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之后,韩冕立马就拨通了远在法国的欧澜的电话,但一直都是忙音,从来都很怕费事的他第一次转了留言信箱。“看到回电或者明天接机。”自从孟见强行成为欧莱的中文导师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期间无数次的直接表示想去欧莱家客厅补习,虽然欧莱不太明白在办公室、咖啡厅补习跟到他家客厅里补习有什么区别,但欧莱毕竟年轻,所以就很容易做出“引狼入室”的决定。但当孟见踏进他家门不到3分钟的时间,已经楼上楼下、卫生间的转了一遍,最后冲进厨房,对着正出于礼貌为他倒水的欧莱的背影喊:“你家保姆今天休息啊”欧莱翻了个白眼,头脑灵活的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直接把倒了小半杯的水转手倒进洗碗池,端着自己的橙汁撞开门口的孟见去了客厅,冷冷地抛下两个字:“考试。”“哦现在是期末考试的时候,那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孟见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悔的哎呀了半天,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客厅,“哎,欧莱,这次不算数,下次我再来好不好”你这醉翁之意也不在酒的太明显了吧欧莱昨天刚学会的词立马就能套在教他这个词的人身上,倒是个活学活用的好方法。“不好。”之前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谱,就答应了让你来一次,但现在知道了你的狼子野心,怎么可能还让你来孟见一脸欲哭无泪,坐在沙发里盯着墙上的壁钟发呆。这可是他软磨硬泡了欧莱一个星期才换来的唯一一次进家门的机会啊但是想见的人却见不到不知道有没有发自能让我靠到她回来啊看一眼就走也好啊。“开始”欧莱顺着他走神的眼睛看了看壁钟,有些不悦,“慢走”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上课还是走人孟见立马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开始开始。”现在总得先讨好这个家的主人才能有机会勾搭他的保姆啊。孟见看起来并没什么劲头给欧莱补习,而欧莱也没什么学习的念头,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毯上,一个翻着课本,一个用笔尖戳着笔记本。“欧莱,你家保姆平时都给你做什么饭”欧莱抬起眼来扫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跪在地毯上,趴在桌上眨巴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看,欧莱一笑:“外卖。”即“我家保姆不会做饭”。“那平时是她给你洗衣服吗”“洗衣机。”即“我家保姆懒”。“啊”孟见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看房间挺干净的,应该打扫的很辛苦吧”“外人。”即“我家保姆不打扫卫生,一般都是请外人来打扫”。那你要这个保姆做什么啊虽然孟见对米罗的印象很好,但是也很想替欧莱鸣个不平。欧莱耸了耸肩,表示他家保姆就是这么一个闲家用。“欧莱,你说你家这个保姆干啥啥不行,你给她开工资,她还不干活,你不是很累吗”孟见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真诚的口吻听起来特别为欧莱着想,“不如让她过来我家吧,我家里有个妈,自己能洗衣能做饭,就是缺个陪她说话聊天的。”欧莱是斜眼看着他说完这番话的。“你放心,我能抢你的吗我重新给你找个好的,啥都会的,行不”“不行。”欧莱犹豫都没有一下就直接摇了摇头,其实他很想说的更多的话是:既然你能找到更好的,干嘛非要我这个不好的孟见无力的垮坐下来,小声嘀咕着:“那我直接找你家保姆谈,到时候她想跳槽,你还能打断她腿”“能。”音乐界翻云覆雨的人听力都比较好,感觉就好像对方吐口气的声音说出的话,他都能听清楚。从小到大因为欧莱说话方面的残缺,所以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今时不同往日,虽说欧莱还是觉得万事好商量,可如果你想商量的是怎么把米罗从他身边带走那就干脆别说了,反正答案都是不行。、尽人事,听天命b城某商务酒店中,泰勒和理查德正在进行烛光晚餐,泰勒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带着笑,但理查德有些心事重重:“泰勒,你不是说来看莱瑞吗”“对啊。”她回答的轻松却不走心。理查德深吸一口气,放下刀叉:“那我们为什么住在商务酒店为什么不直接去莱瑞的住处”泰勒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一下:“听说莱瑞过几天会有一个年终演奏会,我想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理查德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他决定再等等看,他并不急着揭露她,心里还希望他所想的都仅仅是他所想的而已。就像老人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所以米罗始终都不能理解一个不会说话的外国人的脑回路。比如会莫名其妙的不高兴,比如会莫名其妙的不高兴之后就想半夜吃个包子什么的这已经是米罗打的第三个哈欠了,她强睁开眼睛,歪头扫了一眼乖乖坐在餐桌前玩手指头的大男孩。就在八点她准时进门开始,欧莱就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对她爱答不理的。以往都会冲她笑笑,后来学会了说简单的词,还会跟她说句“你好”。而且今天他也没有提前替她倒好水米罗瞥了一眼干净整洁的客厅茶几,觉察出有点奇怪,但她并不习惯去追究和在意,即使是她上楼前被欧莱瞪了一眼。后来就是11点半的时候,她洗的干干净净准备上床睡觉了,他敲了敲她的门。“饿。”饿就去吃饭啊米罗一到了半夜,脑子就开始糊涂,站在门外的少年开口说了一个字之后,她愣愣地眨了三次眼睛:“第二格橱柜里有面条。觉得淡就加点盐,白色的,不知道就尝一尝还有,别大口尝,用手指沾一沾然后舔一舔”“包子。”欧莱垂下睫毛瞅着她一边说一边做动作,根本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想法。你又来米罗挠了挠头发,摇摇头:“太晚了,明天我解剖考试。”“饿”欧莱不仅学会了说话,竟然还学会了撒娇但米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去煮面。”“你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烫手。”是你的手会弹钢琴就金贵了是不是我的手用来切啊剪啊就粗糙对不对真不是米罗惯他,被欧莱拦腰抗在肩上驼下楼的时候,米罗的心里也是崩溃的。大概是海拔低久了,突然高起来就容易头晕目眩,当她眼前的世界不再晃的时候,她已经在包包子了奴性啊米罗,这就是奴性啊米罗深吸一口气:“欧莱。”欧莱还在思考今天白天孟见的那番话,说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却是很认真的想要米罗。他一方面很自信的告诉自己“米罗怎么可能愿意去跟老太太相处”但另一方面又拿不准米罗的想法“说不定她真的跟上了年纪的人比较合得来呢”两个耳朵听见不同的想法,这让欧莱有些慌,他开始觉得米罗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所有在她身边打转的人都有可能随时拐走她。就算他们两个已经结婚可那毕竟是假结婚啊,如果米罗毕业了,说不定会第一时间联系欧澜请求离婚。就连婚姻都没办法把米罗结结实实的捆在自己身边吗欧莱前一秒嘀咕完这句话,后一秒就笑了:别说婚姻,就算是有了孩子都没办法捆住什么人,就像爸妈那样“咋”虽然在很认真的自己想事情,但对声音的敏感程度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回应了米罗。米罗无力地翻了翻眼睑,嘀咕了一句:“跟谁学了一腔东北口音啊”然后大脑里就忽闪而过那个花枝招展的主持人。“啥”欧莱直视过来的眼睛还有些恍惚,似乎根本没从他的思虑中醒过来,只是隐约看着米罗在暖黄的灯光下有些模糊的影子。“没事。”米罗叹着气摇了摇头,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面对孩子时候的无奈,“想问你,要不要来帮我。”如果我用我最大的热情表达我的心情,你是否愿意轻轻的给我一个回应“要不要在一起”欧莱的这句话说的很慢,似乎每个字都斟酌了很久,吞吞吐吐的连贯成六个字,听起来又很顺其自然。米罗心头一跳,手不慎打落了锅铲,但却没有立刻捡起来。欧莱放在桌上的拳头攥的生疼,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紧张又期待的偷偷瞄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我可以不要你迎合我,也可以不要你立刻给我答案,但如果你也喜欢我,能不能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好让我觉得我的祈求还有被应允的可能。我愿意拥抱你,但不奢求你也会转身拥抱我果你也同样想拥抱我,可不可以抬起手臂附上我的背。如果你对我的感情与我对你的感情相反,你也并不喜欢我的拥抱,不要告诉我为什么,也不要说抱歉,你只要摇摇头,我也就知道了答案。欧澜很晚才给了韩冕回电,电话里的他听起来心情不错,就好像并不知道泰勒已经来中国了一样“在哪”韩冕直奔主题,却没有先揭开谜底。“法国啊。法国郊外。”欧澜乖乖地报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讨论法国如何如何美丽,法国的女人如何如何性感,法国的邻居如何如何友善。韩冕完全不想听这些废话,他一直觉得谎话完全没有听的必要:“见过泰勒了吗”“见过了啊。她很好,交了个高大的男朋友,挺帅的,不过比起我年轻时候差了一点,泰勒也是老了,看人的眼光不行了”欧澜从来都是说起谎话来不停顿,接话接的行云流水,没有漏洞,好像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草稿。“昨天我们还一起喝了下午茶。”“哦”不过有的时候,他的谎言太过于完美,反而会露出破绽。“我们还聊起了你,聊起了我们之前的事情。”“是吗听起来真像是一副融洽的相处画面。”韩冕嘴角一勾,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今天泰勒来找我了。”欧澜那边突地就沉默了,这沉默一直持续了1分钟之久,他才干涩的笑了:“哦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没看到她。”他的声音包括他的笑都带着颤抖。“所以,你从来没有跟泰勒见过面,对不对”电话那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这副样子还见她做什么在临死之前跟她解释清楚这么多年的谎话吗又图什么图我能安心的离开但给她留下的结果总是难过的,我走了便什么感情都没有了,但活下去的人怎么办省下的半辈子都活在懊悔和难过中”“就算不解释,跟她见个面,看看她,也好吧”“我每天都能看到她。她常常去我旁边的疗养院里做义工,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贴心的照顾那些老家伙。”韩冕的手有些颤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既然她已经回来了,你也回来吧。”“”欧澜似乎是在那边笑,笑的轻不可闻,“韩冕,我恐怕回不去了。”他的声音不悲不喜,平淡的就好像那些看透红尘的人,带着一股看遍世间百态的释然,听起来好像是做好了某种准备,什么都已经成为不了他的牵绊,他要做的都已经做到,要得到的也已经得到,他是一个心中没了半点期许的将死之人,不要说对未来,就算是对于明天,他都没有任何感觉。“我去接你。”“韩冕”“我也可以去法国接你。”韩冕有些急,他恨不能现在立刻出发,要争分夺秒的接到他,好让他赶紧回来。欧澜没有再接话,而是直接拨来了视频。韩冕没有犹豫的直接点了接受,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来面对他即将可能看到的景象,他只是太急于看到他,好确认他的安全。当韩冕睁大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看的时候,里面突然出现的人像却冷不丁地吓了他一跳。短短几个月没见,欧澜已经瘦脱了像,就像是被榨干了所有水分一样,松垮垮的皮肤挂在骨骼上,头发不知道是掉光还是干脆全部剃光,他脸也已经完全变了形状,两腮狠狠的凹了进去,颧骨显得特别高,眼窝发黑深深的陷下去,微微眯起才看出他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