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陆剑一闭眼微微晃了晃头,示意柳溪溪停下来:“没用的,娘子。你这副小身板,如何能将我拉下山”咳了两声,又接着说,“况且,这三清镇上,医术比我更高明的郎中,怕是还没有出生。”“那要怎么办”柳溪溪急得眼泪汪汪。陆剑一看着柳溪溪的朦胧泪眼,微微笑了一下,说:“书桌抽屉里有一个夹层,你把它打开,里面有一个玉瓶,拿来给我。”柳溪溪依言打开书桌抽屉,细细查看,果真内有夹层。这个抽屉原本是放了些医书,后来被柳溪溪拿来放置她的绢花发簪之类的东西,用了这么久,她竟一直没发现这里面另有乾坤。陆剑一这人,扑朔迷离,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了。玉瓶里只有两颗龙眼大小,艳若朱砂的丹丸,据陆剑一说,是按照他师父留下的药方配置的,有起死回生之效。真有这么神奇吗柳溪溪暗暗怀疑。不过,自陆剑一服下后,烧确是退了一些,精神也好了许多,能用得下一碗粥了。但柳溪溪还是未能完全放下心来。因为陆剑一只是从高烧转为低烧,并没有完全退烧。什么神丹妙丸,还不如现代的退烧药管用呢柳溪溪暗自腹诽。趁着陆剑一清醒,柳溪溪在他指点下,将他伤口的药给换了一遍。换药时,怕陆剑一疼,柳溪溪下手是轻而又轻,缓而又缓,温柔而细致。偶尔一抬眼,却瞥到陆剑一正凝目注视着她,眼里柔情似水。柳溪溪脸一红,心一跳,手下一时不察,扯得陆剑一“哎呦”一声,眉毛鼻子都挤成一堆:“娘子,我不过偷看了你一眼,不用下手这么狠吧”柳溪溪啐他一口:“刚好一点,就又贫嘴你怎么就不被乱刀砍死呢”“我舍不得”陆剑一拉着柳溪溪的裙裾,声音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我还没跟娘子成婚呢,怎舍得就这样死去”那所谓的神丹妙药,效用不过区区两天。两天后,药效一过,陆剑一又陷入昏迷,高烧再次反复。柳溪溪心慌意乱,却又无计可施。正彷徨间,陆剑一难得清醒过来:“娘子,这回怕是真的不行了。”柳溪溪心一沉,正欲开口说话,却又听得陆剑一说,“我得找我师叔来。他医术比我好,应该有办法。”“你师叔在哪里我去找他来。”柳溪溪的声音里,已带了软软的哭腔。陆剑一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帮我给我师叔写一个条子,就写剑一重伤,速来。”柳溪溪研墨铺纸,提笔欲书时,才陡然发觉,自己竟不会写。她只会写简体字,繁体字只会认不会写。犹疑了半天,转回头,期期艾艾地对陆剑一说:“我我我不会写字。”陆剑一失笑。之前见她捧着医书看得津津有味,还以为她能文善书,谁知道,原来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无奈地摇摇头:“拿过来我写。”在柳溪溪搀扶下,陆剑一勉强撑起身子,游龙走蛇地涂了几个字,已是气喘吁吁。歇了一歇,曲起手指并到唇间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即有一只灰鸽扑棱扑棱地从窗口飞进来,停在了陆剑一手臂上。陆剑一把纸条束缚在它腿上,摸了摸它的翅膀,它又扑棱扑棱飞走了。做完这一切,陆剑一才转头看向柳溪溪:“娘子别急,师叔很快就会来了。”作者有话要说:、剑一溪溪相别离隔天下午,莫言非带着玄极门门下四个弟子匆匆赶来。莫言非年约四十,身材削瘦,风骨清隽,目光深炯,山羊胡子齐整飘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韵。见到柳溪溪在门前候着,他稍稍一愣,大概是没有料到陆剑一这里还有其他人。但也只是一瞬而过,脸色旋即恢复如常。柳溪溪敛衽行礼:“莫师叔剑一在屋里。”她不知道要如何跟莫言非介绍自己,索性略过不提。莫言非略略一点头,侧身进了屋。陆剑一挣扎着要起身,被莫言非按住了。废话不说,莫言非随即低头察看陆剑一伤势。一番探察后,莫言非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陆剑一先前吃过那种仙丹神丸,给陆剑一服下,才捋着胡子蹙眉道:“伤成这样,受伤后就应该直接上我那去疗伤,还回你这凤鸣山做什么白白耽搁了时日”说着,眼神一转,撇了撇站在身后的柳溪溪一眼。陆剑一嘿嘿地陪着笑:“我不是想着,要是我能捱过这一关,就不麻烦师叔您了。”莫言非冷哼一声,抓过陆剑一的手腕把脉。突然又猛地一把将陆剑一翻过身来,撕开他的衣袍,查看他的后背。只见一个鲜红似火的掌印,清晰无比地印在陆剑一的后背上。莫言非冷冷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惹上霹雳门掌门白千丈的”陆剑一还是嘿嘿笑着,避重就轻地答道:“若不是那白千丈背后偷袭,我这肚子也不会挨上这么一刀。”莫言非一声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顿了顿,又眼神锐利地盯着陆剑一:“你跟前两天武林声讨精风堂一事有什么关系”陆剑一苦笑,知道再也躲不过去,只得低声承认道:“师叔,我是精风堂门下的。”莫言非定定地看了陆剑一好一会,有心责备,可看着他憔悴苍白的脸,千言万语终是说不出口,只化作了长长一声叹息。“你身上的伤倒也罢了,只是这背上的霹雳火焰掌,却非同小可。若不好生医治,就算捡回一条命,只怕你功力也要大失。”莫言非沉吟着说道,“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准备一下,你随我回去疗伤。”言罢转头看到柳溪溪,“这位姑娘”陆剑一微微一笑,向莫言非介绍说:“这位是柳溪溪,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柳溪溪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头给莫言非福了一福。莫言非深深看了陆剑一一眼,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冲柳溪溪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吩咐他带来的四个弟子去砍树做担架。不知是柳溪溪先前做的担架着实过于简陋没法使用,还是莫言非故意找借口支开旁人,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反正刹那间莫言非和他的弟子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凤鸣山顶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柳溪溪握着陆剑一的手,柔声说:“我跟你一起去。”陆剑一摇头:“玄极门向来只收男弟子,从无女子,你去了不方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最多两个月,我就能回来。”说着,一阵咳嗽。柳溪溪忙给他拍背顺气。咳完了,陆剑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柳溪溪轻声说:“这床下对着枕头的那块青砖是活动的,底下有一个匣子,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我现在把它全部交给你了。你可要省着点花,你夫君可不富裕。”柳溪溪嗔怪地瞪了陆剑一一眼:“你要是两个月后不回来,我就把你的银子全花光”陆剑一摸着柳溪溪的头发,眼里满是眷念不舍,嘴唇动了又动,终还是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娘子,若是三个月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拿着那些银子下山,另找一个如意郎君吧”“你胡说些什么”柳溪溪一声惊呼,伸手捂住了陆剑一的嘴,“不许你乱说你”语未成句,眼眶已经泛红。陆剑一微微一笑,抬手抚上柳溪溪的脸:“我说的只是万一。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这么死了,我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我好不容易哄到手的娘子,岂不都便宜哪个混小子了”柳溪溪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屋外脚步声纷沓而至,是莫言非和他的弟子们回来了。众人抬着陆剑一走了。柳溪溪倚着门框,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站了良久。如血夕阳里,她单薄的身影被染上一层晕红的光影,仿佛深秋里枝头的最后一片红叶,说不出的孤清落寞。陆剑一走后的第二日,柳溪溪取出了陆剑一所说的那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齐齐整整地放着五张银票,每张面额一千两银子。柳溪溪实打实地吃了一惊。她早已不是刚穿越过来对世事一无所知的那个小女孩,之前去三清镇上买东西时,她也跟人闲聊,了解过行情。在三清镇上,一个普通的二进宅子,不过就两三百两白银。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家三口一个月的花费用度。而眼下这个小小匣子里,就装了五千两银子柳溪溪一直以为陆剑一囊中羞涩,银钱不多,平日里他的起居用品,衣袍穿着,无一不是那种只求实用不论美观的寻常事物,简陋而价廉。就连他住在这凤鸣山上,也对柳溪溪说是山下宅子贵买不起才不得不深居山林的。可现今,望着这一列并排的五张银票,柳溪溪哭笑不得:“这陆剑一莫非是葛朗台穿越而来的”陆剑一不在的日子,日子显得格外的漫长空虚。柳溪溪怕自己闲着无事胡思乱想,整日里变着法子捣鼓各种花样让自己忙碌起来。今日换窗花,明日贴墙纸,后天又把杯碟碗盆全给换了一套不出半个月,整个小屋已焕然一新,温馨宜人。折腾完了屋子摆设,柳溪溪又开始折腾自己。想到那天因为不会写字在陆剑一面前出了个丑,陆剑一脸上淡淡的嘲笑,柳溪溪就一肚子气。憋着一口气苦练毛笔字,誓要让陆剑一回来时刮目相看。白云苍狗,驹光过隙。弹指间,秋日意兴阑珊地走了,冬日卷着狂风呼啸而来。因着山后温泉的地热,这凤鸣山上倒不曾下雪,但也北风凛冽,天寒地冻。柳溪溪前世在深圳,湿润温暖的南方,一时难以适应这干冷的天气,整日里蜷缩在屋里靠着火盆取暖,连三清镇也很少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柳溪溪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凉。陆剑一的两月之期早已过了,却一直杳无音讯。想起陆剑一走之前,跟她说若三个月未归,就让她下山另觅良人的话,柳溪溪的心就止不住地打颤:到今日为止,满打满算已是三个月了蜷起双膝,埋头在臂弯里,默默地淌了会泪。哭完了,柳溪溪伸手将眼泪擦干抹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自己一人呆在屋子里猜东想西的,迟早要发疯。想起除夕在即,便盘算着明儿下趟山去三清镇置办点年货好回来过年。不管怎么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关,就算一个人,也得热闹一下。况且,说不定,陆剑一哪天就赶回来和她一起过年了。作者有话要说:、溪溪初遇纪云瑄三清镇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镇,所卖货物不过寻常货色,柳溪溪瞎逛了半天,也没买到什么合心意的。索性叫了辆马车,直接上定州去了。定州柳溪溪只来过一次,还是上回给柳溪溪购置罗衾时,陆剑一嫌弃三清镇的货色不佳,才带着她来定州选购的。定州果然要比三清镇上热闹许多,柳溪溪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潮茫然涌动,一条大街来回荡了两遍后,终于发觉,其实不是三清镇上的年货不好,而是自己根本就无心挑选。炊烟渐起,暮色渐浓,眼看今日是赶不回三清镇了。柳溪溪举步进了定州最好的一间客栈来客居,今晚就在这暂住一宿吧。订过房后,柳溪溪要了几样吃食,挑了张临窗的桌子细嚼慢咽。上次陆剑一特地带来她品尝这家店的招牌菜白玉酥鱼卷,说是定州一绝。记得上回还吃得意犹未尽,可如今吃起来,却是味如嚼蜡。这厢柳溪溪正恍惚出神,那边前院却人声马嘶,一片嘈杂忙乱,显是来了贵客。一阵忙碌过后,一行人走进了客栈,为首的正是纪云瑄。只见他眉清目朗,雍容俊逸,一袭翩翩白衣,初看简朴无奇,细察才能发觉,其间以暗色丝线织绣出繁复花纹,随人走动光线明灭而形幻影变,低调的奢华。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白玉束发冠,腰际的黑玉镶宝石腰带,以及悬挂于腰间的一块方形玉佩外,再无其它饰物,干净清爽如同山泉松柏。他此番去外地查账收银,如今事毕,正要赶回景州过年,途经定州,见天色已晚,遂借宿来客居。侍从上前与掌柜商议房间安排。纪云瑄随意在柜台边的桌子坐下,品茶静候,墨香立在一旁随伺。那墨香是自幼服侍纪云瑄的贴身婢女,长相甜美,为人处事聪慧谨慎,颇得纪云瑄看重。此刻她一双美目正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无意瞥到窗边的柳溪溪,她眼睛滞了一滞,忽的神色一变,俯身对纪云瑄说道:“二公子,你看那边”纪云瑄顺着墨香示意的方向望去,神色登时大变,一扫先前的翩然闲雅,脸上难掩激动之色,握着茶杯的手指也因用力过紧而微微泛白。他猛然起身,顾不得被带翻的凳子,快步走到柳溪溪桌前,颤着声音喊道:“三妹妹我可找到你了”柳溪溪诧异抬头,见一陌生男子激动地看着自己,带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心里隐隐不安,猜测着该不会是以前那位柳溪溪的旧相识吧当下起身站立,敛衣行了一礼:“这位公子,小女子曾经头部受创,前尘往事,已悉数忘却。承蒙公子相识,但小女子现今已全无印象,得罪之处,还望见谅”纪云瑄怔怔立在当地:“你都忘了你把我们都忘了”转念又展颜一笑,“没关系,找到你就好了。我们家的桢伯,医术不说是天下第一,也是杏林翘楚,他肯定能医好你的。”说着,上前一步,就要去拉柳溪溪的手。柳溪溪退后一步,避开纪云瑄的手。心里暗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