪他一眼,管事不敢说话,一咬牙追加欠条扔进去。“四万包一个月”莫娘子忍不住确认一下。听到这里她已经醒了晕了又醒了好几次了,总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得不问一下。“五万贯一个月。”高小官人还没回答,程娇娘开口说道。五万贯一个月这都够赎三个花魁了莫娘子蹭的站起来了。手抚着心口,免得心蹦出来,一面大口的呼吸,免得自己晕过去。而程四郎也挣扎着坐起来,面色又白又红。“妹妹”他喊道。声音已经有了哭意。五万贯,这已经是这女子如今手头的全部了吧她要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怎么会这样不,她一直都是这样,一旦开始就真刀真枪舍出一身剐,就好像跟父亲夺嫁妆,就好像跟冯林争罪论,她玩真的,玩狠的,先对自己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连这个都要争,认输又有什么又有什么面对厅中人的惊骇,程娇娘神情依旧,似乎自己说出的不是五万贯钱,而是今天天气不错。“高官人,该你了。”她说道。高小官人的神情有些阴沉。六万贯七万贯他心里在狂喊,但是却不能出声。五万贯六万贯对于高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却不是他的。如果真要用,五万六万七万也不是不能拿,但是用在包花魁上是绝对不可能的。看来这个女人是铁了心不计代价也要赢了,也就是说她就是要和他撕破脸了。和他撕破脸,就是和高家撕破脸。她可真敢啊就他娘的因为一个花魁她要和高家撕破脸说出去,都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