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为我着想,但这件事不做到底是有几个原因的。最主要的,是我虽没有查过,却也确定,皇后在整个事件中,绝非关键角色。或许,最初的假孕,意欲加害于我,以及后来加害不成转而拉了湛贵人下水,这些她都是支了着的。但最后的行刺,是那么愚蠢的报复方式,绝不可能是多人策划的结果,我想,应该是柳芳冲动而为的。”曹青兰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姐姐这样说,确实有道理,若是有人支了着,柳芳也不至于想出行刺这样不入流的办法来。”南殷也点头道:“所以,就像皇后从小几次害我那样,她只是单纯地讨厌我,想要看我痛苦或者难堪却其实从未想致我于死地。”曹青兰却皱着鼻子,不认同道:“姐姐这样说,未免太心慈了难道找个小太监推你入水,也不是致您于死地吗”“实非如此,我从小好动,姐姐自然知道我深谙水性,何况虽是黄昏少人之时,但四处都有巡查的侍卫和太监,只要呼救很快便会有人过来那一次,怕是我什么事上刺激了她,让她也冲动之下实施了愚蠢的报复。”青兰点头称是:“既如此,确实没有罪不可恕。但留她在后位上,总归是个隐患。姐姐难道不想彻底放心吗”南殷微笑道:“所以说,此事还有别的原因我曾答应过父亲和皇太后,要帮姐姐保住这个后位,不好轻易食言更何况,爹爹年纪大了,怕是经不起他唯一两个女儿反目成仇的局面,就算是单为了爹爹,我也不能做得太绝。”青兰叹道:“也是,毕竟是一奶同胞,还是姐姐考虑得全面,我光顾着替姐姐生气,竟没想到这一层。”南殷笑道:“你是心思纯净,我自然不会怪你,秀莲则报仇心切,总劝我要彻底扳倒皇后,足见不能与我真正同心。”青兰点头:“所以这些话,总不便在她面前说,还是咱们姐妹单独说说才好。”南殷真心笑了:“好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你这对鸳鸯绣得真是栩栩如生啊想做个什么”青兰脸红道:“姐姐谬赞了,妹妹只想做个香包,送给”话说到一半,生生地停住了。“送给皇上是吧”南殷笑着摇头,“这有啥不能说的看到皇上每日佩戴的荷包都是妹妹绣的,我只感到欣慰和自豪。皇上喜欢你,我也是真心为你高兴的啊”青兰低头叹道:“妹妹知道姐姐一片好心,只是皇上有几分喜欢妹妹,妹妹是一早就知道了的,现下他愿意多来妹妹宫里,是因为妹妹跟姐姐交好,皇上一心为姐姐着想,给姐姐立威呢“但是,对妹妹而言,即使是这样心存算计的临幸,也是求之不得的能经常见到皇上,能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笑,妹妹就知足了。”说这话时,曹青兰抬起头,眼睛望着窗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噙了一丝微笑。南殷被这笑容打动了,走上前牵起她的手:“妹妹,你要相信,日久见人心,皇上一定会真心爱你,即使现在程度尚浅,假以时日,你的善良美好一定会赢得他的心”曹青兰望向南殷,没有说任何客套话,微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从那日起,南殷只要得便,就会赶姜驰去曹青兰那里。姜驰也是真心喜欢这个恬静美好的姑娘,对她并不排斥。不久之后的一天,曹青兰破天荒地着人来请南殷去她宫里做客,到了才知道,青兰几日来身子不爽,不思茶饭,刚叫了太医一瞧,竟是有孕了南殷喜出望外,急忙着人禀告皇上,姜驰百忙之中抽身赶来,也是欣喜非常,当即封了曹青兰为贵人,又赏了一大堆东西,南殷望着这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真心地替他们高兴。在姜驰和南殷的悉心照顾之下,九个月后,青兰的孩子顺利出生,是个小公主,这些都是后话了。、又一年到了转年开春,曹青兰的小公主姜早已经半岁有余了。这日西域派的艺戏团到京城来表演,姜驰叫了宫中众人一同观赏。南蓁和南殷姐妹一左一右坐在姜驰身边,因着南蓁抱了昀儿,南殷总忍不住侧目。昀儿已经两岁多了,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一边看表演,一边叽里咕噜地问这说那,用还不太熟练的简单语言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南蓁一脸笑容地耐心回答着。南殷苦于自己听得不是很真切,身子都快挪到椅子外去了。“不愧是长姐亲自操练的艺戏团,果然名不虚传”姜驰看节目看得兴致极高,转头对南殷评价道,瞥见南殷的姿势,忍不住扑哧一笑,摇了摇头直接转过身对昀儿说:“昀儿,去找你姨母玩一会儿,她都快望眼欲穿了”这话说得突然,南蓁来不及阻止,昀儿正好逮到一个活动的机会,已经一眨眼的功夫翻出南蓁的怀抱,向南殷跑去了。“姨母抱抱”昀儿张开双臂亲昵地向南殷喊道。南殷急忙抱起他。虽然在南蓁的阻挠之下昀儿与南殷见得并不多,但小孩子的感受是很敏锐的,他总是对这个似乎特别喜欢他的姨母青睐有加。南殷喂昀儿吃点心,身后的岑秀莲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绣着小老虎图案的荷包,跟她一起逗小皇子开心,并趁空低声道:“臣妾来帮娘娘陪小皇子玩,好让他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南殷感激地微微点头。昀儿被岑秀莲手里的小荷包吸引了,又被她滑稽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南蓁想要抱回昀儿,却毫无办法。终于熬到表演结束,姜驰赐了晚宴,叫嫔妃们一同去养心殿,南蓁借口昀儿要早睡,先送昀儿回宫,一把夺过昀儿快步走了。姜驰笑着走近南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姐妹在抢儿子呢”南殷答不上话,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姜驰不以为意,拉过她说:“你先到乾清宫内室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南殷得令,便带着瑶儿径直往乾清宫方向去了。行至月华门附近,角落里一个孩子的哭声吸引了南殷的注意,她停下脚步正要转身寻找,却又听到了成年女子的训斥声,瑶儿想要说什么,见南殷轻轻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也静下来听。竟是南蓁在训斥昀儿。瑶儿惊讶地捂住嘴巴,南殷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听着那句句钻心的话语。“母后不是老跟你说吗那个旋嫔娘娘没安好心的,她眼馋母后有儿子,一心想抢走你的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南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着,昀儿大概是吓到了,哭得更厉害了。“以后,不许你再接近她,听见没有”昀儿带着哭腔的声音迟疑响起:“昀儿喜欢姨母”“那你就去找你姨母吧”南蓁似乎气得要发疯了,似乎还推搡着昀儿,“你去找她,她就再也不让你回来找母后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母后了”昀儿哭得更大声了,嘴里一直细细碎碎地说:“不不昀儿不去”南蓁见他服了软,语气总算有所缓和:“昀儿若是不想被抢走,永远见不到母后,就千万不要再理旋嫔了,知道吗”大概昀儿点了头,南蓁逐渐平静下来,似乎将昀儿搂进了怀里:“昀儿不要离开母后,不要喜欢旋嫔答应母后”南蓁一行的脚步声响起,瑶儿惊恐地转头看向南殷,发现她仍一动不动地立在当地,只是,虽是在这已然昏暗了的天色之下,也看得清她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正随着全身的颤栗而微微颤抖。南殷赶在宴席开始前的最后一刻才终于赶到了养心殿,姜驰自她入门起就一直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她,直到她坐到自己身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姜驰旁若无人地拉过南殷的手,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南殷神情憔悴,正欲强撑着开口,身边的瑶儿先行跪地,低声道:“皇上,娘娘方才大概吃坏了东西,一出门就犯了胃痛,疼得浑身冷汗,奴婢们赶着把她送回宫休息,当时娘娘带的人手少,奴婢们手忙脚乱的,竟忘了去回禀皇上,请皇上恕罪。”姜驰点了点头,又问:“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犯了胃痛呢召太医瞧了没”南殷逼自己镇定下来,虚弱地笑:“皇上别笑臣妾就好,方才看表演时,臣妾贪嘴吃多了瓜果,怕是岔气了,回宫后喝了热水,又拿汤婆子捂了许久,现下已经好多了。倒是让皇上白等了,实在惭愧。”姜驰不疑有他:“说什么呢你的身子要紧,不如你先回去歇着,让太医过来瞧瞧”南殷也正苦于强颜欢笑,于是略微推辞了一阵,便向姜驰告罪退下。临走之前,疲惫的她终于注意到在座的嫔妃都在有意无意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于是再次转向姜驰:“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回宫就直接睡下了,皇上不必挂怀,”她用余光扫了一下不远处期待地望着她的岑秀莲,又道,“秀莲妹妹刚封了常在,皇上定是想去她宫里坐坐,臣妾明个儿一早着人向您报平安就是了。”得到姜驰的许可后,南殷转过身,在一片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隔日一早,南殷比往常起得还早,当值的李嬷嬷迎了进来:“娘娘不再睡会儿了吗昨夜怕是睡得不好吧”南殷虚弱地笑笑:“让我如何睡得着我想着,皇上怕是一早要过来看我,想跟他提提昀儿的事”已经得知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李嬷嬷惊讶地问道:“娘娘想好怎么说了”南殷苦涩摇头:“我什么都没想好我不敢说出昀儿的身世一时之下,又没有什么借口所以我想,随便寻个由头,先把昀儿接到我身边住段时间再说不然,我真的快熬不住了”李嬷嬷了解地点头:“是啊,为免小皇子的身世受到诟病,娘娘一定要谨慎啊”南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的。”姜驰果然不久便到了,像是下了早朝直接从乾清宫赶来的。迎接他的,是画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南殷。“旋儿看着好些了”姜驰见南殷气色不错,边往屋里走,边笑着问道。“自然是的,不然早上也不会派人去保平安,”南殷打趣道,“可惜皇上信不过长春宫的人,非要亲自过来看看。”姜驰哂然:“好好好,是我关心则乱了。既然你好了,我就来说正事,总不算多余吧”南殷知他要说昨天没跟自己说成的事,而且早对这事的内容有所猜测,立即扶他入座,叫李嬷嬷带着下人们系数退了出去。“旋儿,我恐怕,要开始预防外戚专权了。”姜驰喝了口南殷递上的热茶,才缓缓开口。南殷平静答道:“哥哥明知道,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还何必专程来说这一趟。”姜驰苦笑道:“是我庸人自扰了,我怕你为此事怨我,所以原想着叫你去乾清宫,亲眼看看他们那些嚣张的奏折,总会理解我的心的。”南殷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温声道:“哥哥总说我善良、大度,跟其他嫔妃不同,不仅不争宠,还劝你雨露均沾。可你知道原因吗”姜驰不解地抬头:“原因”“是啊,”南殷笑了,“我自知不是什么超然的人物,之所以能够笑对宫中争斗,置身事外,是因为我很自信皇上最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会无条件支持的那个人是谁说得难听点,就算任何人在我面前占了上风,也赢不过我在皇上心里的位置。而这份自信,是哥哥给我的。所以,哥哥才是那个让我变得不同的人啊”姜驰静静地听着,不禁动容:“旋儿,你这席话,简直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南殷甜甜地笑开:“我说的都是实话外戚之事也是一样,哥哥身为一国之君,却能把我的心情置于国事之前,处处为我着想,为我考虑,难道还不值得我全心全意地支持吗”姜驰的眼圈红了,忍不住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旋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当初遇见了你我知道你对这相遇相知,怕是有些后悔的,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就算时光倒流,明知会饱受兄弟相残的折磨,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去追求你若是没有你这漫漫人生,让孤独的我如何度过”南殷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搂住姜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少顷,两人松开彼此,望着对方发红的眼眶,均是扑哧一笑。这才相携坐下,开始说正事。“哥哥是想让靖王出面”南殷一边喝茶一边问道。姜驰笑起来:“什么都逃不过旋儿的眼睛。”南殷也笑起来,接着说:“哥哥这几日总召见几乎做了闲散王爷的靖王,我猜就是为了此事。既如此,皇上不如借赏花为由,去行宫住段日子。我也同去,到时候,出宫方便些,我可以去爹爹那儿,和亲戚们府上走动走动。”“旋儿,你是说”姜驰有些迟疑地问。“若想大事化小,哥哥必定需要软硬皆施,靖王在朝廷上来硬的,而我这个皇上宠妃,又是南家的女儿,恐怕最合适做那个奔走于各座南府,充当说客施以软计的人了。”南殷坚定地说。“如此甚好,只是这样一来,你恐怕要被当成南家的罪人,那些气头上的南家人,怕是要把你当成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