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的声音可怕得多了。”鱼住摆了摆手:“这件事情只要一登报纸,全东京的人肯定都不敢再随便弹钢琴或者大搞装修了当然了,他们的攀比心是怎么也改不掉的。不过这还不算最荒唐的”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呆滞,可是依旧把酒杯往嘴边送。我也不好意思光看着,只得给自己又倒了一点。“更荒唐的是什么”鱼住猛地喝完了第三杯。“有个据说考不上东大的年轻人,一时情绪低落,居然潜入了附近的一间小学;这也就罢了在厕所里他刚好碰到了一个小女孩,二话没说就把她了;完事之后,居然还把她的脑袋拧了下来杀人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变得健谈起来,这在之前简直难以想象。“这才是最可怕的杀人犯”我有些感慨。“比起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杀人犯,我更害怕的是那些人他们在火车上随便挑一个站下,在夜深人静的小巷里,随便挑一个路过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他开一枪,然后坐末班车回家,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上哪里去找他们的动机呢被害人和凶手之前完全就不认识。”一讲起火车,我又想起了冬子告诉我的事情,就把一个女学生在深夜的武藏小金井站被人推下铁轨,结果给火车撞死的事情告诉了鱼住;他也不遑多让,告诉我有个喝醉了的美国大兵到日比谷公园去,看上了一个家伙就在草地上做起那事情来,像狗一样等天亮了,酒醒了,那个粗心大意的大兵哥才发现跟自己缠绵了一晚上竟然是个男妓,就把他的脑袋打开花了。对话的内容完全变了,我们开始轮流讲起恐怖故事来,而且颇有比拼的意味看来我也醉了,整个场面看上去就是两个醉鬼在自言自语。“玲人,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日下那小子该判几年”鱼住不仅眼神变得呆滞了,就连倒酒的动作也迟钝了。“没用,判多少年都没用对这种家伙,就该杀头,或者像美国佬一样,上黑色大电椅;别他娘的跟我讲人权,弄死一个混蛋,你起码知道他以后再也不会犯了。”他想给自己倒第五杯,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就骂骂咧咧地把它扔到一旁我连忙伸手接住。“干警察的越来越少,还被盟军缴了械有段时间,别说带枪了,我们连刀都不准带,只能别着根警棍而人渣却越来越多,随便花几个子儿就能到上野或者新宿的黑市去搞来一把上好的左轮东京就跟原始森林差不多,我们这些人却没穿衣服,犯罪率不上去才怪呢。”虽然话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可是鱼住说的却基本上属实秋五那家伙跟上野的黑道混得比较熟,他告诉我,只要给钱,有些人什么都能帮你弄到麻药和枪弹完全不在话下。“最可恨的是,有些人杀了人不是杀一两个,是杀成百上千个,却连屁点事儿也没有,照样西装革履大腹便便”没了酒,鱼住只得开始抽烟。“前两年从美国进口的发霉大米,政府居然掺上白米照样发放那个月的医院就挤满了上吐下泻的人。”“我至今记得朝日新闻揭发他们的报道外国的黄米难道就比本国的白米高贵”那天看了报纸,我连忙吩咐小紫看清楚买来的米是否干净。“你说我们这些成年人不吃米还行吧,小孩子他妈的不能不喝奶啊”鱼住絮絮叨叨地从杀人犯骂到了卫生问题。“森永往奶粉里掺砒霜,死了几十个孩子了还死不认账为了保护这家大企业,上面的人居然昧起良心来要各大医院封口我敢赌,没过几年,森永背后的中原家就得完蛋。”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像我就成了中原家的家主。“你还漏了熊本县的水俣病和富山县的痛痛病呢谁敢保证东京湾里没有汞和镉”“照我说最该杀的就是厚生省那群养着大公司的崽子,直接弄死他们太便宜了”鱼住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应该让他们每天都喝毒奶粉,就着霉变的镉米尝尝汞虾汞蟹死了就说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反正他们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没问题的么”“可是啊”鱼住的表情突然不再激动了,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除了骂两句过过嘴瘾,我们现在还能干些什么呢整天抓些鸡毛蒜皮的小偷小摸,真正在搞大规模谋杀的却碰也碰不到碰到了也判不了死刑,杀的人越多越是这样;“法庭不敢得罪麦克阿瑟,只得小心翼翼地判个十年;不,有可能只有两三年,还全是顶包替罪的;幕后的大老板最多出来在国旗下鞠一躬,来一句“深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就完了;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干各的现在赚钱要紧,谁有时间多管闲事啊”我很想走人了,可鱼住还是一个劲地往下说:“还有王八蛋医院里输的黄血居然是从黑社会那边买来的;全是流浪汉和瘾君子的脏血,肝炎,梅毒什么病都有,厚生省的崽子照样管都不管。这年头,日本人连病都不敢生了;去一趟医院,没准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个得提醒冬子啊,她好像就是得了贫血。“最荒唐的就是这个了今年新年,三十八万人在二重桥向天皇拜年,结果踩死了十六个人,完全就是一出闹剧我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听说过了,却总有新的出现这次的杀人案也是,玲人你说是不。”鱼住突然问道。“我猜是吧”我已经站起来了,准备找杏子结账。“你还记得报纸上是怎么说的吗在这个城市里有一千万个故事,说得真好”到了最后,鱼住又开始骂起来:“一千万个故事你知道这个可以随便死人的城市里他娘的有什么吗有一千万人,还有一千万种死法。”委托杏子照看一下那个醉醺醺的家伙后,我好不容易逃回了家。一进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好棒小紫,今天你做的晚饭很不错呢”我向坐在客厅里的妹妹说道。“不是啦这是加菜子的功劳哦”小紫指着身旁的少女说道。“是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居然会做菜“嘿嘿”加菜子腼腆地笑了。“我好歹也是一个人住的啊老师快尝尝我的手艺”“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伸出了筷子。味道果然极佳,我和小紫都赞不绝口真没想到,加菜子的料理水平竟是如此高超。以后要是每天都能尝到那么棒的料理,让她住进来也真是值了。“对了,哥哥”小紫对我说道:“这个周日,学校就要举办复活节祭了,我们美术部也要做准备,明天你能来帮忙吗”“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苦笑了一下。“我再也不是你们的老师了呢”夜晚静谧无声。赏花客的喧嚣,列车震响铁轨的轰鸣,都无法传至此处。不用为任何事情分心,这里是最适合聚精会神进行作业的地方。月光从窗入,台上浮现出一个熟睡少女的身影。肌肤白净通透,珠圆玉润。用固定在桌上的皮带绑住她的躯干,躯干,头,手臂和腿。好仪式开始。首先要除去赘余之物。她所不应有的东西必须除去。用斧子菜刀还是用锯子要想留下平整的截面就应当用锯子,切断面只需用刨子或者锉刀打磨一下就十分完美。不过难点在于相当耗费时间,并且还会留下大量的残屑。那么就用菜刀吧的确,用这个来切开皮肉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要想切断骨头似乎有些困难。果然,还是应该像上次一样用斧子。提来手斧,无论是握柄的姿势,还是斧刃的重量,都已颇为习惯。先切手腕,还是先剁腿呢先把腿剁下,然后洗去血污;还是先卸下手臂,戏为米罗的维纳斯呢从腿开始吧起初应先卸去体积较大的赘余物。举起斧头,朝右大腿的根部干脆地挥了下去。“喀”地一声,斧刃撞上了硬物,赤红的液体喷涌而出。坏了不再加点劲的话就无法切断骨头。沉睡中的少女睁开眼睛如同渴求饵食的鲤鱼一般,口部一开一合。太丑陋了,果然必须重塑面容。用斧头剜下那被剁落的大腿之肉,塞入少女口中。这样就好。即使吃下去也无妨,能够用于填塞口腔的肉还有很多。重新回到切除腿部的工作。没办法,还是用锯子吧。犬牙交错的锯齿加上了皮肉间隐约可见的白骨,拉了起来。嘎吱声中,骨粉飞散,然后与血肉混同。原来如此。只要不溅出残屑的话,今后也一直用锯子好了右腿被取下,接着是左腿;锯刃嵌入肉中,手感凝滞沉重;拉锯之时,皮破肉绽;果然还是需要锉刀么,锯子会让截面参差不齐。最后又用了下菜刀,总算完成了四肢的分离工作。也许是黎明时分,外头传来清脆的雀鸣声;女子已无法发出哭喊。对了,最后再用粘土处理下吧。之前留下了红白骨肉截面,实在是有伤大雅。就用灰白的粘土涂抹伤口处吧,纸粘土即可。有那个的话,面容的重塑也一定能轻易地做到第十歌杀人迷路少年每天晚上,都做着同一个梦。是一个去天国看望母亲的梦。以天国为目标,少年在森林中走着。可是在路上前进着的时候,少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跟来。回首望去却空无一物,只是已经走过的森林变得越来越黑暗。莫名的恐慌,使得少年忍不住跑了起来。曾经听说过,天国与地狱紧挨在一起。也许自己是迷路误闯进地狱里了少年越发地感到害怕起来。那么想着,少年仿佛觉得背后的黑暗也化成了妖魔,于是跑得更快了。跑啊,跑啊,黑暗始终不曾离去,颜色反而更深了。少年不停地跑着;从草丛灌木中间穿过,即使差点被树根绊倒也还是拼命地往前跑去。但即便如此,背后的黑暗仿佛仍是近在咫尺。脚陷入地面的泥潭,少年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在脚踝乱窜。黑暗,已经迫近到了少年的眼前少年边哭边睁开了眼睛。那是一个非常暗的房间。虽然刚才做了非常可怕的梦,但梦到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少年在被褥里蜷缩着身体,闭上眼睛。仿佛有一张恐怖的面孔就在他的身边。起初并没有当做是一回事。做油炸食物的时候,油不小心溅了起来,脸颊上出现了小小的烫伤。虽然不是什么大碍,她却还是非常慌张。涂上好多层粉底,如名妓花魁般浓妆地过着每一天。那白香粉的气味,让少年无比地厌恶;那副白色的脸孔,简直就好像蛋壳一样。她是一位美丽的女性。连少年见了都这么觉得,那么大人们的话就更是那么认为的吧。她是少年的母亲;父亲是一个孤僻的人,从来没跟少年认真地说过话;所以少年总是孤单的一个人。只有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自己的被窝里,才是少年唯一可以感到安心的地方。春天独有的柔和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我喝着早餐后的咖啡,打开报纸。“非洲某处某国独立了,世田谷的小学内发生了小型火灾,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呢”“谁说的,老师快看社会版”加菜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兴奋。“嗯疑似人肉的肉片,纷纷在各地出现”我大吃一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仔细读了一遍,发现报纸上一点详细的信息也没记载。把尸体剁成肉片这种事,是仇恨吗,还是“老师你又可以出场了”加菜子在一旁怂恿道。“没空,我手头还有别的工作呢”我把报纸折好,站了起来。“加菜子你也是,给我乖乖呆在家里,不准多管闲事”“真无聊”走出门的时候,背后传来长长的一声抱怨。在三鹰的市政府里,我借到了朽木家的户口本。翻开一看,上面确实记载着冬子是养女这件事除此之外,什么情报也没留下。说起来,现行的户籍法已经实施了快十年了,不过似乎还有很多户口本没有被重做比如说这本按照现行法律不应该被记载的朽木家户主朽木靖匡及其已故妻子千里,还有冬子的舅舅文弥的名字都还留在上面。意外地,我了解到朽木千鹤没有配偶也就是说,她保持着独身将冬子收为养女的。虽然很想问她为什么,但转念一想现在离那一步还差得远,必须得让她当面承认冬子是养女这个事实才行。那么,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