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建议,汪小龙也不好再反对什么。对于妹妹小凤的处境,他是理解的,再加上何秀的坚决支持,不同意也得同意。可是作为家里的长子,他又不能不考虑爸妈的将来,于是说:“我尊重妹妹的选择,赞同何秀的意见,不过父母怎么办我们做儿女的不能一个个跑得远远的不管他们吧”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来管”大家扭头一看,啊李爱国、峰回路转第四十六章峰回路转来人正是李爱国。他穿着一件蓝的卡上衣,脚上蹬着一双发亮的黑皮鞋,胳膊肘儿下夹着一个黑色人造革皮包。猛一看像个国家干部。“李爱国”一桌人都站了起来。汪小龙早就听说李爱国玷辱妹妹小鹃的事,愤怒已积压了很久。今天他竟敢送上门来,不是找打吗他一脸怒气地冲了过去。何秀见势不对,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小龙,你干什么”汪小龙没予理会,胳膊用力一甩,挣脱了何秀的手,三两步冲到李爱国跟前,迎面就是一拳。李爱国踉跄着退了几步靠在了门栏上,鲜血从他的鼻腔里小溪一般往下淌。他没打算还手,反倒像故意找打一般,仰着头、闭着眼,静等着下一个惩罚。汪小龙见李爱国一幅又臭又硬的球样,气得从墙角摸出一把斧头,怒吼着冲向李爱国。何秀见状,一把抱住他的腰,大叫道:“小龙,你冷静一下” 而此时的小龙哪冷静得下来,他像疯了一般扑向李爱国。而球样李爱国却没有躲避,反倒把脖子伸了过去,“你砍你砍呀你把我砍死了,看谁救得了小鹃”只听得“咣当”一声闷响,何秀惊恐地闭上了眼睛这时,一个男人的哭声“呜呜”传来,接着又有“噼噼啪啪”的耳光声响起。何秀和汪小凤睁开眼,只见李爱国正跪在地上抽着自己的耳光。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四溅在他的衣服上。在他的头上方,明晃晃的斧头深深地砍进了门框。“汪小龙你怎么不问青白皂红就打人呢人家李爱国千里迢迢来到云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他来这儿干啥找打吗你是知道的,李爱国跟我是同乡知青,是我的中学和大学同学,你这样对他,是不是有意要扫我的面子”何秀一把扯过汪小龙气极地说。“找打我看他就是欠揍你问问他,他是怎么对待小鹃的”汪小龙愤愤地说。“要说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小李子确实做过对不起小鹃的事。可是之后发生的事你知道吗他为了小鹃跑到那个穷乡僻壤,就是讨饭也要守着小鹃,说明他对小鹃是有真情实意的你怎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人呢”汪小龙不说话了,沉默起来。少许,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一下冲到李爱国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扣,急急地问:“小李子,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你死了没人救小鹃了怎么回事”听汪小龙这么一问,何秀他们这才想起李爱国刚才说的话,一个个急得瞪大了眼睛,“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鹃她患上了急性尿毒症需要做肾脏移植,否则性命难保”李爱国说着哽咽起来。“小李子,别哭,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何秀扶起李爱国,给他端了把椅子。“几个月前,我到乡里收草药,估摸一个多月才回去,可再见小鹃时,我竟差点认不出她了。”“怎么啦她变成啥样了”汪小龙着急地问。“小鹃的面容本是红润的,可是一月不见却变得苍白灰暗,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就是全身乏力、恶心呕吐、心口疼痛、全身浮肿。我是学医的,她一说这症状我就吓坏了,因为这些症状非常像尿毒症。我就带她到乡、县、市医院检查,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市医院建议到北京去做换肾手术,我就立即带她到了北京肾病医院。”说到这儿,李爱国停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血不再作声。“快说呀,后来怎样了”汪小龙抓住李爱国的肩膀摇动着,恨不得从他的嘴里抠出结果来。“能不能先帮我止下血”李爱国抖掉汪小龙放在他肩上的手愤愤地说。汪小龙他们这才注意到李爱国的鼻子鼻血还在淌着,他不得不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不断地擦拭着嘴角的血丝。何秀一拍脑门自责了一声,赶紧小跑着从墙角搬出自己的急救箱,麻利地为李爱国做了止血处理。汪小凤打来一盆热水把毛巾拧干递给李爱国。擦洗完毕,李爱国接着说:“到了北京一检查,医生说要换一只肾,可是到哪儿去找那么合适的肾呢我本以为我跟小鹃无亲无故的,配型肯定不行,可是一检查,你们猜怎么着”“怎么着”“指标完全符合肾脏配型成功”李爱国高兴地站起身,脸上露出笑容,“医生说,这是一个奇迹奇迹呀”一直冷眼旁观的汪小龙听到这里拨开何秀和汪小凤,一把抓住李爱国的手,“配型成功啦真的配型成功”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眼里,李爱国完全是个混蛋,他的血肯定是黑的,他的肾怎么配得上本妹妹的肾呢李爱国没有理他,低头从皮包里取出一份医学证明。汪小龙伸手去接,李爱国却将资料递给了何秀。何秀从专业的角度一行一行、仔仔细细地看完,然后大声宣布:“李爱国和汪小鹃的肾脏指标完全相符配型成功小鹃妹妹有救了”她几乎喊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欢腾。“哎呀,这么大的事小鹃怎么不告诉妈妈呢妈妈有办法呀”汪小凤问。李爱国沉默了半天才说:“她不会告诉你妈妈的。或者说,她恨你妈妈。当初,你妈妈那么反对她跟我的交往,而且把她从大都市发配到一个山区小厂。在她的心里,她已被你们赶出了家门。你说,她会把自己得病的事告诉你们吗”“那么,治疗费、手术费的钱有没有着落”汪小龙不顾李爱国的反感问道。李爱国没有理会他,对何秀说:“有吃的吗我饿了”何秀“扑哧”一笑,心想,这个小李子,还是一幅二混子相,嘴上却说:“有,有,当然有你们坐,我来弄”说完,拉过李爱国坐到餐桌前,“哎呀,光顾着小鹃的病,菜都凉了”何秀说着,挽起袖子,麻利地热起菜来。菜又重新上了桌,香喷喷地摆满了桌面。“伊犁老窖”打开了,一股醇香在屋内弥漫。汪小龙站起身,悲喜交集地说:“今天是我最难过又最高兴的一天。难过的是妹妹小鹃患了重病,高兴的是爱国的肾与妹妹的肾刚好配型。而且,大妹妹汪小凤也来到云疆看望我们。来兄弟姐妹们,为了重逢、为了友谊、为了健康,干杯”说罢,他一仰脖子带头干了。可是李爱国却不买他的账,他连杯子都没端,脸上也毫无表情。何秀见状,用脚踢了踢李爱国。李爱国装作不明就理。何秀又踢了踢另一边坐着的汪小龙。汪小龙立刻会意,赶紧给自己满上一杯,一脸和气地说:“爱国,我们这是不打不相识。这一打才知道你原是一条汉子响当当的汉子有情有义的汉子来,大哥敬你一杯”可是李爱国却不端杯,对汪小龙不理不睬。聪颖的何秀一眼就看出了李爱国的心思。她盈盈一笑,“小李子,人家汪小龙已经自称是你大哥了,你还不端杯”何秀的这一点拨令李爱国的脑中一亮自己不就等着这句话嘛既然人家已经自称是你大哥,也就认可了你跟小鹃的感情呀于是,他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小龙哥,过去的事都怪我。但是自从离开学校后我才突然醒悟过来,做人要踏实,要真诚。以往,我确实也爱着小鹃,但是那里面确实有许多功利的成份,如今,我还爱着她,但只剩下真诚了。你相信我吗”“相信当然相信”两个人的杯子“叮当”一声碰在了一起晚餐过后,董云霞和马跃走了,何秀、汪小龙、汪小凤和李爱国四人漫步在皎洁的月光下。“分别后你是怎么过的”何秀问李爱国。“嗨,什么都干过。贩过皮子,摆过地摊,当过铺路工。后来混得久了,见过的蹩脚医生多了,我才知道这些人的水平还不如我。于是我在路边摆张桌子给人看病,谁知抢了医院的活儿,因这,桌子被砸,我呢被撵得四处躲藏。病是看不成了,我就琢磨着怎样利用自己的所学谋生呀于是,我又开始上山下乡收购中草药,这么一倒腾,还真趟出了一条路。”“什么路”汪小龙好奇地问。“药材交易之路呀乡里的人混熟之后,我把定金直接交给他们,我定期去拉一回货、结一次账就行了。这是对下,对上呢,我结识了许多家药厂和医院的头头,他们松松手我就有得赚了。”“你这不是投机倒把吗不行不行,你这行为是国家严厉打击的,怎么能做呢”汪小龙劝诫道。“是啊,我知道这是投机倒把的行为。可是你们想呀,为什么会有这些所谓的投机倒把呢关键是计划经济管得太死。你们看,现在各个单位的生产和销售指标都由上面管得死死的,资源不能充分利用、社会需求无法充分满足,需求与供给之间差距很大,这样,才给我们这些人提供了一个生存的空间。”“什么样的空间”何秀问。“发展的空间呀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提出:要大胆下放权力,让地方和工农业企业在国家统一计划指导下,有更多的经营管理自主权,要坚决实行按经济规律办事,重视价值规律的作用”“你们看,我这儿还有尚方宝剑呢”李爱国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这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公报和决议。”说着,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个过了塑的卡片,“你们看,这是最近人民日报刊发的关于搞活经济的社论。我敢肯定,随着改革开放,随着经济搞活,像我们这些促进市场繁荣的积极元素一定会合法合理地生存下去。”汪小龙听完李爱国的“诡辩”没再说什么,他觉得李爱国分析的有理有据,符合国家大政方针,符合时代发展的潮流,心里暗暗对眼前这个小伙子有了一点点认可。何秀呢,她理解李爱国他无非想通过这一系列“诡辩”,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二混子,是个懂政策、明事理、善抓机遇、敢闯敢干的、有前途的年轻人。“你们烦不烦啦尽谈什么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事,咋忘了妹妹小鹃的病了”汪小凤憋了半天,终于发起了牢骚。“对呀,小鹃妹妹治病的事怎么办”何秀紧接着问。“小鹃的病有两个关键,一是要有指标吻合的肾脏,二是要有手术所需的巨额费用。这两个问题下午不是弄清楚了吗配型的事已经成功,费用的事我来想办法。”汪小龙说。“唉问题要是这么简单,我还跑这么远来找你们吗你们想,肾是我的,还要你们操心吗钱我可以去借,十年二十年我可以慢慢去还。问题不是出在这儿”李爱国叹了口气。“到底又怎么啦”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问。、唯一选择第四十七章唯一选择月亮很圆,缕缕清辉洒在兵团一个挨着一个的地窝子上。这些地窝子是六十年代的兵团人拓荒时修建的,有的后来进行了重修,建成了半地窝子;有的已经荒废,塌成了一个个地坑;有的地窝子已经扒掉建成了红砖平房。楼房倒是有的,但都很矮。招待所在师部的西面,推开门一看,李爱国张大了嘴,“哇太奢侈了吧这么豪华的一间房”房里只有一张床,还有一张小桌子、一把带皮靠背的椅子,最为高档的是屋顶上还装有一个吊扇“这间房呀,是专门接待首长和贵宾的。”汪小龙说着,拎起水壶就去打水。“首长我住这儿”李爱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你们凑合着挤一下不就得了吗”“那怎么行呀你救了我家小妹,比首长还首长”汪小凤为李爱国挪过椅子,把他按在上面,“说说看,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对,说说看,救我妹妹的事到底碰到了什么麻烦”打完水回来的汪小龙接过话头问。“唉,是这。你们自己看吧”李爱国从人造革皮包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汪小龙,自己走出了房间。信是汪小鹃写给她妈妈的:亲爱的妈妈,你好这是不孝女儿给你写的第一封信,也可能是最后一封信。现在,病中的女儿特别特别想跟你聊聊天。妈妈,女儿又没听你的话,又跟那个二混子李爱国交往了。她待我很好,他知道我爱吃馄饨,每天早上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为我送来热腾腾的一碗。后来我才知道,他没有钱买,总是先赊账,再用拉煤的苦力去抵。我初来陌生的地方,他怕我被人欺负,就在药厂门口摆个地摊守着我。他没有钱,穷的叮当响,但为了给我买条裤子,他有好几天每天只吃一顿饭。几个月前我查出患了尿毒症,当时我死的念头都有了。这个病只有换肾,而且终身服药,最要命的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这些情况李爱国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离开我,甚至比原来更加心疼我。他向所有跟他有生意往来的朋友借账,当然,他的生意很小,只能几块几十块地凑,这才凑够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