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将军也身不由己了。”南殷迟疑开口:“确实如此,那不如”姜驰截住她的话头:“不可能,扳倒柳氏一族势在必行,旋儿不要再劝了。”南殷只得道:“是,臣妾不再劝了,那么,有什么是臣妾能为皇上分忧的吗”姜驰沉思片刻:“倒没什么,你自己格外小心就是,在我彻底摧毁柳氏之前,柳芳只能以答应的身份禁足于宫中,只好多派人手看着,你要处处小心,不要给人可乘之机。”南殷乖乖点头。姜驰松开南殷,起身道:“我要去坤宁宫一趟,想通过你姐姐劝通南裕为我所用。”南裕是南殷和南蓁的一位堂哥,官拜直隶按察使司按察使,颇有才华,却也有些桀骜不驯,姜驰即位后拒绝了他调任京官的请求,让他大为恼火,差点解甲归田,还是南蓁去劝了下来。看来这次,姜驰是打算从重用南裕开始了。南殷心头一动,道:“让姐姐去说最合适不过,只是,皇上不如着臣妾去告知姐姐吧我们姐妹俩之间,有些话也方便说得通透些。”姜驰想想也对,当即答应了。南殷抬头望着姜驰的眼睛,感慨道:“皇上就这样失去了那么多位柳姓的好官真的不可惜吗”姜驰半是叹气,半是愤恨地叹道:“要怪只能怪,他们家生出了这么不上道的嫡女了”南殷特意捡了宫月如刚从坤宁宫离开的时候去找南蓁。坤宁宫的花园中,南蓁正跟乳母一同喂昀儿吃点心,南殷来得出其不意,南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妹妹怎么这样跑出来了小月子也是月子,若是着了风可怎么好”南蓁说着,急忙过来扶住南殷,一面吩咐下人道,“快把小皇子带回寝殿,可别冲撞了旋嫔,来,妹妹,我们赶紧进屋暖和着。”南殷目送着昀儿被抱走,逼自己将思绪拉回,定定神跟着南蓁走进正殿。进了屋,南蓁立刻以姐妹俩说两句体己话为由,将所有的下人遣了出去,然后开门见山地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南殷也不做寒暄,直截了当道:“我来问问姐姐,姐姐跟柳芳害我之事究竟有没有干系。”南蓁气道:“你别含血喷人你说我与柳芳之事有关,可要拿出证据来”南殷不紧不慢地答道:“亲爱的姐姐,等我找到确凿证据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把这辈子欠我的,一样不差的还给我。”南蓁毫不意外地被她的威胁噎住了,半晌才恶狠狠地接上话:“你若真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别跑到我这儿故弄玄虚”南殷不为所动,仍不紧不慢地说:“对了,记得大伯家的裕哥哥,跟姐姐颇有些交情的。”话题转得太快,南蓁顿了片刻才收起凶狠的表情:“是又怎么样”“皇上让我转告你,他想重用南裕,想让你去劝他入京。”南蓁自然也对南裕此前的事了如指掌,惊讶道:“这是为何”“自然是为了扳倒柳家,所以只能重用我们南家了。”南蓁仍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喃喃道:“皇上竟然把你看得比朝堂还”南殷嘴角噙出一丝笑来,淡淡道:“所以你应该知道,若是我愿意,你早就死了几遍了吧”南蓁被气得口不择言起来:“你就不怕我告诉柳芳”南殷摇了摇头,笑道:“姐姐不会,等到得以提审柳芳的那一天,我可是打算亲自审的姐姐自然了解,我能审出什么来,想审出什么来,这可都要看姐姐现在打算如何站队了”南蓁气得浑身发抖,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南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漠然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又回过头:“还望姐姐将这个姐妹情深的戏码继续演下去,旁人倒不怕,父亲年事已高,想是受不住他唯一的两个女儿反目成仇的真相”南蓁撇过头,许久才吐出几个字:“知道了。”南殷便不再废话,转身快步离开了。南殷没有回长春宫,而是直接去了岑秀莲的储秀宫。岑秀莲听说南殷来了,几乎是冲出宫门匍匐于地,立刻哭得泣不成声。南殷着人扶起她:“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个泪人了”岑秀莲哽咽道:“臣妾没脸见娘娘了臣妾真的没想到臣妾真是罪该万死”南殷叹气道:“我可是还在小月子里呢妹妹这是不准备让我进屋避避风了吗”岑秀莲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南殷让进宫门。进了屋,岑秀莲把南殷扶到贵妃榻上歇下,又立刻跪到南殷脚边,低声下气道:“前几日娘娘闭门谢客,臣妾以为娘娘再也不想见臣妾了”南殷亲自扶起她,让她坐到自己塌边,劝道:“我那几日确实身子虚弱,是皇上说不让见人好好休息的,哪是不想见妹妹呢况且,明明就不是你的错”“可是,若不是臣妾为报私仇娘娘也不会”南殷打断她:“再怎么,也怪不到妹妹头上,妹妹别再自苦了。”为了不让她再告罪,南殷急忙接着说:“我过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终于尝到了你当年的切肤之痛,也终于理解了,你为何会对害你的人恨之入骨了。”岑秀莲抹着泪抬起头,断断续续问道:“娘娘这是”“是”南殷轻声道,“是我自欺欺人地以为可以一直做缩头乌龟才害死了我的孩子,吃了这个亏,我断是不能再任人鱼肉了。”岑秀莲听了这话,又立即重新跪倒,坚定道:“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若娘娘有用的上的地方,臣妾一定万死不辞”南殷不得不再次将她扶起,微笑道:“万死不辞倒不必,只是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妹妹,来做我的谋臣啊”岑秀莲擦干眼泪,保证道:“娘娘,臣妾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南殷笑道:“我相信。”岑秀莲这才肯坐下来,与南殷吃茶说事:“娘娘,臣妾以为,以柳芳的胆识,此事不可能为她一人促成,怕是有坤宁宫那位的份呢”南殷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那娘娘准备怎么办”“能怎么办我没有证据,至多只能架空她,好在皇上早就属意我协理后宫更何况,我曾答应太妃娘娘和我爹,要帮南蓁保住这个后位的。”岑秀莲则劝道:“那一定是太妃娘娘和南将军不知道那位的真面目,只道她是个独守空房的可怜人儿,若是知道了,定是第一个不肯原谅她的”南殷沉默片刻,只道:“这个没那么容易,你别忘了,她的身边还有个宫月如总之,先想办法取得后宫实权吧,至于你的仇,我总会想办法为你报的,你放心。”岑秀莲知道南殷不愿就此事多说,只得作罢了。、占鳌头没过几日,姜驰带来了已将南裕等人劝服的消息。南殷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南蓁迫于她的威胁,已经采取了行动。再过了些日子,以南裕为首的南家势力在姜驰的秘密授意下,将柳芳伯父柳章研“叛国谋反”的罪行公布于朝堂,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南殷知道,柳芳的这位伯父柳章研曾是先帝的宠臣,也是在先帝的旨意下作为使臣,来往于西域、东洋各国,至新帝即位后,由于曾是康王党而拒绝继任,断然解甲归田,却时常在老家做些小动作,挑拨仍在朝堂的柳氏一族与新帝的关系。因此姜驰这次的治罪,除了替宠妃和未出世的孩子出气外,也是为他自己铲除异己,可谓一箭双雕。又或者,南殷有些不情愿地想到,或许对付柳家,是姜驰早在召柳芳入宫时就已做好的打算,自己的事只是顺水推舟。这样的细密谋划,让南殷不禁想到姜驰的棋艺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想透了这一层,南殷实在不能不感慨,或许姜驰这个人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变,变的,只有她自己的观念而已。但无论如何,姜驰的动作让整个后宫对南殷更加另眼相看,再没人敢去试探皇上到底对这位臣弟遗孀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南殷乐享其成,既然她自己和姜驰都迫切地希望她能取得后宫的管辖权,她自然义不容辞。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保护昀儿和自己将来的孩子,而姜驰要的,则更多的是一个真正贴心的女人为他管理后宫,以便他更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前朝和后宫。这种类似于互惠互利的关系,在南殷从前对爱情的认知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在那个少不更事的她看来,爱情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必须是纯粹的,不杂糅其他任何利益关系。而现在的她却能够接受这一切。爱情也许是纯粹的,但婚姻绝不纯粹更何况皇室的婚姻。也正是因为能够接受,南殷也愿意相信,虽然她早已不再能与姜驰坦诚相待,一切只为彼此,但他们,仍然是相爱的。那是一种远超过两小无猜的更加深厚的爱情,更适合世俗、政治,和皇室。这个认知姜驰大概早早就获得了,或者他眼中的爱情一向如此而南殷也庆幸,自己知道的尚不算晚。于是南殷顺利地向姜驰表明了想要协理后宫的意愿,并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姐姐性子急,恐不能与她完全同心的担忧。这自然正合姜驰之意,两人商量之下,由南殷亲自提审柳芳。南殷特意与岑秀莲、曹青兰筹划了几日,才终于踏入了宗人府的审讯室。柳芳被侍卫架了进来,看得出来,多日的审讯让她虚弱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南殷望着这个恨她入骨的女人,不由得感慨万千曾经这个女人的妆容是整个皇宫最一丝不苟的,而如今,她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胸前,一身白色的囚犯服映得那失血的脸庞更加惨白,那原本精致的五官因为痛苦和仇恨变得扭曲而狰狞。但南殷知道她不能手软这只是个开始,她对自己说。南殷将侍卫们遣了出去。柳芳闻言抬起头,终于看到了她。令南殷意外的是,柳芳竟平静地低下头去,向南殷简单地行了个礼,生硬道:“臣妾参见旋嫔娘娘。”南殷没有防备,直言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柳芳冷笑一声:“臣妾都把自己的家族作毁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再笨也该学乖了吧”她的脸重新扬了起来,难掩悲戚之色。南殷忍不住劝慰她:“你伯父的罪名不是现编的,所以,这一切也并非因你而起。”哪知柳芳却似被此言刺痛,激动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倒宁愿皇上是气我恨我,才下令搞垮我的家族总好过他从前对我好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停了话头,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拼命收拾了情绪,冷声道:“娘娘想审出什么结果来,臣妾都认罪,事已至此,臣妾只求能少拖累家族一分,若能如此,臣妾万死不辞。”南殷定了定神,缓缓道:“只要你认了所有的罪,不牵扯任何人,再承认是皇后娘娘管理不善导致你有机可趁,我自会去求皇上,让你父母亲弟免于一死毕竟,你父亲一直是个好官。”这回是柳芳震惊地抬起头:“管理不善难道娘娘猜不透,在这件事中您的亲生姐姐扮演了什么角色”南殷扬手打断了她的话,有些疲惫地说:“我自有打算。”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柳芳顺从地在认罪文书上画了押,南殷因着心中的复杂情绪不愿多留,道了句好自为之,就准备离开。谁知柳芳却在她出门前扯住了她的裙摆,南殷一惊回过头,还未及扯出裙摆,却猛地看见柳芳的脸上满是泪痕,顿时愣在当地。“娘娘”柳芳以一种乞求的语气哽咽道,“臣妾已然知晓皇上最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也终于知道自己当初的恃宠而骄多么愚蠢臣妾只想问一句,皇上他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骗臣妾是吗”南殷眼眶倏然红了,忍不住蹲下身去,握住她的手:“妹妹,皇上从前常在旁人面前提起你的好,你如此才貌,皇上怎会不动心自然是真心喜欢过你的你放心”柳芳含泪笑了,缓缓道:“谢谢你谢谢你,旋嫔姐姐谢谢”南殷再也待不下去,只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起身快步离去了。柳氏的案子已经接近尾声,柳芳伯父的罪名已至满门抄斩的地步,皇上念在柳氏尚有几位忠臣的份上,特从轻发落,斩首了家族中几个有反叛倾向的朝臣,以及谋害皇嗣的柳芳,剩下的族人均只判了流刑或是贬为庶民。后宫之中,皇后则因管理不善被连累,皇上念在她伴驾有功,特命皇后专心抚养长皇子,将统领六宫的权力,移交给旋嫔。南殷每日头晌都要料理后宫琐事,每每过午才能得闲。青兰和秀莲也习惯了午后才来拜访。这日晌午已过,青兰拎着自己的女红活计到来找南殷一起绣。两人一边绣着,一边闲拉家常。青兰之前碍着岑秀莲的面,从没对柳氏一事表达过自己的看法,这时看屋子里没有外人,才敢开口:“其实妹妹有一事不明,姐姐既明知柳芳一事坤宁宫那位脱不了干系,从前她又是那样对你的,又何必如此手下留情若直接审出个底细来,整个后宫不就是姐姐的了吗皇上想必也是乐见的啊”南殷轻轻摇头,温和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