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微变,“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我昨天联系了他,可能今明天他就会到,你不要怪陆叔叔多事,也不要一个人硬撑,亲人的陪伴在这个时候很重要,会让你知道你还有很多要好好生活的理由。”郑驰沉默,而后才说:“他只会是我厌倦这个世界的理由,若阿衡真的遭遇不测”,郑驰顿了一下,“我活着的理由就是替她照顾她的家人,守护她看重的一切,所以陆叔叔你不必担心我会撑不下去。”陆远心头一震,他确实从来没想过郑驰原来是抱着这种态度在坚持着,“我以前看错你了,你比任何人都看重感情,可惜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成为你的岳父。”郑驰没有答话,陆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开了。同样来参加酒会的唐如沁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当时陆以衡出事的时候她人不在国内,后来回国之后,才知道陆以衡已经失踪了一个月,她第一时间就是赶到陆家,却在陆家看到了郑驰在陪着陆远下围棋,而且还是一副居家打扮,后来才知道自从陆以衡出事之后,郑驰就搬到了陆家住。唐如沁走了过去,端起一杯酒递给郑驰,“这段时间,你的变化真的很大。”郑驰接过酒,“我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以衡能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人,很幸运,所以她不会轻易有事的。”郑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很多人都说她不会有事,我也这么说服我自己,可是如果她真的没事,至少也也会让家人知道的。”“也许她受了什么伤,一时又记不起电话呢。”唐如沁试图找个合适的理由。“我已经派人在那片海域的附近城市找了,医院都快被翻遍了,可是没有。”郑驰情绪带着前所未有的失落。唐如沁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于是安慰道:“总还有些小医院没有找到的,会有希望的。”郑驰没有答话,只是喝着杯中的酒,仿佛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郑驰从酒会出来,接到了他父亲郑修宪的电话,郑驰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但最后还是中途调转了方向,回了郑家主宅。因为工作的原因,郑驰常会住在市中心的公寓,所以主宅一般就只有周妈和以前伺候爷爷的几个老人打理着。郑驰回到家的时候,听到屋子里不同往常的热闹气氛就知道他父亲已经到了,郑驰沉默着走进门,发现除了他的父亲郑修宪之外,郑修宪的现任妻子乔琳、以及他们的女儿郑诗娜也在。郑驰只是淡漠的说了一句:“你们来了。”郑修宪看了一下郑驰,他原本就深邃的眼睛现在更加凹陷进去,脸颊也瘦削了不少,之前听陆远提到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起来好像比陆远说得更严重。“你瘦了不少。”“我瘦了还是胖了,和你有什么关系。”郑驰依旧态度冷漠。郑修宪只当他心里难受,也没有计较:“陆远都和我说了,但是你也不能因为一个女人颓废到这种程度啊。”郑修宪原意是想关心他,但是话一说出口实在不中听,果然就见郑驰脸色更暗。郑驰冷哼了一声:“不要把我当作你这种朝三暮四的人,我一辈子只会真心爱一个人,哪怕她真的死了。”郑修宪神色变了变,语气冷了几分,“我好意从澳洲赶过来劝你,都还没休息一下,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我说的是实话,而且我并没有让你回国。”郑驰语气更加冰冷。父子两都是凌厉的长相,生起气来倒是几分相似,一时之间气氛冷凝,乔琳向女儿使了个眼色,十岁的郑诗娜马上领会,立马甜甜地说了声,“爸爸,别生气了,好好和哥哥说。”郑修宪很疼这个懂事的女儿,脸色缓和了几分,“是我用词不对,我并不是说陆家女儿不值得你去爱,去伤心,我只是想劝你看开一点,不要再继续糟践自己的身体。”乔琳见他们气氛缓和下来了,带着郑诗娜离开了,留给父子两独处的机会。郑驰并没有领情,“你在我母亲去世一个月之后就能带别的女人回家,当然能说出这种话。”郑修宪这次并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当年背叛了你妈妈,所以一直对我心怀不满,觉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我确实是在你母亲去世之后才认识乔琳。”郑驰打断,“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妈认为你有了外遇,是她的幻想”“你听我说完,你妈口中的那个外遇其实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她不是外遇,是我最爱的一个女人,我因为忘不了她,所以一辈子都没能让你妈幸福,后来因为乔琳长得和她极为像,所以我又那么快就娶了乔琳,直到最近几年我才彻底醒悟过来,其实我不仅害了两个女人,自己也没能感到快乐。我现在就是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如果陆以衡真的死了,你就要彻底忘记她,不然你自己和未来的妻子都不会幸福。”郑驰第一次正眼看他,神色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像你这么自私,随便找个替代品来让自己好过。”郑修宪难得语重心长,“可是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啊。”“我倒觉得比起你,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不用觉得亏欠任何人。”说完郑驰站起身来,“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我公司还有事,你自便。”郑驰离开时挺拔的背影显得落寞。郑修宪沉默地坐在原地,神色不明,半晌,声音犹如自语:“难道这就是命吗”、出现十一月的天气算得上有些冷了,但在这偏南的海滨城市,气温却还算得上暖和,公园一角开着一片紫荆花,在这晴好的天气里显得特别鲜艳。公园道路上出现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穿着常见的长裙搭一件毛线外套,头发松松地绑着,她五官很平常,因为年纪的缘故,有许多皱纹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脸颊,那种精神上的倦态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缓缓地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眼睛紧紧地闭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出乎常人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因着出众的五官却还是带着病弱的美感。女人推着轮椅上的人走到一片阳光充足的草地旁才停下,“婷婷,你晒会太阳,妈妈也走累了。”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就像寻常的母亲那样。女人将轮椅推到一旁,自己在长椅上坐下,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她按了接听键。“李梅,你又跑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语气颇为无奈,是她的丈夫钱民。“我带着婷婷来公园晒太阳了啊,医生说着这样好。”李梅语气温和。“我都说过了,那不是我们的女儿,这都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没弄清楚。”“你胡说,这明明就是婷婷,怎么会不是。”李梅意识到自己情绪过分激动,稍微走开了一点,怕吓到自己的女儿。钱民叹了口气,“咱们家这条件也不好,别耽误了她的治疗,听说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可是一身名牌,家里肯定有钱,咱们还是报警吧。”“我不信,她就是我的婷婷,我不准你去报警。”李梅听到报警,情绪更加激动。钱民只能安抚她的情绪,“好,我不报警,但是你现在赶紧回来吧。”李梅听到这句话,这才安静下来,挂了电话,推了轮椅准备回家。正好迎面遇到了几个相识的大妈。“李梅啊,你又推你女儿出来晒太阳啊”“对啊,医生说这样对她恢复好。”“可惜这么漂亮的人儿,怎么就成了植物人呢,会好起来的。”另一人感叹。又寒暄了几句,几人就走了,其中一大妈见她走远了才和同来的几人悄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她可能,”大妈指了指脑袋,才说:“有问题。”“你说李梅吗怎么说,看起来挺正常的啊。”那大妈继续说:“她手上推的那个根本不是她女儿,是别人从海上救上来的,都成植物人了,她竟然非说是自己女儿,接回家照顾。”身旁有人惊讶了一声:“啊,我倒没注意看,我以为她真找到了她女儿呢”“她女儿是找到了,身体都烂了,那场面,我简直没法看,”大妈拍了拍胸口,然后才说:“可是李梅自己不信,天天在海边等着,一个月前,恰好出海的人救到了那姑娘,又没有身份证明,本来打算报警的,可她非说是自己女儿,你们也瞧见了,就轮椅上长得跟电视明星一样好看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女儿。”“那这姑娘的家人岂不是会找不到她,那不得伤心死。”“就是啊,我要有这么好看一闺女不见了,天天得哭。”三人一边走一边感叹,从这件事聊到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见着一桌石头做的桌椅就坐了下来,继续晒太阳闲聊,旁边有一些散落的报纸,大概是哪个流浪汉拿来当过被子的。“这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公德心了,报纸都随便扔地上,这些废纸还能回收啊。”其中一个大妈说着就捡了起来,打算折了一下带回家。正折着,突然手一顿,“这报纸上的姑娘怎么和李梅带回来的长那么像啊”另几个闻言凑了过来,“对啊,你摊开些。”报纸打开,是一整版的寻人启事,视力较好的一个念了几句:“寻找在h市环海路段车祸失踪的女儿,失踪时间是10月14日,提供线索的好心人一律重金答谢。”“哎呀,h市不就是我们隔壁市区,同一个海域啊,我就说那姑娘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这不都登报上了。”“可是我们也不敢保证就是她啊。”“这照片这么清晰,怎么可能不是,长这么漂亮的姑娘还能一抓一大把啊,更何况只说提供线索就有重金答谢。”其中一人说着就挑出自己的手机照着新闻上的电话拨了过去,嘀咕道:“你们不打,我来打。”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是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声音,但是很疲惫的样子。“喂,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登的寻人启事,我这附近有户人家一个月前从海上救了个姑娘,好像就是照片上的人。”“你们那是哪里”这边先没说地址,只问:“要真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可以收一点报酬吗”“可以,你想要多少”“十万,我儿子买房正好差十万。”“好,你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立马转过去,你可以告诉我位置了吗”那大妈没想到答应的这么爽快,立马说了李梅家的地址,不顾其它二人后悔不已的目光,高兴地回了家。郑驰这边挂了电话,几乎是立刻让秘书订了最近航班的机票,立马赶去了机场,但是没有告诉陆远,因为还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是陆以衡。下午五点,郑驰找到了那栋楼,楼道很狭窄,光线很暗,他一颗心十分忐忑,甚至不敢想象要是那人不是陆以衡该怎么办,他敲开了那扇门。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隔着防盗门问:“你找谁”“你们是不是在一个月前从海里救上来一个人”郑驰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那个男人正是李梅的丈夫钱民,他突然有些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才小声问:“你是她的家属吗”“我不确定,但是我女朋友确实是在这附近失踪的,我可以进去看一眼吗”钱民稍微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不过你要小声点,我老婆刚睡下,她精神有点不稳定。”郑驰几乎称得上是艰难得迈出了脚步,随着钱民进了里间的房间,他一下像是失去力气,安静躺着的确实是陆以衡,仍旧是熟悉的眉眼,只是此时紧紧地闭上了。看到反应,钱民已然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有些不忍:“我们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就被诊断为植物人了。”郑驰终于回过神,走了过去,握住了陆以衡的手,她的手应该因为血液不流畅,所以有些凉,郑驰抓着她的手放在眼前,从未流过泪的他突然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眼泪泉涌而出。钱民更是内疚:“我女儿也是在海里发生了事故,所以我老婆她把这位小姐当作自己的女儿了,她精神不稳定,我想让她开心点,因为我的自私没能让你们早点相见。”良久,郑驰才恢复过来,“即便如此,还是谢谢你们救了她,我