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丫鬟你给我继续盯着,明日一早让她到衙门来。”洛丽霞说着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李夫人这里也不能放松,派人暗中守着。不过,目前有一件顶要紧的事要你去办。”朱元见小姐说的郑重,忙问什么事。“你去查查那个死了的魏老三家里还有什么人,如果还有亲眷带到衙门来见我。”洛丽霞说。“小姐是觉得,整件事跟那个魏老三之死有关”“不好说。”洛丽霞模棱两可道:“但我总觉得这个花园的鬼魂不是偶然出现的。”而且,她还觉得李夫人好像隐约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这个李夫人就是鬼魂的制造者。毕竟李小姐死了,其中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她。李老爷不是说过吗要是她生出了儿子,就能得到大半家产吗可毕竟当时李夫人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儿子。所以,只要除掉了李小姐,那她不管生的是男孩女孩,全部家产就一定是她的。况且,一个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跟她自己的孩子抢家产的。哪怕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想到此处,洛丽霞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开始有点不想干这个差事了。到底人为什么活着为了钱,为了仇恨她不知道,也似乎不能完全理解。或许,当你真正穿上别人的鞋,才能理解他们吧、第五章清晨、京兆衙门。洛丽霞正坐在桌边喝茶,突然派往李府守卫的一个衙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看衙役神色慌张,心中一动,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出什么事儿了”洛丽霞强制压下心中的颤动问。“小姐,大事不好李小姐的丫鬟昨夜上吊自杀了。”衙役干巴巴的说。洛丽霞缓缓的放下了杯子,半晌没作声。她昨天刚说要见这丫鬟,她就死了。为什么呢是畏罪自杀,还是他杀洛丽霞竖起了眼睛,一边吩咐衙役朱元回来让他到李府找自己,一边出了衙门往李府而去。李府已经接连死了三个人了,李员外苦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无精打采的在院子里踱着方步,看去还真有点生无可恋的样子。“员外”洛丽霞打断李员外沉重的步子。李员外抬头瞧是洛丽霞,脸上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迎了上去:“洛姑娘,你可来了。你说,府里这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死人,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事,惹得报应连连呢。”说着李员外抬起袖子揩了揩泪,两鬓的白发在阳光下发亮,还真让人有些心酸。洛丽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简单的安慰了李员外几句,便进了李小姐丫鬟阿珠的房间。这是一件标准的下人房,家具简陋,光线不好,进去黑洞洞的,大白天也难得照进几丝光亮。房间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靠桌的地上散着白绫,白绫旁边倒着一只圆凳。凳子看着黑幽幽的,虽是大白天,但跟屋里凄凉的气氛配合着还真让人浑身发冷。洛丽霞走到暂时安放尸体的床榻边,看了看阿珠的伤痕。窒息死亡,脖子上只有一条勒痕,嘴唇发青,看来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时,仵作进来了,他的结论跟洛丽霞想的一样,只是他告诉洛丽霞,阿珠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子时前后。她叫来管家,问夜里子时前后可曾听见过什么响动。管家询问了下人,但都没有听见什么。而且,阿珠住的屋子位置偏僻,所以即便有,大家也听不见。洛丽霞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将整个屋子环视了一周。屋中没有搏斗的痕迹,似乎也没有第二个人进来的佐证,莫非真是自杀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在自己要见她头晚死了呢她重新回到尸体旁,细细查验了阿珠身上的衣物和鞋子。她注意到,阿珠的鞋底沾着一层薄薄的黑泥,洛丽霞小心翼翼的将鞋子退了下来,走到桌边,将泥粒小心的刮到了自己的手帕上。阿珠是一个花龄女子,又是李府很体面的丫鬟,那么她必定很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而且,从这屋子的整洁度来看,她必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子。一个爱干净的女子怎会注意不到自己的鞋子脏了呢况且,她常在干净的院落里服侍,应该很少机会去这么脏的地方。李府昨夜也没有下雨,那阿珠脚底的泥是从哪里来的呢而且,这泥看着很是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后花园、水井边的污泥洛丽霞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没错,肯定是这样。阿珠在死之前,不知什么原因到过后花园,回去之后她就死了。再加上,时间已经很晚、她的屋子又位置偏僻,所以凳子倒地的时候,才会没人听见。这也就是说,如果真有什么人进阿珠的屋子,也同样不会有人察觉。正沉思间,一个衙役告诉她,在阿珠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火盆,火盆里还发现了半张未烧完的纸片。洛丽霞接过纸片,从为数不多的几个字里,她判断这是一首诗,而且还是一首艳俗的情诗。因为里面有爱吾卿卿的字眼。而且这字写的遒劲有力,似乎不是出自女子的手笔。这会是阿珠情郎写的吗洛丽霞犹疑不定,如果当真是,那这个情郎还是个风流才子似的人物。她叫来管家,问阿珠平日在府里可有什么相好的姐妹,或是亲戚。管家说,阿珠是个孤儿,只有一个远房舅舅,但前年死了。关系不错的姐妹倒是有一个,叫翠烟,在李夫人身边做事。洛丽霞派人叫来了这个叫翠烟的女子。翠烟看着十岁的模样,样子不算好看,肤色有些黑,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人时总是警惕而谦卑,看样子不怎么好对付。洛丽霞溜了她一眼,“你就是翠烟”“禀大人,小女就是。”翠烟答道,声音干涩,看样子有些紧张。洛丽霞放柔了声音:“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找你说说话。听说,你跟阿珠关系不错”翠烟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角,慌张的点了点头。洛丽霞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和阿珠都在府里做事,想来认识字吧听说李小姐是个才女,她教过你们吗”翠烟原以为洛丽霞知道了她和阿珠私自偷小姐首饰的事才要见她的,没想到却不是。她定定的看了看洛丽霞,身子放轻松了些。“没有。我在照顾夫人之前是在老爷房里做事的,没机会接近小姐。不过,听阿珠说,小姐有时候兴致好,教过她一些。”“哦”洛丽霞左边的眉毛跳了一下,她问翠烟,阿珠是不是有相好的人了。翠烟犹犹豫豫的说,阿珠确实进来举止古怪,老说一些嫁人,远走高飞的话。但却从没告诉过自己,她有情郎。”那近来可有什么陌生人来找她吗”洛丽霞在屋中踱着步子。翠烟吞吞想了半天,忽然说:“好像小姐死的前一天,有一个长相很俊的公子来过。我们当时还取笑她,是不是有人了。不过,她只是笑笑,也没说。”“那你知道,那男子找她干什么吗”洛丽霞停住了脚步。翠烟摇摇头,只说那男子好像给阿珠一个盒子,不过里面有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不过,阿珠那天很开心,晚上跟我们打牌的时候,输了好多钱呢。以前她输几个钱就不高兴,可那天却一点也不在意。”翠烟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翠烟走后,洛丽霞陷入了沉思,一个英俊的男子,一个盒子那个人会是谁呢还有,那个盒子里又有什么呢定情信物洛丽霞走到阿珠的梳妆镜前,找了找,还真在抽屉里找到一个红漆盒子,盒子里还躺着一只不怎么值钱的簪子。洛丽霞出了阿珠的屋子,转过回廊来到了花园。花园里花木郁郁葱葱,整个沐浴在阳光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那样的生气勃勃。她蹲下身子,发现井边留有淡淡的印迹,但因为太阳的暴晒,痕迹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不过,土质却跟鞋上的泥是一样的。阿珠来这里做什么呢难道这里有人等她洛丽霞歪着头看了看假山上的亭子。这时,朱元带着两个衙役进了花园。“小姐,有消息了。”朱元轻声说。洛丽霞点了点头:“走,路上边走边说。”朱元告诉洛丽霞,他去魏老三家时,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住了。问了周边的邻居才知道,魏老三和妻子死后,魏家只留下魏老三的老母亲和刚满十岁的儿子。魏老三母亲那时已经七十多了,眼睛又不好,听说儿子和媳妇的死讯后,眼睛没多久就哭瞎了。此后,祖孙两就一直相依为命,日子过的很清苦,全靠邻居和给人做活计勉强支撑生活。“魏老太是个读过点书的女子,她知道魏家的将来就靠小孙子了。所以,她节衣缩食,硬是把孙子魏陵送到了一个私塾。“朱元说,”本来人家嫌他们束脩少,还不答应呢。可是魏老太苦苦哀求,先生这才答应了。”洛丽霞不耐烦的看了朱元一眼,示意他说重点。朱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说,马上就到重要地方了。“魏陵脑子聪明,人也争气,很得夫子的赏识。那夫子甚至还要把女儿嫁给他咯。可不知什么原因,魏陵拒绝了。那之后,他就不读书了,而是在文庙边支起了个字画摊子,靠卖字,给人写信为生。他为人谦和,字写得好,所以来求他的字的人很多,日子也好过了些,不用他奶奶再给人做活计了。可魏老太偏偏在三个月前去世了,之后魏陵也就不知所终了。。。。。。”朱元感慨似的说。“三个月前”洛丽霞喃喃重复,那不就是李小姐怀有身孕的时间吗这个失踪的魏陵会和李小姐有什么瓜葛吗“朱元”朱元正自沉思,洛丽霞严厉的身音忽然传来。“小姐”朱元怔怔的望着洛丽霞,被她眼里的寒光刮了一下。“你去问魏家的邻居将这个魏陵的画像给我画出来,然后发出告示,有能提供线索的人,奖励两吊钱。”洛丽霞露出白森森的牙说道:“除非他已经离开了长安,否则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朱元应了一声,转身出了衙门。、第六章天刚下过一层薄薄的细雨,花叶上还带着油亮的水珠。洛丽霞坐在李家花园的廊子里,又重新将李小姐被杀案从头到尾的思索了一遍。这一切的死亡案件的地点似乎都指向一个地点,李家花园。如果排除姨太太鬼魂杀人这等不实说法,那么这必定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可这背后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说,家丁被吓死只是偶然,并不在凶手的整个计划之中,那么杀阿珠的死呢现如今看起来,阿珠并不是被杀的,甚至看起来像是自己上的吊。她想维护谁呢按理说,一个有了情人的少女,对生命应该是无比眷恋才对,可她却在怀揣美好之时竟然自杀了。这看起来不是有点不符合常理吗而且,这时间也有点蹊跷,偏偏是在自己要见她之时。洛丽霞所有所思的站起来走了几步,心中满是不解。让一个女子甘愿自杀生亡的理由是什么呢为了维护心爱的人吗还是阿珠受到了某种胁迫可阿珠又为什么要烧毁情人写给自己的诗稿呢是这个人指使她做的,还是她心甘情愿洛丽霞找来一根树枝,将自己所能得到的线索都写了下来。她觉得这样的梳理是必要的,因为她的师傅曾经告诉过她,真相往往藏在表象之中。洛丽霞干完这项工作,夕阳已经布满了整座花园。她感慨似的看了看斜挂在角亭后的斜阳,心中突然一动。她猛然想到了快要被自己遗忘的那个白色幽影,也许要解开这一连串的秘密,非得抓到那个经常在这里徘徊的鬼不可。洛丽霞回到衙门之时,朱元已经在廊子里等候多时了。他按洛丽霞的吩咐去查魏陵的行踪,可是结果却并不令人满意。魏陵这个人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样,他几次到文庙寻找知情人,但都一无所获。但他却给洛丽霞带来了魏陵写的一张字。朱元说,那是他去文庙查问时,一个庙祝给他的。但庙祝也并不知道魏陵去了那里。洛丽霞展开字画,将其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嘴角突然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朱元并未看到,案子没有进展,他感到无所适从。“慢慢来,毕竟在一个偌大的京城找一个人不容易。”洛丽霞安慰他。朱元深深叹了口气,继续去打听魏陵的消息,他甚至去了魏陵以前的先生家,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不觉间已经过了好几天,魏陵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仍旧没有半点消息。这下别说朱元,连洛丽霞都有点坐不住了。“小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告示已经张贴出好几天了,赏钱也多增了两吊,可还是没有消息。”朱元苦着一张脸说。洛丽霞默然的踱了几步,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找人的事急不得,得有线索才行。”这话听来是在安慰朱元,但更多的是她对自己说的。魏陵一直找不到,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其实,魏陵并不在长安,这桩案子也和他没关系吗可这张字画里的笔记又该如何解释难道一切只是巧合此时,一直盘踞在洛丽霞心中的那丝喜悦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焦虑和不确定,这种情绪,她以前也遇到过。这往往说明,她的调查可能已经走到了死胡同,看来得另辟蹊径才行。可到底从哪里着手呢唯一知道李慧珠情人身份的人已经死了,李夫人虽知道些什么,但自己如果冒然去问,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