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睛:“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没有等我回答,程磊已经拿起羽绒服为我穿上。从后门出去的,灵堂设在前门,前门都是人,来帮忙的来拜祭的,乡下办丧事讲究的齐心合力,来的人越多,主人家就越有面子。我和程磊一路出来,程磊带着我一路逢坡爬坡,逢坎过坎,不一会儿就将我带离了喧嚣之外,来到一片清静之地,那里一条河水蜿蜒流淌,河两岸是成片的树林,空气里隐约可以闻到植物的清冽气息。说实话,小镇虽然还是以前我生活的小镇,但是这几年变化实在太快,就算是我这个本地人,也很难能如此准确地从捷径走出小镇来到这里,但,程磊好像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连日来的苦闷和奔波让我透不过气来,如今身处这大自然之中,离开世俗的喧嚣,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压抑,便对着林子大喊:“啊”我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喊毕,又觉得口干舌燥,程磊变魔术般地拿出一瓶水来给我,我分外吃惊,他解释说:“刚才出来的时候随手拿的。”我发自内心地说:“你总是让我很意外”“可你总是让我很失落。”他不假思索,居然对仗工整。“哪有”我掩饰地说。“这里有。”他指着我的头,说:“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没有在盘算怎么让我离开。”他查知了我的内心。这几天,在为母亲办丧礼的同时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着一件事,那就是母亲生前为我定下的那门亲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我未来的婆婆居然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慈善家,我的那些精明能干,长袖善舞的叔伯爷婶们,早早地就跑来在言语之间不断地暗示,希望我感恩,希望我嫁过去之后莫忘给他们一些好处。人情的冷暖暂且不论,只是,经过这么一件事之后,我已经不想再去反抗命运,更何况,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也是我的宿命,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宿命,我没有必要硬要拖着程磊下水。我说:“你还很忙,已经出来这么多天了,公司,还有淘淘”“我们打个赌如何”程磊并没有打算听我把话说完,而是无礼地打断了我。“输了的人要无条件听从赢的一方所说的每一句话,你敢不敢和我赌”他扔了一颗石子朝着河的方向。我有些蠢蠢欲动,也不算是好胜心驱使,主要是要程磊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男人凡事对我无条件的服从,想起来都会让人觉得心花怒放。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明显以我的智商和程磊的相比,赢的层面实在太小我忽闪着大眼睛,说:“那我要先知道你和我赌什么”赌什么我才能知道自己的赢面到底有多大。“你还不算太笨。”程磊嘲笑我,又说:“放心,我不会欺负你,赌什么由你来定。”这句话听上去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什么叫“他不会欺负我”,这明摆着就是小看我的智商,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是事实。不过既然赌约是由我来定,我便有了胜算的机会。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我当前所在的方位,彻底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何方,心里有了主意,这才问程磊:“是不是赌什么都行,你不会反悔吧”程磊轻轻一笑,气定神闲地说:“绝不反悔”“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立刻击掌说:“我已经想到赌什么了。”程磊笑看着我。“我小的时候,曾在这片树林里埋下过一个盒子,具体在什么位置,我已经记不得了,所以这样也不算欺负你,我要赌的就是看我们两个谁能先找到那个盒子,谁先找到算谁赢,你觉得怎么样”他还是望着我笑,笑得我都要以为这个人原来是傻的,然后他才正色说:“我觉得很好不过你确定要和我赌这个吗”他还用目光扫过这一大片的林子,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当然”我成竹在胸,觉得奖品就在眼前,虽然埋东西的地方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这也不能算是耍赖,是程磊自己说赌什么由我来定的。又想着等我赢了让程磊做些什么,或者我可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程淘,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始崇拜我我还在浮想联翩,程磊用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可以。”我说完,迅速跑向我刚才就锁定了目标,但是用手和树枝扒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奇怪,明明就是这儿的,难道是我记错了“你要找的是这个吗”我回过头去,程磊手里举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已经生锈的盒子闲闲地坐在了我身边。我很快地抢了过来,望着那个盒子怔忪良久,然后迷惑地问他:“你到底是谁”“你说呢”程磊含笑看我,眼神颇为期待。“你难道是树仙,能够洞晓一切的树仙,你的胡子和魔杖呢”我在他身上扒着找。程磊气结,推开我说:“我为你的幼稚感到荣幸不过恕我直言,如果我真的是你所说的树仙的话,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变得再笨一点”他站起来就走。作者有话要说:、34人如果没有爱情,还要不要活下去我抱着盒子思索良久,还是想不明白程磊怎么可能比我先找到盒子的,就索性不再去想。站起来没走多远,看到程磊在前面等我,走近一看,原来他是在讲电话,顺便在路边等我。“我今晚就走。”他在挂了电话之后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回头告诉我。我有些失落,停了一下又快步跟上。“等等我。”我在他的身后喊,他站住,把胳膊给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挽住了,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做饭,给你送行。”“有这个心就行了,如果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那就快些振作起来。”他停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无限宠溺地说。我一时间悲喜难辨。处理完母亲的身后事,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我从老家回来,车子从星辰经过的时候,我让司机停了车。前台的露露见我进来,忙迎过来讨好地为我摁电梯,一边还煞有介事地安慰我:“似锦,听说你妈妈去世了,你一定很伤心吧,要节哀顺变”我有些受宠若惊,想想从前她关心我还没有关心她的眉毛多,每每我从外面进来,只要是我一个人,她总是仰着她那高傲的头颅在描眉点唇,何以今日对我如此友好了。我诚心诚意地向她表达了我的谢意,“谢谢”刚一出口,露露立刻就夸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娇嗔地笑着说:“哎呀,谢什么谢,以后还要似锦你多多关照。”我实在很不习惯她这样的亲密,在打了个寒颤之后走进电梯。在电梯里,我思前想后,觉得能让露露有如此改变的一个直接的原因就是,公司里关于我和程磊的流言已经升级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否则不会连露露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人也会赶过来央求我的关照。我很快就证实了这一点。电梯到了十八楼,门一打开,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外面居然有两行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两侧。定睛一看,都是我认识的同事,戴妮首当其冲,带领大家齐声高呼:“欢迎似锦归来”然后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我一头雾水,正在想着是不是原路返回会更安全一点的时候,戴妮已经眼疾手快将我从电梯里拉了出来,她一边遣散同事回去工作一边和我闲话家常:“似锦,听说你和程总早已经订婚了,这次你母亲去世,程总还特地赶回去奔丧,似锦,你说这么大的事你就应该早些告诉我们才是,以前呢是我不懂事,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我现在给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拉着我的手声泪俱下地请求我的原谅,我在震惊之余开始深刻的感觉到流言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它可以让一个人在一瞬间变成毒妇,也可以让一个人顿时成为天使。我开始怀疑这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出自谈小雅之口,也只有她,能把如此不靠谱的流言传到惟妙惟肖,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因为谁都清楚,流言一旦被证实只是流言,公司里的这些姑娘们很有可能会杀了谈小雅。摆脱了戴妮的纠缠,还没有见到程磊,倒是在走廊上先遇到了付强,看到我,他惊奇地问我:“似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安排车去接你。”又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居然说要安排车去接我莫非星辰对员工还有这样高级的福利待遇我愈发的感觉奇怪,今天星辰的员工到底都是吃错了什么药连一向诚实可靠的付强也开始走群众路线。“这个真不用麻烦,”我急忙说:“我只是来看看,程总他不在吗”“程总他去了台湾。”付强有些吞吞吐吐。“他为什么要去台湾”因为过于惊讶,我问了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白痴的话。付强一愣,马上和我哼哼啊啊的打官腔,估计事关商业机密,他也不便回答我。我也就不勉强,说:“那,我能到程总办公室里去坐一会吗”“当然”付强马上笑说:“你想坐多长时间都行。”付强的客气让我再次见识到了流言的威力。母亲离开后的这段日子里,我想了很多,想我母亲对父亲的一片痴情,到最终又得到了什么想我不愿屈服于命运,渴望寻找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爱,到头来却也只是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混乱而已。爱情到底是好是坏人如果没有爱情,还要不要活下去答案是肯定的。我决定履行承诺,完成母亲的遗愿。但总有一些不能放下,我需要给程磊一个交代,程磊不在,这也许正是我潜意识里所希望的,他在,有很多话我反而说不出口。在他的办公室坐了一会,想着我与他一起共度那些尴尬而又美好的时光,我开始提笔写信给他:抱歉,我要离开了,原谅我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做好一个员工的本分,总是犯错,总是让你伤脑筋,失去我这样的一个员工,你应该觉得高兴,以后不会再有人让你用她用过的杯子喝水,再也不会有人让你为她的智商担心,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对我的照顾,你那么好,上天一定会眷顾你,让你遇到一个这世界上最美丽可爱的女子,她会陪在你身边,给你幸福,给程淘幸福。谢谢信不是很长,我却用了很长时间,写信的过程中,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过是蛰伏在暗夜里的蝙蝠,而程磊却是一只翱翔于天地间的雄鹰,我与他并肩飞过一段路程,黑夜遮盖了我的本来面目,我在黑夜里自我欺骗,自我催眠,可一旦太阳升起,阳光照耀,我将无处遁形。写完之后,我将信折好了放进他的抽屉里,一瞥之间,一本页角泛黄的童话书吸引了我的视线,是一本格林童话,我很是好奇程磊怎么会把这么一本早已泛旧的童话书放在办公室里,随手拿起来,从书的夹层里掉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是一个戴着蝴蝶结发箍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惊呆了,这分明就是小时候的我。程磊,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作者有话要说:、35不讨厌是不是就是喜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我家离开的时候随手带走了我的照片。我拍着胸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安下心来。然而有时候你对事情的惊天改变往往就只在一瞬间。乘电梯下楼,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秦桑站在我面前,我表情一滞,随即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她却始终面无表情,然后我出电梯,她进来。本来我们应该就这样擦肩而过,但是上天的安排,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就在我们将要错身的那一瞬间,秦桑飘飘的裙摆挂在了我随身携带的包上,拽了两下之后扔没有分开,我想要去摘,又与秦桑的头碰在了一起。我马上道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来是我欠她的。秦桑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极其不满地说:“夏似锦,你究竟是我的克星还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我明白她对我的不满与反感,是我把她的生活弄到一团糟,我罪无可恕,可是谁又知道如果有可能,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不想做。“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以后我会离你远远地,我会远离这个城市回到家乡,过一种我母亲生前期望我过的生活,从此以后再不会和你有任何的交集。我的道歉充满诚意,如果可能,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何世宇还是程磊,我都没有觊觎的意思,至于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的诚意并没有感召到秦桑,秦桑反而回头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向我炫耀你勾引人的本事吗傍上程磊这棵大树,你很得意是吧,你以为和程磊有婚约在先,他就会爱上你,和你结婚吗你以前做过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