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朽木病理学研究所吗”我立刻反应过来。“啊啊,你知道得挺清楚嘛对了,你经常跟朽木同学聊天呢”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时坂老师,你一定得注意啊。”日下压低了声音。“最近学年主任长期出差不在,所以暂时风平浪静不过等主任回来以后,你就基本上不能跟学生说话了。”又来了要是我真遇到那所谓的主任,我说不定会当面告诉他,正是因为这里管教得实在太严厉了,学生们才会在背地里作出一些极其叛逆的行为。“对了,日下老师听说过黑之卵的传说么”“没有,完全没听说过。”日下干脆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乘坐中央线在中野下车,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所建筑规模颇为宏大的医院。入口处的门柱上赫然写着“朽木病理学研究所”。这里比我预想的要大得多我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走进了医院,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跟学校一模一样的,毫无生气的死寂气息。虽说医院安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总觉得,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行人们似乎根本不是来接受治疗的,而是来走向人生的终结的。“喂,那边是禁止外人进入的。”我应声止步。“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患者,你是什么人”一回过头,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四五十岁男人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抱歉,我是有事来找山之内医生的。”我赶忙道明来意。“山之内君啊啊,你就是从樱羽女学院来的那位吧。站着说话实在是怠慢了,请来这边。”这个男人带着我向走廊深处走去,穿过一扇写着“所长室”三个大字的门。“冒昧地问一下,阁下是朽木所长对吧”进了所长室,我率先问道。“老朽确实是朽木靖匡你是侦探对吧”站在我面前的果然是冬子的外公。“你要调查些什么我无权干涉,但是,请不要给患者们添麻烦。”他转身走出了房间。“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找人带你到妇产科。”所长离开了以后,我环顾四周房间的墙上装饰着一幅巨大的油画,下方有一行说明的小字“冰地狱间宫心像作”。间宫心像对了,明天不是还要陪冬子她们去美术馆看他的展览么我开始打量起这幅画来。画面的主角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她置身于寒冰的牢笼中不断挣扎,脸上写满恐惧和绝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在神曲里貌似就看到了这么一段。总的来说,不对胃口宗教色彩太浓了,油墨间还弥漫着一丝恐怖的气氛,越看越觉得心里发麻。“你对间宫老师的画感兴趣”所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嗯,有点吧”我搪塞道。“他是我的老朋友,这幅画也是他亲手赠予我的。”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身旁的某个男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啊啊,抱歉。”朽木所长向我介绍道。“这位是麻醉科医生村濑君,我不在的时候由他代理所长。”“我叫村濑直己,请多多关照。”他面无表情地打了招呼。“我来带你去找山之内医生。”刚走出走廊,村濑就开始小声抱怨了起来。“真是的,所长到底怎么想的居然给外人而且还是给一个像是侦探的家伙查看病历,真是荒谬透顶”到了妇产科的病房楼,村濑指着一扇门说道;“到了,山之内就在里面,给我快点完事趁早走人。”他不耐烦地甩手离开了。哎呀,被人恨得入骨呢。我敲了敲门。“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山之内医生的办公室吗”“是的,你是”一位从里面出来的女性疑惑地问道。“我是来自樱羽女子学院的时坂,刚才应该打过电话了。”“啊啊,之前宁宁打电话过来说会有樱羽的老师来这边调查学生的事情,原来就是您啊。”她恍然大悟。“快请进,我叫山之内小春,负责这里的妇产科。”小春向我深深地行了一礼。“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走进房间,我径直问道:“西园唯和今邑遥在这里做过duo胎手术对吧”“是那样没错那两个人,都是在这里处理的”小春的声音非常低沉。“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怀孕的情况,最近出现了很多呢刚才,警察也打电话来询问了”“警察来电是来询问关于被杀的古泉萤和多岐川夕美的事情吗”“哎为什么您会知道”“这正是我拜托他调查的。”果然是鱼住,他已经查到这里来了。“我就觉得,很有可能也是这里。”“这样啊确实那两个人也是在这里做手术的但是”“放心,我们暂时还不认为此处和案件存在着直接关联。”也许我的话让她感到安心了,小春放松了紧绷的肩膀。“话说回来,来堕胎的少女真的有那么多吗”我很在意这一点。“嗯有些孩子即使没怀孕,也会来向我咨询有没有怀孕的可能性其中,就有樱羽的学生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经常去学校出诊吧,所以她们才会来找我商量这些”怀孕,堕胎樱羽的学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连现在也叫我难以相信。“还有什么别的让你在意的事情吗”“这个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我总觉得她们是卖y亦或是被qj后怀孕的”“卖y”我险些惊叫起来。“她们的态度明显和曾经与恋人发生关系的情况不同并非是初次孕育生命的不安,而是怀有陌生男人骨肉的恐惧。”小春垂下眉梢,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这就是,我从她们身上所感受到的。”和小春道了谢后,我离开了房间,到门诊大厅去抽起了烟。尸体的y部并没有发现暴力性行为的痕迹;qj的可能性很低的话,就真的只能是aiy了;学校附近正是美军基地,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集体aiy么她们同龄,同校,能被召集到一起的因素有很多;难道说,有谁把她们组织了起来,让她们去aiy么我边思索着边走出了医院,却在医院门口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挎着个大包的男性,正慌慌张张地东瞧西看。无论怎么看,他都很可疑。张望了好一阵子,那男的终于走了。我也没功夫去理他,坐电车来到了月世界。在月世界的角落位置坐下没多久,鱼住就来了。“玲人,你这家伙还真不简单哪,竟然找到医院了。”“运气好而已,樱羽的学生也经常光顾那边。”“是那两个吗”“正是。”我们用别人难以理解的话语交谈着。“那地方怎样信得过吗”“还不清楚,我也只了解到了一点。”“那现在说一下我这边的情况吧按照你的要求,我去查了查被害人的亲属,发现还真不干净。”“怎样”“首先是古泉萤她父亲是个新兴宗教的教主,似乎干过侵吞信徒布施这种勾当;“然后是多岐川夕美的妈妈她好像在新宿一带以泷之宫为名当占卜师。这个人还曾因为高价卖仿制的陶罐而遭到受害者的投诉。真是的,自从五年前上月由良开了个坏头以后,那些利欲熏心的骗子们就一窝蜂地涌出来了。”我翻开笔记本,确认起被害者的死因和神曲的记叙来“在我面前犹有无数,身犯鬻圣之罪的生灵”“什么意思”“鬻圣指的就是买卖圣物当然也包括贪hexie污布施;还有使用妖术的占卜师,颜面扭向身后,泪水流过后背”“这到底是什么来的”鱼住几近吼了出来。“但丁神曲中的记述,恐怕犯人是读了这个以后才进行比拟杀人的。放入多岐川夕美口中的纸片上写着的就是神曲的原文。”“也就是说,谁了解这些,谁就是犯人”“难说纸片上的文字出自岩波文库昭和二十七年出版的山川丙三朗译本,读过的人不在少数,就连樱羽图书馆都能随便借到。”包括那个威胁我的少女,一想到她我就头疼。“嫌疑人中读过的就可疑了吧”鱼住摸着下巴的胡子思考着。“那我问你,嫌疑人是谁直到现在,我们连犯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呢。”“也不是没有,我就刚找到了一个我早上说过西园唯有男朋友吧,那家伙我查到了,名字是森夜月,好像是摄影师。这个人有好几次在拍摄西园唯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没准,他们只是模特和摄影师的关系”“谁知道呢不调查就无法判断,总之,给你那家伙的照片。那家伙所在的杂志社说,他明天会去上野的美术馆,你看看能不能调查一下他。”“我说啊,鱼住。”我直直地盯着鱼住给我的照片。“真是巧了,我刚刚才见过这家伙。”正是在医院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的那男人。“和他交谈过吗”鱼住急切地问道。“还没有,只能等明天了。”正好,明天的美术馆之行,也不算是浪费时间了。黄昏的井之头公园,已被暮色尽染。落日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碎成千千万万点金色的残片。然而,伫立在水边的少女,却无心欣赏着眼前的景象。她凝望着遥远的苍穹,默然出神。世间的万事万物,仿佛都与她无关。“啊啦,会长大人,你一个人吗”水边的少女织姬回过头来。“柚木同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加菜子莞尔一笑。“只是碰巧路过罢了别叫我柚木了,叫我加菜子吧”她友好地向织姬如此建议道。简直让人无法想象,这两个家伙,正是樱羽女子学院的死对头。“那么,加菜子”尽管有些不自然,织姬还是说了出口。“你,为什么愿意接近我呢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的吗”“我并不是讨厌你。”加菜子摇了摇头。“仅仅只是觉得,你太可怜了。”“可怜,吗确实呢看着你那么率性地活着,我其实,也很羡慕呢只是”她苦恼地低了下头。“做不到呢家族,名誉,校规在我身上的枷锁实在太多了”加菜子没有答话,她静静地听着织姬的倾诉,仿佛产生了共鸣。“呐,加菜子”织姬转过身去,倚靠在水边的栏杆上。“你能告诉我,人是为何而生的吗”“为什么要去想这个呢”加菜子一脸不解。“不去想,才是正常的吧。”织姬叹了口气。“可我啊,自从懂事以来,就一直在想我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呢“据说,人生来就背负着原罪。那么,生命,仅仅只是为了赎罪而存在的吗那样的话,那样的生命太过空虚了。”“我觉得,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加菜子缓缓开口道。“仅仅只是,活着而已。”“可是仅仅只是漠然地,唯唯诺诺地活下去这样的人生,我无法忍受。”织姬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使一开始并不知道存在的理由,那么自己就去把它找出来吧这样不就好了嘛”加菜子笑着鼓励道。“自己,去寻找”织姬喃喃自语道。“我还是,不是很懂呢”“织姬”加菜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温柔。“我知道,你曾经犯过一些错误。可是你还年轻,重新来过的机会还有很多。”“说起来你知道我的事情呢”织姬回过头来,认真地望着加菜子。“就算是那些事情,也能被宽恕么”“时坂老师说过这世上并不存在不能被宽恕的事物呢。”“可是”织姬的眼神又变得失落了起来。“我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天国的,来世注定只能在地狱的烈火中受尽煎熬我是连炼狱也无法到达的大罪人呢。”她无力地在长椅上坐下,再一次低下了头。“请不要露出那么绝望的表情,可以吗”加菜子蹲下身子,凑近织姬的脸。“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人,只要发自真心地忏悔,终有一天,也能迎来属于自己的救赎我始终这么坚信着呢。”“加菜子,难道你也犯过什么错吗”织姬意外地望向她。“当然了,犯的错绝对比你大得多”加菜子笑了。“可不仅仅是违反校规这么简单,我曾经,是个非常非常坏的家伙呢。”她脸上露出了十分怀念的神情。“是吗”织姬淡淡地问道:“那你觉得,我又是个怎样的人呢”“你啊”加菜子又摆出一副教训小孩子的口气。“我该怎么说呢你又想扮演好月岛织姬这个角色,又想从这个角色中解脱出来,实在是太矛盾了”“我经常在想啊,站在教坛上的那个学生她到底是谁我想要成为她吗”织姬苦笑了一下。“想着想着,才发现,站在教坛上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