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的小平房后面去,这才慢半拍的长了点心眼,想:“这俩人不是要劫我吧”这时候跑已经没法跑了,两个小伙子一前一后,把叶凡夹在中间,又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估计跑了也跑不过。叶凡越想就越害怕,等三个人在小平房后头停住了脚,仍然不敢吱声。倒是前面那个穿深蓝套头衫的小伙儿先说的话:“你是叶凡吧这是不是你写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团儿,扔到叶凡身上。那纸团闻着还挺香,在叶凡胸口一弹,叽里咕噜滚到地上。叶凡弯腰捡起纸团抻平了,上面用油笔一笔一划自以为工工整整的写着:“给小婉:“我很喜欢你,你很好看,已前我都没发现你好看。第一次在学较,我看见你穿着血白的较服,就喜欢上你了。我敢绝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事合跟你结昏了。咱们俩结昏吧,你家在四楼,我家在一楼,结昏之后我就把你接到一楼来,我跟叶晖叶炜睡客厅,把房间让给你住,你还能隋时回家。我攒了602块钱,结昏之后都给你。如果你爸妈不愿意,咱俩就私奔吧,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俩得地方去,我会刷盘子,转钱养活你,让你每天想吃啥吃啥。“这封信能别告诉你班老师吗也别给你爸爸看,他会让我爸爸打我,我大哥也打我,可痛了。“喜欢你的叶凡。”叶凡一看,就是自己昨天花一根冰棍让唐小婉同桌塞唐小婉书包里的那封情书,上面还用叶婧衣的驱蚊花露水做的香薰,油笔印都洇开了。蓝套头衫问:“你写给我妹的”叶凡“诶”的一声,这才知道蓝套头衫是唐小婉的哥哥,胆子顿时大了,问:“你拿小婉的信干啥这是我的隐私你们是犯法的”蓝套头衫一噎,没等说话,叶凡身后穿牛仔外套的小伙皱着眉说:“唐无乐你跟他磨叽什么,他不怕他大哥么,把这玩意往他大哥鼻子底下一扔,以后看他敢缠咱妹”蓝套头衫说:“唐无影你靠点谱,他家就没一个不护短的,你以为他大哥胳膊肘能往外拐要我说,揍一顿,再犯再揍,揍到他不敢再犯”叶凡听他俩说话,一个叫唐无乐,一个叫唐无影,才知道这是又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钻出的唐小婉的堂哥,这是来棒打鸳鸯了,当时就炸毛了:“你们干什么我想跟小婉结婚怎么啦你们管得着吗你”、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佩服叶凡的缺心眼唐无乐和唐无影一个高三一个大一,小一辈之间互相一般都不瞒着,唐小婉让叶凡一口一个“结昏”吓了一跳,先找唐无乐,唐无乐又翘课给唐无影打的电话,两人趁晚自习满打满算准备好好收拾一顿叶家这小兔崽子,谁知道没吓唬住,让叶凡这么一闹,自己倒都没词了,半天唐无乐才说:“你结什么婚你拿什么结婚”叶凡嚷嚷:“我有钱我有一鞋盒子钱你管我怎么结婚”唐无乐骂:“崽子你娶得起吗”自己都没意识到让叶凡带到沟里,开始谈婚论嫁了。叶凡跳脚:“我娶得起就是娶得起我出去打工不行吗”把情书想揣兜里结果让唐无言一把抢去了:“你干什么你还给我”唐无言拿着情书晃晃:“这是证据,不给你。叶凡你有种,咱以后见。”一扯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的唐无乐,说:“我收拾他。”唐无乐一直比较听唐无影的,瞪眼冷笑,又威胁叶凡几句,扬长而去。八叶凡又蹦又跳挣了个脸红脖子粗,等唐家哥俩走了之后,自己也憋屈的不行。熊孩子认为,他少年的初恋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打击,他养家糊口的能力遭到了继叶孟秋叶英叶晖叶炜叶蒙叶婧衣叶绮菲集体鄙视之后最严重的污蔑,他的小婉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觊觎这要归功于叶婧衣天天放学看的那些乱七八糟表哥表妹的香港武侠剧实验楼后的小风吹拂着去年环卫大妈没扫干净的落叶,憋屈的叶凡顿时觉得,全世界没一个理解他了,全世界没一个看得上他了,全世界都可劲欺负他了,真理公平正义和谐统统离他远去了。然后熊孩子就离家出走了。根据熊孩子多年离家出走的经验,公共汽车是不能坐的,因为这两路公交车的司机通敌卖国,跟五楼的耳报神李承恩关系都不错,已经被打好招呼了;火车站是不能去的,因为耳报神李承恩狗仗人势,串联大哥者叶英,已经在火车站地下通道堵了自己两回。西头大野地是不能去的,因为目标太明显,跟屁虫叶炜骑车子一眼就能看到了;南边更不能去,墙头草叶晖不少同事住在那边,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是可怕的。最后叶凡想起了小人书曾教导我们大隐隐于市,就在老贸易一条街的市场里找个旮旯,蹲那徒伤悲去了。老贸易是八十年代区里最繁华的“商业街”,街南头从区里唯一的公园开始,北边差两步就是新开的家乐福和室内淘宝街,连通了南厂和北厂,唯一的一家室内商场重点经营糕点熟食,并在九十年代末,开起了区里第一家自选超市其实吧,用现在的眼光看,老贸易就是个典型的破烂市场,街边有水果铺子,化妆品商店,五金器材,儿童玩具,百草鸡,馋嘴鸭,街面上卖花的卖袜子的卖耳挖勺的买衣服的卖凉糕的,西边叉出一条小街,街两排都是以前区里规划的铁皮临建铺子,现在不行了,以前鱼肉虾蟹猪头猪手都露天摆着卖,是全区人民改善生活的重要聚集地。往往人多的地方杂七杂八的人也多,由于电视台曝光了乞讨者的收入,老贸易街边乞讨的卖艺的现如今已经被城管大队大队长谢渊四处扫荡赶得东奔西跑无处容身了。但就如同拆迁大队长的宿敌是钉子户,我们英明神武的谢大队长也在老贸易一条街迎来了他生命中的宿敌人民艺术家王遗风。嗯,人民艺术家是他自封的。王遗风每天的工作,就是站在老贸易商场的墙根底下,把一顶破毡帽子扔在面前地上,用忧伤而文艺情怀,幽幽吹响陪伴他多年的横笛,并在城管谢渊愤怒的下车表示这里不许乞讨卖艺时,文艺而忧伤的抬起头,问:“关你屁事”谢渊义正词严:“这是我的工作这里禁止一切乞讨卖艺的行为”王遗风慢条斯理的把装满了一块钱的毡帽子塞进背包里,问:“我是附近小区居民,出来练习一下横笛基本功行么”面对此等屡教不改、没脸没皮的占道人员,谢渊的冬瓜脸愁得抽抽成了苦瓜脸:“不是,你这笛子吹得太难听了,人投诉了都。”王遗风文艺而忧伤的45°:“艺术,尤其是高雅艺术,总是阳春白雪,不被大众所欣赏的。”谢渊捂住脸,心说这哪是欣赏不欣赏的问题啊,旁边馋嘴鸭那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你这玩意再吹一两天,等着吧她非得把烤鸭“垮嚓”摔你脸上。由于“城管暴力执法,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是每一个新闻工作者都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的题材,所以尽管就算和王人民艺术家当街打成一团其实属于家暴范畴,谢大队长依然不敢没事在新闻报到里面露个脸啥的。好说歹说墨迹半天,王遗风终于同意放过馋嘴鸭那姐,去折磨卖烤肠那大哥了。谢渊刚松一口气,眼看下班过点了,准备直接回家,冷不防一个黑影从阴暗的角落里蹿出,拦在了他和王遗风两人面前:“”谢渊和王遗风互相看一眼,谁都没听清:“啥”叶凡咽了口吐沫,想想王遗风帽子里的一堆钱,鼓足勇气,大声又说了一遍:“叔叔你教我吹笛子吧我也想当街头艺术家”谢渊满脸苦瓜素,心说孩子啊你啥鉴赏能力啊这叫街头艺术家吗你听我这松花江小微型的尾气声都比他吹得好听,王遗风却因为“街头艺术家”五个字,眼睛“唰”就亮了:“你也想当街头艺术家”叶凡拼命点头:“嗯我要赚钱、娶小婉”王遗风才不管小碗小勺的,一听艺术家,简直就心花怒放了:“行,你要想学,叔叔教你”话没说完挨了谢渊一胳膊肘子:“你消停点,别拐带人家孩子,小同学,五十五的吧这都放学了咋还不回家呢不对同学我看你眼熟,你咋那么像李所长邻居家那个小子你别跑、你站住你是不是又离家出走了”七点半不到,又一次离家出走失败的叶凡同学,毫无反抗能力的,就被我们尽职尽责的城管大队长谢渊拎回叶家,接受他爹、他哥、他哥以及他哥狂风骤雨的又一轮洗礼去了。九开运动会啦厂里的传统,为了迎接五一劳动节的到来,为了体现我厂优秀干部职工热爱劳动、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为了宣扬“劳动最光荣”的口号,每年五一七天长假的前一天,都要聚集厂干部职工优秀代表、离退休老干部及厂所属各级单位、学校,召开每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说到运动会,最欢乐的当然要数停课一天的中小学生们。今年的四月三十号是周五,礼拜四晚上,新开的家乐福超市的食品区就人满为患,聚集了一波又一波为了储备“粮草”而前赴后继你争我夺的学生和学生家长,超市的货架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客户经理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李无衣欢乐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李承恩推着购物车,都快看见儿子竖起来拼命摇的短尾巴了:“无衣看着点哎我说,这个别给他装了死贵的,你惯他干啥”杨宁嘿嘿一笑,把进口食品区的一袋美国大腰果扔车里:“好容易一次运动会有啥的啊,无衣这个要不要”招招手,手里赫然一袋德国产的水果糖。相比让杨宁惯得没边儿的李无衣,同班的叶绮菲小朋友可就乖多了,牵着爸爸叶炜的手,细声细气的:“五叔,爷爷不让你们乱花钱”失恋的叶凡化悲愤为食量,抱着一大堆奇多豌豆脆上好佳满地可,以决心吧鞋盒子里藏的602块钱都花光的架势,咬牙切齿的不理小侄女:“婧衣,买,可劲儿买,三哥不给你买五哥给你买别理那帮小抠方言:小气鬼”叶婧衣“啊”的一声,用让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迷糊的人特有的迷茫感,说:“啊那我能再要一袋牛肉干吗跟我同桌分着吃”叶凡慷慨豪迈毫不肉痛:“要为啥不要”叶炜看不下去了:“哎我说小凡你行了啊,干啥呢这是,不就是让大哥敲一顿么咱家除了咱爸菲菲和他自己,好像谁没被他敲过似的”叶凡立刻又炸毛了:“哪能一样吗敢情挨揍的不是你你这无产阶级革命的叛徒、依附资产阶级的走狗墙头草投降派”叶炜说:“诶呀我去你还一套一套的呢我说啥了我是你三哥我还不能管你了敢跟我叫板我还收拾不了你了呢我”叶凡那叫一个毫无压力:“得了吧你还收拾我,叶蒙都说了,以前你让小姑娘欺负的哇哇咧嘴哭还是他给你出头打仗的呢菲菲,别听你爸的,你爸抠死的,要啥叔叔给你买随便点”叶绮菲摇摇头,说:“我爸爸给我买。五叔,大伯跟我说,今天上超市你花了多少钱都买了啥,回去让我都跟他说一遍”叶炜“啧啧啧啧”叹了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熊孩子就如同掐架输了的秃毛小公鸡,耷拉着冠子,萎了。同样是光棍儿家庭,相比和自家三哥呛声打把势的叶老五,再相比蜜罐子里泡玩糖罐子里泡的李无衣,谢户主和王户主家的这俩可就省心多了当然,这和俩孩子的家庭本质其实不是单亲家庭可能也有很大关系。穆玄英拿着一袋黄瓜味的薯片,问莫雨:“小雨哥哥你不是不爱吃地瓜干吗”莫雨借着身高优势微笑着摸摸弟弟的头:“可是毛毛爱吃啊”穆玄英脸红了:“嗯,这个给你,小雨哥哥最喜欢薯片了”围观的人民艺术家王遗风同志感动的直落泪:“这是多么纯真的少年情谊啊”话未说完让谢渊一肘子撂开了:“少废话今天人多你排队占个位去。赶紧的,玄英,莫雨,买完咱好回家你们爷仨攒了一个礼拜的臭袜子我没洗完呢,莫雨你说你也是,都四年级了裤衩能不能不用我洗了”出超市的时候每个熊孩子熊小朋友不熊孩子不熊小朋友都满载而归,结账口一见面,喝,大家都认识,不但孩子认识,家长也认识,唐老太太牵着唐小婉,柳风骨抱着外孙女儿多多,厂门诊的裴大夫身后跟的是明年上初中的侄子阿甘,李忘生推着幼儿园中班的侄孙谢晓元。街里街坊少不得寒暄一通,说说成绩啊作业啊哪个老师教得好哪个老师管得严啊,说到高兴就纷纷拿车筐里新买的零食互相塞:“拿着,给孩子吃”“不用不用”“拿着,就说阿姨给买的”引发了不少没有发言权的小朋友怨念的目光。当然,或送或收一大堆零食,在结账口大家才发现东西都没结账。出了超市,李无衣蔫巴巴的趴在他爸的自行车座上,盯着隔壁班源明雅包里的德芙巧克力,就好像电影里被人横刀夺爱的炮灰男二号。李承恩连哄埋怨:“吃吃吃就知道吃再胖我就驮不动你了跟你说了吗,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