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看出了他的怒火。然而两厢不能权衡的时候,她自然是以保住自己为最,今日这旨意若是下了,不论是给太子亦或者是六皇子,那么她和简辞之间便多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可兴帝还是没放过惩罚她,四十九日,不必细算就知晓,那时贵女教习早已结束,赐婚必也已完毕,兴帝令她在小佛堂待四十九日,便是明明白白的断了她的婚事。这也并没有什么,她早就说过,她不稀罕十一皇子妃这名号,她想要的,只是那个叫做简辞的人,他妻子的身份。这边礼毕,德恭便召了内侍前来领陆茉幽往善宁殿去,陆茉幽方才起身,便听兴帝一声怒斥:“出去你们哪里还有半分皇家子嗣的模样为着一个女子一个个的跪在这里”于是陆茉幽前脚出了书房,就听身后急促传来的脚步声:“陆姑娘你”简晔急急追上,慌着不知要说些什么,却被简泽一手拉住了袖子而顿住,他满眼不解,而闻声回头的陆茉幽,便看到了立于简泽简晔身后的简辞。他也正朝着她看来,起先含笑的眼眸却在一瞬仔细的看清她后,面色一凝。她知道,她的脸色不好,甚至隐隐带着虚脱的模样,然而此时猝然与简辞对上目光,那猜测的念头又袭上心头,不觉中她目光一颤,双眉便蹙起,甚至紧紧抿着泛着白的嘴唇。只一眼,她逃也似的避开了目光。她不敢想象,简辞若也是重生而来,前世种种都记忆于心,那么她曾做过的事情,他曾经经历的所有,甚至那一场万箭穿心的结局,他们之间前世的种种纠葛,他心里又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又要如何面对他的心,一如从前那样喜欢她,他仍然选择来到她的身边,可愈是如此,她便愈发的觉着自己的不堪,她心底剩下的,似乎唯有一点,便是死也不肯放手,她要和他在一起,可这一点,在简辞若真是重生而来的话,是多么的可笑。陆茉幽匆匆随着内侍便往善宁殿而去,简辞看她背影不禁抿了嘴唇,她气色很是不好,连神情都很古怪,他一心放在陆茉幽身上,连太子从他们身边越过,他都没有去看上一眼。“六弟似乎愈发游刃有余了。”太子下了石阶后却顿了脚步回头,含着一丝温笑回头,简泽回以一笑,谦恭道:“哪里,是太子承让。”看似谁也没有得到,可却终究是简泽胜了。太子那笑便愈发的冷了起来,深深看他一眼,随后目光挪去又看了简辞一眼,便回身而去。简泽回头看一眼简辞,话却是对简晔说去:“我看陆姑娘气色不太好,你去太医院宣一个相熟的太医去善宁殿瞧瞧,顺带交代一下那边的人,莫以为圣上贬黜了陆姑娘就敢轻贱了她。”简晔闻言立时应了一声,疾步便出了上清殿,简辞方才收了目光回头,只是收回的目光却是看向了简瑄。他来时的路上见到简泽和简瑄是一前一后从同一方向而来,早上他也知道皇后将陆茉幽召去凤仪宫叙话,那么陆茉幽此刻突然转变的神情,只怕和简瑄脱不了干系。“眼看七月初一了,现下纳兰和尚并未出游,只怕母后又要招纳兰和尚入宫讲经了。”简泽看似无意说上一声,简辞回头淡笑应了一声,他二人目光不过对上一眼,便各自别开,简辞率先迈步离了上清殿。太子愈发没了耐性,只从今日举动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许多事情看来都要提前来办,尤其他从前思量的事情,眼下看来果然如此,太子决不能继位,否则将是第二个兴帝,只怕太子继位那一日,便如同兴帝当初继位那一日一样,所有皇子均有可能会危及他的皇权,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他想要和陆茉幽一同远走遁世只怕也是奢谈,能否安然走出这上京恐怕都是难的。而现下的状况,能令陆茉幽忽然惊了神色的,只怕也只有他。简辞脚步略顿,唇边却忽然勾出一丝笑意。只怕她,有所发现有所觉悟了吧。他原本也无心隐瞒,只是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从前的事情她要是觉着他都知道都记着,她便会梗在心中不痛快吧,原本想要瞒着她,可谁知如此小心还是被她发现了,可他却不太明白,她怎么就忽然觉察出来了呢想着这小女子自云中殿后便开始愈发大胆自在的和他一起,谁知忽然被这事搅的乱了心神,他惦记她却又觉着有趣,她的在意令他心里莫名的觉着舒坦,可见她心中的自己,是有多重了。过两日就是初一,简泽的话方才说的很是,恐怕最迟纳兰和尚明日便会入宫,刚巧,他也有着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去求教这纳兰和尚。陆茉幽连长乐宫都未曾回就被直接送去了善宁殿,也好,免得去看长乐宫中那一众贵女各色纷纭的神情。这善宁殿正是后宫中供奉神灵的宫殿,极为宽广,加之兴帝极为后曾对善宁殿扩建重修,这善宁殿倒当真是气势恢宏,即便往常也会有妃嫔入殿诵经烧香,宫婢内侍便在外殿宫苑中的大香炉中焚香祝祷。小佛堂便在善宁殿最深处,一簇一进一出的院子,一边是佛堂,一边便是住所,听说是处罚宫中低等嫔妃时所用,果然很是简陋,倒也胜在清净,若是内中有人,每日除了送餐外便再无任何人进出。未到午时如心便将她的物什收拾送来了小佛堂,因着她要在这里留上四十九天,彼时贵女都早已出宫,她的东西便不能留在长乐宫了,也因着她此番是受罚而来也算是撤去了待选贵女名头,故而如心作为宫婢,便被收了回去不再侍奉她。只是如心也带了个消息给她,皇后发了懿旨,将苏家待选的庶女苏落梨赐婚给了陆家长子陆墨竺。陆茉幽点头,依着简辞的安排,陆家很快便是要辞官的,不管辞官是否能成,这婚事早些赐下也是好事。旨意一下,陆家大约便被归到了中立一派,如此便也安生了许多。如心这边帮她把床铺细软收拾妥当,人还没走,便听着小佛堂的院子里进了人,却原来是简晔领着太医而来,陆茉幽心念一动,也想知晓自己的身子究竟如何,便顺着简泽的心意令太医诊治,只是太医诊治过后,却只说她除了心绪不宁外,并无其他。陆茉幽若有所思,简晔似有话要说,但吞吐半晌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领着太医走了,临去前将善宁殿管事的内侍宫婢寻了来好一通告诫。因此,晚膳时宫婢送来的斋饭倒还算新鲜干净。入夜,佛堂中点着蜡烛,可对面她住着的地方却只能点油灯,光有些昏暗,她有些看不清经书,那原本正在抄经的笔也不得不搁下。墙外传来打更声,竟是已然三更天。倒真是乏累,不过这观音心经抄了下来,原本纷乱的心却也静了下来。她起身舒展了几下,便看到整个小佛堂里只有她一人罢了,偌大的院子往前还要许久方才能到前殿,倒真是僻静。她无奈一笑闭合了门窗便上了榻。躺了许久方才朦胧入睡,睡梦中总见到简辞,他于四野苍茫中行走,她出声唤他,他便住了脚步回头,对她一笑伸出了手于是她递了手过去,他便将她的手握紧,令她能感受他掌心的热,他说:我们再也不分开“嗯”陆茉幽应了一声,便觉着心里涨溢的满满的,她笑着往他怀里偎去,却忽然觉着头一空,她恍惚抬眼去看,却原来是睡梦中她头一偏,便从枕上坠了下来。她禁不住有些失笑,当真是睡里梦里都惦记那人,趁着还未全然清醒,她翻个身预备再度入睡,却不想朦胧目光中却看到屋里对面桌旁的油灯下坐着一人,正执笔抄经。她心一颤,以为又是做梦,摇了摇头再去看,这一回便看了一个仔细。只见简辞坐在桌旁,趁着昏黄的油灯,那原本如刀刻一般冷硬俊屹的侧颜却被镀上一层薄晕,柔和而温暖。“时辰还早,你再睡会。”简辞并未回头,只沉缓说得一句,可那厚重润泽的嗓音却如同敲在她心弦一般撩拨着她,她一闪而逝的惊喜过后,便带着些心慌仓促的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朝向了榻里,只给了简辞一个背影。简辞手并没有停,只是目光略是移了一移,正看向桌上陆茉幽抄写的经文,勾唇一笑。那字,除却比他的字小了些气度秀雅了些,倒当真和他的字一模一样,要练一手字须得多久,足以见得她是多么的用心。只是陆茉幽翻过身去并没有多久,心里终究难安,那猜测究竟是否为真的念头如同蚁虫咬噬,她惯以擅长的耐心似乎在简辞身上从来不做效,她忍受不住的终于回头:“殿下”第73章简辞立时应了一声,陆茉幽却是眉头一簇不知该要如何去说,便咬住了嘴唇,简辞应声后不听陆茉幽再说话,那唇边便止不住又轻扬了扬。不过终究舍不得她太闹心,于是便放了笔回头看来:“怎么了”“没,没事。”见他一眼看来,陆茉幽慌的挪开了目光,起身拥着薄被坐在了榻边,眼下盛夏,她还着着密实的里衣,却不知怎的还是觉着有些冷,看来实在是心虚的缘故。“心里有事”简辞引她,她果然只顾着想心事,觉着简辞给她一个契机,便顺着跟了上来:“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从前的事,江家同陆家的事。”“嗯。”简辞又应声,听她以这事开头,看来她忽然生疑这事,必是脱不了干系的从简瑄那边露了出来的。上自兴帝下至诸皇子,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全然避开众人耳目,所以简瑄知晓他在查陆家同江家有关的事情也不为过。“十殿下似乎从前都并不知道江家同陆家这事的根本缘由,所以才设计陷害陆家。”陆茉幽话未点名,她和他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简辞自然知晓她在说什么,简瑄十八年都未曾得知的真相,故而一半是因为先入为主听方贵人说了从前的事,可另一半自然是因为这事并不好查。“时间久远,他本也是认定了这事才没有用心去查,自然不会清楚真相。”“嗯。”简辞说的也在理,这事原本就有诸多可能,可她心里就是上下忐忑,简瑄说兴帝知晓简辞在查探过往陆家和江家一桩恩怨,即便不明白是为何可却也趁势做了陷阱引诱,她不信简辞没有疑心,他却仍然为着有可能为真的就去以身犯险,按着时间,那么她入上京前在慈光寺投宿那夜遇到的黑衣人,包括后来皇后在慈光寺遇袭将简辞卷在其中,他应当都是为着查陆家的事情,而不是他曾说过的,为着查秦皇妃当年的事。可是简辞为什么会在和她还无任何瓜葛之前,就开始着手查这件事情“殿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了陆家和江家的事情的”她终于直言相问,简辞一笑起身到了榻旁,果然看她见他走近那面色便是一僵,他伸手将她滑下来的薄被往她身上又掖了掖:“你入上京之前。”果然陆茉幽猝然抬眼去看简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费心筹谋布置,我发现了,就去查原委。”“仅此而已”陆茉幽慌张而急促追问,简辞定定看她,直把她看的目光再度躲闪才又意味深长的笑问:“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不,没什么。”陆茉幽心虚一笑,他说简瑄筹谋布置陷害陆家的事情,他因此生疑而去查探,似也在情理之中,他们皇子之见本也是一直明争暗斗不断。而简瑄那时既然认为自己不堪的境遇均拜陆家所赐,那么在知晓陆家即将入京时便提早筹谋布置报复也是理所应当。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前世那些不堪往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那些她曾经给予他的伤害,只要他记得,她便也会永远放在心里,如钝刀割磨着心。“你再睡会吧。”简辞看她终于松了神色,伸手往她头上抚了一抚,看她眼下淡淡的乌青便极是心疼,观音心经虽是不长,可一千张却也着实不少。陆茉幽方才应了一声,可还没待躺下便被这人慢慢捞进了怀里,他将她连同薄被都一起抱住,她便顺着倒了过去,那侧耳便贴在他的胸口。听他沉劲有力的心跳,她的心方才慢慢安了下来,他们当真是许多天都没见过了,彼此的想念都在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